兩年前,夏天。
周宣珊選在夏末結婚,對象是她音樂學院的學長,她主修鋼琴,他主修小提琴,在別人眼中,是再相配不過的一對。
婚禮那天,兩人在台上合奏一曲,贏得全場賓客鼓掌。
婚禮進行得順利而溫馨,結束後,高雅全去了一家新開的小酒吧,酒吧有個有趣的名字,「幻影」。
一杯威士忌,已經足以讓高雅全神智不清。
是啊,周宜珊結婚了,可是他當時並沒有因為夢中情人成為別人的妻子而失落,反而是想起了明媺——結婚得倉卒,又加上兩人還是學生,他沒有給她一個婚禮,他總說,等我們都畢業,有了經濟能力,再來舉辦比較好。
沒想到當明媺畢業後,他們沒有舉辦婚禮,反而是簽字分手,她甚至換了地址跟電話,不再想跟他見面。
穿著婚紗的周宜珊真的很漂亮,可是,他總忍不住想,明媺穿起白紗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一定很漂亮。
應該是最漂亮的。
只是,他們怎麼會從要許諾終身的人變成這樣呢?對了,都是自己的關系,自己沒能給她安全感,又擅自懷疑她,後來他試著回想兩人間的相處模式,怎麼想都是自己虧欠她。
那時怎麼樣都不該對她那樣凶的,就算一整夜都在找人真的很急又很累,可是她明明看起來那樣疲倦,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先說幾句體貼的話呢?
如果沒有離婚,他們今天應該會一起參加婚禮吧。
他有絕對的自信可以告訴明媺,他已經將周宜珊從心里移除了,參加她的婚禮,他一點難過或者悵然的感覺都沒有,唯一的感覺就是希望她幸福,像一個朋友祝福另一個朋友那樣…一
喝掉最後一點的威士忌,高雅全搖搖晃晃、步伐不穩的從椅子上下來,正準備叫車回家,模糊的視線中,他隱約看到一個很像明媺的人影。
樣子很像很像,但他太醉了,已經無法分辨到底是不是,他只記得自己朝她走去。跟她措訕,然後廝混了夜。
等他隔天下午睡醒,女人早走了,要不是房州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香水氣息,他甚至會懷疑那根本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影子。
結果他唯一記得的是,那女人很像他的前妻,還有她肩膀上張揚的太陽圖騰剌主目。
那圖騰從她雪白的肩上綻開,延伸,大膽又熱情。
斑雅全曾經想過,會不會正好是明媺?
他又去過幻影幾次,當然誰都沒見到,後來,他甚至覺得,其實那個人不見得像明媺,而是剛好那晚他在想她,所以產生了幻想。
隨著時間過去,這個想法從猜測慢慢變成確定的答案,高雅全覺得一定是這樣沒錯。
不是她,也不是長得像她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誰誰誰,剛好出現在他很想她的夜晚,兩人共度一夜。
就是這樣簡單。
「干麼都不講話?」
斑雅全笑了笑,「我以為你還沒說完,所以不想打斷你。」
「我哪有那麼多話。」再講下去要露出馬腳了,萬一他突然恢復記憶就大不妙,趕緊把球丟出去才是王道,他總不可能一邊講話,一邊還想她的語病吧,「換你,你剛叫我應該是有事吧?快點說,我等一下還有其它地方要去。」’
他不是沒想過一夜的對象就是明媺的可能—但只是想想而已,自己也覺得可能性不大,先別說兩人在酒吧中偶遇的機率,即使偶遇,依照她的個性,也一定是轉頭就走,怎麼可能還跟他聊天,甚至發生關系。’
可當他為了自己的酒量差道歉,明媺那一句「我知道啊」,又讓他覺得事情也許報難說。
除非她有看過他喝酒的樣子,不然無法那樣直接。
他在她面前不曾踫煙酒,所以她不可能知道他灑量有多差,但若說她是幻影中那個女人,那麼一切就說得過去。
一夜——她清醒時當然不可能,但也許她也喝醉了呢?
喝醉的人是無法以常理來判斷的。
他會因為「這女人長得像明媺」而前去搭訕,她也許也會剛為「這男人長得像高雅全」而給予回應。
要知道她是不是,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看肩膀,那個太陽圖騰的刺青可不是每個人都有。
但現在是二月,他應該沒機會看到她穿露背裝的樣子。
懊怎麼問……他抬起頭,不意看到對街的招牌,想,真是天助我也。
「你覺得女孩子刺青怎麼樣?」
「什,什麼怎麼樣?」
「那,」高雅全指者對街一塊刺青招牌,店家不大,但意外的是進出都是女孩子,「幾乎都是女生。」
嚇,嚇死她……
她還以為他想起米了呢——在酒吧被喝茫的前夫措訕實在是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經驗,但更白痴的是喝了差不多的她完全喪失思考能力,居然也就跟他聊了起來。
女酒保還一直跟她使眼色,意思是,這男人不錯。
當然不錯,好歹當初也是被她相中的,只是如果酒保知道他們曾經是夫妻。不知道下巴會不會掉下來。
那十刺青是她離婚後一年去廣洲出差時刺的,圖案自然而租獷,她一見就覺得喜歡。
刺青師傅將那張圈紋在她的後肩,除非她穿露背裝或者更猛的什麼都不穿,否則絕對不會被看到。
罷被他問「你覺得女孩子刺青怎麼樣」,害她瞬問沒力,幸好他只是隨便問問,呼!
「個人喜好而已,也沒有什麼怎麼樣不怎麼樣的,刺青嘛,是刺在個人身上,又不會妨礙他人。」
「如果讓你刺,會選什麼圖案?」
「我才……不會去刺呢……」
「喔。」高雅全露出意味深長的笑,「為什麼?覺得不好看?還是怕疼?」
「不為什麼,就是不喜歡。」
「不喜歡就是好理由了,所以簡單的說,你是那種即使有機會,也不會去刺的類型?」
「那當然,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他點點頭——嗯。意思就是她已經去過了,而且身上至少有一個,但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情。
勉強算是收獲。
看到她有點招架不住的樣子,高雅全大發慈悲的想,今天就先到這里好了,兩人好不容易可以「聊天」,可不要因為懸案來解,又弄得話也說不成。
何況,他還有件事情沒跟她說——徐洛琳的事。
必于古典樂封面的事情,是真是假只有世界的人知道,但他請楚,徐洛琳對他的前妻有意思,而且有那麼一點點誓在必得的味道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