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啼啼了好一陣子,何飛飛才抹干眼淚走進寵物店。
老板正替客人結完賬,看到她,驚愕的說︰「小姐,我還以為你會大變身咧,怎麼剛剛我們工讀生帶來的女孩子跟來拿羊女乃的不是同一個人?」
「發生了一些小誤會。」何飛飛吸著鼻子,也沒心思去理會他口中的工讀生是誰,帶回來的女孩子又是誰。
「對了!老板,我剛才拿的羊女乃多少錢?」何飛飛一臉沮喪的拿出皮包。
「不用啦!」老板看她眼楮紅通通的,知道她剛哭過。「想不想看小狽?我們剛剛幫它們洗過操嘍!」
「嗯!」何飛飛點點頭。
她跟著老板走近保溫箱,忽地又覺得奇怪,「小狽狗怎麼會在你這里?」
它們不是被那個亂冤枉人的討厭鬼抱走了嗎?
「店里工讀生抱來的啊!你沒踫到他嗎?」老板驚訝的看她,然後又自問自答的點點頭,「你是不是突然有事走開了?難怪你沒踫到他。」
原來那個壞蛋就是這家店的工讀生啊!
何飛飛用手逗弄著小狽狗,吸著嘴沒說話。
「哎,這些小狽要是沒人領養的話,一定又會被兆其帶回他山上老家。」老板抱著雙臂道。
何飛飛回頭看他,其實她很喜歡這些可憐又可愛的小家伙,她想養它們。
「哦,兆其就是那個工讀生,如果我是愛狗迷,那他是愛狗痴了!」老板笑道。「只要店里有被棄養的小狽,或是像你這樣發現的流浪狗,如果沒有人認養,兆其會照單全收,他山上老家已經是狗滿為患了!」
「哼,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何飛飛低低迸聲道。
她才不相信他是那麼有愛心的人呢!他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這孩子還挺不錯,要是我有女兒,一定許配給他。」
「呵……又不是古代人,說什麼許配,而且現代人流行自由戀愛,已經不興父母之命那套了。」何飛飛笑道。
老板對眼前這位千金小姐很有好感,倒不太相信她會是薄兆其口中說的不可理喻又心狠手辣的大小姐。
「人家說彈鋼琴的小孩不會變壞,我說愛狗的男人絕對是個好男人,你有沒有男朋友啊?」老板常常這樣替薄兆其牽線,誰叫薄兆其愛狗更勝于女朋友,他常為了狗狗冷落女朋友,女孩子受不了,當然跟他分手。
「兆其為了狗狗省吃儉用,除了在我這兒打工,還兼了幾個差,他拼命賺錢就是為了照顧更多的流浪狗,甚至可以為了狗狗一天只吃一餐,後來我太太看不下去,才強制他在我這兒吃中餐、晚餐跟宵夜,不然他早就累倒了!兆其把所有的錢都用在狗狗身上,為了那些流浪狗把自己變成鐵公雞。」
因為對女朋友小氣,對狗狗卻又大方得不得了,難怪女朋友會心理不平衡,跟他分手啊!
何飛飛听得出老板的語氣分明是要跟她推銷那個叫兆其的工讀生,她才不要!
那種不分青紅皂白胡亂罵她一通的男人,根本就是個爛男人,她才不要當他的女朋友!
「我目前沒有男朋友,但是寧缺勿濫!」
哪里曉得剛送席蕾妮去看醫生的薄兆其,早巳回來听到他們兩人後面的幾句對話,他擺著一張臭臉出現。
「我也很挑,不是什麼貨色都看得上眼,尤其是討厭你這個自私自利會對小狽伸出魔爪的女人!」薄兆其一副像看到蛆似的嫌棄樣。
「我跟你說過了不是我打電話叫人來的!」何飛飛滿腔的怒火死灰復燃,對著他放聲大吼。
「兆其,你怎麼這麼說話?」老板皺了皺眉。
「老板,你一定不曉得這個女人是誰吧?」薄兆其輕視的瞄著她。「她就是去年我們參加游行的時候,開車撞倒人,不听人糾正還賞我一巴掌,最後更把一輛破車放在路中間阻礙交通的那個三八。」
「你才三八!」何飛飛新仇舊恨一塊扯上,胸中怒浪滾滾沸騰。「你還敢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不肯讓路,害得我趕不上考試,今年要重考,不然我早就已經是研二的學生了!」
「像你這種人讀書有什麼用?書都讀到哪里去了?」薄兆其咄咄逼人的說。「我看你就不要再佔拉置搶別人的機會,你這種人讀再多書也是浪費教育資源!」
「啊——」何飛飛簡直要崩潰的尖叫。
她從出生到現在,莫不被人奉為掌上明珠、溫室花朵,偏偏遇到這男人時一再吃虧受辱,何飛飛哪里能忍受。
「少在這里表演魔音穿腦,你會嚇壞這些小狽狗。」薄兆其打開保溫箱的小門,伸手進去模模躁動的小狽。
說不過人就用尖叫這招,只有任性妄為的千金小姐才會這樣,他才不會因此買她的賬。
「不要模我的小狽!」何飛飛推開他大叫。
「你的小狽?」
「我決定要養這些小狽了,不準你模!」何飛飛真恨不得再賞他幾個耳光。
「你們兩個冷靜一點。」老板總算有點清楚他們的新仇舊怨,出聲打圓場。
「老板,這幾只小狽我決定養了,還有這只母狗。」何飛飛蠻橫的揚起線條美麗的下頜。
「你做夢!恐怕這些小狽被你帶回去,很快就祭你的五髒廟了。」他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小狽狗們身陷險境。
她也不想再跟他辯解了,反正無論她怎麼說,他都不會相信,而且她堂堂一個千金大小姐,干嗎跟他一個小小的工讀生解釋那麼多?
「小狽被我帶回家就是我的,你管我要怎麼對待它們!」雖想是這麼想但是何飛飛就是不甘心,她就是要故意說話氣他。
薄兆其恨她恨得牙癢癢。「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小狽。」
何飛飛把頭探到保溫箱數了一數,「一、二、三、四、五,總共是五只小狽,少一只的話就一定是你吃的。」
「這里沒有一只小狽是你的。」
「我偏要!」何飛飛看他生氣的臉龐,心里好生得意。
氣氣氣,就是要氣死他!
「我偏不!」如果她是男人多好,他一定會馬上跟她干架!
「我偏要!」何飛飛向前跨了一步,抬起頭,水汪汪的眼楮此刻不是柔情似水,而是殺機四現。
「我偏不!」薄兆其也推開擋在中間的老板,向前跨了一步,低下頭,俊亮的黑眸也不是深情款款的凝眠著她,而是欲殺之而後快的瞪著她。
「我偏要!」
「我偏不!」
老板退到一旁,看著兩個鼻子都快互相頂到的男女,感到無可奈何的抱頭直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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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半,寵物店把鐵門拉下來,薄兆其打開保溫箱的門,把今天撿到的小狽一只一只的從保溫箱里拿出來,然後放進地上塑膠制的寵物籠內。
「你也真是的,跟個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爭什麼爭嘛!」老板站在旁邊,看著他抱小狽。「你平常不是這樣子的嘛!」
「那是因為往常沒有遇過像她這麼無理取鬧的女人。」薄兆其看著寵物籠里的五只小狽,唉聲嘆氣的說。「你們這麼可愛,怎麼會有人想要把你們殺掉呢?那更不是人!」
「別這麼說,是那個女孩子先跑到店里來,說她發現流浪狗的,她要是這麼壞的話,也不會拿羊女乃給這群幼犬喝了。」老板還是忍不住的為何飛飛說話。
老板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來拿羊女乃的是一個人,跟著薄兆其進來的卻又是另外一個人?
「老板,她是有預謀的,她想吃這些小狽嘛,當然要先喂飽它們,吃飽狗不吃餓狗嘛!」薄兆其對何飛飛的印象已經是壞得不能再壞了,沒有轉圈的余地。
「你也別這麼說,她看起來不像,而且捕狗隊也許真的不是她叫來的,就算真是她叫來的,說不定是市府派人來抓進流浪狗收容所,不會烹了它們的。」頂多以後做安樂死。
「席蕾妮說的,她幫那個大小姐顧狗,沒想到大小姐是去打電話叫人來抓狗。」他相信席蕾妮說的話。愛狗的人是不會騙人的,且席蕾妮看起來好像也很喜歡狗狗。
「我看你根本就是對她有成見,你還是記著她去年當街打你那一巴掌之仇吧!」老板說道。
老板對席蕾妮也沒存什麼壞印象,畢竟她看起來是個干干淨淨、柔柔弱弱、清秀可愛的女孩子,只是她說平常也有在養狗,可是言談間,似乎對養狗的基本常識很缺乏呢!
「是這樣也沒錯,」薄兆其大方的承認。「她居然能說出這麼沒血沒淚的話,哼,根本不是人說的。」
「你是男人,要寬宏大量一點。」老板拍拍他的肩。人家是女孩子,你就讓著她吧!」
「老板,什麼人都能讓,就那種人不能讓啊!」薄兆其把其中一只小狽狗抱起來。「我要是讓了,這些小家伙還有命活嗎?」
老板搖搖頭,知道他這人愛狗如命,最討厭不喜歡小狽的人,用討厭這個形容詞還不夠貼切,應該要說痛恨才對。
「喂,你真的要把小狽抱走?那明天飛飛來的時候看不到狗怎麼辦?」
「飛飛?飛飛是誰?」薄兆其提著小狽,背起背包,走到打卡鐘前打卡。
「就是那個跟你大戰三百回合的小姐啊!」她今天填了基本資料,還要他叫她的名字就行。
「啐!’’薄兆其不以為意的走向後門,準備回家。
「老板,母狗還很虛弱,所以先放在這里,明天下午我來上班之前,不能讓那個女人抱走。」
老板隨意應了一聲,也沒答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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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何飛飛推開寵物店的門,興高采烈的走了進來。
「嗨!」老板看到她那張明艷的笑臉,心情大好,不過一張臉馬上又垮了下來。
「那些小狽狗可以帶走了吧!」何飛飛往昨日放小狽的保溫箱走去。「我好不容易才說服我老爸養流浪狗呢!咦!奇怪,小狽狗呢?」
「呃……」老板站在她身後,猶豫著該怎麼開口。
「怎麼只剩下母狗啊?」何飛飛走到母狗的籠子旁,看到它還安然無恙,而且轉著靈活的眼楮看她,。她看了好開心。
「這個……」兆其怎麼可以丟下這爛攤子給他收拾啊?
「老板,你把那些小狽移到哪里去了啊?」何飛飛一邊逗弄母狗,一邊轉頭問道。
「那、那些小狽已經……已經被兆其……」老板四十多歲人了,照樣有些手足無措。「帶走了。」
「什麼?!」何飛飛當場跳起來大叫,還嚇到了店里面一個正在選焙小貓飼料的客人。
「飛飛,對不起啊!兆其昨晚就把小狽帶回家了。」
老板不好意思的抽搐著嘴角。
「怎麼可以這樣?」何飛飛用力的跺著腳。「我已經說過要養那些小狽啦,他怎麼可以把狗狗帶走?」
「這……」這狀況還真棘手。「飛飛,你可以放心,我跟你說過,兆其是個愛狗痴,他對小狽很有愛心,而且他是獸醫系的學生,那些狗狗跟著他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我不管那麼多,我已經說要認養那些小狽,那些小狽就是我的!」何飛飛很難控制自己從小就養成的嬌貴脾氣。「而且那些小狽是我先發現的耶!他怎麼可以說帶走就帶走?」
「我知道那些小狽是你先發現的,可是……」老板很為難。
「太過分了!那個男人真是太過分了!」她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人,現在她很不得一腳踹死他。
「飛飛,我店里還有其他待養的小狽,不如……」
何飛飛打斷他的話,「不要!我只要養那些屬于我卻被他帶走的小狽。」
「可是……現在小狽已經被他帶走了啊!」老板覺得自己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給我他的住址,我要去把小狽要回來!」何飛飛向老板伸出手。
「這……這不好吧!」要是給她住址,誰曉得他們兩個會不會仇人一相見,就砍個血肉模糊、你死我活,他才不想因為一群流浪狗而鬧出社會新聞。
「給我他的住址!」何飛飛態度很堅決。
她才不允許那個混球一而再再而三的爬到她頭上呢!
「有話好好說嘛!」
「好,沒關系,你不給我,我可以來這里找他,反正他在這里打工嘛!」何飛飛把母狗從籠子里抱出來。
「飛飛,你要干什麼?」老板急急的問。
「我要把母狗抱走啊!免得又被那個強盜搶走了!」薄兆其在她心中已經由小偷晉級為強盜了。
「可是這只母狗還很虛弱。」
「你放心,我家有專屬的獸醫師,它會得到很妥善的照顧。」何飛飛抱著母狗走向店門口。
「飛飛——」老板跟在後面,想阻止她。
「我就不信小狽跟著我會比跟著他還差?」何飛飛忿忿的推開門,走出寵物店。
老板站在寵物店門口,看到她把母狗放進一輛流線形的銀色跑車,然後她氣呼呼的跳上車,跑車像火箭一般的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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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飛飛把車子開進一座美侖美奐的超級豪宅,她一下車,就有好幾只狗跑了過來。
「走開!」何飛飛啐了一句,然後走進菲佣打開的大門。
馬靴有力的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走進玄關,看到老爸正躺在沙發上讓老媽敷臉。
「老爸、老媽,我回來了!」何飛飛抱著母狗坐在抄發上,臉頰還脹得鼓鼓的。
「飛飛呀,來來來,看看你媽幫我敷的海底泥……老婆,你說這是哪里的泥啊?」何定發半坐起身道。
「阿發,你別說話嘛!小心這泥又裂了!」朱芳芳伸手按下丈夫的身子,「是地中海的海底泥。」
「老婆,已經半個鐘頭,可以了吧!」他覺得臉好緊繃。
「哎啃!敷久一點效果更好,你那個從小玩到大的‘結褲帶’兄弟,下禮拜就要回國了,難道你要看起來比他還老啊?」朱芳芳說道。
「胡伯伯又要來我們家吃飯啊?」何飛飛順著母狗的毛,上下輕刷。
什麼從小玩到大,根本就是從小斗到大好不好?自她有記憶以來,老爸跟那個叫胡吉榮的世伯就愛比較,比錢、比房子、比老婆、比孩子,連名字也在比,一個是一定發,一個是吉祥又榮華,總之他們兩是無所不比。
「就是啊,去年我跟你弟弟去倫敦拜訪他,他那個什麼鶯鶯燕燕的老婆還笑你弟弟又瘦又黑,說咱們連養個孩子也養成非洲黑炭,哼!又瘦又黑也比她那胖到可以去相撲的兒子好。」朱芳芳也開始把海底泥往自己臉上抹。
胡伯伯的老婆叫許鶯燕,她跟老媽原本是互不相識,可是自從嫁給了各自的老公以後,便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兩人也開始比劃起來。
「友友本來就是‘黑干瘦’,現在在劍橋讀書,看會不會變好一點。」劍橋的學生應該都很有氣質,希望她老弟也能多受一些書香薰陶,變得斯文好看一些。
「飛飛,你怎麼這麼說,友友是你弟弟耶!」朱芳芳的臉涂滿海底泥,看起來有些滑稽。
「對呀!飛飛,再怎麼樣你也要站在自家人這邊,這一回,阿榮帶他那兒子來的話,我們全家人就一起笑他兒子是豬公,替你弟弟報仇!」何定發一鼓作氣的從沙發上坐起,大聲的說著,把臉上干掉的泥都弄裂了!
「沒錯!」朱芳芳跟著老公一起同仇敵愾,可是看到老公臉上裂開的泥,又大呼小叫了起來。「哎唷!老公啊;快躺下、快躺下,泥都裂掉了!」
「沒關系啦!老婆,我也敷了很久,這樣應該夠了,現在該你躺下。」何定發把老婆壓下去;然後一塊塊的把臉上干裂的泥塊剝下來。
「好吧!’朱芳芳也覺得躺下來敷比較好,便听從老公的話躺了下來。
何定發終于正視到女兒手上的那務母狗。「女兒啊,這就是你說的流浪狗啊!」
「對呀!」
「哎唷唷!瘦不拉嘰的,這下子要是讓胡吉榮看到,不就又要笑我們家連養狗都不會養?」朱芳芳扶著臉,擔心的說。「飛飛,我看你先把狗狗丟到獸醫那里;等胡家那一口子走了以後再帶回來吧!
「老媽,你還是別說話,不然海底泥會裂的。」何飛飛覺得老媽說的話很不重听;因此不高興的說.
「哦,對哦!要小心一點。」朱芳芳拍了拍泥臉;小心翼翼的開闔著嘴巴。
「不是說還有小狽的嗎?」何定發問道。
「可是被一個強盜搶走了!」何飛飛又把雙頰鼓得滿滿的。
「什麼?!你遇到強盜了?!」朱芳芳忘了自己臉上敷的泥,坐起來尖叫。
「飛飛,你被搶啦?有沒有受傷?」何定發撲到她身邊,拉著她兩只手臂,左右翻看。「女兒啊,有錢給他就好了嘛!反正我們家錢多得是。」
「我沒事。」何飛飛抽出被老爸拉高的手,噘著嘴說道。「我的人跟錢包都安然無恙,是我的小狽狗被一個該死的強盜給搶了!」
听到是狗,朱芳芳就又倒回沙發上。「狗嘛!就送給他就好啦!反正我們家已經有狗了。」
「嚇死我了,飛飛。」何定發邊深呼吸邊拍著胸脯。
「哼!;不過我不會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我發誓一定要把小狽狗要回來!」何飛飛對著堂上兩老,捶桌發誓。
「好啦!不過是幾只流浪狗嘛!」何定發喝了好幾口凍頂烏龍茶,擺了擺手道。
「這才不只是幾只流狼狗的問題,這是關系到我個人的自尊與原則!」她就不信會搶輸他!
何飛飛撫模著懷中的母狗,低下頭對它細細說道︰「乖乖,你放心哦,我一定會讓你們母子團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