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麗,姜小姐?」姜麗帶著兒子才跨出安親班大門沒幾步,就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
來人是一個中年壯漢,一七0左右的身高,不高,但卻身形壯碩,很有保鑣的架勢,不過重點是,她並不認識對方,不知道對方怎會知道她的名字。
她第一時間便將兒子護到身後,提高警覺的看著對方,開口問道︰「你是誰?想做什麼?」
「先生想見你,麻煩請跟我來。」中年壯漢對她說。
「哪位先生?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跟你走?」她一動也不動,渾身緊繃,更加警戒。
「李騰耀先生。」
她渾身一僵,怎麼也沒想到會听見這些年來只有在惡夢中才會出現的名字。
李騰耀,害死她父母親真正的罪魁禍首,她唯一憎恨過,死也無法原諒的人。
沒有人知道發生在姜家和她身上的所有悲劇都是這個人一手造成的,是他讓爸爸的公司陷入危機,是他道貌岸然的假挹注資金之名,行奪權之實,然後又用公司所有員工的去留做威脅,逼迫爸爸半買半送的將公司和別墅出讓,逼他們遠離,讓他們失去一切。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她會看在他與天奇哥的關系上,要自己盡量不要那麼恨他。
可是,他卻沒有就此罷休,竟然還找人暗中監視他們一家人,然後在得知她有了身孕之後,陡然出現在她面前,開口就要她去墮胎。
他是個惡魔,一個冷血無情又殘忍的惡魔。
為了保住她月復中的孩子,他們一家三口開始過著草木皆兵,四處躲藏與逃亡的生活,她還為此中斷學業。
但是即使如此,他們的行蹤還是被惡魔發現了。
她永遠記得那天爸媽陪她去婦產科產檢,爸爸去開車,媽媽只是到一旁的便利商店買個東西,她就被兩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挾持推進一輛轎車里,然後看見那個惡魔。
她听見媽媽的驚叫聲從車外響起,看見爸爸的車子從遠處駛來,但卻距離她愈來愈遠,因為載著她的車子正在加速,透過車窗,她可以看見爸媽的車子緊跟在後方,追逐著這輛綁架她的車。
然後,意外來得是那麼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讓她從此掉進一個永遠也醒不來的惡夢里。
一切都是這個叫李騰耀的惡魔害的,如果不是他,爸媽不會車禍身亡,她不會失去孩子,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都是這個人。
她恨他,真的恨他。
這是一個她絕對不能對天奇哥說的秘密,因為一旦被他知道一切,他肯定會自責,會痛不欲生,會受不了自己身上流著這麼冷血無情、人面獸心的惡魔的血液。
而這也是她之前堅持不想與他結婚的原因,怕再與他牽扯太深又會將這惡魔引出來,進而牽扯出這個不能說的秘密,她真的不想天奇哥因此受傷與自責,因為這完全不是他的錯,他沒有選生父的權利,他也是個受害者。
「姜小姐?」中年壯漢出聲詢問。
「我不想見他。」姜麗回神,直截了當的冷聲拒絕,然後迅速牽起兒子的手,
「皓皓,我們走。」
「姜小姐。」中年壯漢一個箭步又擋在他們母子倆面前,攔住他們的去路。「讓開!不然我要大聲叫了。」她怒聲道。
中年壯漢猶豫地看著她。
「讓開!」她氣勢強硬的再說一次。
中年壯漢終于後退一步讓出路來,而她則迅速帶著兒子坐上她的摩托車,油門一催,以最快速度逃離此處。
姜麗的心跳一百,即使已經成功逃離,她的心髒仍跳得飛快,一點放松或松了一口氣的感覺都沒有,有的只有更驚恐、更緊迫,以及更加惴惴不安。
怎麼辦,她最擔心、最害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她該怎麼辦?難道又要再次接受威脅離開天奇哥嗎?
不,她不行這麼做也不想這麼做。
當年因為關系到爸爸公司底下的無數家庭,她不得不在爸爸的拜托下從命,而今她唯一在乎的也只有皓皓而已,只要能確保皓皓的生命安全就夠了,其余的她什麼也不怕。
沒錯,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得先預防才行。但是該怎麼做呢?
她絞盡腦汁的想,做晚餐時想,吃飯時想,洗澡時想,回房休息準備上床睡覺時仍不住的想,絲毫沒發現自己整晚的心不在焉早已引來老公的懷疑,並且也早已從兒子那里打探出那三個關鍵字……李騰耀。
彼天奇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氣,若不是他不想嚇到皓皓、驚到老婆的話,他早就發飆了。
李騰耀?!
那個人想做什麼,他以為自己早和那些人說清楚、講明白,不想再與他們李家有任何瓜葛了,如今突然跑去找姜麗,而不是來找他到底有什麼目的,想做什麼?
還有讓他不得不在意的是,他們竟然會出現在皓皓的安親班外頭,這就表示他們一定連皓皓都盯上了。
這點讓他怒火中燒,差點忍不住沖出家門,沖到那個人面前去質問、警告,要那個人離皓皓遠一點,因為他比誰都明白皓皓對姜麗的意義,她是絕對無法忍受皓皓因他們而受到任何傷害的。
不過他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因為想到姜麗一整晚的心不在焉肯定是有想法,更因為他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沒錢沒權沒勢,甫出社會的菜鳥。
李家人膽敢再來惹他,那純粹就是找死。顧天奇冷酷的想,絕情的笑。
深呼吸幾口氣,他讓自己的心情重拾平常的寧靜穩定後走進臥房,他的妻子正坐在床邊單手托听,眉頭緊蹙的沉思,完全沒發現他的到來。
「在想什麼?」他直接走到她身邊坐下來問道。
「啊?你工作做完了嗎?」姜麗回過神來,反射性的看了一眼床頭上的鬧鐘。
「今天好早,有進步喔。」她驚喜的對他說。
「事實上還沒做完。」他老實承認。
「啊?」她輕愣了一下,「那你是肚子餓嗎?要我幫你煮什麼宵夜嗎?」
彼天奇輕輕搖頭,然後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沉默不語。
「怎麼了?」她被他看得有些忐忑。
「我的老婆在煩惱什麼?」他又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怎麼會突然這樣問?」她呼吸一窒,有些不自然的扯了下嘴角反問。
「你一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滿懷心事。」他柔聲答道,伸手替她撫平皺了一整晚的眉頭。
「有這麼明顯嗎?」姜麗苦笑。
「說吧,你在煩惱什麼。」顧天奇看著她說,一頓後又道︰「我不希望你說謊騙我,我想听實話。」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他後半段的話讓她整個人提心吊膽,不敢胡亂說話。
「那個人為什麼會去找你?」
他果然是知道了!她在心里嘆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皓皓。」
她恍然大悟,怪自己竟然將兒子給忘了,但是就算沒忘也不能改變什麼,因為她不可能教兒子去跟他爸爸說謊。
「我剛在想皓皓是不是要轉學或換安親班,那個人的出現讓我很不安。」她老實告訴他自己想了一晚的事情。
「他為什麼會去找你?」
「不知道,我沒有去見他,皓皓沒跟你說嗎?」姜麗搖頭,努力表現出她也很疑惑的表情。
「過去他也曾經找過你,對嗎?當時他是為了什麼事找你,和你說過什麼?」顧天奇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問道。
他幾乎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目光讓她強持鎮定的心微顫了一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應該不可能才對。
「我忘了,反正我不喜歡他。」她蹙眉道。前一句是謊話,後一句是實話。
「看樣子要想知道那個人想做什麼,只有親自走一趟了,明天我會去找他。」
他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然後下了決定。
「不要!」被他突如其來的決定嚇到,姜麗驚恐的抓住他的手,激動得大叫。
「為什麼?」顧天奇深深地看著她,說︰「我們總要先知道他們做什麼,才能有應對之策不是嗎?」
「不要理他就好,只要別理他就好。」她迅速搖頭,怕那個惡魔會有意或無意透露出一些她不想讓他知道的訊息,只有永不接觸才是最安全的。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句話你沒听過嗎?別理他是不可能解決事情的,只會讓對方以為你怕他,然後更囂張而已。」他緩緩地搖頭道。
「可是你不是說過你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而且以你現在所擁有的,他們也不敢來招惹你,不是嗎?所以還是算了,別理他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努力勸阻他。
「我知道怎麼處理,總之這件事交給我就對了,你就別煩了。放心,嗯?」顧天奇拍了拍她的手,柔聲安撫她道。
姜麗一整個心急如焚。她怎能不煩?教她怎麼放心?
「天奇哥,我知道你不喜歡和那個人再有瓜葛,我也不喜歡,所以我們還是別理他吧,說不定他的出現就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讓你繼續與他們牽扯不清,我們不要上當。」她再度嘗試說服他。
「如果這真是他們的目的,那更需要處理,因為放任不理就真會如他們的意沒完沒了了。」
「天奇哥……」
「好了,別說了,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吧。」顧天奇打斷她。「至于皓皓要不要轉學或換安親班,我覺得暫時不用,不過明天你可能得跑一趟學校和安親班,讓老師注意一下,別讓任何陌生人靠近皓皓,只有我們倆其中一個人去,才能將皓皓接走,其他人去都不能放行。」他認真的交代。
見他心意已決,姜麗只能放棄,不再游說他改變主意。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希望那個惡魔真的對她老公有所忌憚或畏懼,不敢亂泄漏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罪案,免得害人害己自掘墳墓。
拜托,請老天保佑,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