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換了工作,專任屠家的管家兼保姆之後,李佩每天都過得既輕松又快樂。
這份事少錢多離家近的工作幾乎讓她樂不思蜀,每天窩在屠家的時間都超過十二、三個小時,害的她的雇主大人都覺得對她有些不好意思,連問了她好幾次是否該替她加薪。
對于這種情況,她個人覺得還蠻好笑的,除了好笑,其實還有些尷尬。
因為天知道她窩在他家的時間,大多都是在享受小勵的陪伴,和耗損他家的水電費,並不是真的在工作,如果再讓他替她加薪,她真怕會天打雷劈。
不過今天她之所以會留到晚上十一點多都還沒回家,和上述之事完全無關,而是感冒的小勵讓她離不開。
「很晚了,你快點回家吧,小勵我會照……咳咳……我會照顧。」
「你都自身難保了,要怎麼照顧他?」李佩轉頭看著一臉病容的屠秉文,無奈的問他。
真是搞不懂,她也不過才休假一天沒來而已,這對父子竟然就給她雙雙感冒,一個間歇性發燒,一個「酷酷嫂」不止,真的是很讓她無言以對。
「反正我一直咳也不能睡……咳咳……正好可以照顧。」屠秉文咳聲道。
「你想害小勵交叉感染,發完燒後換咳嗽嗎?」她問他。
他頓時無言以對。
「你去睡覺吧,睡不著也要睡。小勵我會照顧,今晚我會留下來。」她對他說。
「謝謝你,你好像……咳咳……好像認識我們父子以後,就一直被我們麻煩,咳咳……抱歉。」他邊咳邊說。
「別說了,你快點去休息好嗎?算我拜托你。」她眉頭緊蹙的看著他。
她拜托的說法讓他勾起了唇角對她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出小勵的房間。
李佩一直以為他轉身出去後會直接回房睡覺,沒想到當她在確認小勵的體溫已降下來,走出房間時,卻看見他還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一邊捂著嘴巴隱忍的咳著。
「不是叫你去睡覺?你怎麼還坐在這里?」她走上前對他蹙眉道。他與她的關系雖名為主雇,實際上也是主雇,但在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之後,朝——早上他出門上班前就來,夕——直到他下班回家一兩個小時後才離開,他們的關系更像朋友和鄰居,以及家人,所以她對他的態度早就沒了恭敬,只有嘮叨而已。
「睡不著,看片子。」他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明天不用上班嗎?」她問他。
「請假了。」
她聞言。所以,他打算一直坐在這里看片子,那她要睡哪里?
原本這里是有間房權充佣人房的,听說黃嫂以前留宿都會睡在那間。但自從她無意間發現小勵總會不自覺對那間房充滿畏懼後,她便在屠秉文的同意下,直接把黃嫂用過的東西全丟了,將它改成了儲藏室。
她從不認為自己會有要留宿在他家的機會,一來她住得近,二來倘若真要她連夜看顧小勵的話,直接將他帶回她家就是了,還可以讓孩子偶爾擁有新鮮感,一舉兩得。
她從沒想過會有今天這情形。
所以,她今晚要睡哪兒?去小勵的房間打地鋪,還是去他房間睡?後頭的想法讓她猛然一呆,表情怪異。她在想什麼呀?
「怎麼了?」他問她,聲音因感冒咳嗽而變得沙啞。
「小勵的燒已經退了,我想我還是回家好了。」她開口水,突然感覺到夜深人靜,他們倆這樣孤男寡女的好像不太好。
「我送你回家,咳咳……」他立刻從沙發上起身到,家字才說完又猛烈的咳了起來。
「你還是休息吧,我自己回家。」她眉頭緊蹙的看著他說。
他搖頭,即使咳不止,已然堅持的往大門方向移動。
「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先穿件外套呀?」她真的拿他的執拗沒轍,直接走到他房間去替他拿了件外套遞上,「喏,穿起來。」
屠秉文接過外套,正想開口對她說聲謝謝時,怎知房間那頭卻突然傳來小勵的哭聲。
他們倆對視一下,不約而同的立刻朝小勵的房間快步走去。
房間里,小勵坐在床上嗚嗚嗚的哭。
「怎麼了?小勵?」李佩將房間的燈打開,快步走到他身邊,將他擁進懷里柔聲問道。
「爸爸不要嗚……不要小勵了,嗚……」小勵邊哭邊說。
李佩頓時抬頭與站在床邊的屠秉文對視一眼,前者的目光略帶指責,後者充滿自責于愧疚。
「你在做夢,爸爸很愛小勵,怎麼會不要你呢?來,張開眼楮看看,爸爸不是在你面前嗎?」李佩柔聲安撫著懷中抽噎不停的小勵,同時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溫度好像又高了起來。
听見她的話,小勵睜開淚眼婆娑的雙眼,抬頭看。
屠秉文坐到床上,伸手將兒子擁進懷里。
「小勵是爸爸的兒子,爸爸不會不要你的,永遠不會。咳咳……」他承諾的對兒子說,說完忍不住又咳了起來,真是該死的感冒!
「小勵,你在做夢。」李佩再次強調的對他說,然後將他從屠秉文懷中接過來,重新安置他躺在床上去睡覺。「他的體溫好像又高了起來。」她對屠秉文說,一邊拿起耳溫槍替小勵量體溫。
「怎樣?」他問。
「三十八點五度。」李佩無奈道,看樣子她也不用回家了。「你去睡吧,我來照顧他。」
屠秉文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看了再度閉上眼楮睡覺的兒子一眼後,轉身離開房間。
為了照顧體溫忽高忽低的小勵,李佩幾乎整晚都沒睡,一直到快要凌晨五點才體力不支的趴在小勵的床邊沉睡了過去。
待她再度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猛然坐起身,接著發現這不是什麼陌生地方,而是屠秉文的房間。至于自己是怎麼跑到這里來的,大概是被他報過來的吧?只是對于自己竟然睡到換地方都不知不覺,這感覺不是普通的窘而已。
現在幾點了?小勵呢?
她猛然下床,起身走出房間,然後立刻問道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迅速的朝燒焦味傳來的方向跑去,然後對著站在瓦斯爐前的屠秉文叫道︰「你在煮什麼?」
「稀飯。」前者回頭看她,有些尷尬的回答道。
「你沒聞到燒焦味嗎?」她毫不猶豫的走上前將爐火關掉。
「可是稀飯還沒熟,中間還是應的。」他眉頭緊蹙的對她說。
「你的火開太大了,水放不夠多,還有,你得邊煮邊攪拌才行。著過稀飯最後就算被你煮熟了也不能吃。」她看了他一眼,告訴他。
屠秉文被揶揄得臉都紅了。
「現在幾點了?」她問他,同時手腳利落的再拿出一個鍋子來洗米煮稀飯。
「快十點了。」他看了下手表。
李佩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它沒睡到十一、二點或下午兩、三點,要不然就要換她尷尬臉紅了。
「小勵還有沒有再發燒?」她又問。
「沒有。」
「太好了。」她頓時松了一口氣,一頓後又問他,「你呢?睡了一個晚上,咳嗽有沒有好一點?」
屠秉文頓時一陣心暖,真的有好久不曾感受到如此單純,令人心暖的關懷了。
他原以為經歷過陳茵歆的背叛與傷害之後,他不會再輕易的為女人心動,至少在傷口仍隱隱作痛時絕對不會,結果他卻這樣輕輕松松、輕而易舉的就闖進他心里。最重要的是這個當事人對此可能始終狀況外。
「干嘛不說話?不會是經過一個晚上後,你終于徹底失聲了吧?」等了一會兒,沒听見他的回答,李佩轉頭問他,一頓後旋即又搖頭道︰「不對,你剛才還有跟我說話。」
「好一些了,至少沒做完那麼嚴重了。」他回答她的問題。
「還好,否則我們三個都一起重感冒,那就慘了。」她說。
「你也感冒了?」他驚愕的問道。
「好像有點跡象,喉嚨有點癢。這都該感謝某人把我抱到某間充滿感冒病毒的房間睡覺的關系。」她斜睨著他說,說完還不忘白他一眼。
屠秉文頓時呆住,他抱他進房睡時沒想那麼多,只想著她一定累壞了,想讓她睡得舒服一點,從沒想過他的房間充滿了他的感冒病毒。
「呃……」他該說什麼?「對不起。」
「跟你開玩笑的。」她忽然咧嘴笑道,讓他目瞪口呆。「謝謝你抱我到床上睡,我的體重並不輕,你應該沒傷到哪里吧?」
「你又不比小勵中多少,能傷到哪里?」他搖搖頭有些沒好氣的說,太瞧不起他了!
「小勵還不到二十公斤!」她叫道。
「所以呢?」
「你一定要我說出來嗎?我都快五十了,哪里不比小勵重多少?重一倍都不止,快要兩倍了好嗎?」她撇唇道。
「還不到五十,太輕了。」他看著她不以為然的搖頭道。
「拜托,我是女生,請不要用男生的標準來衡量我好嗎?」她忍不住又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幾公分?」他問她。
「一六四。」
「那你至少也要五十二、三公斤才合乎標準,的確是太輕了。」他好整以暇的說。
「才怪,」她沒好氣的說。「看你連續說了這麼多句話,卻連一聲都沒咳,可見感冒真的好了不少。待會兒稀飯煮好我想回家一趟,小勵就麻煩你照顧一下了。」她對他說。
「若真有誰要說‘麻煩你’這句話的話,那也應該由我來說才對。小勵是我兒子,你是不是忘了這件事了?」屠秉文無奈的看著她。
這女人完全把小勵當成自己的孩子了,這不打緊,但是忘了他才是小勵的爸爸就有點要不得了。
「哈哈,這麼說也對。」李佩有些尷尬的干笑道。
「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覺之後再來,昨晚你應該沒什麼睡吧?我今天不用上班,小勵我會照顧。」他對她說。
李佩沒有異議的點了點頭,其實她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睡得熟,倒也沒想象中那麼累。倒是冰箱里的菜都沒了,她回家洗完澡之後,可以趁機去市場一趟就是了。
「好,不過午餐……」她怕一來一往,沒辦法再中午十二點之前趕回來替他們父子煮午飯。
「我會煮玉米濃湯配披薩。冷凍庫里還有披薩。」他截斷她說。
「感冒吃披薩不好,尤其是對你的喉嚨。」她皺眉道。
「只吃一餐而已,又不是餐餐吃。」他微微一笑,安撫的對她說,心再度暖洋洋的。
「隨便你。」李佩不再多說,卻打定了主意要快去快回,所以煮好兩父子要吃的稀飯後,她對小勵揮揮手,穿上外套,拿起自己的東西便馬不停蹄的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