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確該為這個感到欣慰。」另一個意外的聲音由門外傳來,高木澤一走進房內。
「大……伯。」高木轍意外的叫道,他以為大伯在他特意的安排下已經和幾個老朋友出國玩了,怎麼現在卻……
「這件事讓我來做比較合適。」高木澤一輕拍了高木轍肩膀一下,感喟的接過高木轍手中的手槍說道,「次郎,做了這麼多壞事,你對這一天應該早已經有了覺悟,不是嗎?」他盯著自己的胞弟,嘆息的說。
「自古邪不勝正,我明知道卻不信邪,這個結局也許我是早就該知道了。」高木次郎沉默了許久之後,終于認輸的嘆息道,「轍,放開鐸吧,一切罪名由我一個人承擔,他不過是個孝順的兒子,無法違背我的命令而已。」
「不。」高木鐸立刻叫道,「爸,一切罪名都是我犯下的,跟你完全無關,你是朝陽商社的總裁,一個正正經經、認分守法的生意人,跟你沒有關系,一切都是我。」
「鐸,一人做事一人擔,老天是長眼楮的,相信這幾年你所做的好事能為你抵些被我拖累的罪孽。」
「不,爸……」
「走吧,大哥,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高木次郎轉頭對高木澤一說道,聲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與蒼老。
「鐸,你也跟我一起走吧。」高木澤一點著頭說。
「轍,不要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三人走到門口,高木次郎突然停下來,轉身對一直呆若木雞的站在房內的高木轍說道,「我要你知道,從小到大你對我來說都是引以為傲的,以前沒變過,今後也不會變。」說完,他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轉身離去。
房內隨著他們三人腳步聲的遠離而陷入沉靜,高木轍一個人站在房內動也沒動過一下,而房內隨著他的木然仍舊懸滯在寂靜無聲中。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泣然隨著重物落地的巨響在房內響起,高木轍雙手抱頭的頹然痴坐在地板上,而低泣聲便從那兒有一聲沒一聲的傳出,打破了靜寂的四周。
朝陽商社敗倒的消息一天之內轟動整個日本,而同屬頭條級的新聞便是查獲銀馬車等數間大型非法經營、販賣人口、走私、販毒等另一則震驚日本的焦點。這兩則新聞引人注目的情況不相上下,不過卻少有人會將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新聞串連在一起,畢竟在世人看來,它們一則是財經頭條,一則卻是社會版焦點。
其實銀馬車事件爆發後會有這樣的結果,對高木轍而言並不意外,因為早在事前他打定主意要辭去PSA的任職,卻被眾人以威脅利誘的方式強制留下來之後,他便知道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保護他。
所以在他的上級長官,與西浦財團,以及他那群難兄難弟家族麾下的大小企業的威脅利誘之下,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他高木轍根本就是一個冷血無情、鐵石心腸的人,不僅告發自己的父親與兄弟,還眼睜睜的看著在世上與他最親的兩人被扣上手銬,送往不歸路的盡頭而無動于衷。
從來不曾如此厭惡過自己,即使以前待在佣兵部隊以殺人為業的時候都不曾,雖說父兄罪有應得,而且也完全沒有半點責怪、怨恨他的意思,但是他對自己的冷血無情無法釋懷。
不想見任何人,他將自己關在家中足不出戶,這段期間內他不接電話、不應門,連吃東西都是有一餐沒一餐,到了肚子餓得受不了,才隨隨便便找些東西來充饑,而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總共過了幾天,卻明白的知道高木瞳一直都沒有回家來。
她大概不會回來了吧?他嘲弄的問自己,在他這樣對她咆哮過,在他如此冷血無情的對待自己父親、兄長之後,她大概永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來了。
其實像他這樣冷血無情、又自我、又不懂得體貼的男人,根本沒有半點條件配得上她,或許誠如岳父所說,她是因為對他一見鐘情,所以才會嫁給他,但是一見鐘情這種東西能持續多久?一旦認清了對方跟自己所想像的相差十萬八千里之後,所謂的一見鐘情還有個屁用?
炳,他這是在做什麼,自憐嗎?就因為被她宣判出局?
真是太好笑了,沒想到一向不識情滋味的他竟也會失戀,為失戀苦,而且對象竟還是一直與他有婚姻之實的老婆,這真的是太好笑了,可是他卻笑不出來。
失戀?這該不會是他自己在妄自菲薄吧?畢竟她沒親口對他說她要與他離婚的事,他又怎會知道她真已將他判出局了呢?
可是她一直沒回家來,這不就是一個最明顯的理由嗎?
也許她還在氣頭上,他何不主動去接她回來呢?
去接她?在這樣對她狂吼,讓她驚見他的冷酷無情之後,他該拿什麼臉去接她回來?結局既已定了,他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
自取其辱?總歸一句話,他根本就是膽小、不敢面對現實。
是的,他就是膽小、不敢面對現實,要不然也不會一個人躲在這間屋子里自哀自憐這麼久,這也表示他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既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該知道這麼做對已發生過的事根本沒有半點助益,他該恢復正常,更不能忘了父親說過以他為傲的話,這輩子他能為父親做的只剩下謹守住這句話,做個永遠讓父親引以為傲的兒子。
「引以為傲……」高木轍喃喃自語的念道,多天未開喉的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差一點認不出來。
案親的確在離去前對他說過這句話,也許是他該振作起來的時候了,他沉郁的忖度著,所謂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這麼一個打擊就讓他喪志的話,他還有什麼資格令父親對他引以為傲,他還有什麼資格以高木的姓氏為榮呢?六本木家族,高木家族,他可是高木家族最年輕一代的PSA,他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被打敗,他怎麼可以如此無用、禁不起一點挫折呢?
他的確該振作、清醒了。
帶著「進門」情怯的緊張,高木瞳站在門外深呼吸了好多次,卻依然提不起勇氣推開眼前的門。
自從上回的不歡而散之後,她已經有半個月沒見到他了,想知道他這半個月好不好?
其實她知道他不好,在經歷過那件事之後,任誰也不會好過,他當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更何況自從那件事之後,他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中誰也不見、誰也不理。
一想到他孤孤單單的窩在屋內沒人關照,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便整個兒揪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的太不應該了,竟然在他最需要人支持、陪伴時,丟下他一個人獨自承受痛苦,而她自己卻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氣呼呼的想要結束這場婚姻。
回想當她任性的向爸爸提出她要離婚的事,爸爸掙扎的告訴她所有曲折的事實時,她真的無地自容得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也難怪一向疼她、愛她、寵她的爸爸在听到她想離婚時會對她厲聲斥喝,她的確是太不懂事、太不明事理了。
不知道他是否也會有這種感覺,認為她不懂事、不明事理?
慘了,他不會以這個理由要求與她離婚吧?如果他真要與她離婚的話,她該怎麼辦?
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驚嚇得退後一步,高木瞳的左手緊緊的握住由門把上縮回的右手,瞠圓的雙目充滿了不確定,臉色更是蒼若白紙。
如果她這一進去,面對的就是他所遞過來的離婚協議書,她該怎麼辦?
茫然、掙扎、猶豫不決得不知道自己是該轉身離去當個逃兵,或者該勇敢的面對未知的未來,不管它將會有多糟,高木瞳呆呆的立在門口好久,直到外面突然下場西北雨,淋濕了她,讓她不得不進門避雨,換下一身落湯雞的行頭。
推開門後的屋內一片寂靜,感受不到有人在家的感覺,高木瞳注意到四周的景物不如她在家時潔淨整齊,卻也稱不上亂,而他喜歡將看到一半的書報雜志翻開至他正閱讀到那一頁,隨手放置在桌面、茶幾上的習慣,正無拘無束的在這個家橫行無阻著。
看著眼前這既熟悉卻又陌生的一切,高木瞳驀然間竟有種被幸福籠罩的感覺,而隨著這種幸福的感覺,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就這樣從她腦袋中冒出來。
也許他待在這里這麼多天為的是等她,畢竟他除了這個地方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避風港不是嗎?而之所以選擇這里,也許為的就是她。
天啊!她真是笨得可以,早些時候為什麼會沒想到這一點呢?還在屋外掙扎、猶豫了那麼久。
幸福的喜悅浪潮沖擊得她差點站不住身,雙腳卻早已猶如有著自我意識般的移動,在屋內尋找他的身影,從一樓找到二樓、三樓,她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想看當他看到她時的表情,可為什麼找遍屋內卻不到他的身影?
疑問隨著她走過最後一間房時劃過心田,瞬間冷卻了她自我膨脹的喜悅,他不在這里!斑木瞳驚愕的發現這個事實。
怎麼會這樣?難道又是她在自作多情嗎?可是屋內的一切,他的生活習慣、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不,她不是在做夢,他的確是住在這里,只不過他現在不在這里而已,可是問題是他現在人呢?
屋內四處隨性且未沾染上灰塵的物品說明他離去的時間並不長,也許一天,也許不超過一天,至少在二樓上他忘了關上的窗戶邊,根本看不出昨天下午那場大雷雨所遺留下來的痕跡,那他會去哪里呢?
也許他是出去買東西了,也許他因為久等不到她,按捺不住的到她娘家去接她了,也許……他會不會因為在這邊得不到妻子該有的溫柔與體貼,決定放棄她而跑去找情婦,他該不會真的跑到那邊去找她吧?
一股莫名的沖動讓她撥了那邊的電話號碼,原本只是想試探,沒想到電話卻在響了三聲之後被人接起來。
「喂?」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掛上電話,高木瞳的心髒差點沒跳出胸腔來,天啊!他真的在那里。
腦袋中一片空白,高木瞳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悲還是該喜,她找到他了,卻是在他情婦那里找到的,雖然他的情婦就是她,可是……
天啊!他們的關系一定要這麼復雜嗎?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曖昧不明的關系了。
看來是她該結束那個偽裝身份的時候了,不管怎麼樣,想贏得她老公的感情就得憑真才實學真本事,何需靠冒名、偽裝去贏得這一切?況且就算贏了,恐怕也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所以與其繼續分身乏術下去,不如專心致志以她情理法都站得住腳的身份去贏得他。
嗯,就這樣決定了,首先她要做的就是去與他分手,早苗悠子該退場了。
拿著嘟嘟作響的話筒,高木轍呆站在電話旁邊好久才慢慢掛回話筒。
是她,他知道,就算她沒說話,甚至在他「喂」一聲後即掛上電話,他也知道是她,因為這支電話的號碼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她知道而已,若不是打錯電話的,剛剛的人就一定是她。
她找他有什麼事,又為什麼在听到他的聲音後掛斷電話,那是她吧?應該不會是打錯電話的人才對。
不,也許不是她,如果她要找他,早在他住在家里那段時間就已經去找他了,即使他不接電話、不應門也一樣,因為她身上有家里鑰匙。可是她沒有出現,理所當然不會在他離開那個家轉站這里時,打電話到這里來找他。
也許真的是打錯電話的,可是打錯電話至少要問一聲,或者說聲對不起吧?怎麼會如此無禮的掛斷電話,打錯電話的人不該有這麼激動的反應才對。
是她……不,不是她,可是……
懊死的!他在這里掙扎什麼?是不是她,打電話去問,或者直接去找她就行了,干麼像個呆子一樣在這邊反反復復的,他真的是瘋了。
拿起剛剛掛上的話筒,他首先撥的就是西浦家的電話,因為他根本沒想過她會回他們的家。
電話鈴聲在響到第四聲時被一個有些喘,似乎以跑步來接他電話的人接起。
「您好,這里是西浦家。」
「麻煩你幫我接瞳。」
「對不起,請問您哪里找?」
「我是高木轍。」
「啊,姑爺,您找小姐呀,她不在家耶。」
「她不在家?」高木轍的眉頭瞬間皺起來,這個答案是他沒想過的,「她去哪里你知道嗎?」
「她沒說,我們也不敢問。」
「那……老爺呢?」他沉默了一會兒問。
「在公司。」
「你有公司的電話嗎?或者可以找到老爺的。」
「喔,有,您等一下。」
抄下西浦家佣人所念的電話號碼,高木轍朝她道聲謝後立即撥了那個號碼,然後直轉總裁的分機號碼。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我能替您服務的嗎?」一個沉穩的聲音在電話接通後響起,卻不是西浦敬有本人。
「麻煩你幫我接西浦先生。」高木轍想他也許是岳父的秘書。
「對不起,請問您哪里找?」
「高木轍。」
對方呆愕了一下,為了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名字,好半晌之後似乎想起高木轍是誰後才道︰「對不起,請您稍等一下,我馬上替您接西浦先生。」
「喂,高木轍?」等候的音樂在十秒鐘後被西浦敬有嚴整卻又微熱絡的嗓音取代。
「爸爸。」
「怎麼樣,你還好吧?」他的聲音中流露著明顯的關心。
「讓你替我擔心了,我沒事了。」感動與感激說不出口,高木轍只有輕描淡寫的將它帶過並切入正題,「爸爸,你知道瞳去哪里嗎?」
「瞳?她不是去找你嗎?她跟我說她要回家呀。」
「回家?」高木轍愣住了。
「怎麼,難道她還沒到家?」西浦敬有的聲音中摻入了些擔心。
「喔,不,我現在人在外頭,因為從早上出門辦事到現在都還沒回家,所以才會不知道瞳回家去了。」高木轍急忙回神說道,一頓又道︰「既然她已經回家了,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過兩天我會帶瞳回去看你,你忙你的吧,再見。」
幣上電話後的高木轍腦袋一片混沌,惟一清明的只有四個字,那就是「她回家了」。
她回家了!這代表了什麼?是不是她已經原諒他曾經對她所做的事?是不是她還願意接受這樣冷血無情的他?是不是代表她依然承認他是她的丈夫,願意繼續待在他身邊,陪他、伴他、敬他、重他,以及愛他?
不敢太過奢求,只要她現在願意回到他身邊就夠了。
她回家了,真令他難以置信,他還以為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們的結局只有一個,沒想到她卻願意回到他身邊。
天啊!是你在開我玩笑嗎?拜托,別讓我空歡喜一場,她是真的回家,回到我身邊了對嗎?
激動的抄起桌面上的鑰匙,他迅速的沖了出去,現在回家是他惟一所想,因為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正在那邊等著他回去,所以當他等不及電梯便由四樓奔到一樓,在沖出大門跑向自己停車的地方卻意外的看到高木瞳時,他臉上的表情只有用嘆為觀止可以形容。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對于甚久不見卻又突然見著了他,高木瞳驚得忘了如何說話,烏溜溜的大眼只是徑自盯著他看,似乎想將這半個月Lost掉的分量看回來,直到高木轍率先清醒,欲言又止的清著喉嘴準備開口時,這才忙不迭的拉回失神的自己,記起她此來的目的。
「你……」
「你要出去嗎?」她打斷他說,「我有話想跟你說,應該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可以嗎?」
慢慢的合上才打開的嘴巴,高木轍不置一言的看了她一會兒後點頭。
「那我們到那邊坐一下。」她指著不遠處的一間咖啡店說。
斑木轍沒異議的再次點頭,內心中的不安卻已經開始在蠢蠢欲動了,她想對他說什麼?為什麼她的表情這麼慎重、這麼嚴肅,她會不會是來跟他攤牌的?她回家的目的根本不是單純的為了回家,而是為了回家找他簽離婚協議書。
她終究還是決定要與他離婚以分道揚鑣,她……不!他不能放她走。
「轍,你……」低聲謝過服務生送上來的白開水與List後,高木瞳朝他開口,本想問他要喝什麼,卻被打斷。
「等一下,在你說話之前,我要你先听我說一句話。」高木轍頗為激動的盯著她說。
斑木瞳有些意外,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我愛你。」高木轍深情的凝視著她,緩慢而且清晰的對她說,這是他現在惟一覬覦能留下她的籌碼了,如果她還是堅決要與他離婚的話,他恐怕……
斑木瞳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沒听錯吧?他剛剛是跟她說「我愛你」這三個字沒錯吧?
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她從嫁給他之後,便開始夢寐以求的三個字,為了這三個字,她曾經在孤獨無眠的夜守了一整夜的星空,只為等那顆劃過天際的流星許願;為了這三個字,她曾經哭過、生氣過,甚至想報復、整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讓他嘗嘗單戀無情人的滋味,所以早苗悠子這號人物才會如此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他眼前。
我愛你,她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情況下听到他對她說出這三個字,而且幸福的感覺竟是如此少,五味雜陳的苦楚卻是那麼多。我愛你,如果他是在面對高木瞳,而不是在面對早苗悠子說出這句話多好,她的心好痛!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難道這就是她的報應嗎?
本以為只要讓早苗悠子離去便可,現在即使早苗悠子離去,她高木瞳還有本事鎖得住他嗎?一個早已將心給了其他女子的男人,她鎮住他的人有何用?沒了心,空留一副冰冷的軀殼,她就算鎖住了他的人又有何用?
我愛你,他怎麼可以對早苗悠子說出這三個字,他怎麼可以?
她不言不語又似絕望的神情讓高木轍失去了主張,他以為她听到他的告白時只有兩種反應,一種是生氣的哭泣,告訴他太晚了,另一種則是感動得哭泣,告訴他她也愛他,可是現在這個樣子……
難道她是在掙扎?在終于下定決心要和他離婚時,突然听到他的告白而猶豫起來,因為其實她心中還是愛他的。
會嗎?真的是這樣嗎?那麼他一定要把握機會,乘勝追擊才行。
「我愛……」「你」字未出口,一杯加了冰塊的白開水已潑上他的臉,高木轍緩緩的睜開因反射動作而閉上的雙眼,震驚莫名的看著站在他前方舉著空杯的她。
斑木瞳沒有為自己激動的行為道歉,事實上她還覺得這是他欠她的,欠她這個明媒正娶的老婆高木瞳的,因為比起她所受的委屈,他被潑了杯加了冰塊的冰水又有何了不起?
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她原本想當面揭穿她的偽裝身份讓他難看,然後再抬頭挺胸的走出這間咖啡店,將他撇下的,怎知眼淚卻在她有心開口之前先掉了下來。
迅速的抓起身旁的皮包,她掩面轉身沖出咖啡店。
「等一下。」高木轍在咖啡店外捉住了她。
「放開我。」高木瞳掙扎不開的叫道,眼眶中的淚水猶如沒人會心疼它般的拼命掉。
「不,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哭。」他心疼的將她緊抱在胸前,毫不妥協的說。
「放開我。」
「不。」
「放開我!」她終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叫出聲,「你到底要怎麼樣?既然不愛我就放了我,不要踫我,放開我,你放開我!」
「我不愛你?」高木轍一愣,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難道你剛剛沒听到我說我愛……」
「不!」她霍然捂著耳朵大叫,「不要說,我不要听、不要听!」
看著她,高木轍慢慢的皺起眉頭,抿緊了嘴巴,他伸手強勢卻又溫柔到不傷害她的將她雙手由耳朵上拿下來,冷靜的盯著她的淚眼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放開我,我求求你。」
「除非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麼我說愛你,你卻哭了?」
「哭了?難道你要我笑嗎?」看著他,她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我的丈夫背著我在外面搞外遇還愛上了對方,甚至跟對方說我連一次都沒听過的‘我愛你’三個字,你說我除了哭之外能笑嗎?」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高木轍一臉茫然的搖頭道。
斑木瞳悲哀的一笑,沒想到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就是他的老婆高木瞳。
「我的名字其實不叫早苗悠子,而是高木瞳,也就是你的老婆。」她直截了當的對他說。
「這我早就知道呀。」他表情不變的說。
斑木瞳一瞬間瞠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盯著他,「你……你知道?」
他點頭。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看著她臉上驚疑不信的表情,高木轍恍然大悟的了解一切,她之所以會潑他水、會哭、會歇斯底里,甚至說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話,原來都是為了同一個原因,她還不知道他其實早已知道早苗悠子根本就是她所裝扮的事實。
天啊!他也太大意了,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忘了,難怪她會在听到他的告白之後淚如雨下,這一切還真是陰錯陽差哩!還好讓他及早發現,否則的話他可就冤大了。
「其實從頭到尾我都知道是你,瞳。」他專注的凝望著她,深情的說。
「我不相信!」她大叫。
「為什麼?」
「我的濃妝、我的穿著……不,你怎麼可能會知道那是我,我不相信。」高木瞳還是不相信的不斷搖頭。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你當新娘子濃妝艷抹的時候,那時第一次見到你,我的感覺只有四個字形容,那就是驚為天人,你說有這麼深刻的記憶與印象,我怎麼會認不出化了妝後的你呢?」高木轍無聲的朝她微微一笑,目不轉楮的盯著她柔聲道。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沒有拆穿我,在我告訴你我叫早苗悠子時也沒有任何反應?」她盯著他的表情充滿了懵懂。
「我想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所以就只有靜觀其變的陪著你一起演戲,只是我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這麼多事。」他的聲音中不由自主的微微透露著苦澀。
「你……你真的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是我?」
「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敢明目張膽的金屋藏嬌?我是個已婚有老婆的男人耶。」
「可是如果不是我,銀馬車的老板不是替你準備了二、三十個女人給你嗎?」
「天啊,你要現在跟我翻老帳嗎?」高木轍白眼一翻,忍不住嘆息道,「我只能告訴你那是因為工作的關系,不得已,我並不是一個始亂終棄、愛拈花惹草的男人,你相信嗎?」
斑木瞳沒有回答,被淚水滋潤的雙眼烏溜溜的盯著他半晌之後,卻突然問道︰「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你要我對天發誓絕不負你嗎?」他溫柔的凝視著她輕問。
「不。」她盯著他搖頭,有些欲言又止的道,「我想知道你剛剛在咖啡店中所說的話是真的嗎?你知道你是在對誰說,知道自己說什麼嗎?」
斑木轍朝她微微一笑,緩慢、性感而且明白的對她告白,「我愛你,高木瞳。」
才停歇不久的淚水再度溢滿眼眶,高木瞳並不想哭,眼淚卻不受控制的落下來,而不同于之前的感受,雖然依然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與笨手笨腳,高木轍還是將她擁入懷中,不知所雲的不斷安撫她。
滿足的靠在他胸膛上哭泣,高木瞳像是找到屬于她的港灣,長久以來對感情的疲憊與煎熬,終于首度將它們全部卸去。
「瞳。」好久之後,當她終于在他胸前慢慢恢復平靜後,高木轍開口叫道。
「嗯?」他的胸膛好舒服,她不想起來。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的聲音有些怪怪的。
「我愛你。」高木瞳立刻說道。
因為她把臉藏在他衣領間,所以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在她頂上的高木轍還是听到了,更因此而笑咧了嘴。
「瞳。」他再度叫道,這回的聲音中卻充滿了笑意。
「嗯?」
「雖然我很喜歡你靠在我身上的感覺,但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我們擋住所有想進出這間咖啡店的客人了。」
如火燒到般的跳起來,高木瞳在目擊圍繞在他們四周臉上充滿笑意的人們,一張臉紅得像粒隻果似的,她窘得要命,尷尬得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哦,都是你害的。」低著頭,她責怪道。
斑木轍笑得好大聲,然後突如其來的在眾目睽睽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我愛你。」他深情的對她說,「在場眾人都是我們的見證人,我的愛只有你,愛……只有你。」
斑木瞳在周遭響起的一片掌聲中投入他的懷抱,「愛只有你。」她笑中帶淚的回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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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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