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他手中握有龍居靜的把柄,還是怎樣的,上杉豐自發現龍居靜對他的態度變了,不再會對他跟前跟後有異議,更不再與他針鋒相對,現在的龍居靜對他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視若無睹」,而這種情形對他來說也挺樂觀其成的。不過混入黑龍組至今已過了一個星期,他雖然如影隨形的跟在龍居靜身邊,也在龍居靜房內及各個重要廳堂裝了關給他的竊錄听器,但一無所獲的進度卻讓他愈來愈郁悶,原本就已經夠冷漠狂傲的臉龐則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更加讓人不敢領教。
上杉豐自長得不算帥,至少在六本木之中,他的表相可以說是排行在最末端的一個。高大的體格、剛毅的五官輪廓,再配上他數年如一日,長不過兩公分的利落發型,他外表給人的感覺就像他的個性,剛強、穩重、一絲不苟,而且是絕對的吃軟不吃硬。所以難免龍居靜會懷疑他,並派人徹底追查他的底細,只可惜龍居靜白忙了一場,因為他PSA的身份若如此容易就能被查出來的話,他至今焉有命在?
然而就是因為龍居靜不再懷疑上杉豐自,並單純的將他看成一個貼身保鏢,而他卻什麼也查不出來這才教他氣結。
他不知道這樣不由衷的日子需要過多久,更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他能得到什麼,難不成真要他做龍居靜的保鏢,平白無故的為上頭賺飽那一千萬,最後不了了之下他可不想當呆子!可是在這種態勢之下卻又由不了他,真是氣死人了。
仰躺在床上,他郁悶的嘆氣,就在此時,靜默多時的隔壁突然傳來一個極輕微的聲響,他急速翻起身來,打開連接隔壁房間內的那個竊錄听器。
「唏唏……嗦嗦……喀——卡……」
「咚!」
正當上杉豐自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龍居靜在隔壁搞什麼鬼時,窗外突然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響,讓他迅速的關掉竊錄听器移身窗戶邊,而當他微微撥開窗簾的一角,看到站在一樓向上望,似曾相識的人影時,再听到隔壁窗台上陸續傳來唏嗦聲響才慢慢露出頭的人影之後,心中所有的疑問乍然間撥雲見日,恍然大悟起來。
幽會,真沒想到在白天日理萬機,為黑龍組內憂外患勞心勞力得幾乎要虛月兌的他,晚上竟還有精力去約會,這個龍居靜當真是有夠邪門的!
看著龍居靜由二樓陽台以駕輕就熟的敏捷動作躍至一樓,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揚起了嘲弄的表情,忖度著倘若黑龍組的組員們知道他們視若神明的少主是個同性戀,甚至為了約會而舍去睡眠時間,像小偷般爬牆出去會情郎時,他們會有什麼表情,會不會還像之前一樣敬重?
搖搖頭,上杉豐自看著樓下那對有如大難不死後再度重逢而緊擁在一起的兩人,覺得他們倆之間的約會應該不會有什麼有用的資訊可搜集,所以他打算放下窗簾去睡覺。
然而就在他的視線離開那對異人時,一道亮光在圍牆外的林間閃爍了一下又一下,吸引了他所有的視線。那個地方不應該有東西會反光的,他皺眉忖度著,至少住在這個房間一個星期以來,他從未見過這種情形,他就寢前那一個小時里也沒有那道閃光的存在。
那道閃光到底是……
正在他蹙眉懷疑之際,另一道閃爍的光芒在他眼前閃過,然而這一次的閃光卻來自于一樓庭院中,那個男人手中疑似項鏈墜飾的東西。
龍居靜半屈身讓那男人將那條鏈子掛在他胸前,而那道閃光理所當然的移至他胸前。
看著眼前這一切,感受兩道來自不同地方的閃光,上杉豐自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看清楚那男人牽引著龍居靜走向他們要翻越的那面牆下,率先翻上牆頭,並不著痕跡的望了牆外林間一眼之後,伸出手助龍居靜一臂之力時,他這才恍然大悟的了解到心中所謂的不好預感。
「龍居靜,小心前面的樹林!」他霍然推開窗戶,朝龍居靜大聲警告。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上杉豐自只听到一個極微小的消音式槍聲響起,龍居靜整個人已由牆頭翻掉了下來。
「該死的!」他諷咒一聲,毫不遲疑的翻過窗戶,由二樓跳了下去。
這下可好了,倘若龍居靜就這樣掛了的話,不僅他們六本木的聲名被他丟了,就連這一星期來忍氣吞聲的待在這個烏煙瘴氣之地都成了冤枉,最難以忍受的還是他家的武道館還得成為他的陪葬品,真是該死的混帳!
「你中槍了嗎?」奔到龍居靜身邊,看了一眼早已空無一人的牆頭,上杉豐自立刻蹲詢問他。
龍居靜沒有說話,四周的騷動聲卻已由遠而近,一道手電筒的光芒照上了他們倆。
「誰在那里?」來人凶惡的叫道。
上杉豐自借著手電筒之光將龍居靜看個仔細,在清楚他並未中槍之後這才放下心退後一步,轉身面對來人。
「上杉、少主?!」來人似乎沒料到會看到他們倆,因而意外的叫了出來。
「不要用光照著我。」一直沒有開口的龍居靜突然冷聲命令道。
「是,對不起。」來人惶恐的移開手電筒。
「你下去。」龍居靜由地上爬起來命令他說。
「是。」來人應聲後立即掉頭離去。
而上杉豐自也認為已經沒有他的事,理所當然的轉身要走,怎知卻被龍居靜出聲給攔了下來。
「上杉豐自,你等一下。」他說。
原本打算要回房間睡覺的上杉豐自聞聲停下來,回過頭看龍居靜,以為龍居靜叫住他是想跟他道謝,畢竟他剛剛才救了龍居靜一命,可是萬萬沒想到龍居靜說出來的話竟與他心中所想像的極不相符,不只不符,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龍居靜怒聲斥喝的朝他吼道。
「我……搞鬼?」上杉豐自聞言不禁瞪大了雙眼,莫名其妙又無辜的重復他的話。
「你為什麼突然冒出來?我的計劃都讓你給搞壞了!」他氣急敗壞的吼道。
「計劃?」他皺眉,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之後即以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他問︰「你是說今天晚上的事是你計劃中的事?」
「對,你到底是從哪里冒出的鬼?」龍居靜恨恨的瞪著他吼道。
他花了好些時候才勾搭上白虎組中具有第二影響力男人的親密愛人,打算從那人身上色誘一些情報來,結果現在卻被上杉豐自給破壞,功虧一簣。
「那樹林里的人是你派的?」上杉豐自懷疑的問。
「不是。」
「那你是事先就知道那里有人正拿著槍指著你嘍?」他挑了挑眉頭,又問。
「不。」龍居靜微微愣了一下,好半晌之後才不情願的撇唇回答。
「那你還在說什麼我搞鬼!」上杉豐自立刻說,「我救了你一命你不謝我就算了,反倒怪我壞了你的計劃,到底是計劃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我有穿防彈衣。」龍居靜強辭奪理的說。
「防彈衣?那你有沒有順便準備一頂防彈銅盔呀?」上杉豐自看著他平順得與平日無異的上身,嘲弄開口說,「你真以為一件防彈衣就能保你不死嗎?你是三歲小孩子呀?」
「你……」龍居靜臉色倏變。
「龍居靜,我告訴你,」上杉豐自打斷他的開口,根本不讓他有發火的機會,「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保鏢,工作就是保護你的生命與安全,如果你要我見死不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
「所以我並沒有干涉你做我的保鏢,但是也請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咽不下那口氣的龍居靜霍然截斷他說。
「那你想怎麼樣?」慢慢的閉上嘴巴,上杉豐自先是以雙手環胸,然後再擺出一副你想怎麼樣的姿態盯著龍居靜問道,他覺得自己真是好心被雷劈。
「能怎樣?破壞都破壞了,我能怎麼樣?」龍居靜怒火中燒的瞪著他,語氣尖銳的說道。
「你……算了,算我多事。」借著柔和月光看著龍居靜怒氣沖沖的表情,上杉豐自突然說,卻又搖頭,「不,我只是盡本分而已。」他像是要厘正自己剛剛突然月兌軌的思緒般的說,然後隨即抬頭目不轉楮的盯著龍居靜申明道。
「如果你下次再想不開要死的話,可以,不過請選在我的工作結束之後再做行嗎?否則你浪費的不只是你的時間與心力,也浪費了我的你知道嗎?」冷酷無情的說完想法,上杉豐自不等他有任何反應即轉身大步離去。
而龍居靜只能站在原地定定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完全忘了自己該有的反應。
這個人……這個上杉豐自就像天生來克制自己的,自從遇見他之後,自己的生命頓時變得一團糟,什麼尊嚴、權威、自制力全成了狗屁,在他眼中自己似乎連個小孩都不如,除了討挨罵之外根本一事無成,可恨的他,憑什麼能這樣對待自己?
身為黑龍組的少主,他從小有哪一刻不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誰敢違逆他、誰敢指責他、誰敢對他大呼小叫外加冷嘲熱諷、這一路走來就只有這個人——上杉豐自。
真是該死了,他到底憑什麼對自己大呼小叫的?而自己又為什麼要容忍這樣的他?難道真只為了打不過他,所以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婬威之下嗎?
不,他心知肚明的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而已,因為他之所以會容忍上杉豐自,並在上杉豐自指著和尚罵禿驢的說他是個同性戀之後,還答應留下上杉豐自做保鏢完全是因為……因為他深深受上杉豐自吸引。
是的,在第一次見到上杉豐自的時候,在上杉豐自對他露出倨傲不屑的表情,在上杉豐自以一敵眾卻面不改色,最後甚至救了他一命的時候,他便已不由自主的深深被吸引,所以即使自己的第六感不斷的警告他危險、要他離上杉豐自愈遠愈好時,在上杉豐自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再也無法下定決心的拒絕上杉豐自。
「上杉豐自……上杉豐自……唉!」自言自語的低喃著念他的名字,龍居靜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抬頭看著他房間窗口再度亮起的燈光,龍居靜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剛剛出聲警告自己,還有從二樓跳下一樓的舉動,心中除了余悸猶存的心驚之外,竟還升起幾許甜意。
目不轉楮的看著上杉豐自窗口的燈光直到熄去,他在舉步朝大門走去時想,也許今晚他將會有一個好夢。
而看著龍居靜緩慢的走出自己的視線,站在二樓窗邊的上杉豐自克制不住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老天,他剛剛那是什麼表情?還以那種眼光看……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凝視吧,他凝視著自己的窗戶時干麼露出那種表情?活似他的愛人就住在這間房里,正寧謐的沉睡入夢一樣,天啊!他不會看上自己了吧?!令人發麻的涼意倏地爬上背脊,上杉豐自瞠目結舌的站在窗戶邊,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如果不知道他是Gay就算了,問題是自己明明知道他的喜好,又知道他原有的戀人在剛剛背叛了他,而是自己出手救了他——老天,他該不會打算對自己以身相許吧?不會吧?
做他的保鏢、三番兩次出手救他,這一切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心不甘情不願了,因為「任務」自己逼不得已要伴在他身邊,因為「任務」自己即使再不屑也得出手救他,因為「任務」自己身不由己,可是如果要自己為了「任務」再委曲求全當他的愛人的話……哼,誰有膽就站出來說,自己若不把那個人挫骨揚灰自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從此「自封山上」,一輩子不再出世見人!
醫院住在這附近的人都知道這間外表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破舊不堪的屋子是間醫院,雖然它沒有掛上招牌,卻有川流不息的病人到此尋醫,因為明眼人都知道住在里頭的醫生,醫術比日本任何一間名醫院的醫生都高明。
不過就在十天前,一向來者不拒的房門突然關了起來,在大伙猜測醫生是否出游去的當時,醫生和田清正卻正夙夜匪懈、絞盡腦汁的設法營救瀕臨死亡,他這一生中惟一的恩人龍居圭介。
和田清正表情肅穆的站在病床邊看著一動也不動,靜躺在床上的龍居圭介,十天如一日蹙緊的眉頭不由得又緊了一些。
自從四丁目事件發生,他從大醫院將被宣布病危的龍居圭介移至他這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診所來,轉眼已過了十天,雖說他勉強延續了龍居圭介的命脈,但對于龍居圭介始終昏迷不醒與每況愈下的身體機能卻是束手無策,這讓他恨死了自己的無能。
想當初他少年得志,因恃才傲物而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最後弄得自己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甚至連自己的小命都不保時,要不是路過的龍居圭介出手救他,他早已命喪九泉了,怎還能隱姓埋名的在這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至今?
龍居圭介不只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此生中惟一的貴人,在救了他之後還無條件的替他安排了後路,讓他再無後顧之憂的可以重新生活。也許對別人來說,龍居圭介是無惡不做的東京黑社會老大,是令人聞之色變的東京首屈一指的黑幫組長,龍居圭介若死了根本是罪有應得,但是他不允許,即使要他與全世界的人為敵,他依然要想辦法救活龍居圭介。
走近他身旁,和田清正半傾身檢視他身上的三處槍傷,再小心翼翼的替它們重新上藥。真是糟糕,因為昏迷不醒無法進食而導致身體機能愈下的他,連慢慢愈合的傷口都產生了病變,再這樣下去的話……難道真的沒救了嗎?自己的道行就只有這麼一點點,可惡!握緊拳頭朝牆壁用力一捶,和田清正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憤恨不已,然而就在這時,因只有他住而一向沉靜的屋內響起了異樣的響聲,他懷疑的轉身走出房門查看,卻目睹不遠的前方有數名黑道分子,正持槍逐一梭巡著什麼而刷白了臉色,他毫不猶豫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退回房間,反鎖上房門。
怎麼會這樣?就連警方都被他們所擺的幌子騙得團團轉,以為龍居圭介依然待在東京醫院里的加護病房內,他們怎麼可能會找到這里來?
不管怎麼樣,他要快點通知龍居靜才行。沖到放置電話的那一角,他迅速撥著龍居靜的手機號碼,然而卻應聲收不到訊息,他慌亂的再撥另一組他所想得到的號碼,此時被他鎖住的門外已響起入侵者的聲音。
「喂,這間房門鎖著,你想那個老狐狸該不會就躲在這一間吧?」
「把它撞開來看看。」
電話撥通的嘟嘟聲和外頭人的撞門聲同時在和田清正耳邊響起,他面無血色的看著幾乎要承受不住撞擊而破毀的房門,不斷在心中祈禱著,龍居靜,快接電話呀!
「走開,讓我來。」
隨著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之後,子彈在劃破空氣的灼熱中穿過門板掉進房內,接著一發又一發的繞著門把破空入內,而眼看著對方就要破門兩人,電話終于接通。
「靜,你快過來,他們……」
「砰!」一聲巨響,殘破不堪的房門被人一腳踢撞在牆上,和田清正甚至還來不及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連著他手中話筒的電話機已整個被轟成碎片,他瞪大了雙眼。
握著手中嘟嘟作響的話筒,龍居靜有好幾秒鐘反應不過來,整個人依然沉溺在愛睡的夢中,可是剛剛那個激昂的聲音卻由他神經的末端開始侵蝕他,然後急促的心跳與駭然的驚恐同時間向自己襲來,強烈得讓他幾乎站不住腳而向後顛躓了幾步。
「不……」搖著頭,他不願相信心底竄出的不安感,腳步卻已迅速朝外頭沖去。
住在他隔壁的上杉豐自,在他房內電話響起的同時間也醒了過來,然而對于那短暫到只有一秒鐘的電話,他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直到隔壁房門砰然被推開,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從他門前紛亂而過,他才迅雷不及掩耳的沖出去,在走道上攔住失常的龍居靜。「等一下,這麼晚了你要去哪里?」他攫住龍居靜的手臂問道。
龍居靜腳步沒有稍做停頓的迅速甩開他。
上杉豐自為他能如此輕易甩開自己的鉗制而怔愣了一下,然而看著他倉皇的背影與那刻不容緩的姿態,上杉豐自的怔愣迅速被懷疑與好奇取代,沒有再次試圖去攔他,上杉豐自後腳跟進的尾隨著他倉皇的步伐朝謎底前進。
在龍居靜發動車子的那一瞬間,上杉豐自坐上了他的車,而因為心系其他事沒有多余時間可以爭辯,請上杉豐自下車,他也只有帶上杉豐自上路了。
凌晨東京的馬路上寧靜得不像真的,除了閃爍的交通號志稍稍具有限制的功用之外,在這個寧靜的世界幾乎可以說是惟我獨尊的。這樣也就不難理解輝為何始終拋不開這種寧靜速度的快感,三不五時在三更半夜不睡覺而跑出門飆車了。上杉豐自坐在時速一百五,而且還繼續在直線加速度的車上,自我轉移注意力的想道。
輝似乎曾經在聊天時說過,當他飆車時,最愛時速超過兩百時的那種生死一瞬間的快感,那種與死亡挑戰而且贏了的感受根本就是文字所無法形容的,緊張、恐懼、壓力、震驚、興奮、刺激、虛月兌無力……
老天,輝是飆族的長老,理所當然可以飆到時速兩百,但是龍居靜呢?身旁這個不知死活、臉色蒼白得活像僵尸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他想死自己還不想呀!
「喂,你……」突如其來的煞車讓上杉豐自整個人往前傾,差一點吻上擋風玻璃,更截斷了他的話。「你在搞什麼鬼?」他在驚魂未定間怒不可遏的朝龍居靜咆哮道,然而龍居靜早已沖下車,甚至連車引擎都忘了熄。
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如此魂不守舍、皇皇倉倉的?上杉豐自忖度著下車,看著周遭太舊早已需要換新的屋舍,再度思考這個問題。以黑龍組的金錢勢力,他們似乎和這種頹廢之地扯不上半點關系,龍居靜為何會將車子開到這里來?
驚疑的看著他以手中鑰匙輕松的打開門鎖,在黑暗中毫無困難的以最快迅度前進,上杉豐自不禁皺緊了眉頭。看他這個樣子,這個地方絕對是他所熟悉的,可是儲存在PSA總部內關于黑龍組的資料中卻從未提過有這樣一個地方,看來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百密終有一疏。
進入屋內的長廊,末端未關上的一間房門透露著與長廊不同亮度的燈光,龍居靜筆直的朝那兒奔去,卻在臨門的那一腳有如被人點化如石般僵硬在房門前,再也無法繼續往前踏進一步。
上杉豐自在距那房門約有五公尺處就聞到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了,他跨過僵站在房門前的龍居靜,進入眼前這間慘不忍睹的房間內,面無表情的一一看過房內的兩名死者,其中一名正是警方明查暗訪,尋找多時卻始終不見的龍居圭介。
龍居圭介的心髒處被開了致命的兩槍,死亡的表情卻是平和安詳的,由他四周被扯亂、搗毀的復雜醫療設備與他臉上的表情可知,他的死亡可能是在他未知的情況下,也許自上回的四丁目事件之後,他根本就已經回天乏術了。
但是另外一名死者可就沒那麼好了,他身中五槍之多,由他拖拉一段距離的虛痕和他臉上痛苦掙扎、死不瞑目的表情大致可以猜測出,致使他斃命的一槍正是不偏不倚打在他心髒處的那一槍。
被狠、夠毒,好一個殘酷無情的殺人手法!這就是為什麼他堅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邪惡之徒從不願手下留情的原因,畢竟那種泯滅人性的人渣、敗類、垃圾,誰能保證能百分之百的改過自新?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誰又能保證那其余的百分之一不會危害到下一個受害者?所以斬草除根成了惟一的方法。
「爸、爸爸……爸爸……」龍居靜終于恢復了人類的知能、動能,顫巍巍的拖曳到病床邊,對著早已斷氣的龍居圭介輕聲呼喊。
「他已經死了。」轉頭看著神情恍惚的他,上杉豐自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不!」龍居靜目無焦距的抬起頭看著上杉豐自搖頭道,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他不相信。「爸爸沒有死!沒有死!你騙我、你騙我!」他歇斯底里的朝上杉豐自大叫。
「走吧,我們一起去報警,命案現場最好保持原狀不要動,這樣警方來了之後才好辦事。」上杉豐自蹙眉看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
「不!誰都不準動我爸爸,誰都不準!」听到報警兩個字,龍居靜反應激烈的張開雙手保護著身後躺在床上的龍居圭介大叫道。
看著龍居靜,上杉豐自用力呼了一口氣,痛失至親之人的感受他雖未曾嘗過,但是卻勉強可以想像,而這也就不難理解龍居靜此時會有這些歇斯底里的反應了。不過報警這件事卻也是刻不容緩的,如此殘暴的凶手若不早點繩之以法的話,天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一想到將會有下一個遭殃之人,上杉豐自整個人都冷硬了起來,臉上表情更是凶猛無情得令人望之生畏、噤若寒蟬。他舉步走向房門口,期待屋內還有另外一支完整的電話可以讓他報警。
「站住!我不準——」見他移動,龍居靜立激動的朝他跨步尖叫,然而叫聲卻在半途間突然斷掉。
上杉豐自只听到一聲響,回過頭卻已見他整個人昏倒在地。老天,這種會昏倒的男人,難怪他在驚見龍居圭介死亡後會有歇斯底里的舉動,他根本就還沒長成一個足以領導東京首屈一指的黑龍組的男人嘛,也難怪他會慌亂、不知所措得完全失去了一幫之主該有的分寸。上杉豐自皺眉忖度的走向他。
不過他昏倒了也罷,要不然待會警方來了,還不知道要如何通過歇斯底里的他這一關呢,幸好。走到他身邊,上杉豐自伸手將昏厥的他拉起來,打算將他摔至肩上搬移到隔壁房間去,卻意外的感受到他過度輕盈與細瘦的身軀,尤其在不經意的拉扯下,他由寬松領口所露出來的肌膚、肩膀與那件奇怪的緊繃背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干什麼、在干什麼,上杉豐自松開打算提起他,將他摔上肩的手,蹲動手解開他襯衫上的扣子,再剝去他胸前那件奇怪而緊繃的背心,然後就這麼瞠目結舌的瞪著他突起的胸部。
胸部?他竟然有胸部?!老天,這到底是……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往他下半身,上杉豐自考慮著是否該月兌光他以驗明正身,畢竟不少人妖也都有完美的胸部、曼妙的身材、絕美的臉龐,還有那如凝脂的肌膚與修長的頸部——該死了,這麼簡單的事實自己竟然一直都沒發覺到,他根本沒有喉結!
他的老天,龍居靜竟然是——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