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巨響打破室內原本寧靜的氣氛,尹勝楠回頭,袁颽抬頭,兩人雙雙看向猛然被人推開的辦公室的大門方向,一名長發美女足踩三寸高跟鞋闖進門內,後頭則緊跟著柳眉糾結,一臉摻雜了憂慮、無奈、生氣又擔心的秘書。
「颽。」美女倏地飛奔投入袁颽懷中。
「對不起總經理,這位張小姐硬闖說要見你,我攔不住她。」秘書一臉道歉的說,目光一轉,狠狠的射向那不知廉恥的女人。
「颽,我都已經告訴她我是你女朋友了,她竟然還不讓我見你,這麼沒禮貌的秘書我還是第一次踫見哩。」張莉莉偎在袁颽懷中,嬌聲抱怨。
袁颽輕拍她一下,像在安撫她又像在叫她少說話的樣子,他抬起頭看向秘書,與雙眼發直的盯著他懷中女人,猶如沒見過這類生物的尹勝楠,開口道︰「你們可以出去了。」
秘書點頭,正要轉身卻看見尹勝楠仍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好心的拉了她一下。
「尹特助。」她輕聲喚道,終于讓她回神,轉身跟著她一起離開總經理辦公室。
「那是袁總的女朋友?」辦公室門一關上,尹勝楠立刻遏制不住好奇的問陳秘書,她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原來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之一。」陳秘書答道。
「之一?」尹勝楠忍不住瞠大眼問,「袁總有很多女朋友?」
「多得數不清,而且常換。」
尹勝楠原本已瞠大的雙眼,瞬間睜得更大。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新好男人咧,畢竟共事一個多月來,她從未見過他身旁有任何女人,或有女人打電話來找他,所以她一直以為他這個工作狂是沒有女朋友的,直到剛剛。
「可是過去一個多月來,我怎麼從沒見到有女人來找他?」她眨了眨眼又問。
「因為全都被我擋下來了。」
「咦?」
「總經理在工作時,是不容許有女人來打擾他的,他大多數的女朋友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只要我說‘總經理在忙’時,她們總會自動自發的掛斷電話或自行離開,不過就有一些是不知死活的。」
「像剛剛那位?」尹勝楠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身後的門。
「對。」
「可是我也不見袁總有任何不高興的反應呀。」
「那是他今天心情還不錯,如果踫到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那女的馬上會被請出公司,而且永遠成為拒絕往來戶中的一名。」
「這麼狠?」尹勝楠結舌道。
「你難道從沒听說過這些事嗎?」陳秘書驚詫的盯著她問。
「沒有,我只知道他超會賺錢的,業界給了他一個投機份子的稱號。」尹勝楠老實的搖頭回答。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總經理會這麼看重你了。」陳秘書若有所思的盯了她半晌,終于得到結論。
「看重我!有嗎?」
「你可能沒注意到,他對公司每一個人都曾經大呼小叫的咆哮過,對你就不曾。」
對,沒錯,過去一個多月來,她的確常听見他對員工咆哮的聲音,但他咆哮的對象卻從來不曾是她,可是這跟看重無關,而是跟工作能力有關吧,畢竟她又沒做錯事,他要咆哮她什麼?
「我想這跟我都能盡力達到他每一個要求有關吧,畢竟要罵也得要有犯錯,而且說實在的,我的犧牲可不小,一個月掉了三公斤體重不說,我胃痛的次數至少倍增了三倍以上。」尹勝楠難得調皮的朝她扮了個鬼臉。
陳秘書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千萬記住,有健康才有本錢。」她說,身後的辦公室門卻忽然打了開來,嚇了兩人一大跳。
袁颽攬著張莉莉走出辦公室。
「陳秘書,我下午不進公司了,你幫我將下午的行程調個時間。」他看向陳秘書交代。
「是。」陳秘書答道。
接著他看向尹勝楠。
「記住,三個月的時間從今天算起,我希望這個投資不會讓我血本無歸。」
「我盡力。」尹勝楠回答。
他點頭,擁著女友離開。
而留下的兩人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便閑著也是閑著的善用女人天生的專長──繼續八卦。
※ ※ ※
听說他很花心又很狠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尹勝楠瞠目結舌的看著三日前才被袁颽擁在懷中,現在卻被兩名警衛拖拉著往門外去,哭得花容失色的張莉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三日前不是才有說有笑、摟摟抱抱的嗎?怎麼三天一過卻成了這種光景?
他有必要這麼狠嗎?而她又是犯了什麼錯,讓他這樣對待她?還是男人變心的速度本來就是如此的快?新與舊的差別只是幾天的光景?
肩膀上突然被輕輕的一拍,她茫然的回頭,看見了陳秘書。
「別被嚇呆了,這種情況,只要你繼續在這里工作,以後就會經常看見,你要習慣。」她對她說。
「習慣?」她難以接受的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你上次跟我說的,其實是夸張過的,沒想到……」
「沒想到事實真是如此。」她替她說完。
她堅難的點頭,仍處在剛剛目睹那件事的余震中。
「到底她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對待她?」她無法遏制心中隱隱作痛之感的問道,「而你們大家又怎能如此理所當然?我實在不懂,也無法接受。」
「我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但是光拿三天前她亂闖的事,以及她無禮的態度,我就不覺得她值得同情。」陳秘書不為所動的說,然後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你會習慣的。」
「我永遠也不可能會習慣。」沒有人會習慣自己尚未完全結疤的傷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戳刺的。
「那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沒看到吧!你只要記住一點,那就是多做事少說話,尤其是關于上司感情方面的閑話,千萬別多嘴就對了。」
陳秘書說完,轉身走回工作崗位上,迅速的投入工作中,但尹勝楠卻怎樣也無法尋回原有的平靜。
斑中畢業那一年,她被拋棄了,被一個相交三年,大她五歲,曾經以為他是她的天,沒有他,她在這世上便一無所有的男人拋棄了。
她沒有錯,從頭到尾他都是這樣說的,但是他卻拋棄了她,轉身迎娶別人。
心似飛絮,氣若游絲。她一度以為自己會死,但人的生命有時脆弱,有時卻又異常的堅韌。
在一場大病之後,有朋友來看她,無意中透露她被拋棄的原因竟是因為她家沒錢,無法給他想要的。
不是她的錯,他說的沒錯,因為她既無法選擇有錢的家庭投胎,也不可能在高中畢業之前,就有能力賺大錢讓他少奮斗十年,這的確不是她的錯,但是為什麼不是她的錯,她卻要受噬心蝕骨的痛苦?她沒有錯不是嗎?如果硬要說她錯,那就是她愛錯人了。
十七歲還是詩一般的年紀,十八歲卻已被迫歷盡滄桑,她的痛、她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澳了名字離鄉背景到台北讀書後,十二年來她不曾回家過一次,除了不想觸景傷情外,也因為那里沒有值得她回去的人事物。
家人?當然有,畢竟她又不是從石卯裨蹦出來的,只不過極度重男輕女的他們並不在意她的存在與否,只要她每個月有固定寄錢回家,他們樂得家里少張嘴巴吃飯。
很可悲嗎?還好,反正她早已習慣了。
習慣一個人獨立生活,習慣當個男人婆,習慣不再觸踫感情,習慣堅強,習慣遺忘那以為早已愈合的傷口,直到今天觸景傷情才知道,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她並沒有遺忘。
「鈴鈴──」
桌面電話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上班時間里發呆,真是該死!
急忙接起電話。是袁總,要她進他辦公室一趟。
幣上電話,她深吸一口氣,無聲的告誡自己現在是上班時間後,才起身走向總經理辦公室。
「叩叩。」
「進來。」門內傳來他的聲音。
她推門而入,然後靜靜地等候差遣。
「這份投資案,我想听听你的意見。」袁颽暫停手邊的工作,拿起一份檔案遞向她。
尹勝楠走上前,伸手接過,低頭迅速的翻看了手中的文件。
「你可以到沙發上坐著看,我手上的工作大概還需要個十來分鐘。」他說。
她點點頭,轉身走向坐落在落地窗前的沙發組坐下,開始專心的研讀並思考整份投資方案。
隱約之間,她似乎听見電話聲響過,不過那不關她的事,所以她並沒有理會,可是慢慢地他冷漠摻著不耐的聲音卻不受控制的鑽進她腦中。
「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不要再打電話來找我。」
「我無情,這是新聞嗎?你在跟我交往前不早知道這一點!」
「愛我?那好像是你自己的事吧?如果每一個說愛我的女人都要我娶,那我一年不是要結三百六十五次婚?」
一會兒,他倏然冷笑一聲。
「孩子?你確定是我的?」
他又停頓了一下,唇邊的冷笑沒有稍減,只有愈來愈擴大的跡象。
「可以。」他再度開口,口氣完全是嘲諷的。「如果孩子生下來之後,經DNA檢定確定是我的,我自然會收養他,就連同你懷孕時期的一切花費,我都可以幫你付,但要結婚,免談。」
尹勝楠隱約似乎听見電話那頭女人的尖聲怒叫,卻听不清楚她說了些什麼。
「永不再見?」他倏然輕笑一聲。「說實在的,我求之不得。」然後,掛斷電話。
他忽然轉頭看向她,她措手不及的與他四目交接,臉上的怒氣來不及藏起,眼中的嫌惡也來不及收起,就這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讓他發現她對他的不屑──當然,只是針對他在男女關系的處理態度上。
「你有什麼話想說?」他筆直的盯著她問,臉上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只有好奇。
尹勝楠蹙緊眉頭盯著他,半晌之後卻欲言又止的搖了下頭,然後低下頭想繼續先前的工作,但是有人卻不肯就此放過她。
「沒話想說?真意外,我以為你會迫不及待的罵我花心、不負責任、狼心狗肺、冷血無情咧,因為你臉上正清楚的寫著這些指控。」
尹勝楠瞬間抿緊唇瓣,筆直的瞪著手中的文件,一動也不動。
「我想我們最好趁現在把話說清楚,我不希望你因對我的好惡而影響到你的工作表現,這一點你可以向我保證嗎?」他語調一沉,突然以無比正經的口吻開口。
尹勝楠終于抬起頭看向他。
我保證。她本來是想這樣說的,怎知道開口後沖口而出的卻是──
「為什麼?」她迸聲問。
「什麼為什麼?」他好整以暇的雙手盤胸看著她。
「她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無情的對待她?」她完全無法阻止自己的開口問道。
袁颽輕聳了下肩,沒有回答,但他不在意的態度卻愈加惱火了尹勝楠。
「你聳肩是什麼意思?」她不自覺的挺直背脊,怒聲低吼,「是代表她沒有錯,或者是你根本就找不出她錯在哪里?為什麼你們男人的心總是說變就變,前一刻還說我愛你,下一秒卻翻臉不認人?到底你們將女人看成了什麼?把我們的愛看成了什麼?為什麼你們可以這麼的狠心絕情,說變就變,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們女人呢?你回答我啊!」
在她失控的吼完之後,室內倏然陷入一片僵窒的沉靜中。
袁颽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尹勝楠卻猛然一震的驚醒過來,她剛剛究竟說了什麼呀?!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剛剛究竟是怎麼了,請你忘了我剛剛所說的話,對不起。」她飛快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的盯著地板上的某一點道著歉。
「要我忘了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你剛剛所說的你們指的是誰?」袁颽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
尹勝楠驚悚的抬頭看他,秀氣的臉蛋上不見一絲血色。
「只是開玩笑。」他忽又輕松的說,但她全身已然緊繃的神經卻怎麼也放不開來。
她呆若木雞的僵站在原地上,完全動彈不得。
袁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改口說是開玩笑,因為他是真的很好奇她所謂的你們指的到底是哪些人。
輩事一個多月來,老實說,除了剛開始的幾天,他幾乎忘了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可是就在剛剛她失控朝他低吼的時候,他不僅猛然意識到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楚楚動人、極需要男人保護的柔弱女子。
楚楚動人?需要男人保護?柔弱女子?
他一定是因為昨晚睡眠不著的關系,才會讓這些八竿子與男人婆尹勝楠打不著關系的字眼出現在她身上。他在好奇的開口問她你們指的是誰時,一直是這麼想的,但是當她抬頭看向他時,那一臉隨時隨地會破碎的脆弱神情,卻讓他的腦袋在瞬間變得一片空白。下一秒,那句只是開玩笑已沖口而出。
真是開玩笑!
雖說他早已習慣──不,應該說是他的天性總讓他忍不住想去保護溫柔、善良、柔弱的女人,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可是男人婆耶,一個比大多數男人還要強勢、能干,甚至于高壯的女人耶!
不過在此稍做說明一下,她的確是滿高的,沒有一七○,也有一六八,至于壯指的並不是她的體型,而是她的身手,沒錯,他就曾經親眼目睹過她赤手空拳將一名高她至少十公分,重她一倍的彪形大漢過肩摔,由此再度證明,她真的是時咪咪的死黨,因為據他所知時咪咪就是個跆拳道高手。
總之一句話,不管是正著看、倒著看、橫著看、豎著看,尹勝楠怎麼看都不像需要人保護,所以他決定了,不管有多少事等著他處理,再忙他也要先抽空去小睡一下才行,否則天知道他待會兒會不會產生更可怕的錯覺。
「你把那份投資企劃案拿到外面去看吧。」他突然開口道,「順便幫我跟陳秘書說一聲,我要小睡一個小時,任何人都不準進來打擾我。」
尹勝楠猶疑不定的看著他。就這樣?他沒有別的話要對她說,例如警告、怒斥、嘲諷或追究她剛剛失控時所說的那些話?
「出去吧。」
確定就這樣了,因為他已經起身轉往辦公室內的休息室走去了。
砰的一聲,他關上門,而她,同時獲救。
※ ※ ※
不要听、不要看,把眼楮閉起來,把耳朵捂住,把頭轉開。
尹勝楠坐在座位上不斷的自我催眠,她告訴自己這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別忘了昨天她才告誡過自己千萬不可感情用事、意氣用事或多管閑事,因為這種事你根本就管不了,反倒只會惹來一身腥而已,所以不要听不要看,如果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就到廁所去避一避,眼不見為淨。
對,到廁所去,等一切都平靜下來後再出來。
她迅速的座位上站起來,準備避難。
「既然你說不出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分手?颽,我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我愛你呀。」女人哭泣道。
「你若再不走,我就要叫警衛了。」袁颽冷漠的聲音傳出。
「不要,求求你飄,我愛你,不管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和我分手,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求求你……」
「陳秘書,麻煩幫我叫警衛上來。」他絕情的下達指示。
「颽,我求你、求求你……」
「走開。」
「颽──」
「夠了!你們說夠了沒?!」本欲到廁所去的尹勝楠再也受不了的倏然轉身,失控的怒吼。
辦公室內陡然變成一片靜寂,全部的人一致轉而看向她,就連前一秒還在扮演被人拋棄,哭得花容失色、慘不忍睹的女主角都忘了要繼續她的角色扮演,愣愣的看著她。
早已被他們的對話逼瘋而失去理智的尹勝楠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一些,她體內的憤怒就是沸騰的水,不斷冒著滾燙水泡,啵啵啵直線上升的沖出她體外。
她大步的走向他們倆,凡會擋住她去路的人,在見識到她臉上失控的神情時皆紛紛退讓,卻又禁不住好奇的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你!」尹勝楠率先指向那個充滿她昔日身影的女人,幾近狂亂的朝她吼道︰「為什麼要求他?天下間沒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嗎?求一個早已變心不再愛你的男人回你身邊有什麼用?你醒一醒,他已經不愛你了,听懂了沒?他已經不愛你了!」
倏然,她轉向那個身上似乎罩著昔日無情男人身影的袁颽。
「別以為你很了不起,沒有你我就會死,你听著,我們女人的名字不叫弱者,沒有你們男人我們一樣可以活下去,甚至于會活得更好,世界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大,我們還是會再見面,下次見面我會成功的讓你認不出我來,即使你認出我我也不會認你,因為是你先放棄我、不要我的,將我推開的人是你!是你!」
隨她話落,四周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中,就連電話都知道此時不宜發出任何聲音,而靜靜地躺在室內的每一張辦公桌上。
氣氛僵硬的像是隨時都會碎裂,只要輕輕的一踫,或者是輕輕的……滑下一滴眼淚。
「陳秘書,幫我送客。」袁颽突然開口,打破了僵窒的氣氛,卻也將氣氛推至更冰冷的地帶。「而你,」他將視線移到尹勝楠身上。「到我辦公室來。」
瞬間,眾人有如驚弓之鳥般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佯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繼續工作。
陳秘書走向再度發揮演技,重拾哭戲的女人,在得不到合作後毫不猶豫的撥了通電話請警衛上樓來幫忙趕人。
袁颽轉身走回辦公室,而尹勝楠則像是被嚇呆了一樣,愣在原地半晌之後,才頹然的走向絞刑台。
突然感覺臉頰上某塊肌膚一片清涼,那種感覺……
她伸手輕觸,竟愕然的模到一片濕潤。
這是什麼?難道是眼淚嗎?她剛剛哭了?不可能!她麼可能會哭呢?她已經整整有十二年沒掉過一滴眼淚了,不可能的,一定是剛剛喝水時不小心噴到的,一定是的。
哼。
她倏然自嘲的輕哼了一聲,想騙誰?這的確是她的眼淚,因為觸景傷情而掉落的,只是她不願、不甘心承認而已,因為她不相信在經過整整的十二年之後,「他」還有本事可以影響到她。
不要再想了,她已經不是十二年前的可憐蟲尹招兒,而是個可以獨力自主、獨當一面的男人婆尹勝楠,不可再想了,如果真要想,不如想想待會兒她該如何面對袁颽,如何向他道歉,請他原諒她剛剛的「失控」。
真是可惡,不該是這樣的。她最近幾天究竟是怎麼了?一點都不像她男人婆尹勝楠該會有的行為,如果待會兒袁颽真要她卷鋪蓋走路的話,她想,也是她罪有應得吧。唉!
深吸一口氣走向總經理辦公室,她前腳才跨進門檻,後腳尚在門外,室內的他已朝她下令。
「把門關上。」
走進門內,她乖乖地轉身將門關上,然後再緩慢地轉回身來面對他。
「我很抱歉剛剛多管閑事,如果你想開除我就開除我,咪咪那里我自會向她解釋,不會讓她怪罪于你。」她看著他,直截了當的說。
一開始他並沒有說話,只是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盯著她。
半晌後,他開口道︰「你這麼想離開這里嗎?」臉上表情深不可測。
「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你還願意讓我待下來嗎?」雖然猜不透也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尹勝楠仍是直視著他的雙眼。
「我想,我應該還沒有提到開除這兩個字吧?」
「現在沒有不代表待會兒會沒有。」她有自知之明。
他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眉頭輕佻,半揶揄半嘲弄的問︰「難道你要我寫切結書,說我永遠不會開除你嗎?」
「我沒辦法保證像剛剛的事情不會再發生。」沒理他玩笑似的言詞,尹勝楠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說。所謂有一就有二,她已對自己的自制力產生懷疑。
袁颽沒有說話,他恢復先前若有所思的神情,以深不可測的目光盯著她。
他對她真的是愈來愈好奇,也愈來愈沒有抵抗力了。
這一回他非常肯定自己昨晚睡得夠飽,但是他仍從她身上看見了柔弱,那種輕輕一踫就會化為灰燼的脆弱。
當她眼淚陡然滑下她臉頰的瞬間,他震顫的幾乎差一點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而伸手將她擁進懷中,即使是現在他仍有那股沖動,想將故作堅強的她擁進懷中。
他不想承認,但他知道自己完了,這一回是真正的完了。從來不踫良家婦女的他,竟然有了想擁抱她的沖動,他這回真的是完了。
而最慘的不是她仍有著未愈合的創傷,因為他深信自己有辦法為她撫平那傷痛;最慘的是,經過這幾次事件後,她肯定已經對他存有極大的反感,甚至于討厭他。
真是可恨,早知道她是他的Mrs.right的話,在她進公司之前,他會先把那些女「性」朋友的問題給解決干淨,也不會搞得像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唉,真是麻煩……
「你不必這麼煩惱,我待會就去寫封辭職信給你。」尹勝楠再次開口,接著轉身就走。
「等一下!」袁颽倏然叫住她。「誰跟你說我是在煩惱這件事的?你的去留從來都不是問題。」
什麼意思?她靜靜的看著他。
袁颽腦袋迅速的轉動,並沒有回答她寫在臉上顯而易見的疑問。
「你有沒有裙子?」他突如其來的問她。
尹勝楠愕然的看著他。
「明天晚上有一場義賣會,你陪我去吧!」他決定說。
「什麼?」她傻眼的問,「為什麼?」
他看著她,嘴角先是勾勒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之後,才緩緩地開口。
「我記得當初在你答應要做我助理之前,我曾說過做我的助理需要絕對的配合與服從吧?」他說,「況且,你到這兒的目的不就是想向我學習投機的技巧嗎?若真想學,」他一頓,「那就跟緊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