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龍骸外城,沿途走來,听見了近日內熱騰騰的消息——
「九龍子食不下咽?這怎麼可能?!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城里派了好多人來尋,只要是吃的,全往城內送一份,希望能讓九龍子開開胃口,否則滴水不進,其他龍子不吃不礙事,九龍子哪能撐得住?」
街道走一遍,此番言談討論已听了好多回。
九龍子不食?這倒真是大事……
她回到粥攤,金鱺立刻湊上來,說的也是九龍子之事,原來城內亦派人前來買粥,盼能讓九龍子開胃。
傍晚,霸下來了,金鱺銀鱺兩人當然沒錯失機會,問了九龍子狀況,他沒說太多,只笑著回了︰「外頭夸大了,小九無事,謝謝大家關心。」
待金鱺銀鱺各自忙去,屋里剩下無雙與他,她不迂回,直接問︰「沒這麼輕描淡寫吧,九龍子究竟怎麼了?」
她的眼神在說,別糊弄我,我不信你那套說詞,拿去騙別人吧。
他嘆笑,本也不準備瞞她。
「不好,他出現『月兌骨』現象……」
「月兌骨?!那不是上了年歲、接近壽終的老龍,才會面臨的——」她難掩訝異。
龍之將死,鱗光漸減,鬢須轉白,魂魄渾噩飄移,似要月兌骨離體,才有此種名稱。
九龍子距離年老,也還太早了吧?!
「正是如此,我們才擔心。」霸下神色一凜,笑意隱沒。
「是生病嗎?」平時看九龍子身強體健的,雖是瘦了點,還算一副頭好壯壯的模樣呀。
「一切都還不確定,也或許只是癥狀相似,並非真正『月兌骨』,目前仍在觀望,希望……結果是好的。」他藏不住憂心。
「會的,他才多大呀?現在月兌骨,未免太超前了。」無雙安慰他,要他別往壞處想。
他先是靜默,之後才慢慢頷首,再給她一抹淺笑。
比起九龍子,霸下的雙眼她還要更心系數分。
「早前來過一趟,金鱺說你匆匆出去了,發生什麼急事?」
正巧霸下如此問,她剛好順其話語,扯了小謊。
「去搶酒呀。」她記得石櫃里有一瓶煮食用的酒,起身打開櫃門,幸好真的有,她捧出酒雲,擱上桌,搬出一套說詞,「這酒,沒費功夫去佔位,可買不到呢。」
當然是原謅的,希望他不是太懂酒之人……
打開壇口,灑香溢出,她倒了滿滿一大碗給他。
「這麼多?」
「喝些,瞧你神色緊繃,半刻也不懈下,飲點酒,微醺但不醉,算是小小放松吧。」她勸道,倒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我酒量沒這麼好……」他苦笑,況且她還挑了盛湯的大碗公,這一碗下肚,豈止微醺,醉死都可能。
「又沒要你一口干掉。」
霸下沒再推托,喝了幾口,酒一入嘴,便知這酒並不醇厚,沒有搶破頭的美味價值。
連他這不刁嘴之人,都能挑出一籮缺點,代表著,這酒,確實不太好。
他用眼神詢問,你就是特地去搶這種水酒?「就知道你不識貨。」無雙故意睨他,從腰際掏出絹子,上前要蒙起他的眼。
「為什麼要遮眼?」他意外問。
「讓你好好品嘗它的滋味,注意力全集中在舌尖上。」她要他安分,乖乖任她綁了雙眼,「再喝一口試試。」
他照辦,又沾唇輕啜。
遮蔽一視覺,入喉的酒……還是沒變,口感和氣味離「上乘美酒」,仍有好長一段距離。
「有沒有好喝些?」
說沒有,怕太傷人,說有,又昧著自己良心……
「喝這些便好了,再喝,我怕會喝醉。」霸下語氣婉轉,雖是答非所問,但也算間接推諉了。
「醉了更好呀。」方便她行事。
「醉了難看,怕失態。」酒,僅是淺嘗,並不醉人,但被蒙起雙眼,視覺暫失,听覺和嗅覺卻反倒敏銳起來。
听見,她說話的聲音近在耳邊,帶著勸酒的哄誘,一絲絲的軟,一絲絲的強硬。
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芬馥,甚至是發梢間干淨的皂香。
霸下幾乎以為,自己已經醉了。
這不好,還是解開手絹,讓雙眼識物,才不至于胡思亂想……
他手尚未觸及腦後的綰結,先踫到她的阻擋,無雙輕拍了他的掌背,斥道︰「還不可以解開!失態也只有我看到,怕什麼?」
就是怕在你面前失態呀,丫頭。
失態事小,失控事大,他不是仙人,沒有無欲無求的超月兌,在她身邊,他總是努力過按捺著,不讓潛藏體內那份龍的野性,掙月兌了理智。
有時不得不慶幸,衣裳裹住了龍鱗,也裹住了皮囊之下,神獸龍子的原性……
「再喝一些,半碗都還不到呢,你酒量這麼糟嗎?」她就是抱持著想灌醉他的打算。
是不糟,只是目前作祟的,不單單是酒呀……
明明說要讓他放松,現在反倒讓他更緊繃——嗯,就各種狀況而言……
她雙手捧碗,碗沿抵向他唇間,意圖明顯,不就是要他喝嗎?
霸下只能再喝,喉結滾動著,咽下酒液,她毫不客氣,足足灌他一大碗。
他吁出口的氣息帶著酒味,呼吸還算平穩,卻不說話了。
「霸下,你醉了嗎?」無雙試探地問。
「還沒。」
她悄悄觀察了一陣,感覺他的呼吸,逐漸地濃重了起來。
「醉人的,通常都說自己沒醉……」她細語呢喃,他沒答腔,她湊近一些,覷瞧他的反應。
霸下只听見,碗與桌的輕踫聲,再來便是輕輕窸窣,向他靠攏過來。
肩上兩只葇荑攀來,她的鼻息貼近,就輕拂在鼻間,一吸氣,滿滿全是宜人清香,屬于她身上非脂粉的香。
她的唇,幾乎觸踫到他的鼻梁。
無雙準備吟念著咒,將蟲翳引出,她謹記著三娘所言,一心只想替代他。
咒語輕聲吟唱,像曲兒般,一句、兩句……第三句沒機會月兌口,便教霸下張嘴吻住了。
她念了些什麼,完全未入他的耳,只知那一字一字,全成為呵面的暖息。
她靠得這麼近,嗓這麼輕,吁吐暖暖,無一不是挑逗。
行動被打斷,無雙瞠圓了上,卻不知……該不該阻止?
他,在她唇間輾轉、吮肆,讓她雙唇微微疼著著,毫不節制的力道,要吞噬人一般,急切,難耐,渴望。
酒意不足以令霸下失控,真正教他月兌離掌握的,是她。
是她太甜、太香,又太靠近,氣息撓人,比酒更醇,使他耽溺。
當她回吻了他,而非推拒時,更像一貼猛藥,他為之一震,龍鱗同時爭先浮上,他無法再壓抑,將探入自己口中的小舌,緊緊餃著,糾纏著。
她這只龍女,豈會不懂霸下此該體內亟欲出柙的獸?
就連她,都為他口中濃郁的酒息,醺然欲醉。
他扯松了眼前的鮫綃絹,又遭她打手,只來得及瞥見她嬌嗔的面容,接著眼前再度一黑。
「我沒說能取,你就不許拿下。」她的口氣像惡霸,甜美的惡霸。
「何時才能取?」他的嗓沉啞了數分。
他想看她。
就算只能看見黑白的她,也不願錯過她的顰與笑。
「不是現在。」無雙將綃絹重新系好,綁得更牢,十指未收回,停留在他發間,膩留著,「何時取,我來,你不可以動手。」
他喉間發出咕噥,像是應得不情不願。
不過,她補償了他的損失……吻綿密落下,由齒含咬他的下唇,力道或輕又重,仿著他做過的,仔細品嘗。
他開始教她更多,四唇的纏綿,兩舌的繾綣,他將她抱坐腿上,讓她完全把重量依附他。
而吻,不再僅限于唇間,他慢慢地吻向她的鼻、她的眉頭。
安著眼,一切像在探索,新奇,有趣,充滿期待。
他以唇、以掌為筆,摹擬著,描繪著,她的每分輪廓,她柔軟的線條,以及她腰側同樣增添的鱗。
無雙覺得快,他如何吻她,她也比照辦理,咬他的頸側,吮他的耳垂,舌忝著他剛毅的下顎……但接下來,他的攻勢,她離棄,無法繼續偷學——至少,這一回她學不來……
太、太、太艱難了!
他……他的嘴已經抵達她的襟口,隱在海絨滾毛間的扣結,被他用牙解開,雪白色的女敕膚,一寸一寸,逐漸失守,展露。
他貼緊過來,炙炭般的唇,火燙的鼻息,在她胸前生熱,幾乎煨出她渾身粉紅。
他看不到如此艷景,卻听到她的輕喘,急促,難耐,透過听覺,勾勒成了旖旎妖嬈。
本能追尋著她的香女敕,頂尖的艷紅,鮮若莓果,餃進唇間,以舌卷繞疼愛,得到甜美回應——
她為他顫動、為他緊繃,為他輕聲淺吟,為他,變成不可思議的嬌媚。
「金鱺她、她們會進來……」無雙突然想起這兒是廳堂,外頭還有人,她與他卻在椅上……僅厚的理智,讓她結巴開口。
「那麼,下回……換個地方,再來?」他暗啞問。
「不……要繼續。」她不要下回。
「不要繼續?」他的問句中夾帶調侃,淡淡的笑,濃濃的欲。
原來,他也有這麼壞的一面!
「要繼續!」可惡!他明明听懂她的意思了,還故意這樣問!
霸下低低地笑了,她的答復,他很滿意。
她從他腿上下來,為表決心,拉起他,堅定地走回她的房,關門落閂,誰都甭想打擾、誰都別想出去。
推他上鋪,先來一陣亂親,臉、唇、脖子、還有龍鱗,處處皆不放過。
半掛肩上的衣,早已滑落腰際,像一泓蜿蜒的泉水,隨她身形起伏。
只有她這方衣衫不整,她當然不滿,動手也去剝他的裳,衣漸褪,綠鱗映入眼簾,很美,翠得像鮮葉,她忍不住伸手踫觸,呢喃贊嘆︰「你的龍鱗真漂亮……」
他亦輕觸著她果背上的鱗,呼吸輕吐在她肩上,惹來她瑟縮。
「你呢?你的鱗然是什麼?」他問,如此尋常的一句話,此刻問來,竟帶幾絲。
「你自己看……不是現在,但你一定能自己用雙眼看見,我是哪種鱗色的龍。」無雙雙臂環著他的頸,輕聲說道。
「不可能有這麼一天。」他淺嘆,漫長時日過去,即便曾有過希冀,也消磨殆盡了。
「會有的。」她喃喃重復了數次,每說一回,便吻他的龍鱗一次,要牢牢記住,他發膚之間泛映著碧光之美。
這般的刺激,沒幾個男人忍受得了,霸下扳回她的臉,重重吻她,與她唇舌交纏。
他翻轉了彼此身勢,將她按進貝蚌鋪臥里,撫遍她滑膩膚中,又帶有堅硬龍鱗的微妙觸感。
膚,熱燙著,鱗,卻帶些涼意,違和得很舒服……
無雙同樣渴觸著,這般的冰與熱,他落在身上的吻,像一團火苗,所到之處都開始燃燒,而他,是最熊炙的烈焰,進入她,欲將她燒融一般。
那是……可怕至極的糾纏。
兩個個體,以這樣的方式成為彼此的,彷似連著脈動、心跳、呼吸,全都不再只屬于自己所有。
他吻去她眼角的濕潤,濃重的精喘,拂動她的羽扇長睫,他微微隱忍,不敢太躁進,怕弄傷了她,尚在等待她的習慣,習慣他的存在。
結果,換來她的龍牙一咬,在他肩上烙下一圈牙痕。
處于半恢復的龍牙,咬人可是很痛的!
痛,伴隨而來,更強烈的,卻是亢奮。
她有咕噥埋怨,小得幾不可聞,但霸下听得清楚。
雖然有些疼,但這樣……更不舒服呀!
看不見她的表情,卻不難想像她又嗔又嬌的模樣。
「抱歉。」他低低地笑,低低地,喉間,滾了聲沉狺。
有些時候,過度的溫柔,是種令人發指的折磨。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立即修下錯誤,沉沉一擊,進得更深,不只身體,仿佛深達到心靈。
一切,不再溫吞緩慢,轉為激狂暴雨,他要她隨其癲瘋,共歷這場悅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