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坪不到的精巧套房自玄關鞋櫃後方十公分起,大手筆鋪設淺粉色的軟毛地毯,足以讓人月兌了鞋後一路「滾」到屋里的每個角落。琳瑯滿目的抱枕、懶骨頭散落一地,屋里完全沒有多余座椅,一切活動皆在地毯上進行。
懶散的嬌嬌女埋在三大個暖呼呼的皮卡丘抱枕里,酣甜的瞼蛋上寫著「滿足」二字。
「翻滾——翻滾——翻滾——」菱唇發出口號輔助蜷在毛毯里匍匐前進的嬌軀,披肩黑發像拖把似地清掃著毛毯,一直到達廚房外,嬌懶吟嚷︰「蘊蘊妹妹,人家口好渴。」
「表姊!」從廚房端出兩杯香濃女乃茶的豆蔻少女抬起玉足,踩在她平坦的小骯上假意蹂躪踐踏。「真不敢相信你這條死魚是應氏集團里的首席‘資深’秘書!」
說完,她像踢皮球般將「死魚」踹回大廳。
「蘊蘊妹妹,我不是首席資深秘書,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渴睡的女人’。」齊娸懷里摟著抱枕,大波浪鬈發狂野披散肩頭,與清秀娟麗的五官形成矛盾的組合,卻又架構出另一番媚柔風韻。
「喏,女乃茶。」簡品蘊見到齊娸露出嫌惡的神情,搶先道︰「只有小小一匙紅茶,其他滿滿一杯都是鮮女乃,包準你嘗不出一點點茶味,喝吧!」她這個怪胎表姊對於一切會阻礙睡眠的食物敬謝不敏,遑論咖啡、茶這類飽含咖啡因的飲晶。
「蘊蘊妹妹,你真好,不枉費大表姊疼你疼到心坎里。」齊娸狗腿地巴結兩聲,將杯子捧到面前小口小口品嘗,而她的身軀始終與地毯如膠似漆、甜蜜恩愛。
簡品蘊輕咳一聲,「你前世八成沒睡過一場好覺,這輩子才懶成這德行!」
「我也是這麼認為耶。」舌忝去唇邊沾染的香濃液體,齊娸整個人躺回暖暖毛毯及抱枕堆中,秉持著懶人最高原則——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能賴著就不躺著。
唔……眼皮又開始沉重下垂。齊娸揉揉雙眼。
簡品蘊好笑地看著表姊,她知道表姊什麼都好,就是有個怪癖——貪睡。
她可以將一個月薪水全數用來采買幫助睡眠的用品,舉凡輕軟舒適的睡衣、蓬松保暖的高價蠶絲被、抱枕,卻吝於治裝打扮自己,叫她買化妝品、保養品,她只會換算一瓶幾千元的美白去斑精華霜足夠讓她買十個小叮當抱枕而作罷。直到今日,齊娸的寶貝窩里沒有百來個枕頭也有五十個,其中有一半還是出自於她簡品蘊的巧手。
「表姊,你別睡了,我給你看樣東西。」簡品蘊搖晃著剛剛才與周公打招呼的齊娸。
「蘊蘊妹妹……我已經‘關機’了……」齊娸腦袋瓜子賴在抱枕上,動也不動。她在公司是能力超強的「齊秘書」,一回到溫暖小窩就退化成「齊爛泥」。
「這不需要你動腦,麻煩張開你尊貴的眼楮幾秒就好。」簡品蘊從包包中抽出相簿,右手扳開睡美人的眼瞼。「來,看三秒,再告訴我感想。」
齊娸早練就了睜眼入睡的絕活,照片只閃入沉重眼簾一秒,其余兩秒繼續睡。
「一個男人。」她發表含糊感想。
簡品蘊顯然不滿意這般敷衍的答覆,糾正道︰「一個帥爆了的男人。」
「蘊蘊妹妹,你交男朋友啦?這樣不行哦,舅舅和大表哥會打斷你的小狽腿……」齊娸咕噥數聲,「不過先遭殃的是那個男人吧。」
希望舅舅和大表哥出手別太狠辣,畢竟現在的小夥子大多像飼料雞,經不起扎實的拳打腳踢。
「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簡品蘊臉上浮現欲蓋彌彰的紅艷彩霞。
齊娸難得好奇地撐起身子,拎起相本打量那個擾亂豆蔻少女心的世紀大婬蟲……呃,大帥哥。
唷,是古裝的Cosplay呢,目光緩緩瀏覽到照片中人的五官,霎時僵住。
「這是上回我老爸辦的那場三國博覽會時拍的照片,他扮的是常山趙子龍,很適合對不對?我最喜歡這一張!這是在室外拍的,陽光、綠葉、古代帥哥特寫……」簡品蘊開始嘰哩呱啦、比手畫腳,臉上散發興奮的光彩,像顆燦爛小太陽。
此時,齊娸噗哧一聲,隨即不可遏抑地狂笑,在地毯上滾來滾去。「竟然是他!哈哈哈……太有趣了……」
「表姊,你在笑什麼啦!」簡品蘊一臉茫然。她講得這麼認真卻換來哂笑。
齊娸兀自笑得難以自持,埋在抱枕中問︰「小蘊……蘊蘊,你從哪里捉到這男人拍照的?」
「他好像是那天去參觀博覽會的來賓,因為原先我找來扮趙雲的臭家伙竟然放我鴿子,我才臨時找‘趙子龍先生’代替。你到底在笑什麼?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趙雲嗎?」
「不覺得。」齊娸答得俐落乾淨。
當今世上有誰見過三國名將趙子龍呀?那不成了老怪物?
「蘊蘊,他是我小老板,應氏集團的五少爺。」齊娸終於道出令她失控大笑的主因,畢竟看慣了應巳龍西裝筆挺、正經八百的模樣,再看看照片中活像從古裝大戲里走出來的他,也難怪她按捺不住大笑的沖動。
「嗄?」簡晶蘊足足眨了十次眼,還是僅能呆愣的發出單音節。
「應巳龍,我的小老板。」齊娸重復一次,食指戳著相片強調。
「你的老板不是外國人嗎?」
「ArcherWillis,應驥超,我的頂頭上司,他們是兄弟。」齊娸索性合起眼眸與表妹交談,「同父異母,我的頂頭上司有二分之一『異族血統』,偏偏這血統混得完美無瑕,造就出一個危害世間少女的無敵美男子,正巧是你那位趙……呵呵,先生的哥哥。」
隨著字句的形容,她的腦海反射性勾勒出應驥超的藍眸、褐發和比東方人立體的五宮。
他很高,每次她都必須仰頭才能看清他的臉部表情——雖然通常他不會有太多表情。
以女人的眼光看來,應驥超的的確確有資格當選「應氏集團首席黃金單身美男子」,席卷每一顆盈滿愛戀的芳心。
「趙子龍先生已經很帥了,你老板比他更帥?」簡品蘊擺明了不相信表姊的話,捍衛她心目中的偶像。
「這是全應氏的女職員票選出來的結果,趙子——我干嘛跟你一樣稱呼他為趙子龍啊?」齊娸自嘲一笑,「應巳龍雖然名次也在前十位,不過還是輸給我那位空有外貌之美的頂頭上司。」
女人聚在一起最喜歡對男人評頭論足,就如同男人對女人指指點點一樣,但當女人的單位是以「一大群」來計算時,熱鬧滾滾的程度足以與跳樓大拍賣的搶購會場比擬。
「表姊,你也是‘投票’給你頂頭上司的女職員之一?」
齊娸懶懶撐開眼瞼,帶著藐視意味睨她一眼。「你覺得男人和抱枕之間,我會投票給哪一個?」
「毋庸置疑。」簡品蘊聳聳肩,這個答案認識齊娸的人都心知肚明,世界上任何牽涉到她睡眠品質的人事物都是絕對優先。「可是應氏集團里沒有抱枕喔,排除令你心動的抱枕、毛毯、懶骨頭,那些名單上的單身貴族哪一個榮獲你的青睞?」
「呵呵,我沒注意過什麼單身貴族耶。」齊娸合上勞動過久的眼皮,回她一句不負責任的結論。「你以為我這個秘書是干什麼吃的?動不動就學人家三姑六婆一番,還是花痴的對老板猛放電?工作時間除了談工作,一切都進不了我眼、入不了我耳,至於下了班,除了睡覺還有什麼更重要?哈——」她打個不淑女的大哈欠。
她才沒空去理會辦公室里的男同事是圓是扁,早早解決堆積如山的工作才不用留下來陪老板加班,也才能窩回溫暖的枕頭棉被中享福。
「況且應驥超還有一個最恐怖的惡習,實在讓我沒辦法投給他神聖的一票。」
「什麼惡習?」簡品蘊好奇地問。
「識人不清。」齊娸突然直挺挺坐起,總算與抱枕拉出距離。
「識人不清」等於「善惡不分」等於「听信小人讒言」等於「敗盡鮑司資產」等於「壞老板」。簡品蘊自動推敲出公式,原來頂頭上司的華麗皮囊下是顆愚蠢的心。
「你的意思是……公司里有很多小人?」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齊娸慵媚的眼光右栘,輕掃表妹一眼。
「跟小人有什麼關系?我所謂的‘識人不清’是他永遠記不住你的長相,永遠對著你叫出一大堆路人甲乙丙丁的稱謂,永遠在你開口指正他之後的五秒內再度忘卻你這張臉,忘卻辛辛苦苦為他泡咖啡、打文件、做簡報的小職員長相。」齊娸捧著簡品蘊的臉,喋喋不休地抱怨。
「太扯了吧?」簡品蘊失笑。
「扯?剛成為他秘書的頭一年,我還以為應驥超是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公子哥,直到現在我懷疑他壓根分辨不出東方人的臉孔,所有人在他眼中全部一視同仁——不,除了應家的幾位少爺外。」她適時補上這句。
正因如此,她這名能干的秘書又多了一項工作,就是隨時隨地在老板身後悄悄提醒他客戶的姓名、公司名稱、來歷及偉大事跡,避免老板張冠李戴。
「那他認得你嗎?」簡品蘊更好奇了,她頭一回見到以懶散著名的表姊義憤填膺。
「問得好。在一年前他終於‘只’認錯我一次。」齊娸勾起不帶笑意的笑容。「這是我在他部門里任職滿五年的唯一收獲。」
是錯覺嗎?她怎麼覺得齊娸表姊在提到「五年」這兩個字的時候,牙關磨得嘎嘎作響?
「正常人不是最多只要相處兩、三天就應該牢牢記住同事的瞼孔嗎?」難怪表姊說頂頭上司識人不清,他根本就是有眼無珠嘛。
「據說,我在他面前呈現的長相只有兩個字。」齊娸伸出兩指。
「哪兩個字?漂亮?清秀?美麗?動人?」簡品蘊隨口抓出幾個贊美的字語。齊娸表姊在家族中稱得上是才貌兼俱的漂亮寶貝,除了懶了點、散了點、愛睡了點,其他部分無可挑剔。
「秘書。」齊娸夸張地指著額頭和鼻尖,彷佛那里正寫著兩個大字。
簡品蘊差點讓下滑到喉頭的女乃茶給嗆死,猛咳數聲順氣。「照你這麼說,公司的人臉上不全寫著業務、經理、會計、文書、小妹……」
她的玩笑話還沒說完便見到齊娸點頭如搗蒜。
「你、說、對、了!」
這是什麼公司?什麼老板啊?
「他在面對紅粉知己時,不會只分‘寶貝一號’、‘寶貝二號’吧?」簡品蘊著實好奇。
「誰知道?」齊娸肩一聳,眉一挑。「他倒是從不制造花邊新聞來困擾我這個可憐小秘書,沒有讓我因為他的風流情史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去安撫花名冊里的嬌嬌女,也沒有勞煩我在每年情人節分別送花或鑽石珠寶到每個不同的女人手里,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雙手合十,一副虔誠的善男信女模樣。
「我還是覺得好離譜,一個每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俏秘書,還整整晃了五年,你老板竟然認不清?」
「我跟你打包票,世界上要是有哪個女人的五官在他眼前霍然清晰,破除了中國文字代替的畫面,那個女人絕對就是他未來的老婆。」齊娸的身子瞬間像消了氣的人形氣球,癱回成堆的抱枕山中。哎,方才說了太多話,浪費太多精神,趕快窩回地毯上補充體力。
「為什麼?」
「因為他沒得選擇呀,全世界的女人臉上只有中文字,沒有美丑之分、善惡之別,當然就無從比較嘛,所以‘那個有五官的女人’還不拔得頭籌,榮登老板娘的寶座?」說完再奉送三個連續哈欠。
簡品蘊也覺得表姊言之有理,「哪天遇到臉上注明‘老婆’的女人,他說不定就直接把她娶回家呢。」
「呵呵。」齊娸贊同輕笑,貼在枕上的臉頰突地一揚。「對了,你再幫表姊做個抱枕,就是上回小草莓形狀的尺寸,好不好?」
「你的抱枕還不夠多呀?你只有一顆腦袋,躺得了這麼多的枕頭嗎?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句話可以用在抱枕上頭。
「不夠不夠不夠。」齊娸耍賴,開始給抱枕點名,「那個小叮當是看電視時候要抱的,Apple是講電話聊天時要靠背的,還有小鱷魚——」
簡品蘊接話,「是晚上睡覺用來墊腳的。」真是怪人有怪癖。「你要新抱枕做什麼?」
「拿到公司午睡用啊。上回那個抱枕被小妹打翻牛女乃弄髒了一塊,小妹內疚拿去洗,結果回來只剩一塊碎布尸體。少了草莓抱枕暖呼呼的觸感,我已經兩天沒有好好睡午覺了……蘊蘊,再這樣下去,表姊會因為睡眠不足死掉的。」齊娸改以親情攻勢,指著杏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博取小表妹同情。
睡眠不足?這句話只有熬夜的人才有資格動用吧,對於一個每天睡足十四個小時的女人而言,這四個字可真是天大的笑話!簡品蘊在心底暗暗翻個白眼。
「蘊蘊……」
「好啦,明天交貨。」終於,簡品蘊抵擋不住那雙水靈眸子哀哀請求的攻勢。
「萬歲!」她美麗的午休天堂又將重新問世羅,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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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她還是個社會新鮮人、職場菜鳥的遙遠年代,頭一回跨進應氏商業大樓時的惶恐可想而知。
她持握著履歷的手掌泌出薄薄冷汗,上頭的應徵職務欄位里寫著兩個字——秘書。
她必須表現出絕對自信,因為她將與眼前五十名儀表出眾,看起來專業又富含工作經驗的競爭者互別苗頭。
能錄取嗎?能錄取吧!更少她通過丁第一關的筆試,才有幸坐在這里候傳。
唔……糟糕,應氏的空調溫度好舒服,她開始有點睡意……
想揉揉酸澀的眼又猛然憶起今天特別為了面試而撲上淡淡的彩妝,這麼一來會糊掉,而且她也不可以打哈欠,萬一逼出愛困的淚珠兒,睫毛膏恐怕會慘不忍睹。
眯一下下應該沒關系吧?齊娸掙扎在睡與不睡之間。
「下一位,齊娸小姐。」天籟似的嬌嗓在會客室門口點名。
無人回應。
「齊小姐?」
招待小姐環顧室內,其他五十名佳麗的目光落在已傳出均勻呼吸聲的齊娸身上。
「齊小姐,醒醒,輪到你了。」招待小姐搖醒睡女圭女圭,率先在心底為她演奏出哀悼樂章。
「喔。」齊娸眨眨眼,起身緩緩走進會客室,掩上門。
「您好。」即使睡眼惺忪,基本禮儀仍反射性逸出紅唇,伴隨著深深一鞠躬。
雖然用的敬語是單數,但她所面臨的卻是五名高級主管,毫無掩飾的倦意掛在五張嚴謹皮相上。
「請坐。」最右邊的灰色西裝男人開口,口氣平靜得近乎冷淡。
「是。」齊娸正襟危坐,眼兒不由自主地各瞄了五個主管一眼。
五個男人沒有再開口,檢視著她的履歷自傳,其中還有兩個皺起眉,仿佛諸多不滿。
最左邊的男人率先放下資料,文件落在桌上的聲響引起她的注意。那是一個褐發藍眸的外國人,或許帶有幾分東方人的血統,他打量著她許久,卻沒有開門發問。
「齊小姐今年剛畢業?」開口的是方才請她入座的灰西裝男人。
她收回落在外國男人身上的視線,綻放最親切的微笑回答︰「是。」
「沒有工作經驗,我們沒有多余時問浪費在培養新手上。」灰西裝男人旁邊的歐里桑似乎直接否決她的文憑、專長和技能。
哪一只老鳥不是從菜鳥養起的呀?齊娸暗忖。
「齊小姐的畢業成績很出色,全科系第一名?」灰西裝男人又開口。
「是。」明明資料上詳細寫明,他還要用疑問句。齊娸心里嘀咕著,不過仍點頭微笑。
「成績好不代表工作能力強,應氏也不需要只會抱書死啃的書呆子。」歐里桑又潑來一桶冷水。
嘿,這名老伯是對她有成見嗎?
「齊小姐,請你說說自己的優缺點,以及你認為自己能為應氏做些什麼?」一名看來斯文和善的男人推推金框眼鏡,問出千篇一律的面試問題。
還好她早就準備了一套說辭,盡避心底最忠實的答案只有「找工作是為了錢」,仍不能在主管面前大刺刺言明,所以吐出菱嘴的字句不外乎——希望以所學的專業知識為應氏創造商機,以一根小小螺絲的力量帶動應氏大機器的運轉……之類不著邊際的天花亂墜。
或許前面二十幾位面試過的小姐也是回答這種無關痛癢的答案,看來她並沒有說出讓五位主管眼楮為之一亮的至理名言。她甚至看到始終板著臉孔的歐里桑在文件檔案中畫了一個超大的X。
出局。
哎哎,早知道她就留在被窩里睡大覺,省得浪費美好時光來面試。
「Archer,你還有沒有要補充的?今天應徵的秘書是隸屬於你的部門。」戴眼鏡的斯文男主管轉頭問向沉默的外國人。
Archer,人馬座,好怪的名字。齊娸視線轉而投注在外國男人身上。
外國人交疊在桌前的十指微微一動,藍中帶黑的瞳仁由她臉上移回資料夾,再瞥向斯文男人。
久久,他終於開了金口,流利的英文在不算小的會客室里清清楚楚回蕩。
「就她吧。」
情勢大逆轉!原來生殺大權操控在「阿兜仔」先生身上。
「應先生?!」歐里桑看來比齊娸還要驚訝,「怎麼可以如此草率決定,還有二十多位的面試者,您不先全部看過——」
「戴主任,應先生說她就是她吧,反正這位秘書正好要輔助應先生。齊小姐,歡迎你加入應氏,星期一早上九點請準時來報到,慢走。」斯文男人先擋下歐里桑的口水攻勢,而後笑笑地恭賀一頭霧水的齊娸。
就在其他主管埋怨、疑惑、不解及眾家未受召見的佳麗尖聲呼嚷中,齊娸獲得人人視為鑽石飯碗的應氏國外發展部秘書職務。她贏得胡里胡涂,名不正、言不順,甚至還有人放馬後炮說秘書職務早已內定,齊娸八成與應家大老有關系——由每個人臉上曖昧鄙夷的神情看來,足見這關系是偏向於桃色方面。
驅散閑雜人等,斯文男人與外國人在會客室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Archer,為什麼是她?」斯文男人合上資料夾,笑問。
應驥超勾起笑痕,「老實說,前面二十幾個應徵者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想後頭沒面試的那些八成也記不起來。」
「正好你對齊小姐印象頗佳,乾脆直接錄用。」
「印象?我壓根連她的模樣都想不起來。」應驥超聳肩。
即使是兩秒鐘前才見過的陌生臉孔,他只消一轉頭就會自動從腦海清除,即使回台灣已經不是短短一、兩年的時光,他對辨認東方人臉孔的高深技巧仍是模不著竅門。
斯文男子失笑,「那她錄取的原因?」
「因為她這里——」應驥超指苦額頭,緩緩滑到鼻尖。「寫著「秘書」兩個字。」
其他應徵者臉上所注明的中文字八成與「秘書」扯不上關系,才不幸落敗。
斯文男子又笑又搖頭,對於他得天獨厚的異能深感欽佩。
「果然是‘面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