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腦中一片眩暈,以前這種時候雖是心中發冷,雖是恐懼,雖是難過,雖是痛楚難當,卻沒有象今日般如此絕望…………
原以為第一次被他如此對待的時候那種心如刀攪的感覺已經是痛苦的極限了,以為熬過了那一次便百毒不侵,再怎麼樣都能隱忍,仍留著那希望,留著一條能走下去的路。
甚至那麼安慰自己,他能狠心這樣,自然是曾極其痛楚,才會這麼狠的下心,如此凌虐曾經愛若性命的人,心中竟是對他萬般憐愛,憐他曾經如自己如今一般五內摧傷,憐他這麼背負了多年的仇恨痛楚,便對他百般順從,只望日子久了,他出夠了氣,慢慢磨滅了仇恨,再圖設法與他再如以前那般恩愛…………
可是…………原是他想錯了,他的恨早已大于愛意許多,原來早已不是他的忍耐,他的溫柔能挽回的了,原來,只有他死了才能帶著他的仇恨離去,原來他已經要斬斷他所有的生路了…………
一時間,磨滅了斗志,竟是面如死灰。
低著頭慢慢走著,漸漸走近了,漸漸听到了齊宣蕭爽朗的笑聲,只這時,已經覺得屈辱,他要斷絕他所有的一切,再也沒有生路可以走了。
身體泛起一陣陣刺痛,耳邊轟鳴著,他機械的往里走去,他說的話一句句听得清楚,他的動作也感覺得到,全無意外,但最深的感覺還是齊宣蕭那一刻的驚愕表情…………
雖然他立時便收了那表情,一副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可是,那表情,卻已經印在沉未央心中,再也揮不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便被送到齊宣蕭住著的綰晴樓,他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天黑下來,一直到深夜,齊宣蕭卻並沒有踏進來一步,只有一個丫頭來服侍他休息,他也不曾抗拒,任人擺布。
第二日,第三日,齊宣蕭一直住在廂房里,竟始終未曾來看他一眼。
便是到了此時,沉未央方才漸漸的回過神來,到了傍晚,對那個服侍他的丫頭說︰「麻煩你去請齊小候爺,說我要見他。」
很快,齊宣蕭便過來,只是在門口躊躇,神色略見尷尬。
沉未央看了他半響,嘆口氣︰「你在門口做什麼,進來吧。」
齊宣蕭說︰「我這輩子從沒這麼後悔過,怎麼心血來潮跑來這里,原該陪父親打獵去就好了。」
越發尷尬起來。
沉未央說︰「哪里是你的錯,全是我的錯才是,倒讓你難做了。」
齊宣蕭嘆氣︰「你消失這麼久,怎麼就弄得這樣子?」
沉未央抿著唇,竟是說不出話來。
餅了好一會,才說︰「我這事和你也說不明白,我請你過來不過是告訴你,從此以後,忘了沉未央這個人吧,當你從來沒有這樣的朋友。」
「你!」齊宣蕭劍眉都豎了起來︰「你撞了什麼邪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我算是白認得你了。」
沉未央也不動氣︰「我本就希望你干脆不認得我,最好天下沒人認得我就好。」
齊宣蕭氣結,真是,這輩子也是一帆風順慣了的,偏偏就在這人跟前就沒了本事,老是讓他一句話就堵回去,只能干瞪眼。
這麼久沒看到他,竟還是這樣。
本來一眼看到他十分震驚,覺得他變了許多,沒想到,原來仍是那樣嘛,牙尖嘴利的,比誰都厲害呢。
不由說︰「你到底怎麼了?」
沉未央說︰「我活不長了,也不想活了…………」
齊宣蕭寒毛都豎了起來,這是沉未央說的話?那個笑傲人生,從不服輸的沉未央會說出這種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