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
昨天才下飛機的柯俊書,臉上的疲憊仍然清晰可見,他風塵僕僕站在溫馨家庭援助中心大門前猶疑,該不該進去?
「請問你找誰?」
一個沙啞女聲從背後響起。
柯俊書吃驚猛然轉身,瞅著乍然出現的中年婦人,勉強擠出一絲淡笑,「我想找這里的負責人。」
昂責人?
她頗感訝異地打量著他,「你需要家庭援助人員?」
柯俊書抿著嘴澀澀微笑,「我有事想請負責人幫忙。」
「噢?」他的話增加她的好奇,「我是月麗,就是家庭援助中心的負責人,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你?」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柯俊書抱著試探心情,面露微笑,「我是柯俊書,想跟妳打听妳手下一名工作人員。」
「我的工作人員?」月麗納悶地皺起雙層。
不過柯俊書這個名字,好耳熟,一時卻記不起……
「我要找吳恩秀。」柯俊書正色說道。
「恩秀!」月麗震驚地看著他,「你找她有什麼事?」
老天幫忙可別又出事!
「我是她兩個月前的雇主……一」月麗霎時勾回記憶,不由得尖銳地倒抽一口氣,「我記起來了,兩個月前吳恩秀曾經在一位柯醫生家幫忙,你就是那位柯醫生?」
「正是在下。」
很好,她終于記起來了。
月麗突然沒好臉色地白他一眼,「你找她有什麼事?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沒給她薪水。」
她沒好氣的提醒他。
柯俊書眉頭極為不悅地鎖在一起,「不是我不給她,是她臨陣月兌逃。」
轟!
好大一頂帽子扣下。
月麗全然呆住,愣愣地看著柯俊書,「你是說……恩秀自己跑掉?」
「不信,妳可以找她出來對質。」柯俊書的唇緊抿成一線,下巴緊繃。
他的表情不似說謊。
月麗不安地蠕動嘴唇,謹慎選擇適當的措辭,「那請問你、你找恩秀……有什麼事嗎?」
「我想知道她現在在哪里?」柯俊書面無表情,態度僵硬。
「她、她……」月麗頓時倉皇失措張口結舌。
完了!來了一個找碴的。
柯俊書不耐煩地逼問︰「她現在到底在哪?」
「她呀、她……」月麗敷衍回應。
「我一定要找到她,請妳快告訴我,恩秀在哪里?」他的目光銳如利刃,狠狠地瞪著她。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非找到她不可?」月麗挫敗地看著他。
「她答應我要在我身邊做一輩子,但她兩個月前卻臨陣月兌逃,妳說我該不該把她揪出來。」
柯俊書睨視一臉慌張不知所措的月麗。
月麗一雙眼楮睜得圓大,「你說恩秀答應你,要做一輩子?」
這是哪門子的約定?
她都無法讓手下員工做一輩子,吳恩秀居然背著她答應雇主做一輩子?
「不可能的,沒有一個女孩願意做一輩子的幫佣!」月麗斬釘截鐵地道。
他倏然露出玩味的訕笑,可是眼底卻閃爍冷冷的邪光,「我有說是一輩子的幫佣嗎?」
月麗登時又是一怔,「不是幫佣?」
他掩不住疲憊的回答︰「是一輩子的柯太太。」
月麗這下子不由得驚呼︰「柯太太?」
柯俊書雙臂環胸,「是的,妳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我太太現在人在哪里?」
六十個晨昏,一千四百四十個小時……
吳恩秀想不透為什麼仍然熬不過失去柯俊書的痛?
她的心依然是那麼痛,一顆心並沒有隨一點一滴消逝的時間而修復,反而被撕裂般片片在滴血。
她永遠都忘不了他,若想將他深埋心底更是難上加難。
餅去這兩個月她曾經想借著工作忘卻痛苦,但是她仍然揮不走他的身影,一星期前索性請辭回家。
她站在陽台上,抬起一雙毫無情緒的眸子眺望著遠處,這樣的心情,這樣的日子到底要持續多久?
鈴--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驚得她跳了起來,抬起柔荑撫住心口,「會是誰?」
她狐疑的前去應門。
當她開啟大門看到門外的人,她的雙眼倏地睜大--
怎麼會是他!
她嚇得急急甩門,但他用力將門推開,大門順勢彈了回去,正巧擋住她甩門的動作。
「不請我進去坐坐?」
「不。」她拼命的搖頭。
迅速一瞥,他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我堅持。」說著他推門而入,溫和地擦過她,徑自定進屋內,環視屋里潔淨的四周及一片的窗明幾淨,「這里還挺舒適的。」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吳恩秀深深嘆口氣。
「台灣才多大,想找一個人並不難。」他嘲諷地挑一挑眉。
「說的也是。」
她必須好用力的咬住下唇,才能吞忍住痛的狂潮。
「妳怎能趁我為彼此幸福努力之際臨陣月兌逃?」他審問她。
「我不想讓你做個眾人唾罵的不肖子,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不!」他強硬地拒絕。
吳恩秀勉強的面對他,兩個月不見,他那張令人心悸的容貌已不復見,臉上唯有的表情--痛苦。
「你這又是何苦?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你又何必苦苦糾纏不放。」本來已滴血的心,如今更是支離破碎。
「妳放得掉嗎?」他的心都痛了起來。
「我……」
他湊近她,卻沒有踫她,但是這已經把她最後一絲力氣逼光。
「我努力為我們的將來奮斗,妳呢?抽身做逃兵?」他閉上眼,壓抑過于激烈的傷痛。
這句話讓吳恩秀的心像是被蟄了一下,「我不想讓你為難。」
「妳已經是在為難我了。」他的唇角浮起一絲痛苦的笑。
她卻依然固執的決定,「只要我離開你,所有的為難不再是為難。」
他幾乎感覺到自己被這無情的話撕成兩半,「什麼叫作不再為難?我爸爸的為難對我來說不是為難,妳的逃避才是最殘忍的為難,妳狠心的將我的心撕裂!」
「我沒有!」她嘶聲極力否認。
他怎能可惡地將罪過加諸在她身上?
那她的心傷、心痛、心碎,這筆帳她又該找誰算!
他粗暴地攫住她的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感覺到它被撕裂的痛嗎?」他激憤地叫吼。
吳恩秀想尖叫、吶喊,喉嚨卻好似插了一把刀似的熱辣腫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無法控制心中不停翻騰的痛苦及驚慌。
「那我的心呢?何嘗不是被撕得碎裂!」她用力抽出被緊握在大手中的手。
她明顯的憤怒使他頓時回神,定定地注視著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妳于心何忍?」
剎那間遏阻不了的淚水,宛如開了閘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頓失所有的理智和自制撲向他胸膛,瘋狂的拳頭像雨點般狠命地搥打他,「你真以為我願意。」她忍不住痛苦的嗚咽。
他靜靜地承受她的憤怒,這樣或許能消除她心中的痛。
直到吳恩秀筋疲力竭地趴進他的懷里抽泣,他心疼地緊緊圈住她,「還愛我嗎?」
隨著一聲令人心疼的哽咽,她無力地趴在他的懷里,「愛,但是……」
這是真話。
她抬頭望著他,發現他原本僵硬、緊繃的臉瞬間變得柔和。
他伸出手指按住欲開口的小嘴,「我只想知道妳是否還愛我,不听其他的理由。」
手指輕撫她的臉龐,「我愛妳。」他貼在她的耳畔輕吐愛語。
吳恩秀的心緒頓時激動莫名,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頸,「俊書。」
「不要再逃了,好嗎?沒有妳的日子,太痛苦、太難熬。」他凝眸而視,嘶啞低喃。
吳恩秀的心剎那間飛揚起來,她噙著淚、抿著嘴露出一個淒楚又迷人的微笑,「我也是。」
柯俊書原本憂郁的臉終于露出笑容,「別再離開了。」
吳恩秀縴細的手指滑過略微消瘦的臉龐,握住他的手,「我不會再有離開你的念頭。」
看見她眼楮里充滿了最純真、最熱烈的愛,一陣激烈的情感瞬間淹沒了他,讓他不由得全身戰栗地緊摟著她,「恩秀。」
他低頭充滿愛意地深吻她,她的眼里盈著快樂的淚水。
他的愛回來了!
柯俊書漾著深情笑意的雙眸凝視她片刻,便抱起她繞著他飛旋,轉到她尖聲大叫、大笑,等他把她放回地面,他的手仍抱著她不放。
「妳要為離開我的行為道歉,說對不起。」
「不,當時我是怕你為難,我是出于善意。」她嬌美一笑。
「妳害我失神落寞了兩個月,還敢說是出于善心。」柯俊書充滿笑意的雙眼偽裝生氣狀地瞪著她。
她攀住他搖著頭,無法停住笑,身子失去平衡搖晃不定。
他笑得更開懷,「那可就太糟了,因為……很不幸的是,妳愈是不道歉,受到的折磨便會愈加淒慘。」
他一把抱住她,把她放在沙發上,雙手圈住她,眼里盛滿笑意,「我是真的不想這麼做。」他的語氣充滿遺憾,表情卻是恰恰相反,「我要妳以身相許。」
她的笑聲頓時嗆住!
心跳漏了節拍,她用力吸口氣,「你……」
「不願接受?」柯俊書的笑容瞬間僵凝在臉上。
他的雙眼里有著明顯的火光跳躍,還有一絲柔得令人心悸的深情,這樣的男人教她如何再拒絕?
吳恩秀柔情似水的眼眸痴痴望著那張曾經令她心碎、令她心傷的俊顏,粉頰一陣火熱,唇邊藏著一分羞澀。
「我願意。」
他的吻隨即像一陣溫暖和風輕拂著她的額頭,接著溫柔地熨貼著她的眼臉,讓她的呼吸一點一點地沉靜。
他的舌尖輕舌忝著她的鼻梁,一路輕吻至鼻尖,最後來到她的唇邊,輕喃︰「我要妳全部屬于我。」
「我當然是屬于你的,因為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惡魔。」
她勇敢地封住惡魔的唇。
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潮涌上,強勁地拍擊著他。
她的手環上他的腰,微啟的櫻唇,讓他無力抗議熱情的邀約。
他粗濁地申吟一聲,深深探入她的丁香,品味著她的歡愉與熱情,這樣的渴望帶著一種全然陌生的火熱與愉悅,他終于明白什麼叫飄飄欲仙。
體內有股火在熊熊燃燒,她在他的懷里洋溢著生命力和熱情。
這種歡愉超乎吳恩秀的想象,她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波濤涌上的欲念,忘情地隨著這份悸動的熱情載沉載浮,不由自主地貼向他,灼熱飽脹的像電流般激起她內心一片火花。
火熱的烈焰,激蕩的,輕聲嬌吟……
他不是聖人!
這樣的悸動已超出他能忍受的範圍,他現在只想擁有她。
當他進入她體內與之合而為一的那一刻,意亂神迷的陶然緊緊包圍住他。
他覺得世界縮小得只剩下吳恩秀,而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一波又一波的原始洪濤淹沒他、吞噬他。
他像個最虔誠的信徒,不停把自己掏空給她,讓她盈滿而飽足,從這一刻起,她就是他永恆的一部分。
她沒有靠入他懷里,只是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俊書。」
「嗯。」柯俊書逸出滿足輕聲,手輕撫著她的頭。
「你跟我在一起,你的家人……」
「媽媽贊成,芷軒更甭說,她喜歡妳,更樂意接受妳做她的大嫂。」他俯下頭親吻她的頭。
「可是你爸爸……」
柯俊書頓時一個翻身正眼看著她,「妳選擇的男人是我,不是我爸爸。」
「得不到祝福的結合,只怕會令你難堪。」她深情款款的凝視他冷峻的俊顏。
他輕輕慨嘆搖著頭,「沒有妳,我的人生不僅是難堪而是不堪,恩秀,不管能不能得到爸爸的祝福,我只希望妳不要再有離開我的念頭。」
她閉上雙眼,感動的哽咽讓她一時說不出話。
柯俊書誤解了她的沉默,心中頓生一股絕望,深情的注視著她,「恩秀,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
她張開眼楮痴痴地凝視著他,「我不會再有這種念頭,這樣的折磨不是我這種脆弱的人能承受的,我的心早已是你的,自然是嫁雞隨雞。」
他們彼此對視許久,彼此的心意都在眼里表露無遺,藉此慢慢地治療思念太久的傷痛。
片刻後,兩人同時露出恰然的微笑。
柯俊書輕佻地戲弄她的手指,「我打算離開台灣。」
「離開台灣?」吳恩秀訝異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決定。
柯俊書抬頭朝她露齒一笑,「我們一起去非洲好嗎?」
「非洲?」
她瞪大眼楮看著他,在她的印象里,非洲除了一群烏漆抹黑的非洲土著,其余都是大得嚇人的猛獸。
為什麼要去非洲?
「非洲醫療落後,那里有許多亟需醫治的人,再說換個環境對我們來說,有何不可?」柯俊書伸出手輕撫她的臉。
「可是那里不是很落後嗎?听說還有食人族……」
柯俊書忍不住隱隱竊笑,「妳看小說看太多了,那里的人很和善,至于住的地方妳更不必擔心。」
「跟他們一樣住草寮?」吳恩秀截斷他的話。
又是另一個誤解。
柯俊書很想大笑,「放心,我們住的是水泥房子,我還會幫妳請許多幫佣,家事不讓妳親自動手做。」
「听說那里的男人可以娶很多老婆。」吳恩秀的語氣充滿著酸味。
柯俊書瞇眼微笑,「好似有這麼回事。」
「那不行,到了非洲我要寸步不離跟著你。」吳恩秀嬌嗔。
「妳現在已經有了要監視我的念頭啦?柯太太。」他的眼楮閃亮生輝,俏皮地問她。
「對!我絕不讓你離開我視線一步。」吳恩秀噘起女敕女敕的紅唇。
他笑呵呵出聲警告,「那妳可要小心哦,妳會跟我一樣成為愛情俘虜,這可是經驗之談。」
「惡魔。」花般嬌顏綻現甜甜的笑容。
他們的吻互相擄獲了對方,沉入無言的熱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