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終
用真誠的心
努力打拚
終于
在開花結果時
種下你我的情
八月,徐凡入伍了,大專兵,高雄左營海軍。
當兵的第一年,徐凡嚴重不能適應軍中生活,因為,以往至少一個禮拜還可以看見雨霜一次,現在別說一個禮拜了,有時連一個月也見不到她。更別提他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卻發現她早已出國了,或是跑到台北去開會了,那種失落感總讓他難以承受。
像是這天,他搭了夜車回到雲林,發現雨霜竟然不在家,他只好乖乖替她洗地、洗貓、洗衣服,否則,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從清晨等到下午,他終於盼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兒,雨霜看起來似乎很快樂,她手中提著關仔嶺溫泉的袋子,身後還跟著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他認識的,大嫂紀雨辰,另一個卻是他陌生的。
那三個女人也同樣瞪著他,畢竟,一個穿著軍服的阿兵哥,抱著一只黑色貓咪,那副痴痴傻等的樣子,是有點教人發笑的。
「你回來啦?」雨霜放下袋子,從容的替他們介紹道︰「這是徐凡,徐家的老麼,這是鄭雨梅,你未來的二嫂。」
「咦?」徐凡睜大眼楮,那個花心二哥也要結婚了?
鄭雨梅笑得甜甜的,「你好啊!听說你在當兵,辛不辛苦?」
徐凡搖搖頭,有點手足無措,「二……二嫂好。」
紀雨辰拉拉鄭雨梅的手,意有所指的道︰「好了,我們別打擾他們了,你瞧小弟一臉快昏倒的樣子,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家里另外兩個男人等得不耐煩了。」
「小弟,我們結婚的日子是七夕情人節,到時,你可得請假回來喔!」鄭雨梅揮揮手,一臉的幸福洋溢。
等大門被關上了,徐凡還是有點回不過神來,怎麼二哥也是在生日當天結婚呢?從小他們老愛說二哥是牛郎轉世,沒想到還真的要在七夕成親呢!
算一算年紀,自己都二十三歲了,二哥則是二十八歲,自然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只不過,還是有點難以想像,那個老愛說笑、老愛逗人的二哥也要定下來了!而且,二嫂看起來就是二哥最討厭的那種乖乖牌,真不知他們是怎麼湊成一對的?
屋里陷入寧靜,雨霜懶懶的躺到沙發上,淡淡說了一句,「你曬得好黑。」
「呃……」他這才找回神志,「你到底去哪兒了?怎麼會跟她們在一起?」
「你還是沒變,總是這麼羅唆!」她踢掉涼鞋,拿下墨鏡,「我和雨辰本來就是好朋友,現在又多了一個雨梅,我們都是同一個年紀,所以很談得來。昨天我們去關仔嶺洗了泥漿溫泉,解釋完畢,滿意了沒?」
「哦……」他有點哀怨起來,好不容易爭取到兩天榮譽假,沒想到她卻開開心心的跑去玩耍,留下他一個人呆呆的在家大掃除。
彷佛看出他的心思,雨霜拍了拍身邊的位子,「過來。」
不想回答,不想吭聲,但他還是出於自然反應,照著她的話去做了,整整一個月沒見面,她看來更漂亮了,真不公平,一點都不像大他五歲。
「你有點發燒。」她伸手撫過他的額,立刻發現這個事實。
「大概吧!」昨晚搭夜車回來,冷氣太強,又淋了點雨,一早回來就拚命打掃,被她這麼一說,他眼前感到逐漸發昏、發黑。
「你該洗個熱水澡,你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味道。」真像只迷路的小狽,彷佛流浪了很久才找到她這里來。
「很臭嗎?」他開始自慚形穢,她才泡過溫泉回來,他卻是一身風塵僕僕。
小表是怎麼了?一副哀怨狀?「看你可憐,今天就讓我來伺候你!」她嘴角微揚,拉起他的手往樓上走。
徐凡簡直不敢相信,雨霜放了一缸熱水,替他月兌了衣服,還要幫他洗頭呢!啊~聖母瑪莉亞、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哈雷路亞,而今他相信真正是有神的存在了!
尤其,當他浸浴在熱水之中,靠在她的肩頭,擁著她的身子,他簡直要感動得哭起來,他從來不曾如此品味過她的溫柔啊!
「你好像瘦了。」她模模他的手臂!「當兵很苦嗎?」
「不苦、不苦。」他還有什麼好苦的?他整個人生都是甜的。
「還說不苦呢?總是要被磨練的。」她又發現他腿上有幾處瘀青,輕輕替他揉了一揉,「等會兒你先去躺著,我替你泡壺熱茶,想吃點什麼嗎?冰箱里還有些存糧。」
「都好、都好。」他還有什麼不好的?他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
洗過澡,雨霜先替他擦乾頭發,讓他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才又下樓去準備吃的喝的。
徐凡抱著枕頭,心里甜甜地想著,以後他都要裝病,那樣她就會永遠這麼溫柔了。
沒一會兒,雨霜走上樓,倒了一杯檸檬熱茶給他,又喂他吃了兩塊北港發餅,「好了,快休息吧!你一定累了。」
「陪……陪我。」看她端著茶盤要走,他拉住她的衣袖。
不會吧?他真把她當成媽媽了?雨霜噗哧一笑,把他的手拉回被窩里,「怎麼像個孩子似的?我等等就來。」
才等了一會兒,他卻覺得分秒難捱,直到她又回到床邊,他情不自禁把她揪上床,完全壓制在自己懷里,怎麼也不讓她離開。
「你自己生病,還想傳染給我不成?」她瞪了他一眼,手指卻輕撫在他那剪成平頭的短發中,他黑了、也瘦了,看來有點陌生。
「我……我……」他不知要說什麼,把臉埋在她的頸窩,深深吸取她的芬芳。
「算了,我知道,你當兵當久了,腦子退化,所以,你還是什麼都別說吧!」她輕笑了幾聲,繼續撫著他的短發。
徐凡就這麼依偎在她的氣息中,只願不必醒來。夕陽緩緩西下,彩霞在窗簾中飄移,這一刻太溫暖、太永恆,他真怕很快就要消失了。
或許是他的不祥預感成真,雨霜突然又開口道︰「你二哥和我同年,我這才想到,你也二十三歲了。」
「嗯……」前幾天才在營中度過寂寞的生日。
呵!時光飛逝,雨霜不由得感慨起來,這小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才滿十八歲,甚至連汽車駕照都沒有的孩子了。
「你年紀不小了,有沒有為自己打算過?」她往下撫模,滑過他的頸背上。
「嗯?」她的撫觸太舒服,他忘了該怎麼說話。
「轉眼之間,你跟我也鬼混了五年,我從來沒看過你交女朋友,你家里除了你爸媽之外,每個人都知道你跟我的事了,這樣下去好嗎?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找個時機,搬家離開這里了?」
她的雙手仍然溫柔,但這些話听得徐凡寒毛豎起,「為……為什麼?」
這小表,善良是善良、可愛是可愛,只是羅唆了點,又遲鈍了點,坦白說,她還真有點舍不得他。
「我總得為你著想一下,以後你交了女朋友,也打算要結婚的話,我再繼續住在這里不是挺尷尬的?」她可不想主演那種偷情的無聊連續劇。
「我其實……根本也不想結婚,那多麻煩啊!」情急之下,他只能扯出這番謊話,為了留住她,他什麼都得做。
「是嗎?」她微微一驚,「看不出來你的想法竟然跟我一樣。」
「人的想法是會變的,我也慢慢長大了,我發現,像我們這樣很好,沒有什麼感情的糾葛,只要可以擁抱就好,你說對嗎?」緊張萬分地說完這段違心之論,他只但願自己能夠說服她。
「嗯……」她眨了眨眼,「真沒想到你這麼懂事,不過,為了你好,等你想要結婚的時候,我就會離開這里,我們就這麼約定吧!」
「哦——好啊!」就算他會想結婚,那對象也一定是她,又有什麼好不答應的?
「問題解決了,心情真輕松!」雨霜吐了口氣,「乖,睡吧!」
他不出聲了,他只想這麼沉睡,不要醒來、不要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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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寂靜,徐凡卻被一陣囈語吵醒,當他睜開眼楮仔細聆听,發現那是來自雨霜的嘴里。
她仍在睡夢中,但睡得很不安穩,還喃喃自語著,「我不想去!我不想……不要逼我,你們不要逼我!」
這究竟是什麼夢境?听起來非常非常不快樂,他不願她繼續沉睡其中,便輕輕拍打她的臉頰喊道︰「雨霜,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幾分鐘後,她總算睜開眼,恢復神志,「我……發生什麼事了?」
「你是不是作噩夢了?你都流汗了。」
她模模額頭,真的流汗了,然後她喘了幾口氣,「奇怪?好多年沒作這個夢了。」
「什麼夢?」竟會讓她失去冷靜?
「沒什麼。」她還是那淺淺的笑,「只是夢見我出國的那一天。」
「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嗎?」拿面紙為她擦過汗滴,他知道絕對沒她說的那麼簡單。
往事如煙,有時卻如昨日,她試著回憶道︰「其實什麼事也沒發生,非常普通的一天,我搭了計程車到機場,有專門的空服員帶我上飛機,等我到了舊金山,也有一位空服員來帶我過海關喔!」
「就你自己一個人?」這怎麼可能?她的爸媽都在做什麼?
「是啊!」她回答得非常理所當然。
徐凡卻像是受到極大震驚,將她緊抱在懷里,「你當時一定很不安、很害怕。」
「怎麼會?一切都很順利啊!」
她不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在這一瞬間,他彷佛看見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獨自飛越萬里,前往一個陌生的國度,展開那全新又無助的人生。
她所有的堅強、所有的灑月兌,不過都是在保護自己罷了,突然之間,他覺得他懂得她了。
看他眼中寫滿了不舍,她卻笑道︰「你別把我想成那種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好不好?雨辰和雨梅說得沒錯,你們徐家的男人總是想像力特別豐富!」
「我什麼也沒想,我只是……有點頭痛。」無辜的她、脆弱的她,到現在還要隱藏她的傷痛,他又何苦去勉強揭開呢?
「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你自己作噩夢了?」她伸手撥撥他的頭發,安撫道︰「好了,沒事了,快睡吧!」
他說不出話來,一股深深悲傷將他席卷,他是如此為她難過,當初她的孤單全都傳到他的心中,讓他幾乎要忍不住哭起來。
把臉貼在她的肩旁,他拚命忍住哽咽、忍住眼淚。
雨霜閉上雙眼,月光輕撫在她的臉龐,夜來花香透在風里;而徐凡仍靜靜凝視著她,今天他要對自己發誓,不會了,她不會再孤單了。
因為,他不會讓她再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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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伍兩年中,徐凡每次放假還是沖回小鎮,第一件事煮飯、第二件事掃地、第三件事洗衣,第四件事抱著雨霜上床。
兩人的關系從未談論到情愛,只是一種呼吸似的存在,是習慣了吧?盡避愛她愛得不能自拔,但他不敢嚇著她,只怕一說出口,她就要像朵雲般飄走了。
大哥大嫂已經有一子一女,而二哥二嫂也生了一個小千金,盡避平常各自忙著生活,但偶爾聚會在一起,總是和樂融融。
雨霜和紀雨辰、鄭雨梅早已形成「女人幫」,三個女人經常玩得天昏地暗。
退伍之後,徐凡在台南找了一份工作,從建築師事務所的助理開始做起,每到周末,就抱著大批文件和圖畫回到雲林。
第一年領了年終獎金,他貸款買了一輛休旅車,這樣就可以更快回來,更快見到雨霜。雖然,有時她並沒有在等他,而是他在等她。
匆匆兩年過去,雨霜即將滿三十歲,那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在她生日前一天,周五的晚上,徐凡一下班就開車回來,停好車就沖向凌家,對自己家卻是看也不看一眼。
「我回來了!」他最愛說這句話,帶給他一種家的感覺。
客廳里,只點了一盞落地燈,顯得有些昏黃迷離,收音機正低唱著一首老歌︰光陰的故事。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這一幕,讓他莫名其妙的心動起來,不知那光陰的故事,究竟會是什麼結局?
雨霜懶懶躺在涼椅上,手中拿著一張請帖,「你,明天跟我去參加同學會。」
「我?」他指著自己發問,他從未被她帶出去露面,也從未見過她的任何朋友,這簡直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沒辦法,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人選。」她把請帖丟到他腳邊,他這才看清楚,原來那是她大學的校友會。
「我當然是沒問題,不過,到時……要怎麼介紹我自己呢?」他像個小媳婦似的,有點哀怨有點委屈,卻又不敢多要求什麼。
「隨機應變,他們想猜什麼就猜什麼。」管他們想什麼呢?雨霜根本不在乎。
「哦——是!」徐凡腦子里卻開始深深的幻想,如果所有人都把他們看做情侶,那種公開的感覺會是多麼的爽快?
「對了,你怎麼又回來了?台南那兒沒什麼好玩的嗎?」奇怪?這小表不是都已經長大了,為何還是常用那種流浪小狽的眼光看著她?
「我有工作要趕,還是回到家里比較好,安靜一點才能做事。」他拿起手中卷宗,老早就想好了藉口。
「挺像樣的嘛!大建築師。」她說笑似的喊了他一聲,「先去給我做飯吃再說。」
「是,大小姐!」他也懂得跟她開玩笑,放下東西便轉進廚房里,剛才在途中他早已想好了今晚的菜色。
其實,他會選在台南工作,除了那是老師介紹的公司,前途大有可為之外,也是因為他不想給雨霜太多壓力,他知道,她就像只貓兒,偶爾黏在一起是可以的,但要朝夕相處的話,只怕她就要逃走了。
明天就是她的三十歲生日了,不知該送她些什麼?他挑過好多種禮物,還是下不了最後的決定。
三十歲了,她還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不想被綁著、纏著、愛著?
能怎麼辦呢?誰教他愛上的是這種女人,也只得一天跟著她耗過一天了,更何況他現在事業才剛起步,他也希望自己能和她站在更平等的基礎上,到時他才有資格向她求婚,向她保證一生的幸福。
第二天,周六下午,徐凡回到自己家中,向大哥、二哥商借了最好的西裝、領帶和皮鞋,他們三兄弟的尺寸差不多,所以什麼都可以互通有無。
老大徐功都已經三十五歲了,還是維持標準身材,擺出多套正式西裝,「這都是我開會時穿的衣服,很有質感的,你穿這樣去準沒錯。」
三十歲的徐偉卻有不同意見,「不對,領帶不能太老氣,還是要有點活力才好。」
望著鏡中的自己,徐凡緊張萬分,「我穿這樣真的可以嗎?我可不想讓雨霜丟臉。」
「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徐功拍拍小弟的肩膀。
「頭發再抹點發油,好,大功告成!」徐偉對自己的成品可是滿意極了。
徐凡不斷的深呼吸,「謝謝大哥、二哥。」
「加油!看你表現了。」徐功微笑道。
「都已經熬了八年,說不定就快有結果了喔!」徐偉由衷佩服這位老弟,比起他自己的五年愛情長跑還厲害,豈不讓人甘拜下風?
徐凡只是傻笑,他想雨霜會邀他一起出席,應該也是要讓他們的地下情化暗為明了吧?二十五歲的他,是否能追上三十歲的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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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徐凡準時來到凌家大門口,本想直接拿鑰匙開門的,但想了一想,今天似乎是他們的第一次正式約會,還是照傳統的方式來吧!
「叮鈴!」他按下了門鈴。
餅了五分鐘,雨霜來開門了,一看是他便罵道︰「按什麼門鈴啊?不是有鑰匙嗎?我還以為是推銷報紙的!」
徐凡根本沒把她的斥責听進去,他呆住了,不知該怎麼辦?老天!她為什麼那麼漂亮,她都已經三十歲了,比起當年他第一次看見她,為什麼還要更迷人、更閃耀?
本來還想等到她「人老珠黃」,到時她就不得不嫁給他了,現在看來,她只怕會是越老越有魅力了。
「傻子,發什麼呆?」雨霜忍不住笑起來,任何女人看見男人為她發呆,畢竟還是很有虛榮感的一件事。
她穿著一件銀白旗袍,綴著朵朵粉色梅花,短發旁插著一朵紅玫瑰,姣好的身材一如往昔,踩著高跟繡鞋顯得更為高挑,而那眉目如畫、那眼波流動,就像是張愛玲和林徽音的綜合體,從書上活生生的走了出來。
「你穿了銀灰色的西裝,挺配我的。」她模了模他胸前的領結,看他卻還在出神,完全沒反應,「拜托,你也醒醒吧!」
她賞了他一個小巴掌,他才反握住她的手,愣愣的道︰「你……你好美。」
「這還用你說?」她轉過身去,拿了皮包,關了燈,走出屋內。
徐凡傻呼呼跟著她,瞪著她的背影、她的側面、她的長腿、她的發型,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樣。
「我求求你,別這麼痴呆的樣子,等會兒可是要見人的!」打開車庫,雨霜把鑰匙交給他,「你能不能開車?別給我惹麻煩。」
「當然可以!」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我會好好表現的!」
他總算恢復神志,跳上跑車駕駛座,又慌忙跑了下來,想到該先為她開車門才對。
「算你還懂禮貌。」這小表似乎有些不同了,她模模他的頭發,卻沒打算撥亂,那可是他精心梳過的發型。
兩人總算上了車,前往位在嘉義市中心的一家高級餐廳,因為這次主辦者家住嘉義,所以才選在南部主辦,以往在台北舉辦的時候,雨霜總以路途遙遠而拒絕,這次主辦者極力邀約,她也就沒有藉口推辭了。
來到會場,眾人紛紛簽名繳納餐費,徐凡理所當然的出了兩人的錢,他今晚可是她的男伴。
雨霜默默的沒說什麼,卻暗自在心底欣賞著他的得體大方。
一些老同學認出了雨霜,熱切招呼道︰「好久不見,怎麼你還是一樣漂亮?」
徐凡深有同感,都是差不多的年紀,雨霜看起來就是比她同學們亮眼許多,或許該歸功於她每天游泳的效果,又或許是因為她那自由瀟灑的天性,讓她看起來始終不像一個三十歲的女人。
雨霜挽著徐凡的手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卻不顯得太過熱絡,「你們好,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徐凡。」
「哇——青年才俊,兩人真相配!」
這句話听得徐凡心花怒放,更確定了自己大有希望。
晚餐采自助餐式,有位司儀在台上介紹節目,邀請一些杰出校友上台說話,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大家還是在下面各聊各的,左一陣相逢,右一邊相認。
雨霜的同學有一大半都已經結婚生子,但他們對雨霜仍是單身都報以無窮羨慕,更別提她還帶來一位英挺溫柔的男伴。
徐凡只覺得今晚真是完美極了,只可惜,老天似乎總不願如他的意,就在這時,一個最不需要出場的人現身了。
「雨霜,你好嗎?」那是湯新亞,沒有女伴,手中握著不知第幾杯白蘭地。
雨霜肩膀一僵,徐凡更是渾身不對勁,這該死的混帳,干嘛老是陰魂不散?就連兩年前都還會收到這家伙的信,氣得徐凡牙癢癢的,恨不得化身為碎紙機!
「我很好,你呢?」雨霜給了他一個很禮貌的微笑。
「我想問你,是否收到我的信了?為什麼一直都不回信?」湯新亞略帶酒意,直接表達來意,頗有咄咄逼人之意。
「我不記得了,大概收到了,卻又忘了吧!」雨霜回答得很冷淡,「你也知道,我向來有點迷糊的。」
「你果然跟這個小表在一起,你根本就忘了我!」湯新亞提高音量,惹來周圍不少注目。
「為什麼怪我忘了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你有什麼好讓我記得的?」事實上,她也幾乎忘了當初他們是怎麼分手的。
「我不相信你忘得了我,你本來是那麼愛我的,就只因為我一次的出軌,你就對我判了死刑,這對我不公平!」湯新亞激動至極,杯中的酒滴都灑出來。
這有什麼不公平?出軌者本來就該死!徐凡深吸一口氣,警告道︰「湯先生,請你自制一點!」
「你這小表,你沒資格跟我講話,你算什麼東西?」湯新亞怒火中燒,立刻轉移目標。
「好了,別吵了,我們到那邊去。」雨霜拉緊徐凡的手,只想離開這一幕,沒有意義的事情何必再發生一次?悲劇即使重演還是悲劇。
要不是看在雨霜的面子上,徐凡早就拿酒瓶敲在他的頭上了!「哼!」徐凡狠狠瞪了湯新亞一眼,才轉過身和雨霜走遠。
只不過,他們才走了沒幾步,徐凡頭上就傳來一陣玻璃碎裂聲,哈!湯新亞竟然先拿酒瓶敲了他的頭!
「哇啊!」四周立刻傳出尖叫和大喊。
「天!你不要緊吧?」雨霜眼中滿是驚恐。
徐凡模了模臉上流下的液體,琥珀色的是白蘭地,鮮紅色的則是他的血,好!很好,這家伙有種,接下來就要看誰比誰狠羅?
「不用為我擔心,我會給你討回面子的,乖!你站遠點。」他把她輕推到一旁去。
轉過身,湯新亞哼哼笑著,一副得意昂揚,但徐凡怎麼可能讓他好過?他伸手就是重重一拳,打得湯新亞跌倒在地。
「告訴你,我就是比你年輕、比你勇猛,你識相的話就快給我滾!」徐凡又補上了幾腳,讓那家伙永志不忘。
湯新亞好不容易爬起來,力氣雖然沒有幾分,卻還有一張利嘴,「你這小表,你有什麼?我有錢有勢,你能跟我比嗎?」
「你的記姓也太差了一點,八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對雨霜的愛,誰也比不上!」抓起地上的碎酒瓶,徐凡扯開西裝和襯衫扣子,直接在胸膛上劃下一刀。
「救命呀!」看到如此血流畫面,已經有人快要昏倒了。
湯新亞為之一愣,這小子怎麼又舊招重出?當年他也是敗在這一招之下的!
「來啊!你來跟我比啊!看誰劃得最多,誰就可以得到雨霜,這樣夠公平了吧?」徐凡狂妄笑著,「你罵我是小表,我看你才是膽小表,一點勇氣都沒有!」
湯新亞一時沒了主意,難道非要跟這小子比狠才能得倒雨霜嗎?他做得到嗎?八年前他這樣問過自己,現在噩夢重現,他還是猶豫了。
情勢僵持,眾人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這時雨霜開口了,「湯新亞,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我選擇忘記你,不是因為你的那次出軌,而是因為你不是我要的男人。」
听到雨霜語重心長的話,湯新亞深深嘆息了,夠了!這些年來的愧疚和牽掛也實在夠了,該是他放下這一切的時候了。
「好,我懂了,我再也不會出現了。」再看她最後一眼,然後,就忘了吧!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湯新亞悄悄步出會場,當那大門一關,場內瞬間也響起如雷的掌聲,他們都為這一幕而深深撼動。
「了不起,我從沒看過這麼浪漫的情節!」
「雨霜真是太幸福了,有這種情人死也無憾!」
「徐先生,你真了不起,現在可以英雄抱得美人歸了!」
徐凡放下酒瓶,轉過身面對雨霜,痴痴傻傻地笑了,「你听到了沒?他們都說我們是天生一對耶……」
他很想好好地說完話,很想抱著雨霜走出這里,但是,眼前一片昏暗,他再也沒有任何力量,終於倒在雨霜的身上。
結果,雨霜的三十歲生日,是在醫院里陪著徐凡一起度過的。
沒有燭光、沒有蛋糕,只有救護車警鈴和消毒藥水味,所幸,隔天下午,經過醫生檢查並沒有後遺癥,他們便辦理出院離開。
回到家中,雨霜向徐凡要了那件染血的白襯衫,當他問為什麼的時候,她微笑著說︰「一個女人總要留下幾樣紀念品,而這樣的紀念品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會有的,因為,這是一個男人為我流血的證據。」
紀念品,多可愛的說法,他總算送了她一件難忘的生日禮物!徐凡傻傻的笑了,卻又不敢太得意,「這是我的榮幸。」
「謝了。」她又撥了撥他的頭發,「你幫我解決了一個麻煩。」
「那你要怎麼謝我?」
「隨你宰割羅!」她停頓了一下,「不過,要等你傷口好一點的時候。」
「我早就全好了!」他撲上她,兩人一陣大笑,跌進了層層的被單中。
徐凡開心得很,他這一生最重要的情敵終於消失了,從此以後,他和雨霜之間再也不會有別人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