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說我愛你 第三章

書名︰他們都說我愛你|作者︰湛清|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霍何德果然很順利的通過口試,拿到他的碩士學位。

不過自從那天跟母親談過後,他就更積極地避著童年。對于他跟童年,大家已經有了過多的期待,不該再給大家幻覺了。

他大多數時間都躲在實驗室,絕少在家里出現。就算人在家,厚重的窗簾一定拉起來,落地窗也緊緊鎖上,童年已經撲空好幾次了。

這天霍家說要慶祝何德拿到學位,原本連亞琳想在家里吃,然後邀隔壁的童家人也過來同歡,但是何德說了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大,所以就霍家一家子上餐館吃飯。

何德甚至事先警告過母親不得私下邀請童年。

連亞琳只好把這打算吞回去,這陣子童年的落落寡歡看在她眼中格外不忍,只是何德似乎鐵了心想撇清彼此關系,她這個做娘的就算想幫也幫不上。

霍家四口上館子吃了個晚餐,最後搭上何德的車回到家,時間已經十點多了。何德將車子開進車庫,一家子魚貫走出車庫,看到站在霍家大門口的童年。

「童年,怎麼等在這邊?進來吧!」霍施樵大方地招呼著。

童年穿著一件白色的荷葉邊上衣,配上淺藍色的格子長裙,細瘦的身形站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點單薄。

何德迎上她幽幽的目光,心頭一窒,但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波動。

連亞琳同情地看了一眼童年,有點歉疚。

霍何能倒是大剌剌地搭上童年的肩膀。「唉呀,忘記找妳去了,今天老哥請客耶,真可惜妳沒跟到。」

童年並沒有掙月兌開來,她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何德。

何德一點反應都沒有。

平日要是何能隨便對她動手動腳,他不是皺眉警告,就是瞪得何能自動投降。可是今天何德一句話也沒說,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老哥,你吃錯藥啦?」霍何能怪叫道。

童年低下了頭,眼底的落寞涌現。

何德對于這樣的狀況視而不見,只是沉默地進了屋子,然後上樓去。

「快點去啊,妳不是來找何德的?」連亞琳不忍心,推了童年一把。

童年斂起眼底受傷的神色,笑了開來。那笑容還是很燦爛,很溫柔,讓霍家其它人終于松了口氣。

她加快腳步跟上去,在何德進房間之後,她也跟了進去。

「霍哥哥,你拿到學位了,是不是也要跟我吃頓飯?我可以請你,看你想吃什麼。」童年說話的聲音跟乍常一樣,彷佛這段時間來吃的閉門羹並不存在。

何德月兌下外套掛好,然後自己沖了杯茶後坐下。

「不用了吧,妳都還沒開始賺錢,我哪好意思讓妳請。」幾句話就把她的邀約擋掉了。

童年的笑容僵在嘴邊,隨即馬上恢復原來的表情。「我很快就有工作了,我打算跟朋友合開藝品店,一部分放我們的創作作品,一部分賣精品。你說我沒計劃,所以我這次連企劃案都寫好了,你看。」

她開心的把手里拿著的一份企劃案放到他面前,獻寶似的。畢竟她難得這麼勤勞,他應該會對她刮目相看了吧?

可是結果跟童年預期的都不一樣,何德連翻都沒有翻,只是繼續喝他的茶。

「還有,這個是我找的資料,你看,這幾家民宿不錯,你看看想去哪邊,這次我可以負責訂房間、安排行程喔!還有,你想開車還是坐火車?我覺得兩種都很好,開車可以比較自由,但是搭火車比較不累……」

「我沒有時間去。」何德打斷她的美夢,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我知道我答應過妳,很抱歉,最近實在太忙了……」

「你不是忙完了嗎?學位都拿到了,實驗室那邊也結束了,不是嗎?我等好久了,我知道你忙,所以這段時間都沒有再提旅行的事情,不是嗎?可是你答應過我的……」

他從來不曾對她食言,這是她這幾天吃閉門羹時唯一的希望哪!

難道他連這個慣例都要打破了?

這次不一樣,他是真的鐵了心想拒絕她,是吧?還是他跟那個女朋友復合了呢?怎麼可能?她看得出來他並沒有愛上那個女人啊!

她原本還存有一絲希望,難道這最後的希望也要破滅了?

「童年。」何德終于正視她了,只是那眼神好冷淡,冷淡得讓她害怕。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好象我們很不熟,好象很無奈……」童年的聲音愈來愈小,甚至有點破碎。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亂跳,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浮上。

她甚至有種沖動想要拔腿就跑,彷佛這樣他就不能對她說出殘忍的話,她的心也可以不要落到破碎的地步。

不過她答應過自己要獨立的,怎能逃?

「童年,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霍何德嘆了口氣,覺得喉嚨干澀得可以。

「我一直都把妳當作妹妹,我對妳沒有男女的感情。」

「我不是你妹妹!」童年站了起來,馬上反駁。「你知道我一直都愛你,我從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你了。知道我為什麼老愛問你愛不愛我嗎?你無法理解吧?」

「童年……」他開口想打斷,但被她阻止了。

「你總是討厭我一再問你愛不愛我,但等到有一天你想說愛,而我卻再也不想听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一直問、一直問了。」她眼底含著失望的淚水,低聲地說,她沒有讓眼淚滾出來,也沒有大叫或大鬧,只是淒淒地凝視著他。

霍何德的心里一陣又一陣的煎熬。

但他知道若想擺月兌她多年的幻想,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心軟。

「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他的喉嚨真的好干好干,每一句話都像被掐著說出來似的。「我永遠都是妳的霍哥哥,也永遠都會把妳當妹妹一樣的疼愛。」

童年沒有說話,只是眼淚終于突破了堤防,一顆顆的滾了下來,墜入地毯中,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妳想去旅行是嗎?找童月或是朋友陪妳去吧。我答應過妳但又不能實現,就罰我出這趟旅費,妳想去哪里都成,出國也可以,想好了之後再跟我說。」他說話的樣子難得的溫柔,真的像在跟一個妹妹說話。

只是這樣的溫柔卻狠狠地掐痛了她。

童年抿住嘴,控訴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失望地轉頭離去。

何德僵在當場,無論如何都抹不去那雙眼楮。他覺得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低落的氣息當中,一點也提不起勁來。

懊高興的,不是嗎?雖然她看起來很難過,但總會慢慢接受這樣的結果的,他們還是可以做一對好兄妹的,不是嗎?

何德一直以為等他擺月兌童年的那一天,他會有很輕松的感覺。畢竟放下一個背了十多年的重擔,那感覺會是說不出的清爽吧?

但是他沒有。

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安,讓他在朋友起哄下邀約的慶祝宴上喝多了酒。結果就是帶著幾分的醉意回家,倒頭就睡得不省人事。

由于喝到凌晨三點才回家,所以當早上七點他的房門被猛然拍打時,他差點醒不過來應門。

「何德,霍何德,你快點起床!」門外是連亞琳的聲音,听起來又大聲又急。

「何德,不好意思,拜托你開一下門。」這個聲音居然是蔡秀情。

何德終于昏昏然起身,還差點被自己絆倒,走去開門的空檔他看了下表。「才七點?」

老媽從來不負責叫他起床,今天為什麼猛拍他房門?

門打了開來,兩個女人沖進來。

蔡秀情忙著房間四處找,兜轉了一圈,明顯沒找到目標。

連亞琳忙著拉住還沒完全清醒的兒子。「童年有沒有在你這兒?你瞧見她沒有?」

「媽,妳應該看得出來這里除了我沒有別人。」何德原本還想伸個懶腰,卻忽然打住動作。「童年不見了?」

他這個問題讓兩位母親垮下了肩膀。

「她沒來找你嗎?我一直以為她在你家,所以也沒特別找人,誰想到今天去她房里找,棉被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跡。」蔡秀情急得團團轉,眼底的慌亂增加了。「怎麼辦?要不要報警?」

「妳先別急,我們先把情況搞清楚。」連亞琳畢竟還是比較冷靜的那個。「何德,你最後一次看到童年是什麼時候?」

「就前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回來時,你們不也看到了嗎?」何德感覺到自己胸口里有把火在煎熬著。他頭痛欲裂,宿醉讓他身體很不舒服,偏偏童年的失蹤教他心急如焚。

她從來不曾這樣。

從小就此較文靜而膽小的她最愛黏著他,連買個東西都要人陪,更別說一個人離家出走了。

懊不會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何德覺得自己的額頭都開始冒冷汗了。

「那你們吵架了嗎?有沒有吵架?你是不是欺負童年?還是你跟她說那件事了?」連亞琳能想到的就是兒子告訴了童年要去英國的決定。

天哪,童年肯定會哭死的。

「我沒有。」何德根本還沒有勇氣去提這件事情,自從那天她拿旅游資料來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等等,旅游資料?

「你在找什麼啊?何德,現在是找童年要緊,你翻房間干什麼?」連亞琳看兒子在桌上四處翻找著,一把火忍不住冒上來。

「別吵,或許就是這個。」他在一堆文件中找到那份精心整理好的資料,拿在手上翻找著。

說不定她生氣他不守承諾,所以一個人跑去旅行了。

「這什麼東西?」連亞琳湊過來看。

「原本我答應童年要帶她去一趟旅行,當作她的畢業旅行的,但是我沒辦法陪她去,她可能生氣了。」霍何德開始過濾資料,希望從中找到她可能的去處。

「天哪!所以你黃牛喔?」連亞琳驚呼出聲,斥責地瞪著自己的兒子。「我要是童年就扁你一頓比較實在,還一個人跑出去,唉呀,真是危險,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去旅行過,這可怎麼辦?」

看到旁邊的蔡秀情已經緊張得臉色發白,何德不禁開口制止自己的母親。「妳可以別說了嗎?我會找到童年的,童媽媽,妳放心。」

蔡秀情吞了口口水,有了何德的保證,她終于放心一點。

此時手機聲音響起,三個人都有點緊張地四處找了找,最後發現是蔡秀情的手機響了,她趕緊接了電話。之前她發現童年不見時打過她手機,不過沒人接。說不定是童年回電了。

丙然,蔡秀情一接起來就听到童年的聲音。

「童年?妳在哪里?怎麼不說一聲就跑掉,妳知道媽被妳嚇死了嗎?」打來的人正好是失蹤的童年。

「媽,對不起,我有留一張紙條在我桌上啊,妳沒看到嗎?」電話里的童年訝異地問。

「紙條?」蔡秀情慌亂地回想了一下。「可能是我一時慌亂沒看到,妳在哪里?妳趕快回來啊!」

「嫣……我沒事,我跟朋友一起出來旅行,過兩天我就回去了。」童年的聲音有點悶,但是很快的就被較為興奮的語調取代。「媽,外面好多東西都很好玩,我回去再跟妳報告喔!」

「妳這孩子……」蔡秀情還待說服她,手機就被何德拿過去了。

「妳該死的跑去哪里了?這樣很好玩嗎?」原本緊張得要命的何德一出口就沒好話。

童年在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以飛快的速度說︰「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我回去再跟大家道歉,那先這樣了,掰掰。」

她根本不給他有再開口的機會,馬上就把電話掛掉了。

何德不可置信地瞪著手里已經斷線的手機,彷佛想吞了那支電話一樣。

「可惡,什麼掰掰?!」就這樣掛了電話?這個是他認識的童年嗎?那個老是紅著臉跟在他身邊的跟屁蟲?

「唉,我看她是真的不打算現在回家了。」蔡秀情擔心地說,雖然已經確定女兒安全無虞,但是她很少外出,難免會擔心她。

「妳們放心吧,我會把她帶回來的。」何德握著一堆旅游資料,咬牙切齒地說。

兩位媽媽轉頭看他,不知道是否該為童年禱告。

童年手里提著一包金魚,另外一手拿著棉花糖,還有幾樣玩具,艱辛地開了車門,在飯店門口下車。

「謝謝你們讓我搭便車,真是太感謝了。」童年不斷彎腰點頭致謝。

白天她從下榻的旅館跑出去,到處玩,起先還有車子可以到風景區,但是玩到晚上,最後一站去了個夜市,沒想到差點找不到車可以回來。

她住在宜蘭著名風景區旁邊,但是離市區還有段距離,本以為可以搭出租車回來,沒想到這邊的交通便利性並沒有台北那麼方便。

幸好遇到好心人,也住在這附近,就成了她此生第一次的搭便車經驗。

「別客氣,掰掰。」送她回來的一對夫婦人也很和善,熱情地揮了揮手才離去。

童年的笑容斂起,才離開人群短短的時間,她的落寞就又涌了上來。

「妳真是好膽,居然玩到現在才回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飽含諷刺意味的在她背後響起。

童年詫異地轉頭,看到那個不可能出現在此的高大身影,此時正如一座山似地堵在飯店門口。

「霍哥哥,你怎麼會在這里?」童年非常訝異地看著雙手插在口袋的霍何德。

他的頭發被風吹得亂亂的,可見得已經站在這邊有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不開手機?」他那雙濃眉差點沒豎起來。

「手機?」她下意識地模了模包包,這才傻笑起來。「我忘記帶充電座了,所以沒電了。」

霍何德的臉色一點都沒有好轉,瞇著眼楮沉默地看了她好久,然後才一個箭步過去握住她的手,一路將她往飯店里頭拖。

「霍哥哥,你要去哪里?」童年有點被他陰沉的臉嚇到了,剛見到他的驚喜這下都萎縮掉了。

拖著童年來到電梯,他頭也沒轉地問︰「幾樓?」

「五……五零七。」唉呀,他只問幾樓,干麼連房間號碼都說了?!她才說完就想咬掉自己舌頭。

何德一聲都不吭,繼續用沉默凌遲她的神經,直到進了她房間,門關上,他才開口說話。

「妳剛剛搭便車回來的?這麼晚了妳跑去哪里?」他質問她,眼底的怒氣根本遮掩不住。

童年縮了縮。

「我……我去市區逛夜市啊,你看這個……就知道了。」她提高手里的金魚跟棉花糖。

何德又瞪她一眼,彷佛在考慮是要掐死她還是自殺比較快。

「妳知不知道自己隨便跑出來,有多少人會替妳擔心?妳這麼笨,要是被拐了怎麼辦?還有,妳這個笨蛋居然還敢搭便車,如果人家把妳載到荒郊野外毀尸滅跡,妳會求救都無門。還敢說話?還有臉辯駁?!」

何德知道自己氣極了,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今天他開車一路從台北過來,一個景點一個景點找下去,好不容易在這家飯店找到她登記住宿的資料,沒想到在門一等了幾個小時才等到她出現。

頓時那幾個小時的煎熬跟擔心通通化作怒火了。

「我……我有留紙條……」她知道自己最好別說話,可又忍不住提醒他這點。她可不是離家出走,雖然因為他爽約而傷心難過,但她可不是為了賭氣才跑掉的。

「重點不是紙條,重點是妳根本沒有能力自己單獨旅行。還騙妳媽說有朋友一起,妳倒是叫妳朋友出來我瞧瞧。」他早料到關于有朋友相陪的事情是假的,畢竟她的朋友本來就不多,臨時去旅行哪可能馬上找到伴。

「我……我已經二十二歲了,為什麼沒有能力?」她努力地想為自己辯解,她辛苦地想要獨立,他們卻老是把她看扁了。

「妳當然沒有。」何德還是很生氣。「如果妳有點常識就不會玩到這麼晚,還搭人家便車,妳也未免太好膽了。妳知道我站在那里等妳時在想什麼嗎?想妳是不是被人拐去賣了,或是被人載到荒郊野外劫財劫色啦,我腦子里面上演了上百種犯罪方式……」

「霍哥哥--」她忽然打斷他,直直地沖過去抱住他。「對不起,你很擔心我對不對?你一定等很久了是吧?如果我知道你要來,我就會早點回來的,對不起、對不起啊……」她說著說著都哭了。

直到剛剛那一剎那,當他氣憤地說著那段話時,她才發現他的擔心有多麼沉重,多麼令他慌亂。

他一定一路勞苦奔波而來,整天都到處在找她吧?

她忽然覺得好抱歉、好抱歉。

看到懷里那個抱著他哭著道歉的身子,他的怒氣與恐懼終于化作流水,一下子消失掉了大半。

何德摟住她,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地笑著說︰「妳是笨蛋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因為爽約的人是我。」

「霍哥哥……」她沒有抬頭,但眼底的淚水因為他的軟言安慰整個都潰堤了。

這是她的霍哥哥呀!

每當她傷心難過都會陪著她,每當地害怕恐懼時都會保護她,她所熟悉的、所傾心相愛的那個男人哪!

「傻子,又哭成這樣,還敢說自己已經二十二歲了,丟不丟人?」他擦著她的眼淚,心整個都軟了。

這一刻他怎樣也無法做回那個狠心推開她的人,就算知道這樣可能會給她不必要的希望,但是這一刻他沒辦法教自己放開她。

「還是你對我最好了,霍哥哥。」她抱著他的腰,將臉輕靠在他胸膛上,嘴里一次又一次喚著霍哥哥,彷佛不多叫幾次就沒機會叫了。

何德僅是拍拍她,任由她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