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聲,風初雪像被人重重敲了一下。她紅了臉,嬌斥道︰"西門不回,你給我正經一點。"
"我很正經啊。"他努力擺出與人談公事的模樣。
"你哪里正經了?"笑得那麼賊。
"我是很認真的。"真令人嘆氣,為什麼他說真話,她卻不相信咧?
風初雪多瞄他好幾眼?才緩了口氣。
"你喜歡我,不代表你可以偷吻我。"她訓斥。
"是。"很乖地應。
"以後不準你再這樣。"
"是。"
"這麼乖?"她懷疑,這是他最好講話的一次,她是不是該趁機替自己多拗一點福利?
"當然,因為我怕你生氣。"其實他也知道,如果她真的生他氣,剛剛也不會替他解圍了,而他突然吻她,的確錯在先。
"那我以前生氣的時候,你怎麼都不怕?"
"因為那時候,我沒有理虧。"
好吧,算他說得通,不過,她又想到另一件事。
"你該不會見到每個喜歡的女孩子,都親人家吧?"她懷疑地問。
"你當我那麼隨便嗎?"他又敲了她一下頭。"我眼光很高的,你以為隨便人我都能看得上眼嗎?"
"又打我。"她不滿地瞪他一下。"難道給你看上還得覺得榮幸嗎?告訴你,你這麼愛欺負我,沒人會喜歡你的。"到時候,他就準備當"孤單老人"吧!
"沒關系,只要你喜歡我就行了。"他還接得真順。
初雪的心又漏跳了一下,為什麼每次他一凝視她,她就覺得渾身怪怪的呢?
不管,不看他就是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眼神又溜溜地轉了下,可見得又在打主意了。
"你偷吻我,我要處罰你。"她宣布。
"處罰?"他挑了下眉。
"你有意見?"很威脅的眼神。
"唔,好吧。"察言觀色的結論,模模鼻子認了。
"你過來。"她朝他勾勾小指頭。
"嗯?"他傾身向前照做。
她突然踮腳向前,嘴唇狠狠踫了他一下,再退開。
西門不回沒有太大驚訝,早知道她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不會拘泥于被吃豆腐這件事,反而會找機會替自己討回公道。
"這叫禮尚往來,這樣才公平。"她仰起下頷,一副高傲的模樣。
"傻瓜!"這樣撞她不痛嗎?西門不回嘆笑,下一個動作是把她抓來,輕輕揉著她的下頷。
風初雪望著他半晌,才不甘不願地道︰"其實,我不討厭你。"
"嗯?"
"可是,我沒有忘了我原來的本意。"她低喃。
"嗯?"
"一個月後,我還是會提出那個要求。"堅定心意。
"嗯?"
"你就沒有別句話好應嗎?"她沒好氣地道。
"你很沒有耐性。"他突然冒出一句。
"我的個性就是這樣,沒、耐、性。"她一副她就是這樣,他想怎樣的表情。
"放心,我沒有批評的意思。"看來,未來他要多修一點耐性了,這樣才夠他們兩個人用。
風初雪又望了他一眼,看不出他有任何批判的意思,只是一徑的縱容,她這才安靜了下來,乖順地任他摟著自己。
他說喜歡她,那麼,她不討厭他算是喜歡嗎?風初雪有點迷惑,她只確定一點,就是在他面前,她可以很隨興、很自然的表達出自己,不必為了迎合什麼而作假,也不必守什麼笑莫露齒,立莫搖裙的鬼女誡!
可是,西門不回並不知道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卻在有未婚妻的情況下輕薄她,這算不算用情不專?
"喂喂,我告訴你,本姑娘最討厭用情不專的男人。"丑話說在前頭,他敢有娶妾的念頭……他就完蛋了!
"基本上,有一個女人在身邊,已經是我最大的容忍度,同樣的麻煩,我不會做第二遍。"小家伙腦袋里在想什麼,怎麼一臉血腥?
"你說我是-麻煩-?"她橫眉豎眼。
"多余的才叫麻煩,你覺得你自己多余嗎?"把問題丟還給她,風初雪才不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算你識時務。"她咕噥,又躺回他懷里。
可是,還是不太對勁,因為……小雪不是他的未婚妻,他現在喜歡她,那他打算拿未婚妻怎麼辦?如果他要依婚約娶未婚妻,那……那"小雪"怎麼辦?他應該知道自己有未婚妻,那他對未婚妻又是怎麼想的?
好像怎麼都不對勁,風初雪突然覺得自己被自己的身份始終保持困住了,表情一下子放松、一下子又緊皺,看得西門不回一陣好笑。
他知道她一定為"未婚妻"的事在煩,也不急著點破,就讓她慢慢想好了,兩人坐在草地上相依著,遠遠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讓西門不回直覺麻煩來了。
"白虎堂主。"馬蹄聲在離他們數丈外停下,來人下馬,持劍走向他們。
西門不回摟著她起身,才看向來人。
"在下韋青,青城派弟子。"來人先自報身份。
"韋兄特地追來,想必有要事指教?"
西門不回笑笑地,對方表情卻很僵硬,風初雪有點不太好的預感。
"堂主能在兩招之內制伏我師弟,修為過人,韋青特來領教高招。"韋青昂然而立,有絲殺氣。
"在下無意與人爭長短,韋兄若想比武,相信此刻在貴門中,一定有許多對手。"西門不回委婉拒絕。
"對于盟主、天下第一的虛名我沒興趣,我的執著,只在于武術的精進與追求,而你是我的目標。"
這人說話完全不帶一絲感情,就像個冷冰冰的人。風初雪皺皺眉,臉上完全是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我?!"偏偏西門不回還裝呆。
如果他行走江湖以來,反應都這麼遲鈍的話,那風初雪真懷疑他是怎麼能完好生存到存在、並且名揚天下的?
"白虎堂主,亮劍吧。"韋青揚劍。
西門不回笑著搖搖頭。"你對盟主、天下第一的虛名沒興趣,在下是對比武沒興趣,各人有所愛好,韋兄請勿強人所難。"摟著風初雪轉開身,跨步就準備離去。
"慢著。"韋青幾個踏步、飛身擋路。"我韋青要挑戰的對象,向來只有接受一種選擇。"
西門不回一揚眉。
"我不想做的事,也向來沒人可以勉強我。"
"那麼,恕我不客氣了。"韋青直接出招。
西門不回才要退避,風初雪卻直接擋在他身前,一臉凶悍,幸好韋青意在試探,及時停手。
"你這人很煩耶,人家都說不跟你比了。怎麼你們青城派做事都是這樣的嗎?你師弟示好不成,半夜溜進客棧想欺負弱女子,而你這個做師兄,無緣無故見人就打,這種行徑跟強盜有什麼兩樣?"她雙手叉腰,一副凶狠的模樣。
韋青眉一皺。
"師弟?"
"怎麼,你自己的師弟你都不了解他嗎?"她悍悍地道︰"別以為你們青城派有什麼了不起,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不知道你听過沒?"
"小雪……"西門不回想阻止,她卻回他一句"別吵",然後繼續罵。
"你這個什麼……姓韋的,別以為你一臉凶惡我就怕你,你是沒遇過壞人、沒踫過母老虎嗎?告訴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在這里礙本姑娘的眼,否則本姑娘就讓你好看。"
韋青擰起眉。
"好狗不擋路,別像只得瘋病的狗半路亂咬人,告訴你,做人要有點人格,人外有人听過沒?世界上不是只有你的劍法最好,也別以為學了幾年劍,就會是天下無敵,武學浩翰四個字听過沒?要是吃飽太閑,不會學人去造橋鋪路,做點對別人有益的事嗎?練武的人就要懂武德,動不動就找人廝殺比武,別人不肯你還硬打,成天比武比武,浪費力氣,你無不無聊啊!"
風初雪不罵則已,一開口連換氣都不用,一句話罵到底,真是叫人連想打斷,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韋青面色一陣難看,看得出來是被罵得很生氣。
"走開啦,擋路是小狽!"姑娘她口渴了,罵完了人就走。
韋青站在原地,緊握著劍,表情更想殺人了。
"呃……"
跨騎上馬,風初雪依然坐前面,這次韁繩換她拉。
"閉嘴,我口渴了,去找吃了。駕!"朝馬月復一踢,馬匹立刻以小跑步前進。
唔,為了他的生命安全著想,他還是別開口好了。想到韋青一臉被罵呆的模樣,西門不回差點大笑出來。
初雪……未免太悍了吧?看來,之前兩人的斗嘴,她都還沒用到真功夫,這次罵人才是她口才的實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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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一只有瘋病的狗,害她接下來一整天心情都好不起來,可惡!
接下來的時間,更是每到一處,不多久便看見一個討厭的人,更可惡。
"怎麼了,還在生氣嗎?"瞧她吃飯,飯都快被她用筷子戳爛了。
"都怪你。"她白他一眼。
"我?"他做錯什麼?
"別人上門挑釁,你就不能凶一點嗎?你看起來那麼和善,人家就會覺得你軟弱可欺,虧你還混過江湖,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啊?"人善被人欺,他懂不懂啊!
"這個啊……"他笑了笑,不以為意。
"你還笑得出來?"剛剛要不是她一陣罵,他就會被人砍了耶!
"小雪,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向我挑釁的人,絕對不只韋青一個,你能每一個來,每一個都罵嗎?"他溫和地道︰"在江湖上,什麼奇怪的事都有,就像今天的比武大會,覺得有意義嗎?"
"沒有。"用"無聊"兩個字來形容,都還覺得太高估了咧。
"但是,還是有很多人樂此不疲。"西門不回解釋︰"江湖事就是這樣,有理、沒理,你都會踫得上。"
"可是如果他堅持要砍你怎麼辦?"她才不信光一味的溫和退讓,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
"能勸退則勸退、能避則避,再不然,就是讓他知難而退。"所謂"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就是這麼回事。
"多此一舉。"她不客氣地批評。"如果早打晚打都是要打,你何必跟他廢話?"直接給他難看不就得了。
"不一定啊,也許對方的武功比我高,到最後也許是我輸,再說,如果每個上門挑釁的人,我都出手的話,那不是打不完了?"西門不回只是采取比較折中的方式。
"反正你就是懶就對了嘛。"能夠不動口,就不動口,能動口解決,就絕對不會動手,還長篇大論解釋那麼多。
"你愈來愈了解我!"西門不回笑了笑。"別氣了,吃飯就要心平氣和的吃,不然會消化不良。"
"消化不良也是你害的。"都怪他太懶,害她好辛苦。話說回來,她干嘛那麼替他擔心啊?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別擔心我。"她真以為他這麼不濟事,一個小小的挑戰就難得倒他嗎?她對他的信心,至少可以再多一點吧。
"我……我哪有擔心你?"沒有沒有,再怎麼說,他是她"無緣"的未婚夫,就算之前……呃、呃,頂多……頂多不討厭他,就這樣而已,僅此而已。
"好,沒有就沒有。"他再夾了一口菜,"張口。"
"我自己會吃。"說歸說,但她還是把他無效分蘗的菜給吞進去了。要說這兩天惟一的好事,就是他突然變體貼了,連有別人在場也介意喂她吃東西。
她不討厭他這麼做啦,只是會覺得怪怪的,會不由自主臉紅——她該不會是病了吧?
好不容易把初雪的注意力給引開,客棧門口卻走進一個人,就在他們側方的第二個桌子落坐。
"小二,來兩盤菜,兩碗飯。"來人面無表情,害小二動作頓時變快,快快上菜、快快退開。
"真是陰魂不散。"風初雪心情又變壞了。
"人家也許只是順路經過。"西門不回安撫。
"是嗎?"這種話就算說給鬼听,鬼都不信。
"張口。"他夾了一道菜,喂進她嘴里。"乖乖吃飯、好好睡覺,別胡思亂想。"
她噗哧笑了出來。"你當我是豬啊。"
"我個人認為,好吃好睡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所以,豬是一種很幸福的動物。雖然它很快就會被吃掉。"真令人惋惜。
"所以,你也是某種待宰的豬?"她促狹地道。
"錯!"他敲了她一下,"我只是比較樂觀,視狀況辦事而已。"
"你又打我。"她嘟起唇就罵,"壞心鬼!"
"這是疼愛你呀。"他閑閑道。
"那換我打你——"作勢要打他,他卻大笑。
"打是情、罵是愛,小雪兒,你鐘意我了嗎?"他一問,她立刻停手,然後——臉兒紅透。
"誰、誰鐘意你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她嘖斥道。
"原來不是呀!"他一臉可惜,"看來,我還得多多努力。"她實在不好拐呢!
"努力你個頭啦!"她白他一眼,決定不理他了,吃她的飯。
兩人才斗嘴完,由客棧門口涌進更多人,整整佔滿了四張桌子,風初雪看得臉色一沉。
"小雪。"他按住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
"可是……"他們的目標明顯全都是他嘛!
"告訴我,你武功怎麼樣?"
她瞥了他一眼,老實道︰"只有輕功還可以。"
"不會吧?"他不信地眨了眨眼,未來岳父大人就教她那麼一點點?
"本姑娘不愛練武,因為很辛苦,不行嗎?"她凶凶地反問,他那是什麼表情?如果她早知道有一天自己會踫上麻煩,那她當年就會乖乖蹲馬步了。
"當然可以。"他哪來那麼好膽說不行。
不過這麼一來,事情就麻煩點兒了。對方人多勢眾,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當然不擔心,但現在有她,他必須優先考慮她的安全。
"不要以為我武功不好就一定會有危險,要打勝仗可不只有一種方式。"她昂起下頷,勇氣可不輸別人。
也對。他笑了出來,兩人一同好奇地打量這些人。
派這麼多人來,青城派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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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眾多師弟出現,韋青知道師父也來了。
離驛站不遠的地方,有一座無人居住的農屋,師父不去客棧,必定是隱身在這里了。
"青兒,進來吧。"當他一停在農屋前面,里頭就傳來一陣低喚,韋青推門而入。
"師父。"屋里不只有師父,其他三位師弟也在。
"青兒,為師就知道,你絕對不會錯過白虎堂主這個對手。"四大弟子中,只有韋青得了他真傳,對武學的執著最深。
"師父來這里,是有什麼事嗎?"
"在比武大會中,因為你沒有參加,所以最後的獲勝,被武當派的五弟子奪走,真是枉費為師一片苦心。"推選盟主之事因為各派猶豫而作罷,但武當派實力已不容置疑,青城仍然無法名列武林名門。
"名利之事非徒兒所鐘,師父該明白。"他只執著于武學,不想管太多江湖中事。
"眾弟子中,只有你武功最高,如果連你都不替青城派爭口氣,為師還能指望誰?"他當然明白自己徒弟的個性,但能將青城武學發揚光大的,只有韋青,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韋青身上。
韋青不答,因為他已將意思表達得很清楚。
"你跟白虎堂主,誰高誰低?"青城門主再問。
"尚未有結果。"韋青淡淡道。
"為什麼?"
"白虎堂主不願接受我的挑戰。"
"他不接受你挑戰?"
"傳說,四堂之主也是去年轟動武林-雲宮四姝-的師父,如果連她們的武功都能名揚天下,那麼四堂之主的修為就更加深不可測。"青城門主想了想。"青兒,為師可以替你約戰白虎堂主,但你一定要贏。"
"師父此話何意?"
"為師要你名揚天下,這是為師畢生最大的心願。"他青城老祖如果後繼無人,就算死也不瞑目。
"可是……"
"為師明白這非你所願,"青城老祖揮揮手。"但你是為師的得意愛徒,難道就連替師父完成一個心願都不肯嗎?"
韋青垂眼不答。
"青兒,你先回客棧等著,約定了時間和地點,為師會派人通知你。"青城老祖揮揮手,這件事就此決定。
"徒兒告退。"韋青轉身離開了農屋。爭名奪利非他所願,就算師父也不能改變他個人的原則,師父,請原諒徒兒。
韋青決定離開,另尋機會再行挑戰。
"你們有什麼方法,可以讓白虎堂主答應這場比試?"青城老祖問另三個徒弟。
"師父,白虎堂主……似乎很在意他身邊那個女的。"趙城提醒道。
"嗯……"青城老祖沉吟半晌。"雖然這麼做有失俠義之道,但是事非得已……趙城、文至、何勝。"
"徒兒在。"三人同聲應。
"你們三人,今晚就到客棧將那名姑娘擒來,記住,不可驚動白虎堂主。"青城老祖下令。
"徒兒遵命。"三人立刻行動。
無論如何,他要他的弟子揚名天下,要將青城派,推上五派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