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緣天注定 第二章

書名︰巧緣天注定|作者︰雷恩那|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GluckCookies?!

望著小圓桌上放在白瓷盤里的那個金黃顏色、五芒星形的可愛手工餅干,程家欣除了微感愕然,還有些啼笑皆非。

從走進這家咖啡館到現在已過去半個鐘頭,她借用店里的化妝室清理了臉上和衣裙上的髒污,卸完妝當然要重新上妝,但隨身攜帶的化妝包塞在手提袋內,她尚未取回,然而思緒剛轉,一側眸,適才被哈弟叼走的手提包竟好端端擱在洗手台邊,彷佛它一直在那里。

她瞇起眼怔了好半響,最後決定不理會心中的疑惑,俐落地為自己化了一個精致優雅的淡妝,攏了攏蓬松亮眼的波浪鬈發,左邊角度OK,右邊角度OK,前後上下都很OK,幾分鐘前的狼狽、淒惶、蒼白,譬如昨日死。

用手機打了通電話給某家上市電子公司的小開,和張士泰的這段戀情雖已結東,等著候補的人多得是,她想找個臨時司機簡直易如反掌。

心情稍稍平復,她的優雅自信也一點一滴回籠了,深吸口氣,對著鏡中的自己揚眉微笑,她提著手提包走出化妝室,等候她的卻是一杯冒著苦甜香氣的熱焦糖瑪奇朵,和一塊巴掌大的立體造型餅干。

「這餅干是特別留給妳的。」巫筱曉對她招招手,「還有,我替妳煮了一杯焦糖瑪奇朵,妳喜歡吧?」

不僅是喜歡,那是她的最愛。程家欣再次感受到某種神秘的氛圍,心髒輕輕鼓動,眸光不自覺瞄向同樣坐在小圓桌邊、舉杯啜著咖啡的男子一眼。

他正皺著濃眉,將杯盤放回桌面,淡淡吐了句︰「不喜歡,太甜了。」還是巫奇的手藝合他口味。

巫筱曉軟軟哼了一聲。「小葉大哥,沒人問你意見哩。」

葉甘慶不置可否,望見程家欣立在三步之外,美麗瞳底藏著戒備和淡淡冷漠。他是喜歡美女沒錯,眼前這一個也的確有驕傲的條件,但他欣賞她的外表,卻還不至于拿著熱臉去貼人家的冷。

「既然小姐的手提包找到了,那妳們慢慢聊吧。」他站起身,轉向巫筱曉,「我先帶哈弟回家,晚一點再過來找巫奇。」他和巫奇是高中死黨、是BodyBody,年輕氣盛的歲月里,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干過。

「汪、汪、汪--」哈弟大抗議,不走就是不走,見葉甘慶從口袋中取出繩子,牠不讓他系上,一溜煙躲到程家欣腳邊,可憐地瞪大眼楮。

「哈弟?」程家欣有些于心不忍,放下手提包,人已蹲了下來,小手溫柔地撫著牠的頭和背脊。她還是頭一次看這麼大、這麼壯的狗拘扮憂郁,又呆又愣,無辜得不得了,實在好可愛。

「嗚……」憂郁到底,徹兒干脆將大頭趴在兩只前腳上,發出可憐兮兮的申吟。

巫筱曉裝作沒瞧見,偷抿著笑,自顧自地喝起咖啡。

葉甘慶雙目細瞇了起來,愛犬重色輕主,實在很削他的面子。另一點教他不是滋味的是,她都已經叫出哈弟的名字了,對他的姓名倒一點也不在意。唉,這年頭,狗竟比人還吃香。

「過來,哈弟,我們回去了。」他往前跨近。

程家欣美眸一揚。「你口氣不要這麼壞嘛,養狗跟養小孩一樣,都要用愛的教育,你不知道嗎?」她兩種都沒養過,倒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小姐,妳這樣是溺愛,過度溺愛會造成可怕的結果,狗也好,小孩也好,妳這樣是害他們,不是愛他們。」此話一出,葉甘慶忽覺得好笑,也不明白干什麼要跟她抬杠,是心理不平衡吧?肯定是這樣。

程家欣微微紅了臉,更添三分艷麗,漂亮眼眸定定瞪著他,頓時找不到話反駁。

這男人跟這家咖啡館一樣,都透著古怪。

直覺告訴她,他對她是有好感的,男人對女人有了好感,通常會順著她的意思走,殷勤應對,甚至是百般討好,可他什麼舉動也沒有,靜靜的,似乎在距離外打量就已足夠,再進一步都嫌麻煩。

唔……等等,她在想些什麼?難道潛意識里,她隱約在期待什麼嗎?

不可能的,他完全不是她的Style,肯定是自己的虛榮心作祟。

她長得雖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不勝枚舉,但總會有例外吧?唉,她不該這樣虛榮,越美要越謙虛,這是媽媽從小到大對她的教誨,切記、切記。

此時,放在一旁的手提包忽然唱起歌,是她的手機。

「喂……你到了呀,好,我馬上出去。」是小開先生來了。她掛掉手機站起身,哈弟也跟著立起,低嗚了一聲。

「哈弟乖。」她溫柔抓了抓大狗濃密的金毛,心想,或者有緣還能在路上偶遇呢。「要听話喔,不然會被人捏臉頰,到時就沒人救你了。」說著,她偷覷了葉甘慶一眼,恰巧迎向他挑起濃眉的注視,胸口像爬上螞蟻似的,微微發癢。

「有人來接我,我、我走了。」也不知這話是說給誰听,她輕嚅著,抓著手提包就要走人。

「唉,別急嘛,請妳那位朋友也進來喝杯咖啡呀。」巫筱曉笑得心無城府、牲畜無害。

程家欣搖搖頭,波浪大鬈發浪漫地輕晃,腳步已往門口移動。「謝謝妳,下次我一定帶他來,掰掰。」

「掰掰、掰掰,呵呵……妳和他也沒什麼下次啦……」收回輕揮的手,巫筱曉後面的話說得含糊不清,只有她自己听見,捧著咖啡又啜了起來。

一旁,葉甘慶不自覺地踱往門邊,從玻璃大門望出,那窈窕身影像蝴蝶般翩翩飛向那輛停在咖啡館前的銀灰色積架,一名高大挺拔、穿著入時的男人走出駕駛座,繞了過來替她開車門。

男人傾身在她耳邊說了什麼,逗得那張美顏綻出嬌艷笑花,美不勝收。

看來,她的愛情不乏人灌溉……望著反映在玻璃門上的自己,葉甘慶先是一怔,忽地咧開嘴扮了一個大鬼臉。見鬼了,有沒有搞錯?!他在感慨個什麼勁兒啊?!莫名其妙!

另一方,程家欣坐進跑車里,車內有股過濃的古龍水味刺激著嗅覺,她皺皺鼻頭,秀氣地打了個噴嚏。

「冷氣太強了嗎?」小開先生剛坐回駕駛座,俊臉上寫滿關切。

「有一點……」她有些敷衍。

「那關小一些。來,妳先披著我的外套,等沒那麼冷再月兌下來。」

「嗯。」自然地接受了對方的殷勤,程家欣攏攏波浪鬈發,明眸卻忍不住瞄向咖啡館的大門。那男人就立在那里,正透過玻璃門看向這邊,距離有些遠,她不大能分辨他此時的表情。

「妳想去哪里玩?桃園那邊的俱樂部好嗎?最近新設了跑馬場,想不想去試試?我可以致妳騎馬。听俱樂部的經理說,那邊的餐廳還特地從紐奧良和法國請來名廚,專門研究龍蝦和田螺的菜單,喔,對了,還從意大利梅迪尼酒窖購得夏塔莎紅酒,全台目前只進一百瓶,很贊喔,一定要去品嘗……」

任由小開先生哇啦哇啦說個不停,程家欣眸光瞬也不瞬,仍注視著玻璃門里那個頎長身形,直到車子緩緩駛出巷弄,完全看不見為止。

鱉異的矛盾,一方面是如釋重負,一方面卻覺那無形的力量仍將她牽扯著。

她收回視線,坐正身軀,下意識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小開先生還在一旁繼續長舌,那音浪忽高忽低飄過她耳際,她沒在心思理會,打開膝上的手提包想取出隨身攜帶的茶樹精油醒腦一下,卻看見一個不該出現的東西--

GluckCookie?!

她一怔,弄不懂這塊餅干何時跑到她包包里?是那位神秘又奇特的女孩偷偷放進來的嗎?

「哈,誰給妳的?挺可愛的。」小開先生瞄了眼,英眉一挑。「女生就愛玩這種游戲,佔卜啦、預言啦、塔羅牌啦、星座分析、血型分析什麼的。」他聳聳肩,似乎很不以為然。

程家欣沒理他,掌心有些熱,彷佛餅干還留有剛出爐的溫度。她握著五芒星形餅干的其中兩端,啵一聲清脆地從中間掰開,里頭卷著一張紙。

她小心翼翼地攤開,字不多,寫著--

巧緣天注定。

黛眉微攏。這太籠統啦,哪段巧緣不是天注定?

她沒特別留意,小紙條隨便一塞,下意識咬了口餅干,味道還真不錯。

終于--

撐完一個禮拜了。

炳利路亞!程家欣在胸前比畫十字架,感動得都快落淚了。

這個禮拜,她住的公寓浴室漏水、馬桶壞掉、冰箱突然漏電,曬在陽台外的三套內在美不翼而飛,還不小心弄丟了護照,除此之外,還有些零零星星的小狀況,不過都過去了,一個禮拜已然結束,厄運遠離,否極泰來,重新面對新人生。

香港國際機場的空橋上,部分機組人員忙著交接飛行工作,該下機的下機,換上幾名昨天就在香港Stay的空服員。

「莉莉安,妳護照辦好啦?」身高一米七三,腳下還踩著高跟制服鞋的維娜斯,拖著小行李箱上飛機,見到程家欣和一名地動人員確認著文件,開心地扯開嗓子問。

她們都是隸屬意大利「環球幸福」航空的華籍空服員,還是同期受訓的同事,革命情感牢不可破,自然比其它Base和不同期的空服員來得親近。

聞聲,程家欣掉過頭來。她一個半小時前才從桃園機場加入,今天得連續飛兩趟,因此等會兒還要隨機繼續飛往印尼峇里島,不在香港下機,

化著淡淡煙燻妝的臉容,瞧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她眼眸彎彎地笑了,長鬈發梳成略微蓬松的法國卷,卻是慵懶而成熟的韻致。

「人家親自送件,兩天就到手,沒護照怎麼出動啊?那少賺很多『摳摳』耶。」空服員雖然進出國際機場有特別的窗口,但除了空勤識別證外,護照也得隨身攜帶,以防臨時抽檢。

維娜斯把小行李塞進衣櫥里,巴掌大的臉笑嘻嘻的。「太好啦,我還擔心妳沒護照,張哥或是小孟姊會把妳的班拉下來請別人飛哩。」

程家欣微笑听著,邊迅速核對搭載的餐點和物品,按例在文件上簽名確認。送走地勤人員後,機艙里響起座艙長的廣播,要全體空服員十分鐘後到前艙聚集,和三名機頭開行前會議。

瞄了眼腕表,算算時間,等開完會後再做準備工作還來得及,她俐落地替自己和維娜斯做了兩杯檸檬紅茶,坐在乘客位子上稍作休息。

「妳……還OK吧?」維娜斯端著茶,斜倚在廚房牆邊。「別告訴我,妳還在傷心難過。那個張士泰從頭到腳沒一個地方順我的眼,都不知道妳喜歡他什麼!」油頭粉面的,打一開始,她們十五期全體姊妹就一致投反對票。

這時,兩名義籍空服員正好迎面而來,程家欣頷首打著招呼,一會兒才答︰「阿泰其實對我很好的……」

一聲冷哼高高落下。「他對妳好,對我們很不好,一點也不懂得愛屋及烏,說到底不就想拐妳上床!Youknowthat?Fuck,thenrun。」

「喂,很難听耶!」程家欣瞠目。

「忠言逆耳,還有更難听的。」維娜斯手指習慣性地湊向嘴邊,才發覺手上根本沒煙,秀致眉心不覺皺起。「妳啊,明明是一副聰明相,為什麼就是不明白越英俊的男人越危險,沒幾個挖得出真心,如果再加上口袋麥克麥克,他不作怪,我頭剁下來讓妳當球踢。」

「唔……」她無辜地咬咬唇,「人家就是……就是喜歡長得好看的嘛。」她真的很膚淺嗎?可是看不對眼,戀愛要怎麼談下去?

「情人眼里出西施,巧緣天注定咩。要真愛上,鐘樓怪人都可以看作布萊德彼特。妳清醒一點,別那麼夢幻行不行?」

心陡地一促,程家欣手中的檸檬紅茶差些潑出來。

耳根有些發熱,似乎捕捉到某句話語,挺熟悉的……巧緣天注定?唔……是那個GluckCookie里頭包的紙條就是這麼一句模稜兩可的話。

這幾日,她一直記得那男人立在玻璃大門後的身影,他在看些什麼?他是……怎麼想她?剛跟一個男人分開,馬上來了另外一個,他覺得她很隨便嗎?

唉唉唉,怎麼回事?她沒事發什麼神經?想這些做什麼?

甩了甩頭,她把那個距離英俊、帥氣尚有一段努力空間的男人丟開,不願多想,沖著維娜斯笑--

「明天在峇里島停留一天耶,妳有沒有特別的計畫?」

提到玩樂,維娜斯臉整個發亮,忘了還在對她進行訓誡。

「當然有啦,呵呵,同期一起飛峇里島最贊啦。告訴妳,我比基尼、防曬油都帶了,明天OneDayOff,我們一塊兒當沙灘女郎,痛快玩水,耶耶耶--好期待喔。」

「環航」空服員在峇里島下榻的五星級飯店就位在一處懸崖上,緊臨寬長的海岸,有一大片美麗的私人沙灘。

只可惜,程家欣慢條斯理地撥撥劉海,噘起紅唇--

「可是……人家『好朋友』來了,不能下水。」

「嗄?!」好大的一桶冷水啊。

「不過我可以陪妳穿泳裝,嗯……我們可以互相在背上擦防曬油。」

維娜斯忍不住翻白眼。兩個女人彼此擦過來、擦過去,能有什麼搞頭?

登機時間,程家欣被座艙長安排在機門口協助旅客登機。

謗據地動人員聯絡,有一位頭等艙旅客末登機,外頭候機樓正在做最後的廣播。

放在門邊推車上的各家報紙只剩零星幾份,程家欣收拾著,听見空橋傳來腳步聲,連忙挺直身軀,優雅回首--

「您好,歡迎登機……咦?」竟然是他?

葉甘慶同樣一怔,但一邊還講著行動電話,他臉迅速撇向旁邊,壓低嗓音︰「見面再談好嗎?妳這樣……到底要我怎麼做?」

「先生,機艙內不準使用手機,請您關機。」空服員有告知的義務和禁止的權利,沒多想,程家欣靠了過去。

「嗯……」他點點頭,臉不自在地二度轉向,避無可避,還是讓人發現他微腫的眼楮,似乎……剛剛哭過?

程家欣嚇了一跳,定定看著他關起手機,下意識問出︰「你、你需要報紙嗎?」

撇了眼那疊報紙,他吸吸鼻子,瘖啞地說︰「不用,謝謝……」

「那你……需要我幫你看座位號碼嗎?」瞧他眼白處泛出好幾條紅絲,神情落寞,卻還強撐著。程家欣絞著手,觀察著他,猜想到底是什麼慘絕人寰的事,竟教一個大男人悲痛至此?

葉甘慶搖頭,眨眨眼。「不用,謝謝……」

「需要幫你拉行李嗎?」

他又是怔然,低頭瞧了瞧自己。「不用,我只帶一個公文包,其它都Checkin了。謝謝。」

她秀逗啦?!問出那樣的蠢問題,程家欣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算了。臉頰發燙,耳根也發燙,她努力自持,仰起漂亮的下巴。

「那你需要--」

「都不用,謝謝。」他看起來心情超Down的模樣,五指爬了爬濃密的黑發,越過她徑自跨進機艙。

此時,地勤人員急匆匆跑來確認,準備關機門、撤空橋,縱然程家欣有大大小小的疑惑,也只能暫時擱在心里了。

忙了一陣,飛機終于準時起飛,安全帶燈號熄滅的同時,機艙內響起廣播,要旅客們小心突然的氣流變化,跟著是機長在駕駛艙里向所有乘客問好。

今天,程家欣是Floate的Duty,意思是哪邊忙碌哪邊去,在前中後的機艙四處支持。不過,適才在地面上時,座艙長已要求她起飛後直接到頭等艙報到。

換上圍裙,她從後頭一路走到前面。

頭等艙旅客不多,滿一半左右,可以挺輕松的Service。

她先和同艙的兩名空眼員打聲招呼,把熱呼呼的毛巾排進漂亮的籃子里,撥開廚房的布簾走出,眸光不自覺瞄向最後一排--

那男人正孤獨地坐在那兒,唇角輕抿,靜望著窗外白雲,頭發稍嫌凌亂,麥色臉龐在光線照射下瓖著薄薄金光,有些孩子氣,卻也憂郁而頹廢。

為什麼這麼難過?是家里出了什麼事嗎?

唔……這實在不像她的個性,太好奇、大雞婆了,基本上,她和他連朋友都談不上,他要哭要笑,還輪不到她操心吧。

捧著一籃熱毛巾,她展開優雅笑容,按照服務流程一位一位親切詢問--

「趙先生您好,請用熱毛巾。」

「沈先生、沈太太,歡迎搭乘『環航』班機,需要熱毛巾嗎?」

「Mr.Anderson,Hereishottowelservice。」

頭等艙一向講究對旅客ByName的服務方式,因此空服員們都會有一張座位對照表。

來到最後面,整排位子只坐了他一個,程家欣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麼,她明白自己是個標準的「面食者」,想當她男朋友,甚至是未來老公,必要條件就是要有張開麥拉Face?帥帥的、笑起來壞壞的,斯文中帶點性格,清俊且具吸引力。

她只會對這樣的男人感興趣,可眼前這個男人明明不夠帥也不夠俊,她干嘛一直注意人家?

哇啊,Stop!Stop!都是那個GluckCookie啦,害她越想越不對勁,神經兮兮的,硬把跟自己沒半點關系的人兜在一塊兒。

不想了啦!

暗暗深吸了口氣,她勾勃出專業的笑,紅唇逸出最甜美的聲音︰「葉先生--」她對照著座位上的姓氏稱呼著,「需要熱毛巾嗎?」

葉甘慶像被震動了,遠揚的神志緩緩飄回,他收回視線轉過頭來,一張嬌美的臉就在那兒,眼眸彎彎、秀眉彎彎、唇也彎彎,多親切的角度啊!他冰冷的心彷佛被注入一股暖流,終于有誰安慰著他。

「熱毛巾……你、你擦擦臉吧?」程家欣又說。近距離看他,才發覺莫名的失意布滿他眼底,這麼失魂落魄的,像失去最最珍貴的東西似的。她再怎麼鐵石心腸,也很難視若無睹,幾乎想為他嘆息了。

「你要不要喝杯熱咖啡?還是……我幫你做一杯HerbalTea?可以安定情緒,有助睡眠喔。」

他仍定定看著她,盯著她的眼,瞬也不瞬。

「葉先生,你听見我說話嗎?」不要嚇她呀。

還好,他點了點頭,唇瓣掀動著。

程家欣以為他就要開口說話,沒想到,他豐唇癟了癟,兩行清淚先行而下,跟著竟嗚哇地哭出聲來。

「葉先生?!」程家欣驚呼著。

一時間,整個機艙大騷動,所有旅客全轉過頭來。

「你、你別哭啊,你怎麼了?別激動、別激動……」她輕拍他的肩膀安慰著,聲音很柔軟,肢體卻有些僵硬。

突然間,毫無預警的,一股力量猛地勃緊她的腰身。

「哇啊--」她嚇得一籃毛巾全掉到地板上。

那哭泣的男人竟像攀住大海中的浮木般,死命地抱住她,還把一張麥色臉龐壓在她肚月復上,嗚嗚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