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手拉扯他的衣褲,听到他低嘎的喉音,讓她腦後一麻,身子如置在冰炭之間,既冷又熱,背脊震顫,一顆心卻火熱難當……從不知他能這般……這般驚她之心、動她之魄。
公子……
公子……
為什麼奪取了這麼多,她卻感到挫敗?像似……根本沒抓住要領?
「嗚嗚……」她突然收手,從他身上滾下來,平躺著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掩臉哭得淚喪。
陸芳遠過了會兒才意會到——她想就此打住!
她、她竟想就此打住?!
他都已經……已經被她……這個小混蛋!
自己刻意引透,成功引她出手,她突然來個半道收勢,不肯做完,他竟是氣到全身都痛,又恨不得張了氣,把這地方全掃成平地。
她不是喜歡他嗎?!
看著他時,她常是眼神爍光,整張小臉發亮,他這個「餌」完全投她所好,她為何不要?為何啊?!
換他翻身壓過去,大手硬是拉開她捂臉的雙手,緊盯她濕漉漉的眸子。
「你玩我嗎?」幾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玩得可是盡興?」
「公子……」吸吸鼻子,她滿面通紅,也不懼他陰黑臉色,只是很挫折、很沮喪地哭道︰「嗚……我、我沒有盡興……」
陸芳遠听了怔愣,怒硬的眉微挑。
「我以為這樣就能盡興,很親近、很親近公子,心里就會舒坦……可是沒有啊……還是……還是好難受……」她兩顆珠眸仿佛浸在玉泉里,眉心忽而委屈輕蹙。
怕是她方才全憑一股蠻勇,才會不管不顧撲上來。胡亂撒了氣。卻不知最終之道。陸芳遠表情一緩。又惱又無奈,卻也覺得好笑。
「阿實想要我嗎?」他問,滑下一手拉開她的衣帶,悄悄撥開她的外衫前襟。
樊香實昏然喘息,似未听明白他的問話。
她此時模樣讓他左胸結結實實一抽,有針往里頭扎一般,挑刺出一絲過于柔軟的心緒,忽而感到荒謬,他既是道貌岸然、自私自利之徒,做任何事必有目的,又何來真正的柔情?
「阿實要我嗎?」
這一次他覆在她耳邊,嗓音迷離。
「要……我要的……」她夾帶哭音答道,掙開他的鉗握後,雙手不斷在他臉上游移撫揉。
「不離開北冥,不離開我?」
「不離開公子……不走……」听他如是問,她指尖撫上他清孤俊雅的眉宇,烈欲之中更有憐惜,啞聲道︰「我跟公子在一起……」
他眼神異變,瞳心如霧中松濤,似湖山漠漠,深意幽藏。
一時無語,他喉結上下輕動,隨即略偏頭,鼻側貼上她的,終于啟聲,聲音混有熱息,漫漫熨燙她早就紅透的頰膚。
「好,就在一起。」
仿佛要將誓言封印,他的唇印上她紅潤小嘴。
是夜奇暖,像溫泉群的熱氣全籠罩過來。
當第一蕊夜合花靜謐謐打開花瓣時,樊香實也綻開了花苞般的柔潤身子。
衣衫盡褪,有她的和公子的,層層鋪在有著泥香、莫香的地上,襯得她雪女敕嬌軀真如一朵受白潔花,在夜中、在男人身下綻放。
就在一起。
她和公子真在一起了。
無絲毫阻隔,緊緊、緊緊融進彼此血肉里。
夜合啊夜合,一朵、兩朵、三朵、無數朵……她已如花那般,綻開了,又羞合了,只余香氣如實,從未消弭。
喚聲侵入幽夢,她不自覺顫了顫。
環在她腰上的力道突然緊了緊,她的腦袋瓜被按住,細細幾個吐納之後,她才記起自個兒的臉正貼著男子胸膛。
公子的胸膛。
夜合花叢外,符伯嘀咕聲透著納悶,穿過枝椏縫間——
「怪了,喊著都沒人應聲,公子和阿實跑哪兒去?連晚飯也不吃嗎?之前不是就回居落,怎一下子又不見人影兒……」
她不敢出聲,靜靜伏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緊張得滲汗。
尋不到人,符伯離開了,直到腳步聲完全遠離,靜得不能再靜,她才全身一軟,吁出一口氣。但,沒能放松太久,畢竟現下的處境實在尷尬得很,她、她還需一些勇氣才能面對公子啊……
「阿實,花都開了。」
他嗓聲低啞,猶帶情絲。
她微怔,螓首一偏,果然瞧見周遭的矮木高高低低開了無數小白花,花氣彌漫,香實芳遠,而一彎明月懸于天頂,恍若在笑。
「花開了……」她笑,徐徐呼息吐納,不禁抬頭瞧他。一瞧,說什麼也忘了,只怔怔瞅著他清俊面龐,眼神雖是她所熟極的淡定眼色,但目中星光點點,似笑非笑,很折磨她的心志。
正欲避其「鋒芒」,公子卻擁她坐起,接著還抱她起身。
「呃……」等等!這、這這是抱她上哪兒去?「公子,我、我沒穿衣褲!」她圓眸倉皇,掙扎著想下來,哪知不動還好,一動只覺渾身上下皆痛。
她哀叫了聲,皺著一張娃兒臉,癱軟在男人臂彎里。
「是啊,你是沒穿。」陸芳遠淡淡然,頓了頓又道︰「沒關系,我也沒穿。」
為何她覺得……公子又在耍著她玩,嗚……
所以說,這表示公子此刻心情頗好,是嗎?
進出夜合花叢時,她多是矮著身鑽進鑽出,此時抱她出去的男人側身拂開花叢,拿他自個兒的肩頭和寬背開道,枝椏窸窸窣窣輕打他,倒沒半根落在她身上。她心口溫軟,身子益發無力,臉蛋遂大膽貼靠了去,嗅著他的氣味,听那沉而穩的心音,感受他膚上溫熱。
未出花叢,始覺秋寒風冷。
她不禁瑟縮,但很快就不覺冷了,因他抱她走入溫泉池。
上一次兩人在這泉池中,是因她中了「佛頭青」之毒,他抓她浸藥浴、為她落針,後又在池中為她行氣祛毒,此時她仍在他懷里,在這池子里,仍舊軟綿綿提不起勁,但意境已大不相同,暖氛旖旎,她方寸生波。
坐入泉池中,她被他摟在胸前,雙腕手脈竟被他適力按住。
「公子?」又來幫她行氣?為什麼?
她的疑惑立解,因由他指上所發出的兩股熱氣沿著她的手脈入奇經八脈,在體內行回,緊繃的肌筋于是放弛,酸疼之處一消全散,她不禁合睫軟嘆,腦袋瓜舒服得往後靠,偎在他頸側。
他的撫捏其實很規矩。
她抓住他的掌,隨即轉過身面對他。
男子俊容在溫淡月光下分出明暗,一雙長目如此委婉。
他斂眉,沉靜不語,表情讓人無法猜透。
但,絕對的秀色可餐啊!
他羽睫如扇,沾染水氣後更顯文秀,額面、頰面浮出暖紅,額間有顆細小水珠順鼻梁滑下,落在他泛亮的唇瓣上,她記起他唇上的力道,明明那般柔軟,暗透冷香,「回敬」她時卻那麼霸氣……啊,穩住穩住!樊香實,穩住!
他黑墨墨的長發已然披散,與她同樣垂散下來的紫澤發絲在池面上柔柔交纏,這麼濕,如此潮熱,她一陣心促,好半晌才嚅出聲音。
「……已好上許多,不那麼……那麼難受,公子可以停手了……」
陸芳遠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專注看她,靜靜道︰「阿實是我的了。」
聞言,像有無形壘塊梗在她喉間,雙眸忽而略潮。
她是他的,可她卻問不出——公子是不是也是阿實的?
事情變成這樣,她沒後悔,她很歡喜。
但他如此任她予取予求,她再遠鈍,還是瞧得出癥結所在。
公子想把她留住。
即便她從未想過離開北冥,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怕她步上小姐後塵,為牽絆她,才拿他自己勾住她。
怎可能不上鉤?
在她徹底弄明白心里想法後,怎可能不吞他這個「餌」?
好喜歡、好喜歡他,喜歡到想與他深深交融,如果能這樣在一起一輩子,她就心滿意足,夢里都要笑了……
她似乎真笑了,想著,戀著,沖著他咧嘴笑,而他眨眨逃花長目,嘴角亦揚。
這樣溫柔的公子,這樣溫柔地望著她,此生有過這一刻,她永記于心。
于是她主動向前,藕臂環上他的頸項,濕潤柔唇吻住他。
是夜果真奇暖,不管是花叢之內抑或泉池當中。
夜是,水聲濺瀲,柔發蕩漾,索吻與迎合的兩人嗅到陣陣香氣,已不知是體香抑或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