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的拳擊台,符合國際比賽標準的規格,擂台上,紅角以及藍角兩方各站立著選手,為下回合的比賽醞釀蓄力。
深沉肅殺的氣息自兩名選手身上傳來,在擂台下看的人都能感受到這股迫人的氣勢,更不用說在選手身旁遞水、遞毛巾,照料選手的經紀人以及教練。
一雙發著顫的小手遞來白色毛巾,藺垂楊看都沒看一眼,拿起毛巾胡亂抹了一下,而後听見充當裁判的運動保護員,敲響了回合鐘。
叮——這聲一響,掛在圍繩上的選手們紛紛站了起來,往場中央而去,沖動而且躍躍欲試地欲攻擊對手。
場中身材高大的白人保鑣一手擋住一方,確定了雙方都在自己的位置,這才發出比賽開始的指令。
而後雙方找機會向對方出拳,爭取奪分機會。
藺垂楊眼神如鷹,盯著與自己身高、體重相當的重量級選手,與自己不同的,是對方仍在線,而他退休快一年了,這一年來並未有任何比賽。
只要是拳擊手就會想贏,想干掉傳說中不敗的存在——他從對方的眼神看出了這意圖,這名遠從美國而來的學員,半點不信任他的教學,來這里不過是想著能不能夠打敗他。
因此才一踏進道館,便笑說想試試他出了名的左直拳。
正好,藺垂楊也想看看選手們的實力。
「當做正式比賽,跟我比一場。盡你所能打贏我,不過我想,你辦不到。」
藺垂楊踫上自己的強項就會變得自信,不可一世。
拳擊就是他的強項之一,這項運動令從小到大與同年齡人格格不入的他找到平衡,讓他挑戰自我極限,鍛練自己,年紀輕輕便給他帶來無盡的財富以及地位。就算退休了,他也不會輸。
遮住大半張臉的拳擊頭盔讓雙眼更為明顯,藺垂楊盯著對手的雙眼,靈活的挪動步伐,而得趁著對手出拳的破綻,微微閃身、出拳。
筆直迅速的左勾拳擊中對方臉部,藺垂楊再拿下分數。
再來,還不夠,再來——藺垂楊耳朵听不見擂台下的聲響,他眼楮所見只有眼前的對手,對方的呼吸、腳步挪動的震動,以及敵手想咬死他的戰意。
來吧,讓他看看,這家伙的能耐到哪里。
「啊——」巴 玥緊張得胃都痛了,她叫出來是因為替選手痛,而不是因為興奮到尖叫。
「W000——」
發出尖叫的另有其人,她忍不住將視線望去,擂台下的人並不多,其中包括選手的經紀人、保鏢,不過五、六人,每一個人都身材高壯得像座山,可現在全在台下看著比賽紛紛叫好,興奮的怒吼,在看見精彩的對決時,還會發出像小女孩的尖叫聲。
巴 玥真是覺得男人變成追星族也挺可怕的,反觀她自己,無論看了多少次藺垂楊與職業選手對練,她都會緊張得雙手顫抖。
「WOW——一」男人們激動的吼叫,代表了擂台上的比賽到了定勝負的階段。
巴 玥抬頭,看見藺垂楊抓到機會的連續攻擊。
他一個低身閃過對方的直拳攻擊,而後還一記左刺拳直擊對方下巴,而對手失去平衡。
對方很快的站穩,再度攻擊,藺垂楊以左腳為軸心旋轉閃躲對方出拳,而後出其不意地給了一記上勾拳一砰一聲,對手直接應聲倒地,再也不起,結束這回合的同時,比賽也到此結束。
保鏢、保護員、經紀人未從剛才藺垂楊華麗、寶刀未老的拳擊技巧回過神來,不斷回味著藺垂楊真不愧是重炮級選手,每一拳都打得這麼帶勁,隨時回到拳擊場上肯定沒問題的。
「你還好嗎?起得來嗎?」巴 玥不忍選手趴在擂台上無法起身,鑽過圍繩縫隙上前關懷,她柔聲關切,讓選手身邊的人緊張地上前扶持被擊敗的選手。
巴 玥先安排這群人休息的地方,好在道館夠大,藺垂楊隔了一個小房間讓選手一行人安置,巴 玥就將眾人帶到那里去。
但藺垂楊……她腦中還閃過方才的比賽畫面,藺垂楊是贏了比賽,但也受到對方的攻擊,好幾次打中他下巴,應該受傷了吧?
可想想藺垂楊比賽的習慣,巴 玥一咬牙,轉身去面對公事。
藺垂楊並未在意巴 玥的厚此薄彼,因為藺垂楊習慣在比賽結束後一人獨處,回想方才的比賽可有不足之處,要改進的地方——退休了,藺垂楊仍維持這樣的習慣。
他月兌下頭盔、拳擊手套,解著手上的綁帶,抄起巴 玥早為他裝好的水,仰頭便喝。
「嘶——」以口就瓶喝水時,觸到了他的嘴角傷口,藺垂楊嘶了一聲,模了模嘴角再看手指,很好,沒有血。
沒有流血,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阿Q的想著。
他不是無敵鐵金剛,戰斗中也會受傷,幸好只是皮肉傷,幾天就沒事了。
藺垂楊緩緩地打理自己,平緩自己的情緒,當他踏出拳擊場,周身那股比賽時的嚴肅殺氣便消失無蹤。
他走到道館門口時,沒有看見巴 玥,知道她救火去了——救那些帶著必勝心態而來的選手,破碎的自尊心。
那些拿到拳王席次的職業選手們,或者是有機會問鼎拳王的年輕拳擊手,其實每人強健的素質差不了多少。
成敗的重點,在于拳擊的技巧以及攻擊的策略——這才是藺垂楊收取斑價學費,教導選手的重點。
他教學的方式是直接來場比賽,粉碎選手最自信的殺招,而後再透過訓練課程調整身體的反射動作,改善拳擊技巧。
至于粉碎了別人的自信攻擊會造成什麼後果,藺垂楊是不管的,也懶得廢話,而這時就需要旁人的從中周旋,否則他怎麼教下去呢?
藺垂楊靜靜的坐在道館充當櫃台的辦公桌,神情放空,想著中午要吃什麼。一家堂的親子井好了,荒川慎一的新菜色,滑女敕的土雞腿肉加上以納豆飼養的雞的雞蛋,搭配特調醬汁煮得半熟淋在熱騰騰的白飯上想到就餓了。
藺垂楊恍神的想著中午要吃啥時,里頭的人出來了,紅發的白人運動經紀與保鏢們扶著腳扭傷的黑人拳擊運動員,步履蹣跚地走出來。
藺垂楊連眼神都懶得給,逕自放空。
「我不會再輸給你。」黑人運動員無視經紀人的勸阻,堅持要在藺垂楊面前再撂話。「我明天會再來。」
意思就是認同了藺垂楊的教學。
「你想爬到什麼位置?」藺垂楊像是這才看見了對方,露出了無聊的表情,淡漠地問。
「你的位置。」運動員仍充滿了自信,並未因為輸了一場不公開的比賽而喪志。
藺垂楊笑了,輕蔑地笑了。「那你可有得忙了。」他擺出完完全全機車的上對下嘴臉。
「你——」自信滿滿的學員被挑釁了,當下氣不過,就要上前揍人。
「我們會為你量身訂作屬于你的訓練,你的訓練計畫將會非常嚴謹。但治好你的腳傷才是首要之事!」巴 玥立刻跳進來滅火。「今天比賽是看你的狀況,好為日後的訓練做調整,晚餐前,你的訓練計畫Lin就會制作完成,傳到你經紀人手中——明天可以稍作休息,後天同一時間再到道館來上課,除了一天三小時的課程之外,你得找時間做到Lin安排的訓練才行。」
巴 玥從中周旋,安撫兩方脾氣都不好、不愛廢話的男人。
她覺得累……
藺垂楊說過請她來是解決問題,而不是制造問題的——直到那些學員們到道館來,她才明白這句話的意藺垂楊就是那個制造問題的家伙!
今天這種火爆一觸即發的場面,不是第一次發生,巴 玥也從一開始的手足無措,到現在直接無視這些格斗選手們從一場又一場的比賽中培養出來的殺氣,就算他們再火大,眼看就要出手,她也敢跳進來阻止,笑語晏晏,輕松帶過。
接觸了才知道,這些身魁梧、五官凶惡的格斗運動員們不會對女人出手。
「當然你們初來乍到,時差肯定未調整過來,今天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休息一天,我安排了司機,帶你們往返飯店和健身房,準備好選手慣吃的食物,當然,還有台灣的特色吃食……」
巴 玥微笑著,甜蜜的笑容說著可愛的話語,將下不了台的選手送出了道館。今天又平安渡過,真是謝天謝地!
而她回頭,看見藺垂楊像個沒事人般踏出了道館,在道館屋檐下曬太陽。
夏天的陽光,耀眼熾熱,也將藺垂楊額頭、嘴角上小小的紅腫青紫映照得明顯。
「你——」巴 玥盯著他臉上的傷,神情危險。「在這等一等。」她進了道館找東西。
「我餓了,去吃飯,你自己找時間午休。」許是知道她想干麼,藺垂楊說道。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欸,藺垂楊,藥膏……」巴 玥進道館里拿藥膏,結果追出來,藺垂楊已經不見了。
「這人——到底怎麼長大的?」巴 玥忍不住皺眉,想著這些曰子以來,藺垂楊接受那些格斗選手們的挑戰,上擂台對練,身上、臉上大大小小的傷不斷。
可他卻不懂得照顧自己,叮囑他要上藥,他左耳進、右耳出,就像桑堤亞感冒的時候,總是抿緊唇不肯吃藥——樣。
「孩子氣。」
無奈地搖頭,回道館去找自己的皮包,將藥膏塞進包包里頭,也要去一家堂,想著等等看見藺垂楊,一定要讓藺垂楊 藥。
這男人,真是令人不放心!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