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紐約。
一幢位于上東區的兩層樓住宅,住進了一行東方人,這群東方人總是西裝筆挺、文質彬彬,十分賞心悅目,讓住在隔壁棟的法籍房東太太,常在外頭澆花,就想和氣宇軒昂的東方男人們打個招呼什麼的。
「班森太太,日安。」
班森太太手執澆花器,正在澆花時,听見清新的男孩聲。
定眼看去,是那群東方男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听說才十五歲,但從相似的輪廓看得出來少年與那些男人是一家人,這小男孩據說是被帶出來歷練,看看兄長們如何行事的。
「日安,你這麼早出門?」班森太太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以出租屋子給來紐約游學的學生維生,而租賃得起她這幢有著獨立廚房、四個房間、兩個客廳的家庭式屋子,多半是來紐約長期洽公的商界人士。
班森太太愛惜自己的房子,出租前定會詢問承租人的身家背景,知道這一行人來自台灣一個大家族,為了生意而來紐約。
上官青風朝班森太太亮了亮手中的百老匯門票,表示自己一早出門的原因。
「堂兄還在等我,我先進去了。」上官青風對班森太太揮揮手,進入了家門,在班森太太探頭探腦地想一窺屋內狀況時,上官青風立刻將門上。
屋子里的都是上官年輕一輩,也有幕僚,此時一群年輕人正在客廳忙碌著,有的聯絡事宜,有的針對資料討論著。
「青風回來了,你去哪?咖啡和甜甜圈呢?」上官武元看見小堂弟帶著兩串蕉回來,不禁火大。餓了容易發脾氣。
「我立刻去買。」上官青風看了看時間,想起自己今天的任務還沒做完,立刻認錯。
為了磨他的脾氣,上官常浩把上官青風帶在身邊,吩咐他跑腿做一些瑣事,訓他也教他,上官青風忙得沒有時間火大跟人起沖突,也沒有空去與狐群狗黨踫面,更減少「跟歐陽家的沖突。
上官青風原本很怨慰大堂哥的安排,老讓他做些買東西、訂便當這類小事,還不時當著眾人面前訓他,讓他下不‘^台,可上官常浩卻帶他一同來紐約。
「給你個機會看看哥哥們怎麼做事,帶你、教你是因為你有潛力我才花時間在你身上,你十五歲了,上官家的男人在這年紀要想好自己要的是什麼,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想清楚?還是想過著逞凶斗狠闖禍,靠著家族勢力幫你擦,不用負半點責任的生活?」
臨行前,上官常浩將上官青風叫來,對他說了這番話。
于是他一聲不吭,跟著來了,還是一樣,做著跑腿、買東西的瑣事,可兄長們卻不排斥他在身邊繞來繞去,看他們在做什麼,甚至有空檔時會為他說明解釋,上官青風覺得有趣。
「我先去找浩哥。」上官青風一溜煙到了里邊的房間,上官常浩就在那里。
「回來了?」上官常浩听見了門扉被打開的聲響,抬眸,看見小堂弟便開口問︰「票買到了?」
「買到了,不過那個黃牛簡直是搶人!」上官青風將門票交給了兄長,不住的抱怨。
昨天夜里上官常浩突然以簡訊交代他,要他今天弄到兩張百老匯的門票,而且不許讓人發現。
「買到就好。」上官常浩接過門票,看見了上頭的位置是個好位置,不禁微笑。
「浩哥,」上官青風忍不住了,開口問︰「你要跟誰去看百老匯?」音樂劇開場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是跟女的吧?一定是女的沒有錯!可是誰呢?最近都沒見浩哥跟哪個女人聯絡。
不知為何,一張跟死對頭歐陽烈日相似的臉孔,浮現在眼前……難道,是歐陽家的大小姐?
上官常浩用眼角睨了眼小堂弟,「這是你該問的?」
不,他不該問——上官青風立刻閉上嘴。「武哥他們餓了,我去買咖啡和甜甜圈,浩哥你要什麼?」
「咖啡。」上官常浩微笑,定定地看著小堂弟,沒有交代他什麼事可以說,什麼事不能說,以上官青風的敏銳,會了解他眼神的意思。
「我先出去了。」上官青風識時務地一點頭,不再多問,轉身離開。
上官青風推門出去時,與進門的人擦肩而過。
「我說——當你用那種眼神盯著人看的時候,就是在恐嚇人了!」門一闔上,狄倫打趣地對老朋友說。
意外狄倫的來訪,上官常浩一楞,隨即笑出來。
「什麼風把你吹來?竟然連這地方都被你找到。」
「沒辦法,你忙個半死,想約你出來見面吃個飯都難如登天……奇怪,反而你在英國,我還能常跟你踫面,怎麼一回台灣你就見不到人了?」狄倫自動自發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抱怨起上官常浩總是忙得不見人影。
說真的,上官常浩並不是忙到見好友的時間都沒有,抽個空出來與狄倫那一伙朋友吃吃喝喝,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他將所有的空閑時間都拿來陪歐陽晴了。
上官常浩無奈地笑道︰「我家老頭,你懂的。」沒打算讓老友知道他見色忘友這件事,肯定會被嘲笑。
「也是,你爸催你回來多年,管你管得嚴是正常的——既然在台灣約不到你,那現在在國外踫到了總可以一起玩吧?什麼時候找個時間出來,我們幾個兄弟喝一杯。」
上官常浩在台灣待到十五歲,跟狄倫是念同一所私立學校的同學,從小學到中學,幾個家世相當的男孩子們玩在一塊,就連他到英國念書少回台灣,感情也沒有斷。
與上官常浩得繼承家業不同,狄倫是家中麼子,上頭有年歲差距極大的兄姊,他一不用接班,二來父母離世時留給他花不完的錢,他玩音樂、拍電影、搞藝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日子過得隨心所欲。
也的確很久沒有見一見老朋友,上官常浩想一想便答,「明晚吧,今晚我有事。」
「有事?」從小一起長大,上官常浩語調一變,狄倫就知道有鬼。「什麼事?大事?跟人有約?女人——靠,沒義氣的家伙,那個女人是誰?」狄倫見他嘴角輕揚,那根本就是在偷笑,沒見過這家伙露出這樣的神情,狄倫興奮了!
上前勒住上官常浩的脖子,狄倫逼問︰「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把女人帶出來,好讓大家鑒定鑒定——什麼啊,沒消沒息的,我看你這家伙不見蹤影不是因為工作和你爸吧!肯定是因為女人!說,那個女人是何方神聖?」
上官常浩遲疑了下,也許明天,歐陽晴會願意見他的老同學們,雖然被那些家伙知道了她的身分之後會引起騷動,而且他們兩人台面下的戀情會傳出去,但那又怎樣呢?
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
「明天吧,我今晚問問她,願不願意見你們幾個混蛋……」
歐陽晴是帶著深鎖的眉頭來到紐約的。
一行人到達了下榻飯店,歐陽晴把行李箱擱在房門口,站在窗前,看著紐約市景的車水馬龍。
「姊,我們要去走一走,你要不要一起?」同行的歐陽烈日進了她房間,笑意盎然地問。
不同于小堂弟出國游玩的歡快,歐陽晴神情凝重,她想都沒想地搖頭道︰「你們去吧。」
「那要不要幫你帶點東西回來?」歐陽烈日也沒有勸她同游,一副急著想走的模樣。
「不了,我會自己想辦法,在外頭小心點,別太晚回來。」歐陽晴叮囑。
「知道了!」歐陽烈日腳步沒停,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房間里剩下歐陽晴一人,她看著窗外的紐約市景,傍晚五點多,夏末初秋特有的艷橘色夕陽,將城市籠罩在柔美的光線里。
看著這樣的美景,歐陽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唉——」
嘆息的尾音還未收回,房間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離開窗前,接起了電話。
「Hello。」
「嘿,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上官常浩。歐陽晴抿唇一笑,她一點也不意外他能查到她入住的飯店,以及她的房號,就如同她知道他領著上官家的菁英們,住在上東區一幢兩層樓房里。
「有事?」她因听見他的聲音不自覺眉頭舒展了,嘴角上揚了。
「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這里有兩張‘瘋狂理發師’的音樂劇門票,時間是晚上七點,不知道這位小姐有沒有空跟我見面、吃個飯,再一起用掉這兩張門票?」
神通廣大的在她到達紐約的當天,弄到了兩張她想看的百老匯名劇門票——很用心呀。
「嗯,我想一想——這是約會?」歐陽晴忍不住想鬧一下上官常浩。
「嗯哼。」上官常浩討人厭的輕哼又出現了。
她不禁笑出來。「十五分鐘後,地鐵站見面。」歐陽晴火速回答,而後掛上電話。
也沒怎麼打扮,再打開行李箱拿洋裝出來太累人了,歐陽晴就穿著身上這套輕便的衣物,白色七分袖襯衫、牛仔長褲。方便走路的休閑鞋,拿了墨鏡和包包便離開了飯店房間,也沒搭計程車,就漫步走到了鄰近的地鐵站。
在等待地鐵進站時,突然有個人站在她身旁,濃烈的男性氣息朝她直撲而來,歐陽晴忍不住笑,回頭對那個跟自己站得太近的男人挑了挑眉。
「嘿!」
「嘿。」上官常浩見她飛揚的神情、輕松的打扮,不禁跟著微笑,大手很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
列車進站,卷起的風令歐陽晴的發絲飛揚起來,長長的頭發撩到了上官常浩面頰,發梢間帶著的香氣是她的氣息。
上官常浩伸出另一手,輕柔地撥好她的發,滿眼的溫柔。
沒有多余的對話,僅只是握著對方的手,就能感覺到心意相通。
「上車。」上官常浩牽著她的手邁進車廂,尋了位置兩人一同坐,緊握的手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