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的空氣一瞬間凝結。
裴奴模著自己的喉嚨,她能說話了……十幾年來沉默而漸漸被自己遺忘的聲音與喉嚨,竟能說出話來!
「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嘴巴可以說話了?背叛者。」
她驚慌地抬起眼,看見他重回到洞內。
「怎麼,除了‘別走’外,還會說些什麼?讓我見識一下,不再裝神弄鬼之後,你能說些什麼,女人。」于嵐譏諷地睥睨著她說。
「……我……我……」該說些什麼?裴奴腦中一片空白。
「就從求饒開始如何?」他又逼近一步,凌厲的鷹眉高高揚起。「讓我拜見你的無恥、你的懦弱和膽小。還是你想故技重施扮演蕩婦勾引我,好讓我再度上當被騙?既然你已經不是處子,就不能故做清純了,但我保證憑你昨晚那放浪的模樣,足以在京城里當個最頂級的婊子。」
裴奴縮到牆角,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把刀刺入她的心中。「不……不要……」
「不要?你有沒有搞錯,你有說‘不要’的資格嗎?婊子說‘不要’,就像是乞丐拒絕乞討一樣,莫名其妙。」
「對……對不……」
「想說什麼又何必結結巴巴?剛剛一句‘別走’不是說得挺順的。」他不給她喘息余地、無情地攻擊著。「除了這些老套的花招,你沒有別的把戲可玩了嗎?昨晚的花招還比現在有趣些,再這樣下去,我可要悶得睡著了。」
裴奴搖著頭,她並非存心要結巴,他的咄咄逼人讓她無所適從,自己能說話錯了嗎?難道她真該沉默地讓他離去,讓他從此離開自己的世界,再也不回頭?
「說話呀!」他怒吼著,把她嚇得渾身一震。
「我——我願意做你的奴才!」想也不想的,裴奴月兌口而出。
于嵐眯細眼盯視她。
「如果,我連奴才都不配的話,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我都願意!」她一鼓作氣,把積壓在心頭的想法一股腦丟出來。「那個……就當……贖罪,讓我贖罪,讓我留在你身邊贖罪。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我,我可以把臉遮住;你不會看到我。我連一句話也不說;你不會听到我的聲音。我什麼都為你做,只要能……能讓你高興的事,我什麼都做!」
自己說出來了,終于說出來了。
只要他心中還願意給自己贖罪的機會,只要他願意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哪怕是很遙遠的距離,她也不在乎。過去不能選擇自己想過的日子,但當她跳入河中的那一刻起,她就把過去的人生一並拋棄,從現在開始她要過自己選擇的日子。她選擇了留在他身邊,不拘形式、名分、處境,就算每天只能為他洗衣、打掃,至少她和他在同一個地方呼吸、生活,這就夠了。
她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宣判。
緩緩的,他俊美的臉一轉憤怒為殘酷,冷冰冰地說︰「奴才?憑什麼我會要一個從骨子里就有毛病的奴才。連奴才都不配的你,還想留在我身邊?拿來做什麼?
墊腳石頭還能讓我雙腳舒服,你呢?哼,我差點忘了,你最在行的應該是——做個婊子吧。」
從他輕蔑的眼神中,她記憶被拉回昨夜……幕幕叫人羞愧不已的景象,自己如何在他身上扭腰索求,怎麼對他做……自己曾做過的舉止,多得足以讓裴奴既著且憤的一頭撞死。
可是他並沒有就此停下,還繼續說︰「不過我滕于嵐對送上門的婊子也挺挑的,像你這樣要身材沒身材,又不懂得討人喜歡,只會顫抖、哭、尋死尋活的貨色,送給我我也不想要!」
「請別再說了!」
裴奴掩住雙耳,她千瘡百孔的心和靈魂,已經不能再承受這些了。夠了,她自知慚穢不該有非分之想,但求他留給自己一點點最後的尊嚴,一點點能活下去的希望。
「我會乖乖等著接受你的報復,我什麼都不說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壓抑著聲音,無法克制地啜泣著,為了不讓他更厭惡憎恨,甚至不敢讓眼眶中的淚水掉出來。
她覺得好冷好冷。
「我根本不該出生的,就是這樣。我從一出生就是罪人,就被人視為罪惡的象征,我只會給人帶來災難,我是個連自己的娘親都救不了的廢物。老天爺為什麼不把我的命收回去,我真的覺得夠了,不管報復或什麼,都是我應得的,最好取走我的命,讓我早點消失,對所有的人都好。」
「啪!」一個巴掌在裴奴的臉頰上爆裂開來。
于嵐初次動手打女人,也從未想過自己有對女人動手的一天,他向來認定只有最卑劣的男人才會對弱小的女人揚手。但他一點也不後悔,自己可以被千千萬萬人罵「卑劣」,他願意承擔這種惡名,只要能氫她打醒。
「沒有人出生是罪惡的,是你讓自己接受了罪惡、听從了罪惡、犯下了罪惡!
所以不要推到老天爺的頭上,更不是你娘親生下你的錯。保護不了自己的娘親就是廢物,那麼你娘親保護不了你,也是廢物嗎?」他暴怒地罵道。
「為什麼不努力就放棄一切,你可以放棄自己的聲音,放棄自己的身子,放棄自己的生命,你還要放棄到何時才肯甘願?如果放棄就能得到幸福,那那些努力讓自己日子過得更好的人,不全成了傻瓜笨蛋。」
他捉住的雙肩,搖晃著她說︰「對我生氣啊!對我吼啊!反抗我!不能接受的事,就要反抗!否則你就是告訴所有的人,不管如何踐踏你、欺侮你,你都會逆來順受,那將沒有人會听到你的聲音,你就會是永遠的啞巴!」
從未有人對她這麼說過。娘總是要她忍耐,因為反抗只會換來更嚴重的打、罵、對立。過去是如此,現在又何嘗不是這樣?自己反抗了,他就不會生氣?騙人,他只會更火爆而已。
裴奴默默垂下雙肩。
他一咬牙,粗暴地捉著她的手腕,拖著她來到石桌邊。「行,你不反抗?不抵抗?不生氣?也就是說不管我做什麼都可以了?既然你自己不把自己視為一個有思想的人,那就只是一只任人擺布的女圭女圭,我又何必浪費唇舌!」
裴奴被押到冰冷的石桌上,背對著他——他想做什麼?一股恐懼從心底油然而生。
「雖然我很挑,可惜現在只有你在場,我只好將就點拿你來泄欲了!」
她聞言全身都凍僵了。
于嵐毫不溫柔的手指模索著她的大腿,從後方以膝蓋頂開了她試圖緊閉的雙腿。
「啊……啊……」好痛!裴奴無法理解,他既然討厭她,為什麼要對她做這種事?
對于她痛楚的吟聲充耳不聞,于嵐鐵起心腸。他要讓她知道真正被人當成「東西」來對待是什麼滋味。一旦她曉得,就不會再那麼輕賤自己,無視自己的人格,低聲下氣地屈服于任何人。
「好痛!求你,住手!」
再也受不了他在自己體內引發的痛楚,裴奴有了小小的抵抗,她挺直腿想要逃離,但前面是石桌,後面則是他,自己根本無處可逃。
「你說什麼?我听不到。」他殘酷的以另一手把玩著她柔軟的胸脯說︰「現在的你不是人,只是一個供我玩樂的女圭女圭,女圭女圭是不會說話的。你不是最會閉上嘴裝啞巴?怎麼,現在才想要喊停,已經太遲了吧!」
「住手!住手!」裴奴捉住他粗魯揉捏自己胸部的手,想要扳開他。
結果他一移開手,馬上就移到她的腰間,把她往後一拉頂上自己前端。
「不必擔心,一回生二回熟,我立刻讓你累積未來操婬業的經驗。如何?你不是想謝罪?想道歉?這種方式很適合你也不一定,反正也不用你說話,只要像現在這樣張腿就行了!」
「啊——」
被侵犯的痛楚,還抵不上被他言語傷害的痛。
裴奴可以感受到于嵐的憤怒,他每推進一寸就像要把憎恨貫穿她,撕裂並粉碎她。她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發泄著。
好難過、好痛苦,這種滋她從未嘗過,她以為自己早已麻痹,不管接受什麼侮辱都可以視若無睹,沒有關系。可是現在……她的心底有另一個她正在狂喊著︰不要這麼對待我!我不是東西,我是人!
心底的聲音隨著男人激烈的進出動作,越來越清晰,越來大聲。「啊……啊……啊啊……」
住、手!住……手!住手——就在他搗入她體內最深處而擊發出熱流的瞬間,裴奴心底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過去的自己在如此慘無人道的凌辱中死了,一個新的自己在黑暗中誕生。
于嵐抽出自己消退的時,想都沒有想到,迎面而來的竟是轉頭揚手就給他一巴掌的裴奴。
鮮明的五指烙印在他俊美無比的臉上,那也曾經是她死心塌地戀上的一張臉,她可以為他而死,為他而生,但她不要再受到第二次「這樣」的對待,她不要!
「如果你再踫我一次,我就咬舌自盡。」含著愴慟的瑩瑩杏眼,她第一次清楚地表達自己心意。
于嵐眯起雙眼,一語不發地整理自己的衣衫,留下她一人,走出洞外。
他走了,一定不會再回頭。裴奴癱軟子,坐倒在地上,他把自己視為「泄欲工具」,正代表了自己在他心中根本毫無價值可言。
她還打了他,對他怒吼——他想必會丟下自己,就像丟棄一只破草鞋。
可是她不能再容忍這種對待了,她不在乎天底下的人怎麼對她,她只想讓滕于嵐曉得她不是無血無肉的女圭女圭,她也會為他的言語受傷,為他的無情所苦,為他的冷漠而備受折磨。
她說了違心之論,她怎麼可能一無所求地留在他身邊,她渴望他再一次對自己溫柔地微笑,她渴望他能夠甜美的親吻自己,她更渴望能永遠佔據他。
只是自己還有什麼臉,去盼望這個美夢有實現的一天?
※※※
「撲通!」一顆小石子被扔進清澈的池塘中。
于嵐坐在水幕後方,望著不知從哪兒流入的水灌入池塘內,而池塘的水又從哪兒流出,全然是謎。
來到外面本想讓自己頭腦冷靜一下,無奈腦中千頭萬緒,怎樣都無法平復內在的心境。他到底是怎麼了?任由怒火掌控了自己,做出那種事——不是早已決定不再理會譚裴奴的一舉一動,不管她做什麼都與自己無關了,可是一見到她自暴自棄的自虐行徑,自己竟又失去了控制。
莫非,自己心中還殘存著對她的……「撲通」一聲,從他後方一顆石頭越過,跟著被投入水池中。
于嵐回頭,傻子王站在那兒傻笑著︰「魚人,你為什麼要欺負那魚女呀?我都听見你們吵架的聲音了,她哭得好可憐喔。我剛剛去看她,她還在哭。」
「不關你的事。」于嵐悶著臉,撿起手邊另一顆石頭,忿忿地丟出。石頭在水面上彈了七次後,還是不敵沉入水底的命運。
「不可以喔,欺負魚女,萬一魚女有了魚小孩怎麼辦?」傻子王蹲到他身邊傻傻問道。
孩子?于嵐愕然地瞪著前方,自己過去在這方面十分小心,但這兩次自己的確未曾考慮過這個問題。
「魚人會對魚女好一點吧?去跟魚女的對不起嘛!」傻子王推推他的肩說︰「夫妻要恩恩愛愛的才好。」
「我和她並非夫妻。」可是萬一有了孩子,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不是夫妻?那怎麼可以對魚女做壞事呢!不行、不行,我馬上就幫你們倆辦個婚禮,你一定得娶她!」傻子王生氣地指稱。
于嵐蹙起眉,提起一個他懷疑在心的問題︰「傻子王,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傻子王,傻子王是我。」
「你可以不用再裝了。雖然你裝得很像,從你無心把我撈上來,又把裴奴也救上來,然後再看似無意地帶我們回到這座山洞,一切都做得很逼真。但是你瞞不過我的雙眼,我根本不傻,說不定比多數人聰明,你躲在這洞中的理由是什麼?救我們的動機何在?和神女村有關系嗎?」
「嘻,你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魚人。」傻子王站起來說︰「娶新娘子要很多功夫準備,好忙喔,好忙喔。」
于嵐擋下他的去路說︰「你可以把實話說出來了。從這洞中的每樣擺設看來,都不是洞中原有的東西,都是有人一刀一斧細心刻造出來的,那石桌、那石椅和石灶,一個傻子又怎麼能有如此精巧的手工,你告訴我。」
傻子王的眼神飄忽不定好一會兒後,認命地嘆氣說︰「年輕人,你有一雙利眼呢。」
丙然被他猜中了。于嵐勾起唇角︰「很多人都這麼說,老伯。」
「哼!真是個不懂客氣的小伙子。」
「過獎。」
「這可不是稱贊。順道一提,剛剛的婚禮,我是講真的。你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好歹要負起男人的責任吧。」
「我和裴奴間發生的事,不希望他人過問,老伯。她肚子里要真有了我的孩子,我也會給她一個交代,但,請你暫且不要管這檔事。」于嵐沒有商量余地的說。
「這是該對救命恩人說的話嗎?」他戳戳于嵐的胸,瞪著他說。
「當時不用你救,我也能自己游上岸,可別小看我的水性。」話鋒一轉的于嵐接著說︰「你怎麼會知道那兒有人落水需要救助?莫非,你知道我們會被水流趕到那地方,所以早早把船搖到定點下網?」
「這說來話長了。」他嘆氣道。
「那我們就徹夜長談吧。」于嵐聳聳肩。「今夜我也不打算睡了。」
※※※
「話要從十八年前說起……」以懷念的語氣,他開始述說。
「當年我也和你一樣是名翩翩美公子——?
「咳咳!」于嵐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橫瞪他一眼,瘦漢又說︰「我為了上京赴考,打從外地經過這個小村落,不小心被林中的猛獸所傷,我雖然也宰了那條畜牲,但自己也受重傷,不支倒地。途中,一名神女村的姑娘把我帶回家中救治,那名姑娘年輕貌美、心地善良,就像哪兒都有故事一樣,我愛上了那名姑娘。」
的確是哪兒都听過的故事!于嵐點點頭。
「可是結局並不美好。我不曉得姑娘已有了婚配人家,只知她是孤女的我,長期孤男寡女的同居一屋檐下,很快的就被村民傳開來,為了姑娘的清譽及保護她不受村中流言所擾,我要求她和我一起離開這封閉的小地方……她答應了。可我那時萬萬沒想到,他們村子長期流傳的神女傳統,是不許讓任何村中的姑娘離開,別說私奔,連嫁給外地人,都會被當成一種重罪。」
又是一條沒有道理的規矩。于嵐心想這神女村該被破除的傳統,到底有多少?
「我們的私奔失敗,我被他們村人捉起來,藉著剛好祭典季節到來的機會,他們把我丟入河中打算殺人滅口,順便也能減去村子面臨的災難。故事就到這兒。」
瘦漢模著壁面說︰「我沒有死成,是因為當我被投入河水中時,不知什麼東西咬斷了我的繩子,我才沒被重石給拖到水底。」
「那麼,為什麼你好不容易獲得生機,卻還待在神女村附近?你不怕被村人看到?」
他搖搖頭。「我舍不得我的情人。我曉得這很愚蠢,我既無法現身——他們村人認得我,一旦知道我沒死,她又不知要遭受何等對待。一方面,我認為這條命會留下來,上天必有其動機,我每年都會在祭典這一天,在那地方撒網,便是想能多救一人是一人。可惜十八年來,真正被我救上岸者,也不過兩、三人而已。」
「你們怎麼不去向官府報案?」
「沒用的,你不曉得這村子有多團結,全村上上下下都封口如瓶,就算我們說了,也不會有人作證的。」
「即使是你的情人也不願為你作證?」
「……」瘦漢突然靜默下來。
「怎麼了?」
他搖搖頭。「我的情人能不能相信,我自己都不知道。當年,我們私奔的前一晚,她曾經離開屋子半個時辰之久,等她好不容易回來,臉色一直很奇怪。但我怎麼問,她都不肯說。隔天……」
「你們的私奔計劃就東窗事發了?」于嵐替他說出這難以啟齒的事實。「怪不得……你十八年來不曾回村子去找她,也是因為你害怕萬一她真是告密者背叛了你,你會不知所措吧?」
瘦漢以一聲輕嘆取代回答。
「那麼這十八年來你一直都在這洞中生活?」
「怎麼可能。」瘦漢揮揮手說︰「我靠自己的力量在醉梅鎮上做點小營生過日子,那鎮就離這兒約五六十里遠,也不用擔心會遇上神女村的人。每到這雨季,就會上這兒來守著,觀察水勢……讓我終于確定一件事。」
「即使沒有祭口,這河水也不會淹沒整個村子,是吧?」于嵐微笑著一語道中答案。
「你、你怎麼會——」自己花了十八年才敢說的話,為什麼這年輕人能輕易夸下海口。
「我可是海賊世家出身的,這河道我一眼就看穿了,村子在河的內彎處,或許會淹水,但真正要被沖走——除非這村子剛好在河的外彎處。依水勢來看,村子的人擔心水會淹沒整個村子只是杞人憂天,頂多會漲水個半天,熬過去後這種短暫的反常也會恢復原貌。」
「了不起,小伙子,我可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這種習俗也不過是巫術道士想騙取一時的錢財,利用大自然的現象,創造出來的傳說,他們大概也沒想到,神女村人會這麼迷信,把一次的偶然淹水當成必然,結果只是惡性循環地讓他們更加篤信這習俗,藉神之名行惡者隨處可見,卻不見藉神之名為善啊。」
「你說得很對。」瘦漢重重嘆口氣。「我們都可算是這可笑迷信下的受害者,更有資格這麼說吧!那些舌燦蓮花的巫覡,才真是該死的人。」
「不,把自己的良知交給他人,而賴他人為自己開月兌厄運的人,也不能說全然無辜。譬如說神女村民,他們雖非故意殺人,卻也是些無恥巫覡的幫凶,推諉到他人頭上當然容易,但事實是不會更改的。」
「你……這些話說得還真嚴厲。做人有時也得柔軟一點,不全然是直來直往,對你會好一點。你還年輕,要是一輩子都這樣不知曲折的過日子,未來說不定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于嵐苦笑著︰「也許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的身段先擺一邊,重點是——往後該怎麼辦?若是繼續坐視神女村此等惡行,不知會有多少人遇害。」
「怎麼?你有好的點子?有我幫得上忙之處,盡避說。」
「我正在考慮一個計劃,如果這一石二鳥之計能成功的話,或許能破除神女村民的迷信,並且給那些主事者永生難忘的懲罰。」于嵐自己都不知道,他那閃爍著狡猾的目光中,有著百份之百滕家祖先所流傳的海賊之血。
瘦漢見他神情丕變,不禁搖著頭說︰「我起初還有些不信你自稱為海賊,畢竟我從不認識如此言條有理、氣質優雅的海賊,但,現在我就相信了。能教養出你如此不凡青年的海賊世家,一定也是相當了不得的家族吧。」
「讓你見笑了,老伯。還未請問你的名號?該怎麼稱呼?」
「我姓柳,柳岸。」
好耳熟的名字,在哪兒听過?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的于嵐思索片刻後。「莫非你是人稱‘天下一品’釀酒高手的柳岸、柳一酒?你釀的梅酒曾被列入獻貢朝延的名單上。」
柳岸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不過是小本生意,年輕人你說得太夸張了。」
「改天還要請柳老伯帶我去參觀一下您的酒窖,我對您如何釀出那色如梅、透如水、氣如凝香,酒味繞舌三日不退的一品梅酒相當有興趣。」
「呵呵,你想看?你眼前這小池塘就是我的酒窖。」
「咦?」于嵐訝異地以手掬起那池清水,靠近唇邊一舌忝,果真有濃郁的酒味,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柳岸拍著他的肩說︰「小心可別跌入這池水中,就算你水性再佳,我這酒香就足以把你醉倒在池中溺斃。」
「妙,真是太妙了。」要是讓老爹知道這酒池,他恐怕會流連這洞中,一個月都不想離開。于嵐嘆道,自己要是能取下這獨門生意,對滕氏的事業版圖,又多拓展了一塊。可惜此情此景,談生意太煞風景。
「那個……」
他們兩人听到身後的細小話聲,一起回頭。
裴奴佇立在水幕旁,她絞著雙手,猶豫地說︰「我……可以加入你的計劃嗎?
滕公子請讓我也為破除迷信的計劃,盡一份心力吧。」
她緊張地說完後,忐忑地等待著怒罵或是嘲諷降臨。自己一定會被拒絕的!雖然曉得,可是她卻忍不住想問一聲。
「……好吧。」滕于嵐冷淡地說︰「就算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