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命運」!一句話就要定人的生死,天底下哪來這種鬼道理!
他颯亞才不會把自己的人生、自己要過的日子,一聲不吭的交給那種既看不見、模不著、又不能吃、沒有用的「鬼玩意兒」來做決定!
他的人生,由他自己決定!
「是不是兄弟,有那麼重要嗎?」
呼……呼……熱,令人受不了的熱。
「羅……嗦……」
「血緣又算什麼?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把你束縛住,你是天子,天底下只有攀附著你想要得到好處的人,或是拉扯您的腿,想要教您跌落地獄永不爬起的人。血緣這種東西,早該把它忘掉,根本不必記住!」
沒有出口的熱度,焚燒著。
「啊嗯……你……算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對您而言我不必是任何東西……看,您倔強的嘴巴又閉起來了,不要忍著,很難受吧?盡量叫啊,這別館中沒有人會听到您的聲音的。」
「……吵死了……」
軟弱的東西,意志不堅定的笨蛋,愚蠢的自己。
「忘掉自制,忘掉那種累贅的東西,剩下就只有純粹的快感。何必矯揉造作的堅持著什麼世間的道德理想,親情只不過是道德家口中自我滿足的長篇大論,就算沒有親人也還是可以活得很好,像我這樣、像您這樣。做個單純的野獸就好,您適合野獸的面孔,因為您有一雙天生的野獸的眼楮,活生生的、貪婪的、滿是野心的雙眼。」
「是啊……你巴不得見我如此……那正是你想要的……一匹容易操縱的野獸、沒有腦袋的傀儡,誰會讓你稱心如意。」
受不了了,快要受不了了,這股熱流為何沒有停歇的時刻!
「說得好,我想要——我想要的只有您而已,不管是傲慢的對我下令的您,還是像現在掙扎在我給予的快感下,載浮載沉就快要滅頂的您,或者是等一下我即將看到的,您那沉淪在痛苦與極端的狂喜間,轉生為純粹的一匹野獸的您,都是我要的。所以,把您的全部都給我吧,哪怕是這一身的血……」
「狗屁……你說的全是狗屁!啊啊!」
痛,卻又不單只是痛,這種被活生生撕成兩半,意志與理性都快粉碎的感觸,自己難道一直在等待著這個?
「血這種礙眼的東西,如果會成為您心中的障礙,那我就讓它流光。看,這紅色的血流出來了,從你的體內流出來了,好美麗的血,你要嘗嘗嗎?」
「——不要再說了!」
「今夜臣的確特別饒舌,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有說話的心情,恐怕得委屈您繼續當個听眾了。但偶爾這樣也不錯,您相當喜歡這一套的吧?別假裝您不喜歡,您誠實的身體每听到一句我挑逗的話,就會饑渴的把我吞進去,把我束得好緊好緊——啊啊……」
「看,又來了,我說的越是下流您就越興奮吧,不放松一點可會把我弄疼了喔……呼,太棒了,再也找不到比您更帶勁的蕩婦了,嘴巴說著不要,身子卻是那麼激情放浪。」
「啊……啊啊……法……法爾……」
「舒服嗎?很爽吧?你這兒已經忍不住直掉著求饒的淚滴了,好可愛,再讓您更舒服一點好了,可是直到您開口請求之前,我都不會讓您隨心所欲的,還不行,還不可以,乖乖的等著,等到你覺得受不了,快要死掉的那瞬間,才可以喔。」
「啊……不要……放手……讓我……」
「哭了嗎?這樣就受不了了嗎?真可愛啊,就是這張臉,真想給所有人看,如果讓他們看到你這模樣,他們會更迷戀你吧,就像我一樣……滿腦子都裝滿了對你的邪念,颯亞,說吧——該說什麼,你知道吧?」
「啊嗯!」
「說,颯亞。」
「啊啊……拜托……拜托你……司法爾……-
「拜托我什麼?嗯?」
「讓我……死……」
「颯亞,我听不到。」
「……死……快……死了……司法爾……求你快……」
「還不夠,颯亞,還不可以,還不行,不僅嗎?直到你的每一滴血都被我侵犯為止,我要不停的折磨著你,讓你跟我一起瘋狂,讓你陪我一起痛苦,讓你與我一起快樂。只有我而已,天底下只有我才可以和你這麼密合在一起,合而為一,誰都不可能替代我,你也沒有別人可以依賴,你的全部都是我的,每一滴血到每一根毛發都是屬于我司法爾的!」
「啊啊啊——」
死吧,死吧,死了就可以解月兌了。
什麼,都不想說了;什麼,也都不願想了。
皇廟雖然在禁宮內,卻處于最偏僻靜謐的角落。少數人才被允許踏入的神聖廟宇,從西琉皇朝奠基的那一天起,就矗立在皇朝的中心,守候並維持著整個皇朝的命脈與天罟盍運轉,保持國本不受任何外力侵害動搖。
這是一個連皇帝至高權力的觸手,都踫觸不得的禁忌地域,颯亞自己也只有在登基前夜才被允許進入皇廟內;接受身為皇帝的帝冠前,在這兒淨身、承餃,並由首席祭席祭師為自己的背脊烙下新的刺青——雕上帝王的印記。
皇廟對西琉而言是皇朝中的另一個小主國。
這個天地的主宰並非皇帝,而是十二名各司所職的首席祭師,被譽為「神的代理者」的次神們。
上至天象,小至為皇室的新成員進行洗禮祭典,皆在充滿神秘面紗的皇廟中進行,不論皇朝如何斗爭,唯有皇廟的永久中立是不會改變的。因為一旦入神廟修行得道,名列首席祭師之位後,照例就再也不能離開廟宇一步。
可是,歷史上仍有極少數、原本地位崇高的首席祭師們,在受到權力或俗世的誘惑,放棄他們與世隔絕的修道之路,而參與凡塵的斗爭,一旦出現這機樣的祭師就會被逐出皇廟外,視為叛神者,死了之後也得接受永恆的獄焰折磨不得翻身。
瓣歆就是最佳的例子——五年前他為了自己的親妹妹麗王妃而自毀前程,不顧身為「火神」的首席祭師之位,破戒出廟,而麗王妃在兄長強大的助力下,了幾乎得政權,最後功敗垂成——暗殺太子失敗後,王妃被處以極刑,戈歆則下落不明。
望著一席為自己同儕的年輕人,首席祭師中資格最老、年齡最長的「月神」,捻著一絲白須頻頻搖頭嘆氣。「戈歆,你這又是何苦?到頭來你仍舊違抗不了什麼,既救不了麗王妃也害了自己,甚至落至身陷囹圄。本來你是當代最杰的祭師,老朽如我都甘拜下風,可惜你就是太過自信才會誤入歧途,祭師就該遵循祭師的本分,順從天意,不該妄想逆天罡、倒轉天機。」
「月神幾年不見,你還好吧。」雙手被上了咒語的鐵鏈高高懸掛在兩端的戈歆,苦笑著打招呼說。
「老了,還有什麼好不好了。」
垂下雙眼,沉默中兩人都感慨著造化弄人,誰也料想不到戈歆會有今日。
「有件事……務必要請你答應我,月神。」
「我曉得你要說什麼,是關于那名和你一起被押入大牢的男孩吧。他……是麗王妃的的孩子嗎?」
「……」戈歆緊張的抬起頭。
「我,只問一件事,男孩除了是麗王妃的孩子,身上也流著先皇的血嗎?」
「不要傷害他。不管他們要拿我怎麼辦,我都無所謂,就是禧兒他……當年王妃叛變時,他才七歲,這事他全然不知。從他出生那天就被送到副都的神廟中養病,不曾和宮延的斗爭扯上任何關系過,現在的他對于皇位更不具任何的威脅性,他全然是無辜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讓小殿下從皇廟中的子嗣名冊上消失,但是對現在的陛下而言,他有著和陛下同樣的血緣是不爭的事實,你不該私藏著皇子。」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妹妹的孩子、我可憐的佷兒,也遭受政治迫害而送命嗎?我妹妹已經死了,不還許多的夥伴也都死了,死的人還不夠多嗎?何必再添一人。」
「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戈歆。你將面臨全體首席祭師的審判,決定你的命運。而那名男字禧沙皇子則在確定他的血緣後,同樣的必須交給陛下來決定他的命運。」
「不、不行,那狗皇帝不會放過禧兒的!月神,看在我們過去同為祭師的分上,放禧兒離開,讓他走!」
「我無法答應你,戈歆。」老人遺憾的搖頭,悲憫的說。「我並非不能體會你的擔心,但你高估了我的能力,也低估了陛下以及司大人的勢力,我老了,已經沒有與年輕人相爭的能力了。」
「月神……」戈歆忍不住閉上雙眼,任淚水縱橫。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不曾為犧牲火神的地位、協助自己的親妹妹而後悔過,他可以為了麗妃犧牲所有,哪怕是自己的性命。可是當年麗妃決定獨自負走政變失敗的責任,自縊前,她只遺下一句話要戈歆活下去……為了保護她可憐的孤子,活下去。
為了這句話,戈歆沒有死,也不能死。禧沙成了他活下來的力量。
時序至今已五年,他從未把禧沙的身世說給他听,到現在禧沙還以為他只是善心的師傅,領養他只是想解除孤獨的寂寞,他天真的不曾問過為什麼戈歆要隱居在森林中,只把他當成怪人,對于自己強迫他學習的法術、武藝、各種學問,也都沒有發過牢騷或有過懷疑。
禧沙的存在解救了他,可是他卻無力保護禧沙!
「喲,打擾了,你們在聊天啊?」
瓣歆愕然的睜開雙眼。「狗皇帝!你來做什麼!」
「陛下?!您怎麼……恕老者不知聖上駕臨,未曾迎接——」
「免禮,月神。那番廢話也省了,朕沒讓人通報,自然你是不知道朕會到這地方來。朕有事要找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仁兄說話,你退下吧。」颯亞微笑的說。
「陛下,戈歆乃是身犯戒條之重犯,您沒有任何護衛在旁,與他接觸……」
老人家的話越說越小聲,年輕帝王銳利的眼神逼得他說不下去。「朕不會有事的,你走吧!」
老人家遲疑的望著彼此對峙的戈歆與颯亞,最終還是懾服在颯亞堅定意志的眼神下,默默的點頭退出了天牢。
瓣歆咬著牙,憤恨的吼著。「我沒有什麼話可以同你說,狗皇帝!」
「你沒有,我有。」颯亞悠哉的盤手在胸說。「這兒沒別人,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戈歆,你是真心想救禧沙的命吧?」
眯起眼,戈歆不曉得他有何詭計在心,前次的教訓不遠,他又怎會輕易忘記舊恨新仇,眼前的男人雖然不是害死麗妃的凶手,卻也是間接造成麗妃的失敗,而在其中漁翁得利、坐上皇位的犯人。
「禧沙,真是我弟弟吧?」颯亞沉聲,一改嘻笑神色,認真地盯著他說。
瓣歆不解的瞪著他。他到底有什麼企圖?想要殺禧沙,犯得著非問出禧沙的身世不可嗎?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保護禧沙?「快說,到底是不是?!」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這狗皇帝任何事嗎?哼,你要拿我怎樣都隨你,但我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你的回答也以告訴我答案了。」颯亞冷笑著,走入天牢內。戈歆一咬牙。「你要是敢踫禧沙一根汗毛……」
「你就要索我命嗎?夠了,這種台詞一點都不新鮮,算得了老套了。想要我的命的人可多著,你慢慢排隊。」
「你想干什麼!」戈歆瞪著把手放在自己鎖鏈上的颯亞,怒吼著。
颯亞則直接以行動替代回答,閉眼喃喃念了幾聲咒語,本該堅不可摧的鐵鏈,應聲掉落。戈歆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曉得自己重獲自由。
「怎麼……可能……」颯亞聳聳肩。「鐵鏈上附著水神的束縛神咒,恰巧是我專長的,解開它並不難。」
「我是說……你怎麼可能……為什麼要放了我?」戈歆不信的看著自己雙手,他真的自由了嗎?
「不要拖拖拉拉了,再不去禧沙救出來,等到驚動那些守門的家伙,就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走?!」
「干麼?你要繼續疑神疑鬼是你家的事,我可要先走一步去找他了。」
雖然心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情緒,但戈歆卻別無選擇只能隨著他。他們快速的離開了囚禁戈歆的天牢,颯亞熟悉的帶領著他越過好幾道鐵門,沒過多久便來到地牢的另一端,被禁鎖在鐵欄後面的男孩,一見到他們的身影立刻沖上前來。
「陛下!師傅!」
「退後,禧沙,這道門鎖得費點力氣才能打開,不想受傷就躲遠一點。」
「是,陛下,」聞言不禁喜出望外的禧沙,使力的點頭,退到角落。
砰當一聲,颯亞以隨身的銀天劍砍斷了門鎖,放出男孩,男孩一走出門外,即奔到戈歆的懷抱中大叫師傅,師徒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而立。
「你們這些感人的重聚畫面可以等會兒再上演,我們還沒有月兌身呢!」
「陛下?」禧沙滿是困惑的抬起眼來。
瓣歆也瞪著他,不再充滿敵意,卻依舊模不清他的用意。「你說‘我們’是什麼意思?」
颯亞咧嘴一笑。「就是‘我們’。我放你出來,可不是沒有半點代價的。交易很簡單,我放你一條生路,你則帶我離開這兒——我要離開皇宮。你的法術不是很了不得嗎?要把我在不驚動外人的情況下,從這兒帶走,應該不難吧?「
「你在耍我嗎?狗皇帝,這是你的地盤,你何必要藉著我的法術離開!」戈歆咆道。
「我若說要走出這皇宮,將會有一大的麻煩追著我跑,想要不讓任何人知道我的離開,也只有你才辦得到。這就是我放了你們的理由與索取的回報。戈歆,你怎麼說,成交嗎?」
瓣歆搖著頭,滿臉鄙夷地說︰「我不信,這必定是你的新詭計!」
「那你就帶著禧沙快走吧,我自己也會想辦法離開皇宮的。」颯亞沒有討價還價,干脆丟下他們,對颯亞來說,時間也是分秒必爭的。司法爾遲早會知道禧沙與戈歆逃跑的消息,他可不想等到司法爾上門興師問罪。
「師傅!」拉住瓣歆的衣袖,禧沙哀求地看著他。
瓣歆進退兩難的情理兩端徘徊,最後還是叫住了颯亞。「慢著。我明白了,我不管你為什麼想利用我來離開皇宮,可是我要你和我立約定。」模著禧沙的頭,他續道︰「不管未來發生任何事,你都能答應我,保證禧沙的安全嗎?」
颯亞嚴肅的回視他的眼。「我以父皇的名譽向你保證,禧沙絕不會有事。」
把自己的前途交給敵人是愚蠢的——這對戈歆或颯亞而言都是冒著高危險在做賭注。
可是,當戈歆一面跟在颯亞身後走出皇廟迷宮般的地下道時,不禁困惑于颯亞自信的態度——他難道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在背後捅他一刀嗎?
望著禧沙親熱的牽住他相識卻不能相認的哥哥。戈歆知道他不會在沙兒眼前做客觀殘忍的事,可是颯亞又是怎麼知道,又怎麼會有如此的把握呢!他真的不願相信,這個十八歲的少年顯然超乎他所預期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瞄準了獵物,颯亞緩慢的拉開弓,緊繃的美麗的弓身彎成半月狀,筆直的箭咻的一聲朝飛翔的空中的白雁射去。
「中!」颯亞對自己的技術不由得滿意的微笑著。
「陛下、陛下!」遠遠的,男孩呼喚的叫聲傳來。
跑得一臉紅通通的、喘息不已的禧沙撥開了密林的草從,尋到了自己所找的人後,才松口氣的說︰「您在這兒啊,害禧沙跑得腿都快斷了。」
「禧沙,你又叫錯了。」
「啊,對不起——亞哥哥。」改口後,禧沙有害羞的說。「還是有些不太妥當,真的可以這麼叫您嗎?」
「敬語也可以省了,沒有七老八十的,卻被人稱作‘您’,連我都會有種自己真的變老的錯覺。以前在宮中是不得不習慣,現在好不容易離開那兒了,我可不想再被這些羅唆的東西給束縛住。」走上前去把自己的獵物撈起,回頭颯亞笑問︰「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晚餐,準備好了。」
「已經這麼晚了嗎?」抬頭看著天色,颯亞模模後腦說。「這兒的天色晚得遲,害得我到現在還有些不習慣呢!明明都是西琉的國境內,怎麼和都城差別這麼大,我還不曉得西琉有這麼大,光是北方氣候與天色就與在南方的都城有截然不同的差異。」
「我倒習慣了,這兒離我過去住的神廟不遠。北方最大的特點就是冷了些,天色也會隨季節而明顯不同,到了冬天就不像現在,早早就天黑了。」
「嗯,那我寧可像現在,至少白晝的時間長,可以做的事也比較多。」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往回程走。
離開皇宮的過程,容易的讓人吃驚。
藉助著戈歆出入皇城結界的能力,再加上颯亞對皇城的熟悉,他們三人在一離開皇廟後,便直奔北方。現在皇宮內上上下下,想必為了尋找出颯亞的下落,而亂成一團了吧?!
多虧了戈歆,由他張起的結界,成功的減少許多可能暴露颯亞行蹤的機會躲過追兵,如此一來,是更加堅定了颯亞要躲逃到底、絕不願意被找到的決心意志。颯亞的、要過他想要的單純日子,能夠自在的呼吸,自由的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不必顧忌這個、猜疑那個,不必時時刻刻都小心自己背對著敵人,不必和那些戴著虛偽面具的人交際應酬。
除此之外,真正迫使颯亞不顧一切逃亡的原因,還有一個——司法爾。那一夜,他真的被嚇壞了。或許司法爾並不認為那一晚其他們曾經共度過的夜晚有何不同,可是一瞬間他剝落的面具,讓颯亞打自內心顫抖。他領司到了,眼前的男人要的不只是他的身體而已,他還試圖對他下咒——一份直到死為止都不能解放的咒語。
「亞哥哥,你怎麼了,臉色突然好蒼白喔。」禧沙扯扯他的衣袖,把颯亞從腦海中的恐懼拉回現實。
勉強自己綻開一抹微笑。「沒事。大概是肚子餓壞了,我們來比賽跑步好了,看誰最快跑回家。」
「哇!亞哥哥好詐,你怎麼可以先跑呢!等等我!」
「誰要等你啊,小笨蛋!炳哈哈哈。」
跑吧,他要把心中的魔驅出腦海之外,他不願再回想起那男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種種。結束了,過去了,他再也不受司法爾的控制,他要證明給他看,這個身體、這個意志不會是屬于司法爾的東西;他颯亞永遠都不會是他司法爾的東西,他是屬于他自己的!
「你跑得好快,亞哥哥,等我嘛!」
兩人就這樣一路追趕跑跳的回到三人的犧身之所;戈歆掏腰包所購買的一座寧靜小莊園內。
「我們回來了。「禧沙有禮貌的叫道。
颯亞傲慢的踢開門說︰「肚子餓死了,飯呢!」
從屋內迎接他們的戈歆,微笑地模模禧沙的頭說了句「回來啦」,卻皺著眉頭對颯亞說︰「你難道就不能使用稍微客氣的語言嗎?開口閉口就是飯、飯、飯,我可不記得何時成了你的煮飯婆。」
「我就是肚子餓了嘛!吃飯、吃飯、吃飯!「颯亞故意和他作對似的,叫得更大聲。
瓣歆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眼看兩人又要爆發另一次沖突,禧沙趕緊跳到颯亞身前,拉扯住師傅的手臂,撒嬌地說著︰「師傅,您瞧亞哥哥又獵到好大一只野鷹,亞哥哥的功夫真的很厲害吶,百發百中,箭無虛發呢!」
「哼,涂炭生靈就是他的專門,不厲害怎麼行。」戈歆諷刺地說。「涂……什麼?靈?」禧沙面對高難度的用語,一臉茫然。
颯亞咧嘴一笑,毫不介意戈歆的嘲諷,環住小禧沙的肩膀說︰「別管什麼靈不靈,走,咱們吃飯去。煮飯婆,還愣在那兒做什麼?過來幫我們添飯嘍!」
「你!」
「颯亞見他氣急敗壞,反而更加惡劣的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亞哥哥,你太過分了啦!不要再捉弄師傅了。」
「是、是,不過叫聲煮飯婆都不行,真小器。」聳聳肩,颯亞拎著背上的野鷹走進屋子里。
一等到颯亞離開視線範圍,禧沙便一溜煙的跑到戈歆身旁小聲的說︰「師傅,別再跟亞哥哥生氣了,他沒有惡意的,只是喜歡作弄人而已。你要是繼續跟他生氣,也只是白白浪費自己的精力,這又何苦?其實,你要是願意多多了解亞哥哥……嗯,常常會給人難以接近的錯覺,可能是那雙眼楮吧,看起來很凶悍,其實那也是一種保護色,我不知道亞哥哥為什麼要武裝自己的心,可是我相信亞哥哥的本性是很溫柔的,他對禧沙就很好啊,別的不說,禧沙和師傅不都多虧了他才得救?」
「如果不是禧沙太高攀,禧沙真希望自己能有亞哥哥這樣的哥哥,那禧沙一定會天天都過得很快。啊!我不是說和師傅兩個人過日子很無聊,養鳥兒的事,禧沙也開始覺得有樂趣了。只是偶爾……真是偶爾啦,禧沙會偷偷幻想有家人陪伴的感覺,是不是就像現在這樣。」
禧沙眨眨眼楮抑止住溢流的水氣,低垂著頭細細地說︰「把師傅當成爹爹,把亞哥哥當成大哥,我則是小弟,這樣子我就可以擁有過去從沒有享受過的家庭溫暖。對不起,禧沙說了蠢話,師傅就是師傅,怎麼會是爹爹呢!亞哥哥更是高攀不起的人物,我真笨!」
望著禧沙吐吐舌頭,紅著眼眶的模樣,戈歆整顆心都糾結在一起。
不,這一切都不是你的幻想,怎麼會不可能呢!
我雖然不是你的父親,卻也是你不折不扣的親人,是你的親舅舅。
那個傲慢不可一世的臭屁混蛋狗皇帝-也是你如假包換的親兄弟,你體內的血液同樣是屬于偉大西琉皇朝的直系血統。
可是這些自己都不能說出口。取而代之的,戈歆把禧沙緊緊的擁入懷中,一旦告知了禧沙的身世之謎,一旦忍不住與他相認,就等于是把禧沙淳樸的日子一舉打破,勢必會將他卷入重重皇位繼承權的風暴中。
為了西琉的皇位,死了麗妃這個妹妹已經夠了,他不想再失去禧沙這個可愛的佷子,就算要告訴禧沙他的身世,也要等到他張大成人後,可以自己做主的那一天。到那天之前……哪怕是撕裂他戈歆的嘴,他都不能說。
「師傅,你抱得禧沙骨頭快斷了啦!你怎麼了?」
「不,沒事。你肚子餓了吧!我們去吃飯吧!」
「我還以為你會告訴他呢。不愧是曾經待過皇廟有擔任過首席祭師的人,守口如瓶的功夫,當真爐火純青咧!晚安,戈歆師傅,睡不著嗎?」
當晚,夜深露重,萬物寂寥,只有點點星光映照著沉睡大地時,戈歆擔心鳥籠里嬌貴的金絲雀們的冷暖,忍不住下床探視鳥舍內的狀況,卻意外遇上了他——颯亞,只披著一件黑袍,里面是背心式的上衫與一條長褲,如此秋涼如水的夜晚,身著薄衫在外閑晃,不知是該笑他不自愛或是佩服他對自己體力的過度自信。
見颯亞正隔著鳥籠逗著它們玩兒,其中「翠兒」與他最是親熱,在他的指尖上跳躍得好不高興。鳥兒會與他如此親熱,這個中道理只有他戈歆才曉得,可他絕不會好心的告訴他——要是不小心被「翠兒」所傷,那他的性命可會……
「夜安……想不到堂堂的帝王,也會作竊耳盜听的低下行為。」
「過去的祭師都能夠做一個小小的養鳥師了,又有誰規定帝王該做什麼或不該做什麼呢?我只做我想做的事,順我的意思立的規矩就是帝王的規矩,而不是我去順從了規矩,才叫我作帝王。」颯亞凝視著鳥兒邊說著。
不卑不亢的語氣與平和的表情,既非自慢也非妄自尊大,僅僅陳述著事實的口吻,卻無形中更彰顯他習于立足于上位的優越感。這種自信是天生的,而非後天自卑所衍生是自大,賦予少年的他真正王者的容貌,以及迷人的風采魅力。
就連禧沙也很快的就喜愛上這個半途殺出的哥哥。戈歆不否認自己心里有幾絲嫉妒,自己于禧沙日夜相處好不容易培養的師徒情,幾乎快不敵颯亞那建立在虛幻流沙上的兄弟手足之愛。這分妒意,讓他始終無法給予颯亞一個客觀的評價。
「我之所以不告訴他,當然是有我的考量,才不是為了你。怎麼,怕我告訴禧沙後,他會和你搶當皇帝嗎?」戈歆彎下腰搬起地上的雜草,為鳥兒送暖。
「如果我擔心這問題,當初就不會留下活口。要取禧沙的命,並不難。」
「炫耀自己的武力有多強大?想殺你也不見得有多困難。」
「比方說,只要利用‘翠兒‘就成了嗎?」
瓣歆霍然抬頭。
「以為我沒有注意到?」颯亞唇角浮起稚氣的笑。「我或許是狗皇帝,可不是蠢皇帝、笨皇帝。普通的鳥兒怎麼可能那麼親近一個素未平生的人,‘翠兒’是追尋著我的氣味來到禁宮的,我的血味與眼楮都是它最有興趣的,也就是說它曾經接受過這類的特殊訓練。別告訴我,你訓練它認出我,只為了創造一個讓我們兄弟涕淚縱橫的千里認親大會。」
他知道?他竟然早已知道「翠兒」是他養來下毒暗殺他的鳥?!
「既然這樣,你干嘛還對我養的鳥兒……」吞下「那麼好」三字,戈歆真想自掌嘴巴,這下不全都間接承認了?
「誰曉得,當初的起因是有點羨慕吧!曾經以為它有雙能到任何地方的翅膀,等到明白它也不過是囚禁在某認的手中,接受著自己並不明白的指令,盲目的為主人效命時,有覺得它可憐起來。不論它是否背負著一雙翅膀,終究,它還是不得自由的可憐小家伙……」笑轉為苦澀,颯亞閉上嘴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專心的逗著籠中鳥。
瓣歆默默的咀嚼這番話,他真的越來越不明白颯亞這個人。
以為颯亞只是被驕縱溺寵的傲慢少年皇帝,一回接一回的發現卻把他原本的想法改變,讓人捉模不清……過去他只是單純的把颯亞視為麗妃的敵人,現在卻想要多了解他一點,不
為了他是皇帝、也不為了他可能是禧沙未來的敵人,只是想知道他看似直腸子的外表下,窩藏著什麼莫測高深的思想。
「你離開皇宮的理由到底是什麼?起初我沒興趣知道,所以接受你隨口一個想出外走走的理由。可是,不只這麼單純吧,陛下。您,在逃避什麼嗎?」
颯亞眼眸一閃。「我看來像是回害怕什麼而逃的人?」
「的確是不象。一個連暗殺的鳥兒都不會介意的人,肯定是不怎麼怕死,還能害怕什麼。可是,除了逃以外,我沒有辦法解釋這些日子以來,您幾乎是刻意舍棄宮中的一切回憶,甚至連敬語都不讓禧沙使用的種種言行。宮里,有什麼讓您想逃的理由?」
颯亞緊閉著雙唇,移轉開眼光,拒絕回答。
他的態度讓戈歆更加好奇了,可是當他想要追問時,兩人卻都同時感應到了空氣中傳來大量不屬于這個地域、很明顯的有外人入侵的氣息。
他們一前一後紛紛抄起武器沖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