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擊的爆響過後,以前所未有的超高分貝尖叫著的山本,像只被燒到尾巴的貓,橫跳過半個車廂,撲向英治,揪住他的白袍,噴淚喊道︰"救命啊!"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英治,一時只听見車子的輪胎發出"吱"的刺耳聲響,由于急踩煞車造成的巨大推力將他們所有人往前推擠。下一秒,在眾人胸口的氣全被抽擠出去之際,車窗上出現了個倒吊的人影,以及正瞄準著司機的槍口!砰!砰砰!
死寂的一秒。
在英治能為他做什麼之前,那重重往前倒下的身影,很顯然已失去了生命氣息。直擊腦門的子彈無情地穿透過去,飛濺的血液染紅了駕駛座。
"啊啊啊……殺人了!"山本刺耳的叫聲像把撕裂沉默的刀。
可是英治無心阻止他,極惡夢魘的景象奪走他言語的能力,殘酷的事實上演著現在進行式。
車子驟停煞住,前門被那名槍手打開,他先將動也不動的司機拉出去,像丟棄無用的垃圾,任其倒臥在路邊,接著關上車門,一手握槍、一手指著車上剩下的三人叱道︰"不許輕舉妄動,否則就等著吃子彈吧!離後湎門最近的那家伙,你,去把門打開!"他的槍口原本是指著山本,怛正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男人卻只顧著叫。"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呿!"槍手吐了口口水在一旁,再將槍口轉向英治說︰"你,去開門!"默默地把自己的袖口從山本手中抽出來,英治鎮定地起身,腦中盤算著他們在車門打開的時候,跳車逃亡的機率有多少。
"喂,你要想趁著門打開時逃跑,我會朝你的後背開槍喔!"這念頭被槍手看穿了,英治頓覺不妙。槍殺了一個人之後,還能保持如此冷靜判斷的頭腦,可見得這名槍手早已習慣這種場面,不是生手,搞不好還是專做殺人這一行的。想要月兌身,得要有很好的運氣了!
包叫英治心寒的是,當車門一開,一名黑衣黑褲,身手矯捷的家伙立即從車頂上翻身一跳,跟著進入車廂內。不必猜也知道,這是和槍手同一伙的。方才車頂上的巨響,可能就是他從上方跳到車頂造成的。
奪取一輛沒有武裝的救護車還用這種聲東擊西之術,可見得這兩人非普通臨時起意的犯罪者,而是有著縝密計劃的恐怖罪犯。
本來若是三對一,英治還有一點勝算,可是同時有兩支槍朝著自己,他也沒什麼把握了。
"小強尼,過來,由你來駕駛。"前面的槍手,對著跳進車廂中的男子說。"是,老板。"唯一能叫英治松口氣的--這兩個人都蒙著面。
如果他們卸掉頭套,刻意以真面目和他們面對面,就意味著等他們利用完了這輛救護車,將會毫不留情地殺人滅口。雖然英治確信這兩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家伙,但至少還有這點希望在!
車子重新啟動後,轉往和英治他們正要前往的地點截然相反的街道,迅速遠離。負責駕駛的家伙還悠哉地扭開了收音機,听起播報路況的新聞。
至于那名槍手,隔著蒙面罩露出一雙冰冷的藍眸,從渾身發抖發不出半點聲音的新進護理士,到英治,最後看向山本,啐地說聲。"看起來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喂,你們之中有誰是醫師嗎?"操著意大利口音的槍手嗎?英治暗道︰不要是黑手黨就好了。
咽了口口水,新進男護士舉起因畏懼而顫抖的手,指著另兩人。"他們都是醫生,我只是個剛入門的護理士。""那兩個是醫生?"口氣十足嘲諷,藍眼又看回英治和山本身上。"喂喂,兄弟,你沒騙我吧?什麼時候做醫生也要看長相的?那家伙怎麼看都比較像在演肥皂劇的男主角,居然是醫生啊?還有另一個,喂,你從剛剛就一直申吟得我很不爽,要是你再繼續哼哼哈哈,我就讓你永遠閉上嘴巴了。""嗚哇哇--不,不要殺我!""閉嘴!""……"山本火速地用自己的雙手搗住嘴,拚命地點頭。
哼地將槍口移往方才的新進護理士,藍眼冷酷地一瞪。"既然你不是醫生,就可以滾了。""我?可是車子還在開……""叫你滾就滾!""哇啊--"可憐的新進護理士就這樣被"藍眼"給踹出高速行駛的車外,從前座的門口邊,還可看到護理士跌到路旁的人行道上。英治希望他能平安無事,至少比起一槍斃命的可憐駕駛,他存活的機會應該比較大。
"好了,礙事的東西已經消除了。現在,醫師大人們,你們兩個誰對外科手術比較在行啊?"正如英治所料想。
從方才他就在猜,這兩人不像是毫無道理地挑中這輛救護車當搶劫的對象。若是他們需要逃跑的工具,那麼搶劫摩托車或是比較不起眼的家用車,活動起來的方便性與掩護性,都強過這輛車。特別挑上這輛醒目又龐大的救護車,理由只有一個吧!
這兩人當中……誰是傷患呢?
"我、我比較厲害!"英治沒開口,山本竟難得地搶先自告奮勇。
"噢?真是這樣嗎?"藍眼狐疑地由山本看向英治。"你沒騙我吧?""沒、沒有!"山本在想什麼,英治用腳趾頭猜都猜得到答案--他八成以為,如果不讓"藍眼"確定自己是有用的,就會慘遭和男護理士同樣淒慘的下場。既然他想強出頭,英治反而落得輕松,沒必要提醒山本,萬一沒治療好對方,或是讓對方感到不滿,被轟掉腦袋的,自然就是……
藍眼過幾秒鐘後收回狐疑的目光,從容不迫地說︰"老子姑且就相信你這番話,不過要是等會兒你手腳不利落,就等著別人為你收尸吧!喂,那邊那個沒嘴巴的,你也是醫生對吧?"英治聳聳肩。
"你當這家伙的助手,要是他不行,就換你上。"山本狠狠地倒抽口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現在才要後悔自己的膽小怕死、魯莽無謀也來不及了。事到如今,要是他敢說"其實我是實習醫師"之類的話,無庸置疑地會踏上"前"駕駛的後路。這已不叫自討苦吃了,而英治也沒理由同情他的自作自受。
藍眼又命令山本先把英治的雙手反綁在座位後的一根鐵條上,限制住英治的行動,確保無可乘之機後,這才掀開他身上的黑色長風衣--在大腿的中央部位,赫然可見一處焦黑的中彈血漬正在擴大中。
出血量不大,所以子彈應該沒穿過重要的血管,問題就在子彈是否還留在他的腿里頭?假使"是"…想必可憐的山本不將它取出來,藍眼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吧?
"臭醫生,你還在那邊發什麼楞?還不過來治療,就是為了要你處理這該死的傷,才會留下你一命的,你給我好生照料它!""唔……咯……咯……"此時山本由喉嚨發出怪異的聲響,唇角冒著白沫,臉色漸漸由白轉青。
英治低咒一聲,抬起腿來,往山本的後背上使勁一踹,山本哇地一聲,從口中噴出濃稠的物體,整個人向前撲倒在藍眼的身上。
"你干什麼?!"沒料到英治這招,受驚的藍眼氣憤地甩開山本,火爆地以槍口指著英治。"小子!找死啊?""山本醫師快被自己的穢物噎死,這是急救措施。"冷淡地說明,英治可不想為了救蠢蛋山本而吃子彈。
藍眼意外地瞠了瞠,半晌後才又開口。"你會講話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英治漠然,黑眸瞬也沒瞬地回視著。
他扣著扳機的手指往後壓了幾厘,逼近英治說︰"從剛剛到現在,你好象是這些人里頭最冷靜的,怎麼,你就不怕我手中的槍嗎?小子。""怕啊。"英治簡短地說。
"小子,你嘴巴講的和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搭軋。"嗤聲地抱怨著,藍眼放松扳機,搖頭晃腦地哼笑說︰"瞧見沒?所謂的怕,就該像這家伙一樣,嚇得屁滾尿流、驚慌失措地喊救命啊!"然後給你借口開槍嗎?英治在心中反諷道。
"喂!起來,沒用的東西!,你剛剛是騙我的對吧?"一腳踩上了山本的腦袋,藍眼不爽地咆哮著。"你真的是手術比較高明的那一個嗎?,嗯?看你這窩囊樣子,像個成天在人身上開洞、縫補的醫生才怪!"嗚嗚嗚嗚……山本兩手遮著臉,瀕臨崩潰地啜位著。
"他沒騙你。"英治蹙著眉,搶在山本招供前,先斷然地說︰"我不過是個實習醫師而已,山本醫師則是位高明老練的醫師。但那是在一般的狀況中,眼前你們又是放槍又是恐嚇的,不要說是山本醫師,就算是普通人照樣也會嚇得亂了手腳。我看山本醫師驚慌成這樣,是沒有辦法幫你動刀了。"止住了哭聲,山本抬起頭來,怯懦中有著些許不敢置信,他沒想到英抬在這節骨眼上竟願意對他伸出援手。
英治真想告訴他--我也懶得救你,可是再怎麼樣,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人命被輕賤地對待、無意義的鮮血橫流,我也沒你所想的那麼缺乏人性!
"你的語氣,好象是在指責我們的不對啊?小子!"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這也是危險的賭注。英治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這名藍眼匪徒不會惱羞成怒地開槍。雖然依照對方目前的行事風格判斷,對方不像是會因這點嘲諷而斷了自我後路的莽夫。
一則,殺了他,等于對方能仰賴的醫師就只有山本了;二則,倘使因他的這點嘲諷就失去理智,證明這家伙也沒多大能耐……
知道嗎,小治,遇到危險的家伙時,你要看著對方的眼楮。
以前,夏寰把他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雖然他始終堅稱自己是圈外人)時,便曾經跟他交代過,該如何防範與應付突發狀況。
夏寰有許多黑白兩道的敵人,條子或檢察官就不必說了,他們再怎麼想逮住夏寰,也不會從"良民"的他身上下手,可另一條路上的人可就不會那麼客氣。無論夏寰再怎麼小心與注意,不讓自己與他的關系暴露在眾人的耳目中,但想盡辦法要挖夏寰弱點的人,就是有辦法能得到消息。
捉住歐陽英治,就能要脅、制衡夏寰!會受這句話煽動的笨蛋,不在少數。有那麼幾次,情況也真的很不妙。每逢此刻,夏寰的手下就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消息,總會神通廣大地出面替他解圍。有一陣子他甚至十分懷疑,夏寰該不會偷偷在他的牙齒里嵌了迷你型竊听器,不然怎麼會掐時間掐得那麼準?!
可惜牙醫師給他的答案是--不可能有那種事的。你的牙齒里面、外面都干淨得和出生時沒兩樣,別說竊听器,就連蛀蟲都找不到呢!
後來他才搞清楚,夏寰命令他手下的弟兄們分成三班制,每天二十四小時輪流,隨時有人在尾隨著他。美其名是保護,天知道這根本就是監視!
經過一番罕見的爭論,在他要夏寰選擇"永久決裂"或"撤離監視"這兩條路的其中之一,而夏寰不甚甘願地答應放棄監視的舉動後,那家伙就不厭其煩地叮嚀他,有關遇上麻煩時,該怎麼解決的法寶。
業余的人從行動上的急就章與沒準備就看得出來,他們多半都很緊張,像只驚弓之烏,為了一點小事就會爆發,這種人等他們自爆就行,用不著你動手。可是對方若屬職業級的,平萬別掉以輕心,時時刻刻都要看著他的雙眼,提防那里頭現出的殺機……
沒有混亂、沒有緊張,游刃有余的態度中帶著些許的戒備。為了應付突發情況,扣住扳機的手指絕對不會有一刻松懈。英治一邊確認著腦海里夏寰的吩咐,一邊研究著"藍眼"。
你不會是職業殺手的對手,所以不要輕舉妄動,靜靜地等待機會。只要是人,都會有松懈的一刻,等時機轉到你的手上時,再行動。
以前總把夏寰的嘮叨當耳邊風,英治以為自己根本沒听進去,現在才曉得自己的記憶力也挺可靠的,起碼在這一刻,依賴著夏寰的那些話,他還不至于和山本一樣陷入手足無措的恐慌中。
有一個人崩潰就夠多了,兩個人都崩潰,無疑自尋死路。
英治在衡量對方,藍眼也一樣在評估著他,尤其當他發覺英治沒有轉移視線,始終堅定沉穩地對著他時,冰藍的眼中浮現一抹興致盎然的光芒。
"小子,我可以跟你保證,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很了不起的醫師的。"面罩底下的表情雖然看不到,但口氣听來卻帶有一絲笑意。
槍口不再對準英治,他轉而吩咐山本將英治的手給解開,也沒忘記輪到英治把山本的手給綁住。畢竟,他留下兩名活口的主要目的,就是當一人在為他療傷時,另一人就被當成人質,可防止人質蠢動。
"既然只有你可用,就由你來為我治療吧,實習醫師。"瞥了他一眼,英治轉動著手腕,先讓血路恢復暢通。"把重要的身體交給我這樣一名實習醫師,你不會害怕嗎?""正在逃亡的家伙,能有實習醫師來治療也不錯了,太過奢侈的要求,上帝恐怕會打回票。再說,我可不會笨到跑去醫院求診,那兒有一堆條子等著捉我落網咧!"藍眼一坐上放置于中央的擔架床,把傷腿橫在英治面前說︰"你盡避在我身上『實習』,可是別說我沒警告你,要是我死在你的『實習』底下,我的手下不會放過你的。"英治當沒听見,邊漠然地檢視著手邊的儀器,邊指示道︰"躺下,躺好,受傷的腿平放。""哈哈,小子,有你的。能這樣忽略我科庫的威脅的家伙,可不多啊!吶,小強尼你說是不是?""沒錯,老板。那些家伙全被你殺了嘛!"拿起剪刀,英治面無表情地說︰"現在我要把傷口附近的布料移除,請不要亂動。""小強尼,這家伙要不是顏面神經壞死,就是沒听懂你的話呢!炳哈哈!好,你剪,隨便你剪!一條褲子算什麼?老子把腿都交給你了!"不知為何,藍眼的情緒變得很亢奮。英治不知道這算是好傾向或是意味著事態惡化,他努力將注意力集中于眼前的治療工作上。先以棉花球將血漬清除,好看清楚傷處的狀況,接著確認子彈尚留在大腿肉內,英治面臨抉擇。
"要在這輛救護車上動刀將你的子彈取出不是不可能,可是有一個問題。""你直說吧。""車上的麻醉藥劑與血袋不夠。這里的分量頂多是做急救手術用的,不足以供應你開刀時所需的麻醉。""換句話說,你怕我會痛死嗎?小子。"英治聳聳肩。天底下有很多人都以為自己能熬得過,或者該說,他們都太高估自己的"痛楚忍受度"了,這都怪電影的英雄主義給予人錯誤的印象。如果大家都不需要麻醉就能開刀,天底下就不會有麻醉師存在的必要。
坦白說,英治覺得這家伙痛死也活該,可是萬一手術到一半,這家伙因為疼過頭而捉狂,拿槍亂掃射,倒霉的也是他們這些旁人,更不必說是執刀的本人。"可是子彈不拿出來,我也一樣會死吧,小子?""哼,橫豎都是死,你動手吧!""我拒絕。"車內的空氣霎時凍結。
"啊?"藍眼以手肘撐住自己的身體,在英治面前比劃著槍口說︰"你再給我說一次,小子!""如果真要我動刀,那麼我要將你綁在擔架上,以防因過度疼痛而亂動,迫使我無法進行下去,導致最糟的下場。"英治知道自己踩在冰刃之上,一不慎將會墮入萬丈深淵,可是在理智的判斷下,他寧願冒一次險,也勝過在開刀過程中被宰。
"這臭小子還真囂張!老板,我看還是把這兩人干掉,另外去哪間小醫院捉一名醫師來,別和他們浪費時間了。"前面的駕駛忍不住開口嚷道。
"你閉嘴,小強尼。"藍眼一眯。"小子,你叫什麼名字?"英冶皺皺眉。
"名字,小子。""歐陽英治。""歐……陽?東方人的名字真難發音。"藍眼緩緩地把自己的頭套給摘下。底下是張有著意大利典型特征的波浪黑發、深橄欖的膚色與淡藍色眼球的容貌。不是特別凶神惡煞的模樣,但冰冷眼球當中的殘暴特質,卻格外教人印象深刻。另一個引人注目的地方,是男人左臉頰上有道明顯刀疤,這特征使得他的臉像一尊經過破壞後,又重新被粘合的正統羅馬雕像。
"我是科庫.布隆尼,知道的人都叫我死神科庫。"他突然扣住了英治的下顎,咧齒笑道︰"你要好好記住這名字,歐陽醫師。說不定這會是你最後一個動刀的病患。"一滴冷汗從背脊流下,英治仿佛看到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沙漏,又加快了流泄的速度--該死!沒人問你的名字,或拜托你自我介紹!
"小強尼,把車開往南方的里斯里納克鐵工廠,知道了吧?""是,老板。"
費醫的救護車被挾持事件,是在跌落人行道上的男護理士被人發現,緊急送醫後,醫院方面才通知警方的。因為這樣一來一往的情報延誤,待費城警方出動大批警力搜尋之時,離車輛被劫走的時間已落後兩小時……
"老板,不妙喔,這輛車上裝有衛星定位耶!"前座的駕駛在調整收音機時,赫然發現藏在前座底下的裝備。
被發現了嗎?英治本以為可以再多撐一下下的。其實那不光是定位系統,也是通報系統。為了接收日一急救系統的通知,每輛救護車上都配備有聯系到中心的電子通訊設備。當這輛救護車月兌離原先的行進路線時,急救中心還可以借著衛星追蹤找到車子的下落。
"噢?"藍眼--科庫銳利地一瞪英治。"小子,你一開始就知道了是吧?所以才會這麼冷靜。""我說不知道,你會相信嗎?"英治聳個肩。
"算你有種!"先冷哼了聲,科庫起身到前座去,不知吩咐了手下什麼,然後重新回到後車廂中。"收拾一下必要的道具,快點!"他們想干什麼?難道要換車?不行,一換車就等于獲救機率降低了。英治靈機一動。"帶不走的,這麼龐大的器材,哪有可能--"啪!科庫連發聲警告都沒有,毫不容赦地動手掌摑英治的臉頰,將他打飛出去。
由上而下地睥睨著,科庫神色殘暴地說︰"歐陽醫師,你耍的小伎倆一開始還挺有趣的,可是耍多了就令人厭倦。閉嘴,準備器材,還是想要被打到七葷八素?"撞到後車門的疼和臉頰上的熱燙相比,根本不算什麼。英治以手背一抹--果然滲血了,怪不得他嘗到咸咸的鐵銹味。
"不想讓那張細皮白肉的女敕臉蛋紅腫得和猴子一樣,以後我下的命令就得絕對遵守,听懂了沒?"英治壓抑住胸口的怒焰,轉身開始收拾用得到的醫藥用品。
忍,眼前為了活命,一定要忍住!
英治,不必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在你身邊的!.夏寰--。
小治寶貝,你在喊我嗎?
什麼"會在身邊"?,這個滿口謊言的大騙子!
"嗯?"正蹺起二郎腿和一幫手下打著橋牌(當然是玩有賭注的),夏寰驟然停下正要換牌的手。
"夏哥,怎麼了?""我的眼皮在亂跳。"按著眼角,夏寰撇撇唇,有股討厭的感覺。
"哪一眼?人家不是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對,應該是右眼跳財、左眼跳災。""我看是夏哥一天到晚看髒東西,嘿嘿嘿,在長針眼了!""厚!你竟敢對夏哥說這種話引夏哥,別擔心,我立刻幫你海扁他一頓!""夏哥需要打手也輪不到你,滾一邊去!"夏寰懶得阻止他們的一場混戰,他丟下玩到一半的紙牌,掏出口袋里的手機,起身離開桌邊。
"夏哥,你要去哪里?""去跟我的哈妮講肉麻話,我不玩了。"夏寰的直覺很準,尤其和"勝負"、"生死"這些字眼相關時,天生敏銳的直覺已不只一次讓他逃離了鬼門關。現在他的直覺讓他決定打一通電話給遠在太平洋彼岸的心肝寶貝,听听他的聲音,好拔除這股呼喚惡寒的不祥預兆。
熟練地按下英治家中的電話號碼--一聲、兩聲……十多聲之後,電話轉成了錄音機。
夏寰兩道英挺的濃眉,深深地皺起。
"你跑哪里去了,小治?都這個時間了,你不是應該到家了嗎?難道……"搖了搖頭,拋開不確定的疑問,夏寰接著改撥英治的行動電話。
耐心地等著連接數千、數萬里的海底電纜傳達訊號,夏寰數到第十下之後,電話終于通了。"喂?,英--"就在他開口的同一時間,他听到急促而連續的兩聲"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