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長假的谷洋,回工作崗位報到的當天早晨,仁善特地起個大早,動手幫他做了一頓「營養滿分」的早餐——現榨果汁、全麥烘焙法國面包、培根炒蛋與一碗淋上日式柚子醬的生菜沙拉,全部裝盛在藍水晶盤里。
「谷洋,可以吃早餐了!」
沒听到回答,仁善納悶地走出廚房。看見谷洋穿著一身英挺帥氣的機師服,像是已經可以出門的模樣,卻又不知在客廳中東翻西找什?他好奇地踱到谷洋身旁問︰「找什找得這急?要不要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找比較快。」
「手機不見了。奇怪,我放到哪里去了?」抓亂了一頭梳理整齊的發,谷洋焦急地找遍每張椅子、桌子底下,就是不見他的PDA手機。
仁善一笑,拿起家中的電話,說︰「這種時候,當然是先撥自己的號碼,看看它在不在家里呀!」
「對喔,怎給忘記了!」趕緊照仁善的建議做,十幾秒後,谷洋听著電話彼端傳來──「您所撥的號碼,目前沒有回應……」的制式答錄音,咋了咋舌,掛斷。
「不行,它不是不在家里,就是沒電了!這下慘了,我所有重要的電話號碼全存在那支機子里,那里頭還有很多行程紀錄。該不會……掉在外頭了……」谷洋難得愁眉苦臉,喃喃自語著。
對文明的現代人而言,沒了手機確實很不方便。不過,仁善瞧了眼掛鐘,提醒道︰「你最好先吃飯吧,再拖下去,就會趕不及上班。你們今日有早會,不是嗎?」
「……」
看他還是一副放心不下的表情,仁善大發慈悲地說︰「好啦,別做出這種世界末日來臨的表情,我今天會把家里大掃除一番,順便幫你找找手機,這樣你總可以安心地吃飯、出門工作了吧?」
此言讓谷洋拱高雙眉。「你不也是原訂今日要開始營業的嗎?怎會有美國時間做這種事?店里不要緊嗎?」
「嗯,本來是那樣計劃的。可是芙渠打電話告訴我,因為父親生病的關系,最近她得休息幾天。听起來,似乎不是普通的小病,身為芙渠的工作伙伴兼老板,我不去探視一下說不過去。所以我將今天預約的客人,都移到明天了,打算早上就整理整理屋子,下午到蕭家問候他們。」
「蕭伯父病了?!」曾是「老丈人」的蕭家父親,身子看來挺硬朗的呀!「那你順便幫我包個慰問金好了,就說我祝他早日恢復健康。」
「好,一定幫你轉達。」
為彌補先前找東西所耗損的時間,今早谷洋以十分驚奇的神速,橫掃完仁善所做的早餐。仁善還以為他根本「食不知味」,想不到當他送谷洋到門邊時,谷洋卻突然牽過他的手,順勢抱住他的腰,親吻他敏感的耳後。
「謝謝你為我做了我最愛的培根炒蛋……你若沒有逼我喝完那杯青綠色的蔬果汁,我會更感謝你。」
莞爾一笑。「你再繼續做肉食性動物,早晚血管硬化。」
英氣逼人的五官皺在一起,谷洋不情願地撇撇唇,說︰「知道了,我喝就是。免得某人守活寡,爬牆出去找別的男人。」
仁善瞪他一記,補上一肘。「快去上班吧!」
比洋的呵呵笑聲消失在仁善的雙唇里。本以為他不過是輕輕吻別而已,仁善也就隨他去,哪知道谷洋會在家門前使出「看家本領」,上演全「吻」行!
「唔……嗯……嗯……」
軟舌撬開齒縫,長驅直入地舌忝洗著仁善的頰內,翻攪著他的意識。仁善不禁被他挑起,鼻腔發出甜甜嚶嚀,忘我地在谷洋的雙臂里享受眩目快感,酥酥麻麻的「什」在下月復騷動著。
就在仁善快被他吻到雙膝發軟的時候,谷洋緩緩地抽離了。他依戀不舍地舌忝舌忝仁善紅腫的唇,頑皮笑道︰「這是防止你被別人拐跑用的。要是有奇怪的男人跟你搭訕,想想這一吻,叫那家伙滾蛋,乖乖耐心地等我回來,知道嗎?」
佯裝動怒,仁善隔著鏡片斜眼瞪他。「原來在你眼中,我是個很輕浮、只要是男人都好,誰都可以上我的家伙?」
「我不是這意思!」谷洋被他這一反擊,嚇得趕緊澄清。
「既然這樣,動不動便暗示我會跟人跑掉,是哪門子的道理?」仰高下顎,仁善學他耍酷,道。
「是……是因為……」皺起眉頭絞盡腦汁。
總是蠻橫霸道、辯才無礙的男人,露出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的結巴窘狀,真是令人意外地覺得他可愛極了。這讓仁善不慎破功,笑了出來。
「哈哈哈……這回你得到教訓了吧?別以為我不跟你計較,就是不同你生氣。飯可以隨便吃,話不能隨便亂說。過去的教訓讓我非常討厭不誠實的行為,腳踏兩條船更是要不得。你的擔心根本是多余的。」
比洋松口氣地垂下雙肩,沒風度地掀起兩道濃眉。「居然是假的?好啊,仁善,你越來越皮癢了!」
「嗯?」仁善眨眨無辜的眼。「有嗎?……噯,真不知道是誰帶壞我的?」
比洋大手一拍他緊翹的小屁屁,放話說︰「三天後等我回來,再跟你好好討論一下如何改善你近來的囂張行徑。」
「該不該順便檢討你從以前到現在的壞習慣呢?」黑眼火光熠熠,誰怕誰?
「少貧嘴!」谷洋輕啵了他一下。「現在沒空繼續,給我留著。掰~~」
仁善笑吟吟地揮揮手,看他走進電梯里。正當他想關起門來時,隔鄰的鐵門踫巧開了,鄰居李媽媽拎著購物袋走出來。好險,差點被看到不該看的!
「早啊,張先生。呷飽某?」
「我吃過了。李媽媽要去買菜啊?」禮貌地寒暄。
「素啊!」點點頭,笑容里有絲詭異的中年婦人,客氣地說︰「泥們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呦,都在上班,買東西一定很不方便厚,啊要不要偶順手幫你買點什菜肥來?」
「菜肥?」仁善困惑地婉謝道︰「謝謝李媽媽,可是我沒有種菜,不需要買什肥料。」
「唉喲,偶素說……買菜……肥來……啦!」再用她的台灣國語講一遍。
仁善恍然大悟,搖頭失笑地說︰「免啦、免啦,多謝你,我會很歹勢!」
「正悉A?厚啦!」李媽媽忽然湊近他,示意要他耳朵靠過來。「還有,瓦好心尬你講,以後泥們愛等尬門關起來了後,再玩金金,哉某?偶是不會到處講啦,可素泥這樣要素給別人看去,別人A講啥米攏無宰影喔!」
金金?等李媽媽搭電梯下樓去後,仁善才想通她是在說「親親」!
天啊,這太尷尬了!都是谷洋的錯,害他臉丟大了!
滿臉通紅地回到屋子里,仁善不知道以後自己再踫見李媽媽時,該用什表情和她打招呼了……實在要命!
民生東路的高級住宅區內,一棟頗有年代的四樓公寓,就是芙渠的「娘家」。由于夫妻倆膝下無子,僅有芙渠這個女兒,當她結婚嫁出去後,她的雙親覺得反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索性重新整修一番,將底下兩層租出去,自己則貪圖幽靜地與一名外籍幫佣住在樓上的兩層樓。
仁善帶著一束花與一籃水果,約莫在三點的時候,到達蕭家大門前。應門的幫佣請他在前廳稍坐,接著便到樓上去請芙渠下來。
「阿仁!」芙渠訝異地說︰「你怎會……今天不是有客人預約嗎?」
「因為你在電話中沒說伯父的病情,我有些為你擔心,所以特地來看看你,順便也問候伯父。你在我那兒待了那久,都還沒和你父親打過招呼呢!」將手中的花束與水果交給芙渠。「希望你父親能早日恢復健康。」
「……謝謝。」略微哽咽的,芙渠紅了紅眼眶。「不好意思,讓你破費。」
善體人意地微笑著,仁善搖搖頭表示這不算什。
「爸爸剛好醒了,我們一起上去吧。可是……要是爸爸對你有什不禮貌,你可別放心上。他……對于和阿陵有關的人、事、物都很排斥……連我講一個宋字,他都會發脾氣。現在他生氣就會血壓升高,我只好盡量不要提那些事。」芙渠先為他打預防針。
「我能了解。要不,我今天就叨擾到此,我只是來看看你、慰問一下。還是別驚動伯父!讓伯父好好休息。」
「只要你不介意就沒關系,爸爸現在能說話的人,就只有我和媽媽而已。其實他嘴巴上不講,我也能看得出他很寂寞,想要多點人陪呢。」
仁善立刻挺直腰桿拍胸脯,很可靠地說︰「這就交給我吧,我可是很擅長陪人聊天的!平常在幫客人洗頭、敷臉時,也听他們說了很多趣事,現在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芙渠感激一笑。「往這邊走。」
越過樓下的起居室、餐廳,他們經由屋里的木制樓梯,來到相當具有中國風味的氣派客廳,而在另一邊隔著玻璃磚牆的寬敞空間,就是蕭家父母的私人領域,有臥室、書房等。
推開整片桃心木制的落地滑門,芙渠先進房內,說︰「爸,我現在工作的造型坊老板,也是我的好朋友,張先生來探望您了。」
躺在高床上的蕭父,聞言略微抬起頭。這位白發蒼蒼、五十多歲的男子,手腕上吊著點滴,一旁還有記錄著血壓、脈搏數的醫療器材,看得出重病在身。但不健康的膚色也無法掩蓋掉嚴肅端正的堂堂相貌——想必他在年輕時,一定很受女性青睞──而且五官也依稀能看出他與芙渠間的血緣關系,遺傳是騙不了人的。
「蕭伯父好,我叫張仁善,平常承蒙令千金的幫忙,我很感謝她。她真的很拼,努力學習如何做一名專業的美容師,有很多顧客都很喜歡她呢!」接著,他取出放在西裝口袋中的紅包。「這個,則是谷洋要我代轉的,他希望您能快點恢復健康。」
「你和谷洋是朋友?」蕭父听到這名字,起初的面無表情,終于有了反應。
「是啊。」
蕭父這才讓芙渠把紅包收下,並說︰「這孩子什也沒告訴我,我還以為她現在工作的地方,也是那女人幫她找的。想不到你竟是谷洋的朋友……前陣子听說他又回台灣的航空公司工作了,是嗎?」
「是,他在CA航空。今天也是因為有包機到歐洲的行程,因此不克親自前來。」
擺擺手,蕭父長嘆口氣。「要他別麻煩了,好好去工作吧!養出這個丟臉的女兒,谷洋會不要她、和她離婚也是應當的。我一點兒都不怪谷洋,他那做是逼不得已的。今天他能這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地托你轉達這份善意給我,我還真是慚愧。自己沒教育好,讓芙渠少了這個良夫,而我則失去一個賢婿了呢!」
仁善不知怎樣回答才好。
整件事在第三者眼中,確實谷洋會是最「無端端被卷入風暴」的受害者──老婆跑了,跟女人私奔,顏面盡失的可憐老公。
可是知道內情的人,好比仁善自己,卻無法不在心中反駁蕭父的話。不是宋陵拐走了芙渠,而是芙渠忍受不住當時谷洋的種種行為,在無依無靠的狀態下,絕望地投奔到宋陵的懷抱里。
這是誰的錯?其實,每個人都有錯。
無論是──不顧女兒心意,徑自為女兒挑選夫婿的父親;或是將內向、听話的妻子當成裝飾用的花瓶,踫也不踫,也無謂關心的冷漠丈夫;還是明知不可以,卻壓抑不住長年愛慕,終究犯下不可饒恕的罪惡,帶著他人的妻子躲起來的魯莽女子。
最後,大家不都為了各自的抉擇,承擔了苦果?
案親失去女兒,丈夫失去妻子,而女子則成為眾矢之的。
錯誤已經在過去產生,該想想怎做,方能讓錯誤轉為對未來的希望。如果像蕭父這樣一味浸婬在錯誤中而不想放手,不知不覺中,也許另一場錯誤又在醞釀了。
仁善好想告訴蕭父,請他原諒自己女兒的選擇,不要再固執地排斥現實,不肯面對。宋陵是個好女孩,不是他所想象的邪惡壞女人,她有許多優點,凡是願意親近她、認識真正的她的人,都會被她大方、熱情的直爽性格所吸引,會喜歡上她的。
可惜剛剛芙渠已經做出「別提宋陵」的要求,不然仁善一定會開口勸他。仁善抱著心中的遺憾,盡責地陪著蕭父聊著近來的時事、政治與經濟話題,排遣老人家臥病在床多日的寂寞。
大約聊了半個鐘頭,看到蕭父有些疲備心,仁善開口告辭。
「下次有機會,再來家里坐坐。」相談甚歡的結果,蕭父已經完全把仁善視為「正直」、「可信賴」、「有深度」的好青年、自己人了。
「好,謝謝伯父。伯父再見。」
芙渠送他下樓,到家門邊時,神情已經比剛剛好很多了。她如釋重負地說︰「好久沒看到爸爸這開心了,謝謝你,阿仁。」
「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仁善站在大門旁,感慨地拍拍芙渠的肩膀。「本以為你能回來照顧伯父,代表伯父有意思原諒你與阿陵的事。現在看來,他的態度並未軟化,你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喜悅的笑遁走,芙渠垂下頭,一語不發。
「……也別太難過了,這種事要有耐心。現在我明白上回阿陵打電話來,為何口氣有些怪怪的了。我當時就猜到應該是有什棘手的事,但她卻瞞著不讓我知道。唉,她不願說的理由,是恐怕這檔事我也使不上勁,幫不了你們什吧?」
芙渠虛弱地笑笑,小臉黯淡地說︰「現在,我好怕回阿陵與我的家。」
「咦?」
芙渠再也無法一個人承擔這份苦澀,她揪住仁善的手臂,歇斯底里地說︰「我覺得自己好卑鄙、好髒!自己根本沒資格愛阿陵,更沒資格接受阿陵的愛!我……我作為她的伴侶,卻不能保護她,得顧忌父親的心髒病發作,因而听著父親在我面前數落阿陵的不是。我好想跳出來捍衛阿陵,可是我做不到……阿仁,告訴我,我該怎辦才好?」
「現在,你應該冷靜一點兒。」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心,仁善堅定地看著她。「芙渠,不要這樣逼自己,你會把自己逼出病來的。」
淚珠婆娑掉下。「我……我也曉得……這些……全部都是無可奈何的……由不得我作主。唯一我能作得了主的,就是離開阿陵,還給阿陵自由。」
「阿芙!」一叱,仁善不懂她怎會冒出這念頭。「你振作點兒!你現在想的,解決不了什問題!」
「可以的!至少這樣可以讓父親不要再繼續臭罵阿陵!他罵她是妖孽、變態、不要臉的女人……更難听的都有。爸爸沒有對一個人說過這多的壞話,我不知道他這恨阿陵……可是錯的是我,是我愛上阿陵的關系,我是心理不正常的變態同性戀,是我把阿陵拖下水的!」
這樣不行!仁善知道自己一個人無力解開她的心結。
「听著,芙渠,你別急著想太多。你累了,日夜不分地照顧父親,是鐵打的身子都受不了,所以才會有這些悲觀的看法。好好睡一覺,醒來後,找宋陵談談,將這些事攤開來說,和宋陵商量過後,再下決心,好嗎?」
一徑地搖頭,芙渠根本听不進去。
仁善知道馬上帶芙渠回家,要她與宋陵剖心長談,才是上上之策。但礙于蕭父還需要女兒的照顧,他也不能強硬地帶她走。
回去後,先打個電話給宋陵吧!仁善心疼地看著瀕臨崩潰的縴細女子,她這小小的肩膀,根本扛不住巨大的壓力。一定得通知宋陵這件事,太遲,也許芙渠就完了!
早上開完月會,听過與天氣、航行路線等等的相關演示文稿後,谷洋暫時可以休息個半小時。他和幾名同機組的空姐想到員工餐廳喝杯咖啡時,櫃台那邊卻透過內線請他移駕到大廳。
誰會跑來公司找他?月兌離空姐們的團體,谷洋納悶地往大廳移動。
「谷副駕!」一看到谷洋,坐在大廳會客沙發椅上的女子,趕緊起身說︰「是我拜托櫃台聯絡你的,上次……我有點小失態了,時時惦念著要向你說聲對不起,可是因為你還在休假中,聯絡不上。請你忘掉我那時情緒性的言語,我大概是中邪了,才會說出那奇怪的話。」
原來是她?谷洋淡淡地點頭。「你不提,我也早忘記了。王……」
「你好討厭,怎不記得人家的名字,我叫芷芬啦!」嗲聲說。
「王芷芬小姐,你無須這客氣。」谷洋當天有些醉意未消,腦子不夠清醒,今天在思路無礙的狀態下,他大腦的警鈴也跟著響了。
迸人說「烈女怕纏郎」,是說纏久了,就是你的。對谷洋而言,恰巧相反,這種花痴糾纏法他可敬謝不敏。沒辦法,他畢竟不是烈女,「烈男」則和他不熟,很多人把他歸類為放浪、花心的惡男類。
碧然他有段時期來者不拒,同時和四、五個空姐約會是家常便飯!但這可不是說他就沒有原則。原則一,絕不約會有夫之婦,免得被蓋布袋。原則二,絕不約會頂頭上司,免得影響飯碗。原則三——王姓女同事最為適用的一條,絕不約會不懂得進退的女人,免得事後哥哥纏、分手難。
不過是在她住的地方,而且還是她弟弟的房間里,打地鋪睡了一晚,這女人就搞不清楚狀況地自以為有啥「特權」,跟他裝熟起來,還大刺刺地利用公司的「內線」,隨便叫自己出來……谷洋直覺不能再讓她抱著任何希望,因此刻意端出冷漠的架子。
「我還有許多登機前的準備工作,不陪你多聊了。」
「啊,那我再耽擱一下下就好!是這樣的,谷副駕是不是有一支銀白款,N牌的PDA手機不見了?」
比洋疑惑地反看她。「你怎知道?」
女同事大大地喘了口氣。「太好了,我想失主也沒別的人選了。來過我家的朋友,沒人會使用這高性能的機子。我在弟弟房間發現那支手機時,還和他小吵了一架,因為我以為是他隨便浪費零用錢跑去買的。」
「我手機掉在你家?」谷洋輕咳著。糟糕,沒弄清楚狀況,就在心里把這位女同事臭罵了一頓,幸好這只是他偷罵的。
「那款手機很貴吧?知道不是弟弟的,我就想到是你的了。可是我又沒有你的電話,也沒有你的住址,無法把手機送回去給你。」
「沒關系,找不到那支手機,我正發愁。今天你有幫我帶來的話就幫了我大忙了,我有很多東西都記在里頭。這下子我又欠你一次了,謝謝。」伸出手,等著。
「糟糕,我沒有帶在身邊耶!」女同事雙手遮著臉頰。「我怕手機弄丟就不好了,想說先來問你看看,等確定是你的,我再幫你用宅急便寄回去。你是不是急著要用啊?唉,我怎這胡涂,沒想到這點可能呢!」
比洋放下手,唇角抽搐地笑著。「不,沒有帶著就算了,先把它遺失在你家的人是我。我看你也不必幫我寄了,帶來,寄放在櫃台那兒,等我結束航程返回,會自己過來領的。」
「不行、不行,你不知道現在負責櫃台的兩個小姐,都很粗心大意耶!這重要的東西,被搞丟就倒霉了。你不妨把地址告訴我,看是我直接送去,或是用寄的。」女同事親切地送上甜笑。
「那就麻煩你用宅急便,吩咐他們到府收款即可。我會交代家里的人……」掏出筆,谷洋向櫃台要了張便條紙,寫上地址。可是寫到一半,他意識到自己險些走錯一步。
將紙條一揉,谷洋轉向她,客氣地笑說︰「想想,這樣還是不太方便。你還是幫我交給櫃台保管好了,如果真的弄丟,也是我自己運氣不好。」
「可是……」臉上明顯寫著失望的女同事,極力作著垂死掙扎。「你、你確定要這做嗎?我家附近就有便利商店,一天就可以送到你家了。」
萬一送貨人是她自己,谷洋也不會太吃驚。
比洋能夠問心無愧地說,他和她是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可世界上有許多不能預料的事會發生,他不想讓閑雜人等有造謠生事或惹是生非的機會。想要耍陰險或要手段的人,會見縫插針,無所不用其極,谷洋則不想冒任何險。
「我很確定。謝謝你了,王芷芬。」這次,谷洋沒給對方反應的空檔,隨即無情地掉頭走人。
不對她無情一點,誰曉得後續會有啥麻煩?損人不利己的事,自私的谷洋可是能免就免,畢竟人若想要保護自己的「美滿生活」,多少都得有點私心才行。
「嗯……啊……好……好舒服……啊嗯!」咬著一根彎起的指節,在鏡片後的黑瞳蒙,罩著薄霧,仰躺在床上的仁善,高抬起晃蕩的腰身,斷續申吟著。
含著他的男性象征,谷洋細細舌忝吻他,一手不忘在雙珠囊袋間拉扯刺激,借著牽引分身兩側的隱筋,催促出更狂亂的喘息。
數天的長途飛行一結束,他們總會以最親密的身體語言,慰勞彼此這段日子的辛勤與忍耐。
「不行不行……我不行了……谷洋……」大腿內側的肌肉緊繃,仁善酡紅著臉,半舉高頸子,往下看著卡在自己雙腿間的男人,紅灩薄唇央求著︰「我要,快給我!」
雖然覺得這沒「耐力」有點丟臉,可是仁善實在忍不住。
今天的谷洋熱情得反常,和自己早已習慣同性間相互取悅彼此的「手法」相較,普通時候總是較常采取異性間招數的谷洋,並不常動「口」為仁善服務。仁善知道不是谷洋愛得不夠深,而是長年在女人堆中打滾的他,對于這樣的行為,有著小小的本能抗拒感。十次里有七次,都是仁善幫他較多,三次則是基于互惠原則的69,至于不列為記錄的寥寥幾次,才是谷洋單方取悅他。
可是他今天不但主動說要幫他做,而且還……
天殺的!你去哪里學來這些技巧的?
不是他想為自己的名譽辯護,但這、這實在太過分了!那十根指頭精準得仿佛調整琴音的調音師,每一處潛藏在體內的性感帶都備受「疼愛」地輪流引爆,加上他的雙唇……軟舌……谷洋儼然成為操縱仁善的主子,自己則化為他手中被擺弄的傀儡女圭女圭,追隨他的每一次撫觸,翩翩起舞。
「再等一下。」
今天也特別溫柔的谷洋,不像平常,興致一來就不顧仁善是否已準備好,說做就做地進入他體內,以前甚至還有過弄傷他的紀錄呢。自抽屜里頭取出潤滑劑與愛的小套套,谷洋動作里有著罕見的謹慎,將沾著潤滑液的套子,包裹住雙指,移往仁善的後孔。
「行嗎?」不躁進的指頭,徘徊在邊緣,試探地兜著圈圈。
可是這樣要給不給的刺激,反而更挑起仁善心癢難耐的饑渴,他邊握住自己賁張的,邊不知羞地說︰「快進去……更深一點……」
蠢動的括約肌也呼應著身體主人的說法,頻頻縮放地誘惑、邀請男人快些佔有這空虛到掉淚的柔軟內襞。
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地,谷洋的手指順暢地越過窄門,腸壁在他指頭底下波波痙攣著,可是這絕不是抵抗,而是喜悅得無法自拔,拚命要將他的指頭吸往更深的地方。
扁是想象假使現在在里面的不是手指,而是吶喊著要解放的,谷洋就快要半途而廢地拔出手指,改以真槍實彈上場了。
可是……強忍住沖動,他緩緩按壓著、抽動著,看著仁善秀氣的臉泛著薄薄紅光,額邊冒出小小汗珠,雙眉緊縮出苦悶的婬猥表情。
「哈嗯……哈嗯……」顫抖的唇瓣流泄出細細喘吟。
比洋絕不承認自己是因為「心中有鬼」,所以今天才這努力地、花費比以往多出一倍的時間在前戲上。他和女同事之間,沒有不可告人之事,隱瞞住仁善,不過是仁善根本沒必要知道……我口中收容我,在她家中過了一夜的友人,是女同事,而不是男同事。
他純粹是想讓仁善充分「體會」自己有多愛他而已。
刻意在前列腺的位置來回摩擦著,谷洋的拇指也沒閑著,雙珠囊與後孔間的會陰部,分布著無數細小的神經血管,指頭在那上面刮搔個幾回,再有克制力的男人都要舉白旗投降。
「啊啊啊……」暗啞地哭喊著,全身繃緊、抽搐,仁善轉眼就沖向了高潮,在平坦的小骯、胸膛上迸出白濁體液。
這時谷洋才抽開指頭,上前親吻著仁善汗濕、淚流的臉頰與額前。
氣喘吁吁的情人,渾身處于乏力的狀態,但仍然努力地響應著谷洋施加在唇上的吻,唇瓣相親相愛的相互踫觸。
蜻蜓戲水的吻過後,仁善大口呼吸著,問︰「你……今天是怎了?和以前有點不一樣喔!」
「不喜歡嗎?」躺在他身畔,也稍作中場休息的谷洋,愛憐地幫他撩開濕發。
仁善以手肘撐起身體,倒轉過來壓著他,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什事該告訴我,而沒辦法說的?」
比洋心一顫,表面仍強自鎮定地說︰「是有那一件事。」
丙然!仁善以滿是「覺悟」的表情,嚴肅地凝視著他。「不管什事,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你直說吧!」
比洋拉下他的頭,先啵了一吻,再說︰「我想起來,今天我還沒說……我愛你,阿仁。」
一楞。「就這個?」
「我好愛、好愛你,阿仁。」像九官鳥一樣,重復著同一句台詞,啄吻著他。
繃緊的神經頓時松懈。仁善雙瞳含笑,嫵媚動人地揚起唇。「吶,我還要不夠,谷洋。快把你那又粗又硬的……交出來……我想要了。」
聞言,男人眼里閃爍著邪惡魅光。「你想自己來,還是要我服務?」
選擇後者的仁善,仰高了下顎,還給他一道躍躍欲試的挑釁目光。有著自然天生的性感撩人姿態,他緩緩轉身,以背向谷洋的方式,慢慢曲膝。
「唔……嗯……」
扶正碩大的,自動吞進去。想象中是件容易的事,但做起來仍有其難度。在灼燙的前端踫觸到洞口的瞬間,宛如可听到汗毛豎立而起的聲音。既興奮、亦害怕,這一刻的異樣感受,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但,想「要」的,仍是超越了想「退縮」的念頭。
蹦足勇氣,在前端進入後,仁善大膽地一口氣坐下去。「啊啊啊……」
男人在他身後同樣發出悶呼。
一雙手攀住了仁善的腰,熱熱的呼吸噴著耳後根,谷洋沙啞性感地抱怨著︰「我要把鬼更正成急色鬼了。干這急?我哪里也不會去啊!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絞殺了,下次我還是自己來好了。」
「啊嗯、啊嗯……」已經听不進任何話語,仁善努力適應著他的長度與體積的同時,細腰迫不及待地在他腿上前後搖晃,左右款擺。「好……好舒服……谷洋……谷洋你呢?」
協助仁善在腿上馳騁的谷洋,一手繞過他的脖子,讓仁善轉過頭來,恣意地親吻他的唇,之後氣息粗喘地回道︰「這還用說嗎?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仁仁。」
「嗯……」
四唇膠合,兩具身體不住拍擊、踫撞,在嘎吱嘎吱搖晃的床上,編織夜的羅曼蒂克時光。
愛愛過後,佣懶無力地賴在谷洋的臂彎里,仁善提起了宋陵與芙渠現在面臨的困境。原先只是要報告一下自己去探望蕭父的過程,可是不知不覺地,他越說越多,最後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說了。
「那你和宋陵聯絡後,她說了什?」谷洋對她們的問題興趣不高,不過是陪他聊聊。
「她也很擔心啊,她答應我一定會和芙渠好好談。」仁善愛困地閉起眼,打個呵欠說︰「我很能體會她的壓力,有一陣子我在考慮要不要對南部的家人出櫃時,壓力也是很大。那時候我身邊還沒有人陪,都快瘋了。所以我真的很希望能為她們做點什……我們不過是……無法愛上異性……這樣就……該……死嗎?」
發現仁善說到最後已經合眼睡著,谷洋伸長手臂關掉床邊的落地燈。他抱著仁善入懷,親吻他合上的眼瞼。
「我向你保證,阿仁。我會陪你,我們會一起面對,我不會讓你孤單承受壓力的。現在你的身邊,有我幫你守著,你可以安心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