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果真是冤家路窄?否則怎麼老是這般巧合,似乎只要她走到哪兒就是會和他相遇,連一頓午飯都無法免除這道仿佛被下了咒的噩運。
她居然又遇上水寰了。
要不然鐵定又是他故意在跟蹤她,不——這回的情況和以前不太相同,她的對頭可是早在她之前就已經安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前,她不以為這家伙能神通廣大到未。先知的地步,應該是純粹的巧合。
「要不要去打聲招呼?」唐震余也瞧見了水寰,心頭也嘔得很,不過仍得裝有心地詢問,顯現他的度量。
「不……沒有必要。」水寰似乎沒有瞧見她與唐震余連袂出現,只是他上身微微前傾,對面好像坐著人——因為妝點室內設計的花台遮掩住她的視線,以她站的方向根本瞧不清楚端倪。
「也好,或許他也不喜歡我們過去打擾。」唐震余不知道瞥見了什麼,話中帶話的。
雙雙落了座,點好了餐,待侍者退去後,唐震余伐個話題想與她談天聊聊。可是江蘺凡呀,她是很努力地想注意傾听,只是——眼珠子卻老不受控制地往右前方瞄過去,想看清楚跟水寰說話的對象究竟是誰?
「她又看過來了。」紀弄玉好像一只頑皮小貓,興致高昂地戲耍一團迷糊線,見自己才撩撥了下,對方立即起了反應,滿意的格格輕笑。
「你覺得很有趣?」水寰不敢恭維的猛搖頭。這小妮子方才從美國回到台灣,行李都還沒有放下,就立即撥電話來敲他一筆午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風聲」,非得要他來到位于唐氏大樓對面的這家西餐廳用餐,結果也真是巧,和「風聲」踫上了。
「的確是很有趣。水寰兄,我們來玩個游戲如何?」顧不得肚子咕咕叫,紀弄玉漾出惡作劇的笑臉,斜睨的表情很可怕。
「你想做什麼?」他警戒地問。千萬不能小覦這丫頭翻雲覆雨的好本事。
「你說說看,蘺凡小姐若是知道跟你一塊兒吃飯的對象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時,不知會有什麼反應?」她非但興沖沖地等看結局,還不忘捧抬自己一番。
「她不會有反應的,了不起狠狠瞪我一眼,警告我要離她遠一些。」他太了解那火爆女人的脾氣了,若想當炮灰,找她準沒錯。
紀弄玉皺皺小鼻子,滿臉不敢苟同。「會是這種答案嗎?我可不這麼以為。水寰兄呀,你當真覺得她眼角余光老往你這頭掃描的原因是為了怕你破壞她的好事,而非出自于探個究竟的好奇心?」
「弄玉,我拜托你,千萬別把我跟江蘺凡的問題拿來跟薩亦與宋薔的愛情勾當混為一談好不好?」看穿紀弄玉的心眼,也知道她的挑撥出于何因,還不是想玩。
想當初她為了替薩亦跟宋薔的戀愛故事弄點崎嶇坎坷的波濤路,藉此逼使他們激出愛的火花來,不惜把自身攪和入其中,逗弄玩耍。怎麼?她覺得意猶未盡,又有意如法炮制一遍,玩上癮啦。
「听好,我們和他們可是完全不同的。」他趕緊聲明,欲斷了紀弄玉的玩心。
「不同?真有不同嗎?我怎麼看不出來,哇——她看見我啦。」紀弄玉輕呼一聲,小臉忽然俯低湊前正對著水寰的臉,可愛的表情夾雜著設計人的壞心。「她正用眼神在殺我耶,天啊,她的臉蛋上分明寫了嫉妒這兩個大字嘛!」
嫉妒──水寰莫名其妙看著小臉因興奮過頭而紅咚咚的地。「紀弄玉,你的眼楮有問題呀,嫉妒?這是哪門子的笑話,你別笑死人了行不行,一個沒心沒肝的女人也懂得嫉妒。」
「不相信的話你自個兒回頭看一看呀。」她口沫橫飛地繼續說著︰「其實這種外表看起來愈不在乎、愈無所謂的女孩子,生起氣來才會石破天驚,媽呀!」她又小小聲地慘叫,一副很害怕的模樣。「她那眼神冷得簡直可以把人凍成冰塊了,我完了,我能不能夠安全地走出這家西餐廳大門外哪?」
水寰受不了她夸張的驚喚,終于回過頭去想探個究竟,才一轉頭,焦距直接跟江蘺凡的冷寒對了上。
苞他說話的人是名女孩子,且相貌靈秀異常,很美──江薩凡不知為何,胸臆竟凝聚一股怒焰,還直往腦門上頭沖去。
氣歸氣,但能發飆嗎?她憑什麼?高漲的怒焰瞬間又急遽下降直逼冰點,互燈一眼後又各自別開。
「蘺凡,我看我們還是過去跟他們打一聲招呼好了。」唐震余可不是瞎子,把江蘺凡的反應一點一滴全收進眼底。這也許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才說水寰有一大把女人倒追,而他也樂在其中,只不過高竿地懂得掩飾,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水寰是謙謙君子呢。現在出現了個事實來印證他所謅出的故事,趁江蘺凡尚未陷入之前,擊潰她對水寰的信心。
「不要。」她拒絕,她去做什麼?給水寰再一次威脅的機會,還是眼睜睜看他和別的女人親親愛愛……就算親親愛愛又關她底事?
「但把話說開了對彼此都好。」
「你怎麼還不明白,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她毅然決然地否決。
良久,他頗富深意地笑了,閃爍不定的注視終于凝成一股奇異的堅定。
「我明白了。」唐震余似乎到此刻才願意相信她跟水寰亳無瓜葛。「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提起他,我們徹徹底底把他甩到天邊去,水遠不讓他影響我們,蘺凡……」突然逸出的輕柔充斥著誘惑妖魅,她的脊背因他詭異的經喚而鑽進冰沁的寒意。
「唐……唐先生?」她頓覺失措。
「給我一個機會追求你。」他雙肘支上桌面,手掌伸前大膽執起她的柔荑,將之包握在掌心中。「別拒絕我。」
「天呀!」紀弄玉驀然輕呼一聲!
「你又怎麼了?」快被她煩死了。
「唐震余他……他……唐震余模了她的小手啦。」
「什麼?」不用人激,他回頭的速度比誰都快。視芒一移,她的小手被一雙毛掌緊緊包握住的景象立即躍入他的瞳孔內──因這一幕,他的心口突然揪得好緊、揪得難受、揪得幾乎窒息。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但對桌那兩人的動作卻依然如昔。那女人,不反抗,不抽手,任由他白吃豆腐,什麼意思?
水寰哪里知道江蘺凡是被唐震余的唐突給嚇呆住!謗本無法反應過來。
凝重的空氣連風都拂不動。
「欸!我真是命苦。」哀嘆聲稍稍打破岑寂,原來是紀弄玉在嘟嚷。「為什麼老天爺總是喜歡編派大任給我、故意折騰我,老是派我客串演出這種反派角色,我這樣子的犧牲,該會有好報的吧。」嘀咕完後的她突然站起來,綽約娉婷的身姿繞到水寰身後,在水寰還弄不清紀弄玉的企圖時,她那一雙柔荑已經環繞住他的肩膀,傾著腰,也不管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小巧的紅唇湊近他的耳畔,似在低語呢喃些什麼。由遠處望去,淨是曖昧模樣。
「弄玉?」水寰眉頭擰了起來。
「噓!不要說話,更不可以拒絕,否則你只好眼睜睜看著你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共效于飛嘍。」
水寰恍然了悟了她的把戲,只不過紀弄玉會不會搞錯了,他的女人?江蘺凡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人?
「別玩了。」但水寰卻忍不住警告,不想讓這種曖昧出現在江蘺凡的眼皮下。
但她非但不听勸,反倒將小巧的粉紅舌尖伸出,輕拂過他的耳垂。
「弄玉……」水寰敗給她了。
榜……格……格……這是紀弄玉的回應。
霍然!江蘺凡一雙被握住的小手猛力抽回,無視唐震余的目瞪口呆。
「無恥!」乍起的無名火令江蘺凡嬌叱出。
「無恥?你說我……」唐震余傻了,生平頭一回被人罵無恥,簡直是天大的侮辱。不!等等……她所注視的方向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唐震余隨著她的眼角余光,也瞧見了正在上演的激情戲碼。
「蘺凡……」他回頭再喊!卻怎麼也喚不回她的注意力。但見江蘺凡的眼楮幾乎要噴出劍光來,射殺那雙曖昧的手……紀弄玉不僅用唇挑情,她皎潔的皓腕居然滑進他的襟口,溜進水寰的胸膛中。
「下流。」江蘺凡終于忍不住嗤聲站起,悻悻地不願駐留。冷沈地起身掉頭奪門而出,遺留一大缸子的錯愕尷尬。
唐震余也顧不得尚未送上的午餐,匆匆丟下錢後,趕緊追趕出去。
「呵,呵,呵……」紀弄玉也不知什麼時候得了不良的病癥,樂不可支地癱回自個兒的座位上、「丫頭。」水寰在莫可奈何下又不能揍她。
她又拭淚又捂笑地,搞了半天後才有氣力擠出話來。「水寰兄,你要是嘗到了甜頭,可要報答我呀。」
甜頭?哈!可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水寰揉揉微微作痛的鬢角,擔心著今天的舉動會不會把那個過分天真的小女人更往唐震余的懷抱里頭送——也更憂心,自己放不開的情緒似乎已然預告出他最真實的反應。
老天,他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
一整個下午她渾身都不對勁,眼前老幻想出那拂過水寰耳垂的粉色舌尖、還有那雙撫過水寰胸膛的柔荑。每一想到,心口那壺凝聚燙人的熱液就狂瀉倒出,燒灼她的神經,燙得她好痛。
她坐立難安、心情根本無法平靜下來,一向白誑為絕佳的冷靜,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時刻,卻不想一個人回去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在婉拒唐震余的糾纏後,她選擇一人獨自上山,尋了個僻靜的地點,放眼痴望美麗絢爛的北市夜景,沉澱下混沌不堪的心,靜下來分析自己錯亂的處境,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她為什麼會在乎水寰和別的女人相處?又為什麼會因為瞧見兩人的親匿關系而怒火中燒?
簡單的答案幾乎要涌上心時,卻又被她決然的否定掉——但,又涌起。
幾番來來回回,她累了心、她傷了神,想厘清、又不敢承認。
拉鋸的苦悶幾乎將她吞噬毀滅,然而掙扎中,她卻可以確定一件事;即使真有心,目前的時刻她仍是無權去談私情,她最重要的親人正在幻之影受苦,等候著她的拯救,而去接近水寰只會把她跟唐震余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牽系毀于一旦,她冒不起這種險。
所以目前她唯一能做的、該做的,就是別再為誰失了控。
她得打起精神來。
終于趕掉一身的混亂,她驅車下山返回公寓中。江蘺凡站在門前掏出鑰匙,才想開啟,猛然發現門鎖不太對勁,似乎被人動過。
有賊?
江蘺凡不動聲色地推開門扇,力道拿捏得極為輕細。門板微微啟開,門隙中除了流瀉一絲暈黃色澤外,並無異狀。
她屏住氣,小心翼翼地模索到電燈開關,一按,客廳頓時大放光明。沒有賊人,有的只是水寰坐在沙發上頭的狂姿,他居然大剌剌地瞅著她直看。
江蘺凡不禁倒抽了口森森的涼氣──他居然敢來!
「你怎麼進來的?」驚愕過後迅速取代的是怒焰,一見著他所有的心理建設必然瓦解潰敗,江蘺凡每回與他照面,冷靜一詞必然忘得干干淨淨。他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公寓中?而且還用私闖、沒經過她的同意的方式。
「你上哪去了?」他不答反問,仿佛是不滿妻子夜歸的忿怒丈夫,態度是那般的天經地義。
「水寰,我在問你話。」
「你也沒回答我,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鐘了?」他指了指手表。
天殺的,本來以為中午的鬧劇會讓她嘔得無心上班,甚至提早回到公寓,可是結果並沒有如他所預期般,她依舊安若泰山地待在唐氏做她的工作,甚至變本加厲留到現在才回家。想來他是自作多情了?虧他還自我懷疑是否喜歡上她了?
「出去!」江蘺凡打算驅逐這陰魂不散的家伙,不願他再來動搖她的意志。
「凌晨兩點。」
「水寰。」
「一個單身女郎這麼晚回家實在需要檢討。」
他跟她一直各說各話,根本毫無交集。這男人是哪根筋燒壞了,跟她玩牛頭不對馬嘴的無聊游戲。管她幾點回家,逾越本分的人竟敢嘮嘮叨叨,他當他是誰。
江蘺凡皮包一丟,壓抑下所有的浮躁,掉頭直接沖進寢室。隨他,管他愛賴在哪,又愛賴多久,總之別理他他自然會模模鼻子自認沒趣的滾蛋。
見她置若罔聞,水寰雙臂交抱,深深吸上一口氣。
他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放柔些。
「听我一句勸,盡快離開唐氏機構,你若繼續留在那里,招來的只有危險。」水寰當然明白自己行為上的失當,只是面對這種冥頑不靈的女孩,不用非常辦法又絕對沒有效果,她哪可能會乖乖站好听他說話。
寢室里頭沒有傳來任何的聲響,對他的奉勸更毫無反應,他該不會睡著了吧?
「江蘺凡,」水寰起身敲了敲寢室門,依然沒有聲音回應,濃眉一皺。「你有沒有听見我說話,喂……」隱約間,有水花流瀉聲,原來她在盥洗。
沒關系,等她出來,這一回無論如何都要跟她談個清楚,教她離開那個陰險男人。
半個鏡頭後,她帶著一身的馨香踅返客廳,邊走邊用厚毛巾包里住濕濡的長發。眸子移也不移一下,無視坐在沙發上的水寰為隱形人,逕往左邊的櫃子方向而去。
一襲家居白色長衫罩住她玲瓏的身段,卻在她翩然的步伐中勾勒出若隱若現的美妙曲線來,她全身不僅飄逸出一股月兌俗的美態,更兼散發獨特的吸引與魅力。
她從櫃子抽屜中拿出吹風機後,連睬都不睬他地又回頭往寢室走。
「你這副模樣唐震余也看過了。」水寰齒縫突然迸出硝酸味,氣她的毫無戒心,她明不明白自己這等模樣充滿致命的吸引力,會成為狼群撲擊的對象,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
江蘺凡橫了他一眼,無邪的眼神透露著她不明白他生什麼氣。
被她的無邪所反擊!水寰不禁暗罵自己一句。他老忘了她是從一個不曾沾染過世情的桃源仙境來的無邪丫頭,對人性的了解一如初生稚子。只是,她既然跳進這團大染缸之中,基本的自我保護也該懂。
「小心一點,別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在男人面前隨便展露出來。」他如導師,出言教誨。
這家伙又在鬼扯些什麼東西?他不能閉上尊口,識相的滾蛋嗎?
「听我的話!別充耳不合。」他就跟個傻瓜一樣被她氣得團團轉,卻還落個自說自話的下場,沒理由。「江蘺凡……」
「你說夠了沒有。」她煩死了,一個旋身,好巧不巧腳踝居然去纏住吹風機的電線。一個重心不穩,腳底一滑,身子就往後栽倒。
水寰眼明手快躍前摟住她的腰,但氣炸了的江蘺凡根本不給他救美的機會。當他摟住她時,她忽然用雙手猛推他的胸膛,她雖出手不意,他卻緊拉住她,經過電光石火的三秒鐘拉鋸後,終不敵腳下的濕滑,溜出戰果,雙雙跌倒在瓷磚上,還栽了個女俯在男身的曖昧姿勢。
臉與臉相對,咫尺相近的距離盈繞著她梳洗後的玫瑰味,香的迷人。而原本包裹住濕發的毛巾早已掉落,宛如黑綢緞的發絲,從兩鬢旁垂下,圈住了他的身,也圈住了彼此的氣息。她的馨香與專屬于他的男性氣味融合交錯,在彼方鼻端前拂盈繚繞,勾引出蠢動的心悸。
哪里錯了?抑或是遲到今日、此刻,才敲開她封密的曼魂。那種仿佛早該熟悉對方的震蕩讓江蘺凡的雙眼逐漸迷蒙,一道道赤果的搔癢,更在霎時間亂了她的魂魄。
她是怎麼了?她不知道,她無法分析,只知,她不想移開,情願被他的氣息所征服。
也是同樣的心思嗎?無言的水寰只是巧勁一使,大手穩住她的後腦,忽地用熱唇湊前吻上地迷人的櫻唇,火熱瞬間迸開!
恍遭電擊,無法言喻的虛弱終教江蘺凡無法再思想。她傻傻地承受他的親啄、勾引、而後的舌齒纏綿。在迷糊之中,只感受得到他的身體忽然反過來疊在她的身上,他的身體好熱,熱得仿佛會燙人似地。
身下的女人宛若嬌蕊,他早該知道的。比絲綢更迷人的肌膚觸感,滑女敕得令人想一口吞下、又想細細品嘗。凌散的芳香氣味,更是一點一滴揚散其魅力,吞沒了他的理智。終于,他的唇離開她的,轉而滑向耳鬢、臉頰、頸項、直撲她雪白的胸口……
唇腫了、臉好熱、脖子仿佛被烙印了,而微疼又癢的灼燒感漸漸滑至胸前,除了戰栗之外還是渴望的戰栗……她是怎麼了?而接著又會發生什麼事?她心動的極欲一窺究竟,可是──停了!那份美妙在突然間全部停止了!
靜謐中,除了彼此的喘息與急遽的心跳外,什麼聲音都沒有,周遭的一切聲音景物似乎離他們好遙遠。
許久,許久過後……沒有人能準確算出時間,兩顆飄浮在雲端中的心髒才終于悄悄地降落。
水寰先行起身扶起了地,那張俊美的面孔除了異常慘白外倒仍維持一貫的冷靜。他一顆一顆地替她扣回敞開的鈕扣,雪白的美景覆掩在衣物下。
到了這時候,江蘺凡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窘狀,一時間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怎麼……怎麼……貝齒咬著下唇,她懊惱自己居然不反抗,甚至還迎合他的莫名,老天,她方才做了什麼?
推開他,不讓他跟自己這般接近,但粉紅色澤依舊霸住她微顫的身軀,透露懊惱外還有嬌羞。
並不後悔唐突佳人的舉動,對自己的自制力更給上滿分,即使他的身體痛苦難堪,也知道身子下的她樂于接受,但就是不能要了她的身體,這不是她該受的。
「蘺──」
「你走,快走。」不知是羞愧,還是失措,當他一說話,她就宛如被針扎似的彈起來。
是該給她一片空間,然而——「你走。」她再度趕人。
「我會走的,只是在我離開前,我還是有句話要提醒你。小心唐震余,他不是個泛泛之輩,更不是你所能駕馭的對象。」明知這警告丟得不是時候,但他依然得提醒她,不管有什麼理由,總之他不允許她再去接近。
「那是我自己的問題,不勞你費心。」她板起臉努力為剛才的失態挽回頹勢。
「你難道感覺不出他對你居心叵測?」這女人一旦頑固起來就教人頭痛。
「他是說喜歡上我。」口氣有點嘔。
「理由呢?」
「喜歡我需要理由嗎?或者你的意思是,我一無是處,所以他不該看上我。」
母親的遭遇忽然躍上心間,還有利用完母親後轉而貪圖奢華生活的父親,他的惡行,似乎,男人全是一個樣。「我明白了,你接近我也是有目的、有所圖謀的。」她指控。
「你故意弄擰我的意思。」她怎麼又冥頑了起來,雖然他不否認最初的心態是為了幻之影,但現在更多的理由是為了她的安全。
「我誤會你?」憶起中午與他共進午餐的女孩,非凡的氣韻證明她出身不凡,有眼光的男人就該將她視如珍寶,而他也對那女孩好得很,好到任由她賴在他身上。「那個女人才是你該守護的對象吧,水寰先生,你來錯地方,找錯人了,你從我身上撈不到任何好處的。」
江蘺凡又恢復一貫冷緘,拒絕任何人的接近,罔顧他的心意,對他的奉勸違拂到底。
「別任性了,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肯把你的困難說出來嗎?」他想幫她,真是出自真心誠意。
「我的困難就是你。」江蘺凡冷冷拒絕,她不需要外人插手,她夠堅強的。「請你別在我面前出現了,不要破壞我跟唐震余的感情。」
「江蘺凡!」她居然還執意闖進虎口。
「別再讓我看見你,滾!」如今她唯一的任務只有拿回五彩幻石,而為了拿回這顆寶物,她可以不顧一切。
水寰頓了半晌,才又緩緩說道︰「你不會如願的。」
聞言,她眼一閉,隨後轉身沖進房里,狠狠甩上門,想把他隔在遠遠的天邊。
但為什麼?明明不願有人踫觸到她的傷口,內心卻有一把愈燃愈熾的期待,奢盼勇士拯救她跳月兌苦海。
好矛盾呵!
☆☆☆
一夜無法成眠。江蘺凡不知道拒絕水寰的作法對不對,但是卻可以確定一件事實,唐震余說要追求她的誓言是當真的。
自此後,他天天送上一束剛下飛機的進口鮮花,唐震余完全不理會公司員工們的側目與議論,先是拔擢她為特別助理,昭然若揭地表示他對她這位初進公司的新進人員的重視程度,而幾天下來,他不僅把最重要的工作交給地處理,表示對她的信任,更處處對她展現呵護備至的溫柔,就唯恐她一個不高興。
這般破格的對待,在唐氏而言,可是絕無僅有的異數,連瞎眼之人都能輕易感受到唐震余對她的司馬昭之心。于是,揣測之語紛紛亂飛,她成了唐震余的最佳女主角。
被人如此認定,老實說于她無妨,況且在無形之中,她所得到的只有更多的好處,至少,唐氏大樓的每個部門她都能夠來去自如。
也許不消幾日,她就先能查探出唐氏大樓里是否隱藏著秘密,這對她找尋五彩幻石有很大的幫助。
雖刮之有,不過相對的她也相當不習慣唐震余的緊迫盯人,而痛苦的是她又無法拒絕他的接近。
他一接近,她就想起水寰的殷殷警語,還有他的唇……不自覺得輕撫被他品嘗過的甜蜜……
不!她怎麼能夠允許自己再去回憶,那細細密密落下的點點親啄,全是錯誤,也只是一種異性相吸的動物本能,除此外,不含有任何的意義……
「蘺凡,」門敲了兩下,震醒了她,一抬眼,就見唐震余已經直接走進她的辦公室里。他的強勢與水寰有著相彷之處,可是,她看了就討厭。「鳳台的合約擬好了沒有?」他問道。
江蘺凡眼睫一斂,對他咄咄逼人的強勢很反感,但又得隱匿。「還差一點,明天早上我會呈送上去,今晚加班趕一下,可以完成。」
「今晚別加班了。」
她一怔!「可是你不是急著要。」
「先擱著。」唐震余興致勃勃全放在別的上頭。走上前,雙手擋住桌沿,他霸氣地邀請道︰「蘺凡,今晚我們上陽明山去。」
「上陽明山?」記得唐家的主產就在陽明山上。「上山做什麼?」
「我發現了一個好地方,風景極其優美,今晚上山吃飯和賞夜景去。」
「可是……只為了吃頓飯而把這麼重要的工作給擱下,不太好吧。」她委婉地拒絕。
「我都說無所謂了,你又何必擔心。」唐震余雖說得輕描淡寫,依舊把江蘺凡嚇了一下。「你似乎很不願意陪我,怎麼?我讓你感到很厭煩。」
「沒有這回事。」即使是違心之論她也得道。
唐震余綻開笑意,俯近她,緩緩逸出的聲音不可思議的低柔,輕輕撩遍她一身。「蘺凡,我真不會比水寰差的。」
涼颼颼的冷意灌進她的心扉。
「干麼提到他。」她別過臉,不讓自己驚慌的表情傾倒出──幸好她壓抑的滿成功。
只是在唐震余看來,這個未經社會洗禮的小妮子,反射性的回避舉動正是代表著某種意義。就算她再怎麼強裝,也遮掩不住生女敕。
「不提不行,誰讓那天中午在茗品餐廳的事件讓我印象太深刻。」他釋出強硬,絕不讓江蘺凡有逃月兌的機會。
「我解釋過那並非負氣,只是偶發的意外。我是因為身體突然不適,才會急著離開,跟水寰毫無關系,而且我也跟你道過歉,你還在意?」他真是難纏。
「蘺凡……」他款款再喚。
柳眉不禁微微蹙起,她就是不喜歡他親匿地叫喚她。
「不是我在意,我擔心放不下的人是你啊!」唐震余有意無意地撩撥她心志。
拼命壓抑被看穿的忿窘,她克制自己千萬別跟他起沖突。
「你盡避放心!沒有人可以影響我。」音律力持平靜。
他一笑,雙手一攤。「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好啦,那就應該沒問題了,我們上山去,嗯?」
唐震余真不愧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轉折了半天,最終目的還是非達成不可。
「我晚一點再給你答覆。」她不會讓他太過順心。
「沒問題。」他滿意地點頭。「對了,還有一點,我會順道回我陽明山的主屋去,你如果願意上山的話,可以順道來寒舍坐一坐。」
他是故意在釣她上鉤?還是出于無意的邀約?江蘺凡警戒地端詳他的神態卻氣餒地發現,一無所獲。
「我想我父母會很高興認識你的。」他凝睇她。
也留下她一個沒有選擇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