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蓬頭激灑出來的水花淋在楊荳心身上,她期待溫暖的水花能夠洗掉體內的焦躁忐忑。
楊荳心很少不安的,但這幾天來卻是飽嘗這苦惱滋味,尤其只要想起宇文津這個名字就會渾身難受。
宇文津帶給她的沖擊實在太嚴重也太夸張了。
平靜了二十三年的生活,完全被他打亂掉。
尤其答應羅伯當宇文津「心靈導師」一事,她仍然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其實她可以毀諾的,又或者做做樣子敷衍了事,反正羅伯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可是,她卻會良心不安……
二十六歲年紀的宇文津早就是個成年人了,個性狂妄囂張的他豈是她這種小小的平凡百姓有能力去改變的?
是啊,她哪有能力去處理宇文津呢?
不過,她又很擔心宇文津的囂張不改的話,遲早會被人砍死。
「唉……我干麼替宇文津煩惱呢?」楊荳心吐出一口氣,關掉水龍頭,抓來浴巾拭去身上的水漬,穿上粉紅色睡衣走出浴室。
繞到客廳,正打算找吹風機吹干頭發--
嚇!
楊荳心整個人跳起來,瞪大雙眼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雕像,那尊俊美的雕像居然也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你……你怎麼會在這--呃!」質問聲突然斷掉,臉蛋紅了,因為宇文津銳利的視線讓她渾身發燙。「宇文津,非禮勿視!」她嬌斥道。身上的粉紅色睡衣雖然只有印著可愛的電玩人物,沒一絲絲的暴露,可他犀利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視布料,教她羞窘了起來。
「妳的身材沒什麼好窺視的,妳想太多了。」宇文津不以為然地諷道。
「喔。」她咬了咬唇,說著︰「這樣最好,我的身材本來就不重要……對了,你是怎麼進來我家的?」
「開門走進來的。」笑笑,那笑意彷佛她問了個蠢問題。
她沒好氣地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是開門走進來的!我是在問,管理員為何沒有知會我一聲就讓你上樓來?」大樓保全向來做得不錯,也因此她客廳的門才沒有鎖上。
「我告訴他要送妳一份驚喜,他就熱心地把我送上樓來了。大樓管理員知道我是妳的男朋友。」
丙然是個大驚喜呀!
避理員也真是大意,但又不能怪罪他,誰教前些日子媒體一直在強力宣傳,當然會讓人誤以為宇文津真是她的男朋友。
再說,管理員伯伯這幾天幫她擋掉許多狗仔的追緝,也算是幫了她大忙了。
她咕噥道︰「胡說八道是你的本事,我認了。不過你真像只鬼,總是毫無預警地突然冒出來嚇人!」他肆無忌憚的行為還是得要譴責。
「那妳要不要拿我神出鬼沒的本事當作範本,設計一個寶物來讓玩家搶奪呢?」他天外飛來一筆地提議著。
「拿你當『參考』?」她大驚失色,連忙搖頭。「不要了,免得又惹你不開心!」就是因為先前用了他的囂張性格當人物原型,所以從此之後她才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不會,我這次絕不會不開心。經過我同意的事情,我不會不高興的。」他仍然笑,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卻突然凌厲了起來。
楊荳心一震!經過他同意的事情他不會不高興,換句話說……沒經過他同意的事情,他就會不爽,所以宇文津是為她的「不告而別」來興師問罪的?
「妳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來找妳了吧?」他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懂了。
「你不高興我從別墅逃走。」她答道。
「聰明。」
她反擊道︰「你有什麼好不高興的?我能逃走全是因為你耗費巨資所建構的保全系統失了靈,系統的失靈你又能怪誰。」她第一時間保護羅伯,不願讓幫她的恩人倒大楣。
「是這樣嗎?」宇文津回下視線。這妮子居然以為他不知道真相,有趣哪!包有趣的是,他竟也不想去戳破她的謊言,只因她善良的心性打動了他。
楊荳心愈來愈氣忿不平。「再說我為什麼不能逃走?你『綁架』我耶!你莫名其妙限制住我的自由,我沒告你你就該偷笑了,居然還跑來找我!」
「是這樣啊?」
她又道︰「也許就是老天爺看不慣你的行徑,所以才會發生保全系統突然失靈的離譜情況。這也在警告你,你最好改改脾氣,別囂張也別再亂搞了,否則天怒人怨後,很可能會有更慘的事降臨在你身上!」楊荳心既是勸告又是恫嚇,開始扮演起期待他回頭是岸的心靈導師。
有趣,她竟敢恐嚇他。
「怎麼辦?我其實很期待慘事降臨到我身上來耶!」宇文津涼涼回道。
「啥?」
他睨看她。「我就愛囂張,愛弄到天怒人怨,而且賭沒人能奈何得了我……來,妳跟我走吧!」
她嚇呆了。「你不肯放過我,又想『綁架產我?」
「請。」他走向她。
「我穿睡衣耶!」
「很好啊,這樣一來更能證明我們的確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他曖昧一笑。
「你--」
叮當~~
門鈴突然響起,楊荳心卻是想都不想地立刻沖去開門。
「老大!」門一開,果然是耿懷。
「妳怎麼了?沖那麼急,臉蛋那麼紅。」才說完就發現到宇文津站在客廳里。「原來是有貴客蒞臨了。」他推了推眼鏡,走進門,站定後就先禮貌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荳心的老板,耿懷。」
「我是荳心的男朋友,宇文津。」他也回道,卻讓一旁的楊荳心差點倒地。
雹懷頓了下,旋即冷靜地說道︰「宇文先生就不要再開荳心玩笑了,她已經把你們認識的過程都告訴了我。一切的問題皆起因于誤會,希望宇文先生不要再繼續陘她。至于我既然身為『囂張之徒』的發行人,當然也要負起責任,如果宇文先生真這麼在意自己是『錢大少』的原型,那我可以付給你一筆權利金。」
「你是來當護花使者的嗎?」宇文津不答反問,語氣帶著明顯的挑釁。
「我家老大是用老板的身分在護衛自己的員工。」楊荳心搶快一步地反駁宇文津的說法。
在「小貓電玩競技公司」里工作了兩年多,她知道耿懷是個不擺派頭的好老板,並且把員工是重要資產的信念掛在嘴邊,一直以來也很呵護公司的員工。
雹懷誠懇地再對宇文津說道︰「請相信我是誠心要解決這場誤會的。僅希望宇文先生能讓荳心的生活恢復正常。」
「你的目的是不想我接近楊荳心。」宇文津卻一徑地認為他有所圖謀,「你得失望了,荳心已經答應要當我的老師,而為了教導我這個頑劣的學生,她得時常伴隨在我左右。」
「老師?!」
「什麼老師?」
楊荳心跟耿懷同時開口。
雹懷是一頭霧水。
楊荳心則是一臉的心虛。
她看向宇文津,他知道她與羅伯之間的約定了?
宇文津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個中原因耿先生沒有必要知道太多,只要荳心清楚我在說什麼就行了。」他似乎非要把他跟楊荳心的關系搞到曖昧不清。
宇文津的說法會讓人想入非非,果然,耿懷產生了疑問。;盡心,妳跟宇文先生真的在交往嗎?」他問道。
「怎麼可能!」她否認。
「當然在交往。」宇文津卻道。「荳心,妳別再玩欲迎還拒的游戲了。」
「我玩欲迎還拒的游戲?」她指住他。「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來!」
「當然可以,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開始,我不就宣告過妳會愛上我了嗎?況且妳確實是喜歡我的呀,現在又何必裝傻呢?」
她是記得初見面時他就賭她會愛上他,還一副將會成真的篤定態度。但問題是,這全是他在一廂情願啊!
宇文津忽然側首問著耿懷。「你認為我跟她可是郎才女貌?」
雹懷愣了下,看著囂張問話的宇文津,又望向無邪單純的楊荳心,兩人的氣質回然不同,但站在一起卻是不可思議的契合,真奇怪。
「我只听荳心的說法。」耿懷回避直接答復,不必讓宇文津牽著鼻子走。
「對,我說,該是由我說!我說宇文先生,你實在是想太多了,我從來沒要當你的女朋友,也沒有愛上過你!」楊荳心咬牙迸話,宇文津這種人不是她踫得起的。
「在害羞啊?」宇文津平心靜氣地微笑。「有外人在,所以不敢承認了?」
「我沒有害羞!非事實的事,我怎麼能承認!」
「妳敢說妳沒被我吸引?」他舉步走向她,硬是要把兩人兜在一起。
她心一震,正要開口說沒有。
但來不及說出口,她的縴腰突然被宇文津摟住,下巴也被掬起,接著,兩片嘴唇直接覆印上她的嘴!
「唔!」她傻住。
他吻她?
他直接吻她?
他火焰般的灼熱嘴唇就這麼直接覆在她冰涼的唇瓣上,並且熱烈地吻著、纏吮著……
宇文津原本只是想輕吻她,讓耿懷當個「見證人」而已。
哪知,在他接觸到她兩片軟柔的嘴唇後,侵略的意念竟完全無法收住,結果就這麼熱烈地纏吻住她甜美的小嘴兒……
就像被吸引了般,舍不得放開來。
就這麼吻著吻著,熱烈地纏吻著……
楊荳心的身子軟了,整個人都要站不穩了。
將要跌跤之際,她的身子被宇文津給抱住。
他擁抱住她,還愈抱愈上手,軟呼呼的觸感令人心醉,四片嘴唇也因此糾纏個不休……
熾熱的火焰不斷在楊荳心體內擴散、擴散,燒得她心髒怦怦狂跳,激發的熱氣也讓她整個輕飄飄了起來,神智甚至陷入空無的狀態,忘了拒絕、忘了抗議……
兩人持續吻著,沒有分開的意思,直到耿懷終于按捺不住。
「咳、咳咳、咳咳咳……」他用力咳嗽,故意制造聲音來打斷這記纏吻。
楊荳心听見咳嗽聲,慢慢回過神來,睜開眼,宇文津微笑的俊容就在眼前。
「呀!」她立刻跳出他的懷抱,倉皇地摀住臉。天呀,怎麼會這樣?她居然跟他吻得難分難解?
宇文津斜睨耿懷,語調低啞地抗議道︰「你怎麼可以破壞我跟荳心恩愛?真是不道德!」還有不識相!
到底是誰不道德啊?
楊荳心臉蛋紅透地瞪住宇文津,她居然在她老板面前表演接吻戲碼,更可恨的是,她居然也沈醉在其中!這個吻真會誤導別人相信宇文津的說法,以為她是他的女朋友!
「你怎麼可以吻我……怎麼可以……」她現在得趕快跟他劃清界線才行,方才的吻是個意外。
「為什麼不可以吻妳?」宇文津反問她。
「當然不可以啊!你沒有問過我的意見,而且……而且這是我的初吻……我的初吻就這麼被你這個強盜給偷走了!」她突然想到,心情好激動。
「強盜?我是強盜?」有趣的形容,他竟然「淪落」到必須以強盜的身分去掠奪女人的唇?宇文津對她的反應感到十分的「驚奇」。
「對,你掠奪的作法是很像強盜!」
雹懷也跟楊荳心站在同一陣線上。「別以為你用強盜的方式就可以硬逼荳心當你的女朋友,我也不會因為你的一記強吻就誤會你跟荳心是男女朋友關系的,我相信而且尊重荳心的說法,所以你並不是她的情人,也請你不要再到處放消息,硬逼她當你的女朋友了。」
真有趣,他現在簡直成了強迫女人愛他的登徒子。
「你很在乎她被欺負?」宇文津看著他,這男人在覬覦楊荳心?
「我是她的老板,本來就有保護她的責任。」耿懷回道,態度模稜兩可。
「你這位老板也未免保護得太過周到了,都夜晚時分了還闖到員工的住處來護花?」他諷刺著他。
雹懷平靜回著。「坦白說,我們是計劃好的。我在荳心樓下租了房子,除了是防止狗仔入侵騷擾外,就是認為你會來。果然,你來騷擾荳心了。」
「你是把我當成采花賊在防範?」
「隨便你怎麼想。」耿懷說著。「我想說的是,事實證明就算你用強盜的方式還是無法擄獲荳心的心,你還要堅持待在這里跟我們對峙嗎?為什麼不讓這件事情化解掉呢?」
「妳要不要趕我走?」宇文津忽而轉頭問著楊荳心。
「我……」她一怔,忽然想起「心靈導師」的事,她承諾過羅伯的交易。
「妳舍不得我了?」宇文津得意一笑。
「不是!」她倏地回道。
見狀,宇文津的臉色驀然沈下。
雹懷看見了楊荳心的表情,說道︰「請你快離開吧!」
「好。」宇文津竟也不嗉,明快的態度反而讓楊荳心跟耿懷一時間無法適應。「我告辭了,下回見。」直接揮揮手,轉身走,離開時還很有風度地關上門。
「他真的走了?」耿懷的腦筋還是有一點兒轉不過來。宇文津的反應太奇怪了!
「幸好。」楊荳心喃喃念著。幸好是他自己主動離開,否則再糾纏下去,她也很擔心會把持不住,她發現自己的心居然舍不得從他身上移去。
「真是個難以對付的男人。」耿懷心有所感地說道。宇文津帶給他的壓迫感讓他差點兒就招架不住,也幸虧他走人了。「荳心,妳沒事吧?」
「沒事,謝謝老大適時出現替我解圍。」
「別跟我客氣,會發生這種事情都是因為公事的關系,身為老板的我當然得負起完全責任啊!」他微笑道。「我得保護公司的重要資產。」
「但我還是想要謝謝你。」謝謝他讓她不被宇文津給迷了去。
「既然沒事了,那妳休息吧,我明天還得去公司。」耿懷也不好繼續逗留。
「知道了,晚安。」他真有紳士風度。
「晚安。」
楊荳心送他出門,再把門鎖上。
返回臥室後,她瞪著天花板發呆。
她想睡,可是眼前、心里、腦中卻都是宇文津的身影,揮也揮不去,不斷地浮上來,繞呀轉地。
怎麼會變成這樣?
記得幾天前兩人還互不認識,沒想到在一個轉眼間,宇文津竟成了她生命中的要角,這樣的發展簡直就是電玩情節降臨在她身上嘛!
難怪她不安、煩躁。難以入眠……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是您放走楊荳心的。」昨日回到別墅後發現楊荳心已經離開時︰宇文津直接就找上從老家飛來台灣的管家羅伯。
不用懷疑,羅伯肯定又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仗恃著他親親老爹的信任,大剌剌地替他出起餿主意來。
「是的,定我放走楊小姐的。我跟她做了交易,她可以離開,但前提是要答應當你的心靈導師。」羅伯也很坦白地回答他的問題。
「你要楊荳心來當我的心靈導師?」真是有趣的建議呀!宇文津笑了。「請問這是什麼鬼?」
「她不是鬼,她是個天使。」羅伯嚴肅地說著。「楊荳心單純無邪的個性儼然就是天使的最佳代言人,而我向來深信天使可以導正惡魔的品行,所以就選擇借重她來幫忙引導你。」
「羅伯,你會不會大抬舉楊荳心了?你真認為她有能力『導引』我?」他的笑容好冷。「呵……我覺得你的眼光有問題。」羅伯如果夠聰明,就該知道楊荳心是有計劃地在吸引他的注意,她是假扮天使在勾引惡魔。
「不,我的眼楮告訴我她是個善良的女孩。」他堅持道。
「嗯哼!」
「二少如果不相信,大可跟她周旋下去,這樣一來,你就能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了。」
宇文津的眉心倏地蹙起,一種被推進陷阱的感覺劃過心口。
「羅伯在設計我嗎?你似平在用激將法逼我跟楊荳心交手。」他問道。
羅伯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二少言重了,我只是就事論事,況且你容得了別人設計你嗎?」他表明不敢輕忽他的智慧。
「羅伯太客氣了,你對我出手從來沒有手軟過。」宇文津假假地笑。
羅伯立刻垮下臉,滿月復委屈。「二少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敢設計你呢?我又不是想當蘿卜被你啃。我知道你對觸犯你的人向來是『殺無赦』的,唉……」他嘆口氣。「算了,關于楊荳心當你心靈導師一事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想惹二少生氣,況且楊小姐也是為了逃走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跟我做交易,她也是百般無奈,不如就干脆別去騷擾對方了。其實二少若是放棄跟她糾纏,我想楊小姐會更開心、更愉快吧!」
他听著。
羅伯把他形容成是一位極不受歡迎的人物。
而且會被楊荳心給嫌棄。
真有趣。
為了印證羅伯的說法,宇文津第一時間找上楊荳心。
他果真遇見了「嫌棄」。
「二少爺去跟楊小姐切斷關系了吧?」羅伯站在門口迎接他回來,也想知道最後的結局。
「你想听到什麼答案?」宇文津微笑,不答反問。
「沒什麼特別想听的,只要二少爺開心就好。」羅伯表情平靜,完全不表現出任何情緒。
二少爺的笑容太過詭異,這中間一定出了大事,為了活命還是別問太多,以免變成代罪羔羊。
「那我去休息了。」不再多說,宇文津回房。
羅伯目送他上樓後,嚴肅的表情突然整個融化開來。
他笑咪咪地轉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根新鮮的胡蘿卜,用力地啃了一大口。
嗯,好吃!心情好,什麼都好吃。
他的二少爺還是掉進他布下的陷阱里了!
據他估計,二少爺一定會繼續跟楊荳心糾纏不休。
太開心了!
呵呵呵……
再啃一口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