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沈曼憐不會這麼早去接沈毅的,可今天實在太不順利,一連被二家公司拒絕,遂暫停謀職,明天再想辦法突圍。
她買了沈毅最愛吃的布了,按了柯家的門鈴。
沒人應門,她又試了三次,依然如此,怪哉!柯妙仙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會到哪兒去?她站在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柯妙仙還是未歸,她開始擔心起來,生怕出什麼意外;她焦急的踱著方步,直到盲人走上樓梯。
「你是小娃兒的媽媽是嗎?」少婦問。
「我是,請問你知道朱太太到哪里去了嗎?」
「朱太太—家人全搬走了。」她看了看手表,「一個半小時前,你最好趕緊去醫院。」
「為什麼要去醫院?」她有不祥的預感。
「你的兒了出車禍,朱太太把孩字送去醫院後就回來收拾行李閃人了。」
沈曼憐十萬火急地沖去少婦告訴她的醫院。
才聞到醫院的藥水味,她就哭了出來,因為醫院是太靠近死亡的地方,所以她才會悲不可遏吧
她好怕,一種怕失去所愛的莫名恐懼正鞭苔著她。
「小姐,你怎麼現在才來?沒有手機是嗎?你應該去辦一支,現在很便宜的。」護土小姐語帶斥責的道。
「我的孩子現在情況怎樣?要不要緊?」
護士搖頭,「情況很不好,你是什麼血型的?你兒子是RH陰性,我們醫院現在正好沒有這種血型的血。」
「我是B型不是RH陰性,怎麼辦?怎麼辦?」她方寸大亂。
「你的家人呢?孩子的爸爸呢?你的血型不符,那麼孩子的爸爸一定相符。」
孩子的爸爸……她—陣茫然,然後困難地道︰「孩子的爸爸已亡故。」
「這樣啊,其他親人呢?有沒有血型呈RH陰性的親人,你趕快想辦法找來,還有麻煩你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名,我們等孩子的父母出現等到現在,你們這些年輕人一點也沒有責任感。」護士叨念著。
沈曼憐千頭萬緒不知如何是好,匆匆穿過醫院走道,想找公用電話打給孤兒院院長,問院長她該怎麼辦?因為她太匆忙,根本沒注意到迎面而來的男人……
「啊!」沈曼憐跌坐在地上。
越是心急越是辦個好事,她狼狽的想要站起身。
「你瞎了是嗎?眼楮不是用來看人是用來吃飯的嗎?」男子身後的女子不留情又刻薄的斥責,聲音不但高八度還驕傲得不得了。
沈曼憐心情沮喪得快要死掉,抬眼看著居高臨下的兩人。
男子一張英俊好看的臉剛硬方正,線條分明的下巴微微下凹,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親近。見他身上帶著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沈曼憐不用細想就知道自己和他絕不是相同世界的人,撞到這樣的人,道歉—定很昂貴吧?
「對不起,我心不在焉,所以才會撞到這位先生。」她旋即站起來,然後轉身準備離去。她實在沒時間杵在這兒向這位高貴的先生微笑哈腰的請求原諒,她的寶貝正在手術室里與死神搏斗。
「你不可以就這麼走了。」女子拉住沈曼憐的手臂不讓她離去。
「請你們高抬貴手,我家里人正等我去救,實在沒法久待。」她拉扯著。
「沈曼憐。」男人開口道,略顯低沉的嗓音里夾帶著淡淡的外國腔。
沈曼憐愣了一下,他認得她
「請不要為難我。」她慌亂地道。
「你以為你是誰?誰有這麼多美國時間為難你?聖的兄長歐陽先生都不認識,你也未免無知得厲害!」周虹大聲嚷嚷道。
沈曼憐看向男子,目光與他對視,原來他就是聖的哥哥。
這一生她從沒見過比他更體面的人,—個出色的生意人。
「你是聖的哥哥?」她再確定一次。
「而你就是害死聖的女人。」他不可一世的盯著她。
沈曼憐不想再討論聖到底是誰害死的,她要歐陽的血液,也許現在只有他能救沈毅了,一切恩怨只等孩子復元再說。
「歐先生,請問你的血型是不是RH陰性?」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周虹冷笑,笑她自不量力。
「求求你快點告訴我是不是RH陰性血型,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給你跪下了。」為了孩子,她可以忍氣吞聲,不顧尊嚴。
歐陽冷冷一笑,嚴厲地道︰「我憑什麼非救你的孩子不可?」
「因為他也是聖的孩子。」她說。
「你再說一次。」一樣冷漠的聲音。
「寶貝也是聖的孩子。」她可以說一億萬次,不論他想听幾次,沈毅的的確確是聖的孩子,他為什麼不相信
「我憑什麼相信你?也許你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他惡意中傷道。
她微微顫抖著,不因他刻薄的指控而畏懼。
「RH陰性血型並不多見,我要欺騙你不會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她以誠懇的態度求他救她的孩子,過去的恩怨先放在—旁,她會面對可不是此時此刻;沈轂的命太重要了,他若有個三長兩短,她將無法原諒自己,更不能向死去的聖交代。「求求你,求求你……」
歐陽冷笑的道︰「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早知如此你當初就不該引誘聖,是你害死了聖,老天正在罰你!」
他發過誓要沈曼憐認罪,要她為此付出代價,如今機會來了,他就不準備放過她,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老天要罰我我沒話說,可是孩子沒有做錯什麼,不該讓他承受這一些。」
她快要崩潰了,老天是不是正要遺棄她
歐陽盯住沈曼憐秀氣的面龐,冷冷的道︰「哭什麼!哭死了聖也無法復活!」說完話後他即往護理站走去。
周虹還拿話羞辱她︰「孩子跟了你真是倒八輩子的楣,沒本事養小孩就不該把他生下來,苦哈哈的連自己都養不活了,真是天理何在喔!’
沈曼憐不想理會周虹的叫囂,快步跟上歐陽的腳步。
輸了一千CC的血,歐陽站在急診手術室外侯著,挑起濃濃的劍眉,陰郁的黑眸掠過一絲嚴厲。「孩子的情況很不樂觀,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沈曼憐的臉色十分蒼白,撐起最後—份堅強迎視他帶著輕蔑的目光。「請不要妄下斷語,我相信寶貝會康復的,他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知道他一定不能有什麼,因為我會受不了。」
「很好,你能這樣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也是件好事,不過遲早還是得面對現實的,孩子的情況確實是不好。」
「不要再說了。」她以顫抖的聲調答道。
「沒想到你這麼沒用,人家不是說為母則強的嗎?為何我在你沈曼憐的身上完全看不見?」他陰沉地道。
沈曼憐臉頰泛起淡淡的紅色。
瞅著她臉頰上尷尬的紅暈,歐陽露出調侃的笑一閃而逝,她越是手足無措他越是得意,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這時周虹走過來,捧月復皺肝道︰「水土不服,不知吃了什麼不衛生的東西,猛拉肚子,我想先回飯店了,陽,要不要一塊兒走?」
「你先走吧!孩子生死未卜,我怎能一走了之?」
這孩子不是別人的孩子是聖的孩子啊,就算他再恨孩子的母親沈曼憐,也希望聖的唯一血脈延續。方才在輸血室輸血時護士即已告訴他,孩子車禍撞擊到頭部,腦干出血陷入深度昏迷,就算救活了可能也是植物人。
但是他希望能有奇跡,就像許多電影和戲劇里死里逃生、千鈞一發的故事。
可惜真實人生里沒有奇跡,孩子的昏迷指數一直在三和四之間徘徊,醫生說在醫學的範疇里已盡了全力,其他就要靠天了。
「你拿什麼賠?」他冷酷的質問她。
沈曼憐徹底崩潰了,淚水如江河般狂拽。她沒法回答他的問話,此時她只想一個人靜靜,然而當她轉身時歐陽卻沖向她,抓住她縴弱的手臂。
「想逃走是嗎?沒這麼容易!」
她虛弱的回首,「我沒有要逃,我想思索一下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下去。」
突然,她有以死謝罪的念頭。是她的疏忽,因為她的貧窮,沒法自己照顧沈毅,才會造成這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尋死是懦夫的行徑,和逃走沒什麼兩樣。」
他看出她的脆弱和想—死百了的意圖。
這名清秀憂郁又傷心欲絕的女孩,是聖自我了斷的禍首,他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就死去的,他要她活著比死還痛苦,也就是要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放開我,不要管我好嗎?我的生死與你無關!」
她的說法令歐陽生氣,「聖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去死?」
她閉上眼楮讓淚一直流,蒼白的小臉更形脆弱、她想懲罰自己,所以用力咬自己的下唇,因為毫不留情的使勁咬,很快就泛出血來。
「可惡!你玩真的!」他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下讓她再傷害目已。
他沒想到外表柔弱的女子也有如此剛烈的一向。
「放手!」不傷害自己沒法療傷,她心里有一個很大的傷口必須用痛覺填平,以致她失去理智的掙扎著。
她失控的行徑令他又怒又惜,「你這是自虐!」
「不要管我好嗎?」她再次懇求。
「你就算傷害自己一千次一樣沒法喚醒孩子,一個才兩歲的植物人小孩,母親因為嫌惡他所以準備遺棄他,你夠狠的!」他拿話激她。
她听見他凶暴的吼聲,忍不住尖叫︰「我沒有嫌惡他,他是我的寶貝,請你下要扭曲我。」
她停止咬唇的自虐行為,顫抖的流著淚。她是凶手,殺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