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耘摩向叢法烈報告完一件並購企劃案後深吸一口氣。"你有點心不在焉。"叢法烈放松心情笑了笑,"有你這個全才為我工作,我偶爾失神一下,也不會傾家蕩產。」
「昨天才結婚,今天不休假在家里陪老婆,老婆不會有意見嗎?"顏耘摩問。
"你明知道我這個婚結得十分勉強。」
「新娘子真有那麼糟嗎?"顏耘摩收拾卷宗放入檔案夾。
叢法烈想起昨晚的一夜繾綣,清清喉嚨,換了個姿勢。"不算太糟糕,至少樣子長得不惹人嫌。」
「這是什麼評價?不惹人嫌的女人滿街都是,沒有一點特色嗎?"顏耘摩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以為天下的女人都像雯慧一樣那麼特別嗎?"顏耘摩雙臂交握于前,研究地看向老友。"好吧!就拿芳蹤作比較,這兩個女人哪個令你比較動心?要具體描述。」
「這是個陷阱,我可不想往下跳。"叢法烈戒心十足,不願正面回答。
"我這麼問你只是提早替你把問題點出來罷了,日後你勢必要面對這個問題。」
「我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我打算依照遺囑的要求行事,一旦季豐君懷孕生下孩子,我和她之間就會緣斷情絕,了不起再給她一筆錢打發她走人。"他自信滿滿的回答。
顏耘摩有不同的看法。"男女之間沒那麼簡單就可以冷血分割,有了親密的肢體接觸之後,很容易會衍生出其他情愫,很可能不是你能控制的。」
「因為你有幸福的婚姻,所以才會有這麼浪漫的想法,我和季豐君之間是契約合同的關系,不會失控。」
「人非草木,不要太有把握。」
「我比誰都冷血,我不會讓自己愛上她的。」
「萬一是她愛上你呢?"顏耘摩反問。
"那是她的不幸。"叢法烈斬釘截鐵地道。
顏耘摩嘆息,"看來她只有自求多福。"
徐芳蹤比誰都擔心法烈經過一夜的肌膚之親後會投入季豐君的懷抱,所以對他施予的心理壓力只有更多。
這一天,她堅持要在外頭飯店過夜。
"在家里睡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非要到凱悅呢?"叢法烈不經意地問。
"家里有那個女人,讓我渾身不自在,你昨晚陪了她,今晚該輪到我才公平吧?"徐芳蹤偎在他懷里,嗲聲嗲氣的撒嬌。
"要講公平也得回叢園再講。」
「今晚陪我。"她往他懷里更偎進幾分。
"讓我好好開車。"他推開她。
"你變心了。我這麼愛你,可以為你生,可以為你死,你卻狼心狗肺的把我的愛視為糞土。"她的淚像水龍頭打開似的往下嘩啦啦墜下。
"別哭了,你再哭我可要發脾氣。"他擺起冷峻嚴厲的面孔。
"你看,我說你變心了吧!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發脾氣的,現在竟然用這麼凶的表情對著我。"徐芳蹤哭得更傷心也更大聲。
從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他厭惡她的淚水的。
車子駛入叢園的車庫。"擦干眼淚,我不希望我的母親、妹妹、妻子看到你掉眼淚。"徐芳蹤不會不識好歹,眼淚說止就止,控制得宜。
兩人一同走入大廳——那一雙紅眼楮還是逃不過史佩萱的關愛眼神。"法烈,你又惹芳蹤不高興了?」
「不是的,伯母。是我剛才看了一場靶人肺腑的電影,傷心得不能自己,所以眼楮才會紅紅的。"徐芳蹤維護法烈的心思也是希望他能更疼惜自己一點,讓他明白她永遠以他的利益為最大的利益,她的犧牲和委屈全是為了他,要是他不能善待自己,她可是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非鬧個雞犬不寧、玉石俱焚不可。
"什麼電影這麼感人,我也要去看。"叢法燕嚷著。
"書不好好念,整天只知道玩,玩能玩出什麼名堂嗎?"叢法烈疾言厲色地教訓妹妹。
"我們家這麼有錢,要念書何用?"叢法燕反駁。
"你以為呢?"叢法燕見哥哥臭著一張臉,聰明的立即噤聲。她可不是白痴,惹毛了財主會有的後果她可不想在有生之年經歷。
"我要回房睡覺了。"吐了吐舌頭,她立刻閃人。
"我也要睡了。"史佩萱打了個呵欠也進房去。
"你呢?是要繼續掉眼淚還是回房準備休息?"他快失去耐心。
"今晚陪我。"她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悉听尊便。"陪她可以,但他今晚沒有興致和她。
史佩萱找了個機會提醒兒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芳蹤是不能得罪的,得罪芳蹤就等于得罪徐源長,得罪徐源長,叢氏集團名下幾筆土地變更地目的案子將會被擱置。」
「我知道。"他是推案的負責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你父親要你娶柯延香的女兒,已經觸怒了徐源長,要不是芳蹤替你在徐源長面前美言幾句,我們叢家名下的那幾筆土地要翻身不知該待何時。"利益關系就像盤根錯節的樹根一樣,他和芳蹤之間不只情啊愛的那麼簡單,還有更深一層的利益結合。
"集團的事不勞您費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最好是這樣,我可不希望看到老頭子辛苦大半生的基業,全因為你的粗心而毀之一旦。"史佩萱嘆一口氣。"不過要怪也得怪老頭子,為什麼偏偏要你娶柯延香和季干城生的女兒,無財無勢的什麼忙也幫不上。」
「這個婚姻只會維持一年。"他藉由不斷告訴別人來提醒自己。
"最好是這樣,季豐君那女孩真不得我的緣,冷冷淡淡的,怎麼罵也罵不出個什麼反應來。"史佩萱喝了一口人參茶。
"媽,您罵豐君?"叢法烈微蹙眉,他不希望有人虐待豐君。
"怎麼心疼了?還說這個婚姻只會維持一年哩,我看到時候我這個老太婆求你離婚,你還未必同意呢!」
「她嫁給我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清清白白的一個人,還得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生下孩子才能換取自由,如果她沒有犯錯,我不希望你們責罵她。"叢法烈理性的交代。
史佩萱可沒那麼好說話。"她做我叢家媳婦一天就得守我叢家家規一天,不是沒犯錯我就不能罵她,不守家規也得挨我的罵。"十足十媳婦熬成婆的態勢。
"媽,別太過火。"這是請求,不是警告。
"好啦!我自有分寸。"史佩萱也知道兒子的脾氣,不敢太造次,惹毛了他,下半輩子難保他不會仇眼相待,這她可吃不消。
"謝謝媽。」
「順便告訴你,我那冷淡的兒媳婦,一早就搭公車下山去了。一聲不響的,要不是金嫂正巧看見,大家還以為她在人間蒸發了呢!"史佩萱挑挑眉不甚滿意地道。
叢法烈劍眉微攏,整顆心沉重了幾分。
開完高階主管的早餐會報,叢法烈的眉心還是有解不開的愁緒。
顏耘摩見他心煩,遞給他一杯拿鐵。"提提神。」
「一會兒董事會由你主持,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叢法烈把拿鐵當開水喝,一飲而盡。
"你要出去?"顏耘摩好奇地問。
"呃,出去找老婆。"他愈想愈擔憂。
"你老婆?不是上班去了嗎?"顏耘摩好笑地看著他。
"什麼?"這下換叢法烈一頭霧水。
"雯慧說你老婆在圖書館工作,今天銷假第一天上班,本來雯慧要載她一程的,她堅持不要,說什麼自己試搭公車明天才不會迷路,她沒向你報備過嗎?"顏耘摩忍不住搖頭嘆息。
叢法烈有種釋然的欣喜。"她大概覺得我是洪水猛獸吧!生怕我會吃了她,所以不敢主動和我說話。」
「你是嗎?"顏耘摩興味十足地瞅著他。
"是什麼?"他心情一好,拿起桌上的文件閱讀。
"是恐龍、怪獸還是暴風雨?"他未針對這個問題回覆改口問︰"雯慧有告訴你豐君在哪里的圖書館工作嗎?」
「季豐君又不是我老婆,我哪會問那麼多,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問問?」
「算了,我問我岳母去,我想多了解一下豐君。"顏耘摩吹了吹口哨。"好耶!漸入佳境了哦。」
「什麼也沒有改變,我只是不想和她天天像仇人一樣相處,還有一年的時間,多交一個朋友也不壞呀!"顏耘摩笑笑,他倒要看看法烈的硬心腸能撐多久。
回到自在的環境讓季豐君不停露出放松、優閑的笑容,連一同在圖書館工作的令敏也發覺她不尋常的快樂。
"奇怪,以前從不知道你在這里工作也可以這麼高興、這麼開心。"令敏托腮問道。
"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可貴。"季豐君頗富哲理的回一句,但還是讓令敏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你是在告訴我結婚一點也不好玩是嗎?"令敏又問。
"不只不好玩,還得想一堆辦法讓自己苦中作樂。」
「怪不得希聖說你肯定會後悔。」
「希聖太了解我了,他早就看準我不能沒有自由地活下去。不過好在……這種情況可能只需要挨一年,一年後我會恢復單身。」
「有這麼便宜的事你能月兌身嗎?名門望族結婚和離婚一樣主宰欲十足,哪由得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享有自主權?我听說叢法烈是個很有毅力的人,只要他想得到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除非他不想要你這個妻子,否則一年、十年、三十年你也擺月兌不了他。」
「一年之約就是他訂下的,我只是履行合約的一顆棋子。對了,我休假這幾天圖書館好像很忙?」
「忙翻天了,給你代班的工讀生累得不想干了,要不是我拜托她無論如何也得幫忙到你銷假恢復上班為止,她已經請調到別的圖書館工作。」
「大概因為放長假吧!大家比較有空來借書。"季豐君邊說話邊忙著將資料輸入電腦。
"中午希聖要請我們吃飯。」
「你們去吃吧!這里得有人輪班看著。」
「我已經情商好三樓的張阿姨來幫我們坐一個半小時的櫃台,不會開天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