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向茉皖回視孟家倫的笑踏出計程車,腳步平緩地走向柴氏在西雅圖的物業時,早經安排後的柴母已先一步抱著修兒登上協和客機飛往西班牙。
所以,應門的下人客氣地道︰「夫人去旅行了。」
「柴夫人去哪里旅行了?」向茉皖憂心仲仲地問。
下人搖搖頭,「這不是我可以過問的。」
「有誰可以告訴我們?」孟家倫太不可思議,柴夫人絕少離開西雅圖,如今會去旅行?簡直是匪夷所思。
特別是排在這個節骨眼,未免巧合得過火。
下人還是搖頭,「這里大部分的佣人全跟著夫人旅行去了,只剩下我和我丈夫,以及兩只波斯貓。」
「柴夫人是不是帶著她的孫子一起去?」孟家倫問。
下人這回點頭了,「是啊!」而且笑了。「好可愛的小東西,自從他來了之後每天逗得夫人開心大笑,夫人疼得不得了,寵翻天了呢!」
向茉皖聞言既喜又憂,喜的是修兒果然得到很好的照顧;憂的是此次前來撲了個空,相信與柴少棠有很大的關系,回台灣後如何面對他,將是嚴厲的考驗。
「家倫,我們走吧?」她說。
「要不要再打听打听?」
向茉皖淡然一笑。「修兒一定不在美國,漫無目的找下去也是徒然,不如回台灣問問當事人。」
「什麼當事人?」孟家倫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這樣倉皇奔回台北豈不永無希望了。
「柴少棠早已算準了我會來美國。」
「或許柴伯母真的只是帶修兒去旅,你不要多心。」他是律師,平日多慮的人可是他,現下他反而希望自己粗枝大葉,什麼都不用焦慮。
向茉皖沉默不語,邁開腳步往來處走去。
「你真要放棄了?」孟家倫由後追上。
「不然如何?」
「留下來,我在西雅圖有間小鮑寓,我有專業能力,我們在這里生活不成問題。」他把握最後一絲機會。
向茉皖停下腳步,目光停在孟家倫身上,幾乎無法承受他眼里投射出的深情款款。
「我沒有心思。
「為什麼?你可以不回台灣,可以切斷與少棠的關系,我可以為你放棄一切。」他情不自禁的吶喊。
向茉皖被他的深情折服,但修兒是她的孩子、她的命,她不能不在乎他。「如里有一天,當一切塵埃落定,而你仍然愛我的話,或許我會和你搬來西雅圖。」
孟家倫沉默不語,他知道就算他現在有如簧之舌,也不能鼓動此刻的茉皖,這是命運。
回到台灣後,疲憊的向茉皖泡了個精油澡。果不其然,柴少棠不知何時悄然闖入她的臥房。
他的視線灼熱的盯住她絕美的臉孔。
「你很聰明,還知道要回來這里。」
向茉皖無助的僵在原地,她並未預期這麼早就必須面對他。
「過來這里。」他閑閑地坐在床沿冷冷地命令。
她一動也不動,杏眼圓瞪著他。
「向小姐,限你十秒之內過來,不然別怪我沒有君子風度。」他一副蓄勢待發的樣。
她倒抽一口氣,轉身想跑,他即刻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顧她的掙扎。
柴少棠不假思索地鉗住她的雙手、扳過她的身子,粗魯的扣住她的後腦勺,覆上她的唇吻住她。
……
許久之後,他起身攔腰抱起全身乏力的她。「陪我洗澡。」
不想徒勞反抗的她,只得任憑他擺布。
月兌下的衣服落在地板上,浴池的水將他們的每一寸肌膚淹沒,只露出頭部。
「這個浴池大得足以讓我們在里頭游泳。」他調笑道。
四十分鐘前她才在這里泡過澡,只需稍微沖洗一下就能起身。因此她撐著浴池邊沿讓自己待會兒方便站起來,咬著下唇思索著如何能躲開他的注視將衣服穿上。
她羞澀的樣子逗得他低沉的笑了。
「這麼害羞?你的身子每一寸我都吻過、也看過,在我面前,你要學會根除所有的禁忌,你的臉好紅。」
她害怕他眼中魔鬼似的光芒。「太熱了……」
他傾身伸手勾住她的腳踝,她驚呼一聲。
他笑得更放肆。「幫我擦背。」
面對惡勢力,向茉皖懂得自保,依言仔細的擦拭他的背脊,他喜歡這種讓肌肉松弛的感覺。
「孟家倫對你一往情深。」他的聲音沙啞富磁性。
向茉皖遲疑了一下。「你什麼都知道何必問。」
「從你嘴里說出來自是不同。」他挑了挑眉尖。
「你的消息真靈通。」
「否則你以為我的事業王國是如何建立的?」他轉身面向她,兩人距離相近到僅隔呼吸聲,她閃躲他進逼形成一幅有趣的畫面。「吻我……」
她屏息,任他擺弄她。
「吻我……」他又命令!手指沿著她的身子慵懶的摩挲,以指為梳……
「為……什麼我們一見面非要不可?」她喃語。
柴少棠被這句話震得苦笑出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我希望用來拴住你吧;也或許是我為你痴狂,為你意亂情迷。」
「你怎麼能?怎麼敢?怎麼不知恐懼為何物地偷走修兒?」她厲聲問道。
「你怎麼能?怎麼敢?怎麼不知恐懼為何物地偷走我的心?」他學她的語氣回敬她。
「修兒是我的兒子。」向茉皖說。
「修兒也是我的兒子。」他聲明。
不知如何溝通下去的向茉皖不顧自身的赤果,刷的一聲站起身跨出浴池拎起架上微濕的浴巾往身上披,逕自往門外走。
五分鐘後,柴少棠也走出浴室。「如果你想讓一切合法化,明天我們到法院公證結婚。」他擦著濕淥淥的黑發說。
正拿著吹風機吹頭發的向茉皖停下手中的動作,「我們沒有共識、沒有交集,只有一紙結婚證書是行不通的。」
「我們會有共識,也一直有交集,現在連兒子都三歲了誰說結婚行不通。」
「你太無情了,你的情婦還尸骨未寒,娶我等于褻瀆了你們曾經共有的回憶。」
「別鑽牛角尖,一直以來我不曾愛過娜拉或碧波,她們活著時是如此,死了亦如是,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直到你的出現,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愛上了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愛上了你。」他的表白像行雲流水,好像是不知道練習了幾百次的台詞。
「告訴我,你的愛能持續多久?十年後會不會突然清醒然後告訴我,這十年來一片空白,只有遺憾?」她悲觀的說,眼中聚集了堅毅。
柴少棠走向她,並未踫她,「叫我的名字。」
她噤聲不語。
「叫我的名字。」他催促她。
「少……棠。」蚊吟似的聲音。
「好的開始。」他顯得樂不可支。「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慢慢了解對方。」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依舊不松口的追問。
「我會用行動來回答我的問題,因為三寸不爛之舌說出來的話有的時候毫無意義,不如用心感受。」
「我不一定喜歡你的方式。」
「你不一定喜歡,但你一定可以接受,至少暫時會接受。我將為你禁欲,不再與你深度接觸,直到你同意我解禁為止,我會給你時間讓你得到你要的交集和共識。」
「你……可以做到嗎?」她不相信,一個如此嗜欲的人會主動提議禁欲?
「你可以拭目以待。」他微笑著說。
查小咒在為期六個月的長假里可不是白白閑晃的無業游民的,她利用空檔研讀先端醫學臨床實驗的個案病歷。
一日,她正伏案閱讀復制人與胎生動物研究一文時,稀客孟家倫登門拜訪。
「有事嗎?」查小咒倒了一杯卡布其若。
「你知不知道少棠西班牙的【避鬧小築】在什麼地方?」孟家倫力持自然的問。
「既然是避鬧小築就是想圖清靜,你問這麼多做什麼?」查小咒巧妙地回答。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幫茉皖……」
「你少管閑事。」她打斷他的解釋。
「這整個事件像出鬧劇,茉皖最是無辜。」
「你不是最後的裁判,也不該由你來下結論。」查小咒對于家倫鐘情于茉皖的情愫了然于心,卻無能為力。
沒辦法,她終究對柴哥和茉皖抱以希望多一些,這是她無可救藥的浪漫所致。
「為什麼你幫他,卻不肯幫我?」孟家倫不服氣。
「我和你沒有交情,幫你作啥?」很合理的解釋,至少在她看來如此。
「你應該幫理不幫親。」
「那是站在醫生的立場來處理事情,現在則不需要。」她笑眯眯的四兩撥千斤。
「我愛茉皖。」狗急跳牆,他只得出最後一張牌。
查小咒點點頭,充滿同情。「我知道啊,從你進來的那一剎那,我就已經知道了。」否則驕傲內斂的孟家倫不會硬著頭皮來找她。
「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一個也沒有。如今好不容易動心了,你……」
「我幫不了你的忙,我只是弱女子,能力有限,瞎起哄還差強人意,要我扮起救火隊的角色不如罰我三天不準出大門逛大街。」不是開玩笑,是婉拒。
「給我君子之爭的機會。」听起來像是奢求。
「你不明白嗎?不管君子之爭也好,小人之爭也罷,你都不是柴哥的對手,你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怎麼不能看透這一點?」痴情種,真麻煩。
她站起身倒了第二杯咖啡給孟家倫,「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堂堂白領大律師,豪門嬌娃追著你滿街跑,不要說一打了,仰慕者踏破門檻想為你下廚陪你吃頓飯算算大概都要排到公元二千年以後哩。茉皖已經是別人內定的老婆老婆,再掙扎下去就不識好歹了。」
查小問勸他快刀斬亂麻,不知他懂不懂,當成是馬耳東風就沒意思了。
孟家倫寒著一張臉,不吭不聲的告辭。
查小咒聳聳肩,瀟灑的自我解嘲︰「好吧!算我自言自語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