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要遲到了!」
隨著粗魯的開門聲,柯詩卉急急忙忙地由臥室內沖出來,一手抓起包包,一手胡亂地把襯衫下擺塞進牛仔褲里,雙眼不安地瞄著牆上的掛鐘——慘了、慘了!七點四十了!
她八點整一定要出現在攝影棚里,不然鐵定會被刮得很慘!
但台北市的交通這麼混亂……唉,她又要玩命表演「飛車特技」了!
另一扇房門也被打開,身穿一襲雪白睡衣,烏黑的秀發柔順地披在肩上,整個人清靈雅致得像是晨光仙子的柯湘亭娉婷地走出來。
「姊,你今天這麼早就要出門啊?我幫你做早餐,很快的。」她邊說邊往廚房走。
「不,別弄了,我來不及了,我要立刻出門!」詩卉隨手抓起一條發帶把頭發扎成馬尾。「湘亭,你快去加件外套,早上的氣溫比較低,你小心別感冒了。還有,別這麼早起來,快躺回床上去!」
雖然一陣忙亂,但她還是很關心妹妹荏弱的身子。
「該死的,我的摩托車鑰匙呢?鑰匙!快快快出來!」
詩卉把腳塞入球鞋里,手忙腳亂地找鑰匙。昨天晚上她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一回來就累癱了,根本不知道把東西甩到哪兒去了。
「在這里。」湘亭微笑地由鞋櫃上取來那串鑰匙。身形縴細的她是最稱職的管家,總能輕易找出姊姊亂丟的物品。
「姊,你騎慢一點,千萬不要亂闖紅燈喔。」她太了解這個姊姊,只要一趕時間,騎車就像在飛似的。
「好好,我知道。」詩卉一腳踢開大門,一手抓過牛仔外套,還不望回頭叮嚀著。「你快進去加件外套,還有一定要記得吃藥,知不知道?我走了,拜拜!」
一連串急促的下樓腳步聲響起,接著是一樓鐵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
湘亭走近窗戶看著詩卉騎著摩托車呼嘯而去的背影,秀眉也跟著蹙緊了。
姊怎麼還是騎這麼快,真的好危險……水靈大眼籠上自責。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我的病,姊也不用拚命地工作,拚命地到處兼差……
快一點!再快一點!真討厭,前面那個開車的人在干麼啊?動作慢吞吞的,還擋在人家的機車道上。
一趕起時間,詩卉便充分發揮絕佳的鑽功,不停地在車陣中左鑽右移,希望能快一點到達目的地。
不能怪她太急躁,因為她的老板鍾慕秋是出名的脾氣暴躁又摳門,若一遲到不但全勤獎金沒了,而且還會被狠削一頓。若運氣不好,搞不好還會當場被fire掉,回家吃自己!
詩卉很珍惜這個工作機會,應該說她很珍惜每一份工作,包括晚上的兼差。因為唯有賺取包多的錢,才有能力讓患病的湘亭得到最好的醫治。
今天的工作地點在郊外的一座攝影棚,當她離開主要道路,騎到一處較偏僻的小徑時,冷不防地,行駛在前方的車輛突然在沒打方向燈的情況下,毫無預警地右轉,緊跟在後面的她車速很快,雖然已緊急煞車,但因前輪被鎖死,再加上昨晚下了大雨,路面很滑,因此,還來不及尖叫,她心愛的「小綿羊」就這樣往一旁的山壁撞了過去,而她整個人也狼狽地摔到路旁!
痛——痛死了!倒在地上的詩卉連慘叫都沒有力氣發出。她真是太倒楣了!怎麼會一大早就遇到這種事?看來她今天鐵定要遲到了。
她努力地想站起來,但小腿好痛、好痛,牛仔褲的膝蓋部位磨破了一個大洞,全身骨頭更痛得像是要散掉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有乖乖戴安全帽,所以適才的撞擊雖大,卻沒有傷到腦子。
「小姐,你沒事吧?」由黑色大轎車里沖出一名像是司機的中年男人,緊張地望著詩卉。「我扶你起來,好嗎?」
「不用了……」詩卉扶著山壁勉強地站起來,當她看到心愛「小綿羊」的前車燈已全毀,車身受損情況也很嚴重時,心底真是欲哭無淚。
完蛋了,這一修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錢?如此一來,要到何時才能存夠醫藥費呢?
她可以省吃儉用,甚至苛刻地過日子,但湘亭的醫藥費不能省啊!
「小姐,真對不起!」司機歉疚地道。「要不要送你到醫院去?你的腳好像受傷了。」他很心虛,因為他知道都是自己轉彎時太大意沒有打方向燈,才會害後面的機車來不及煞車而出事。
「不用了,你可以幫我把車子扶起來嗎?我要趕時間。」詩卉搖搖頭,努力揮去一陣陣傳來的暈眩感。開玩笑!她哪有時間去醫院檢查?她要是不趕快沖到攝影棚去,鍾姊一定會剝了她的皮!
「老吳,你跟她道什麼歉啊?明明是她不對!」這時由後座走出一個打扮時髦美艷的女人,盛氣凌人地瞪著還戴著安全帽的詩卉。「小姐,會發生這種意外都是你的錯,你騎這麼快做什麼?你根本沒有保持安全距離呀!還有,你騎車時眼楮不看前面的嗎?」
「你——」听她這麼一說,原本打算息事寧人的詩卉,怒火瞬間被挑起,她拿下安全帽,語氣冰冷地反擊。「沒錯,我的車速是很快,但如果不是你們的車突然右轉,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
她並不希望獲得任何賠償,但這女人的態度真是太過分了!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負起全部責任嘍?」邱玉琳眯起眼,盯著倒在地上的機車和詩卉一身簡單的牛仔褲裝,精心描繪的臉上滿是鄙夷。「我看你根本是想故意制造假車禍來勒索,對不對?」
「小姐,不是這樣的……」站在一旁的老吳急得滿頭大汗。他很想坦白告訴小姐是他的疏失,是他根本沒有打方向燈就突然轉彎,但他又怕一說實話會被這驕縱的大小姐當場幫職!
「你閉嘴,這里沒你的事。」邱玉琳叱道,繼續刻薄地瞪著詩卉。「我告訴你,像你這種把戲我見多了!不是想制造假車禍要錢,就是妄想撞上富家公子後,可以藉機纏著他不放,進而飛上枝頭當鳳凰!哼,想得可真美喲!」
邱玉琳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無理且傷人,她是個金技玉葉的大小姐,從小就被寵慣了。再加上今天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出左炎軒回國的班機時間,眼巴巴地早起去機場接他回來,但他卻對自己不理不睬,憋了一肚子的氣正好乘機發泄!
「你很失望吧?」邱玉琳冷笑地繼續道。「失望坐在車上的居然是個女人而不是男人,不然你就可以藉機跟他回家,順便還可以上他的床!」
此話一出,連一旁的老吳也變了臉色。他一直知道這位大小姐任性刁蠻,但她這一次實在說得太過分了!詩卉眼神一凜。她可不是讓人隨便罵著玩的,對付野蠻人就要有對付野蠻人的方法。
沒有任何遲疑地,她舉起右手賞了還喋喋不休的邱玉琳一巴掌。「住口!」
「你——」邱玉琳搗著臉頰驚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打她!
愣了好幾秒後,她拔高嗓音尖叫著。「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該死!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誰?我媽又是什麼身分?」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詩卉冷漠地望著她,眼神如刃。「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父母的身分,但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很遺憾看到你這種毫無教養的潑婦行為。」
「你說什麼?你還敢罵我是潑婦?!」邱玉琳往前一沖,她非得抓破這個可惡女人的臉不可!
就在這時,由轎車後座又走下一個高大的男人,沈聲喝道︰「玉琳!」
一听到那聲音,原本張牙舞爪的邱玉琳瞬間停下所有的動作。完蛋了!炎軒怎麼醒了?他不是一上車就說他很累,要好好睡一覺嗎?就是因為他在睡覺,她才很放心地在車前大吵大叫。
「炎軒!」一瞬間,她馬上轉換臉上的表情,由原本的盛氣凌人變為可憐蟲,哭哭啼啼地挨到他身邊。「你看看這個女人好過分,她不但差點撞到我們的車,還罵我、打我,人家的臉都被她打腫了!」
左炎軒移動頎長的身軀望著一臉倨傲的詩卉,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
睇視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詩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僅是在心底冷笑著。
這是干麼?情侶輪流演出全武行嗎?女的斗不過她,所以再換高頭大馬的男人上場?
只不過,這陣仗也未免太抬舉她了,她根本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她只想盡快趕到工作地點去。
但,說也奇怪,她竟覺得這個男人好眼熟,她應該是在哪里看過他……詩卉下意識地搖搖頭。算了,不管這家伙是誰,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左炎軒看也不看矯揉做作的邱玉琳一眼,直接對著司機命令。「帶小姐進車去。」
「炎軒,她……」邱玉琳抓緊他的手臂不放,她還沒告完狀呢!
「進去!」這一聲命令更加威嚴且不帶任何感情,邱玉琳很清楚自己不適合再繼續糾纏下去,只得悻悻然地扭頭坐入車里。
透過墨鏡,左炎軒冷峻地打量站在眼前的女人,雖然她一身狼狽,眉宇間卻有一股堅定的傲氣,正無畏地回視他。
無可否認地,她有一張相當出色的臉龐。她的五官古典精致,但那雙明燦的雙眸卻散發出一股難馴的野性,古典與狂野在小小的瓜子臉上,奇異地揉合出特別的韻味。另外,她還擁有東方女性少見的修長身段比例,骨架縴細,但瘦不露骨,勻稱而窈窕。
她是清新獨特的,但絕不脆弱。
左炎軒知道她的出色也是邱玉琳會對她如此不客氣的原因之一,她向來討厭比自己漂亮的女人!
這女孩的典型很特別,絕不是那種泛濫成災又毫無個性的玉女。左炎軒緩緩眯起闐瞳,她長得夠漂亮,但一雙火光跳躍的雙眼更能吸引男人的視線,進而引起男性的征服欲。
若有機會,她倒是很適合……一個計劃悄悄地在他腦內成形。
每天在伸展台下看遍俊男美女,基於職業本能,詩卉也冷冷地打量眼前的男人。雖然一開始見面的方式令她很不喜歡,不過平心而論,他的確是個出色且瀟灑絕奇的男人。
他一身三件式正式西裝,不刻意強調名牌但質感一流,渾身上下散發一股尊貴傲然的氣勢,說明了他是一個習慣於發號施令的男人。
但那又怎麼樣?她柯詩卉是理直氣壯的那一方,可不吃他這一套!
「你看夠了嗎?」詩卉雙手環胸,充滿敵意地瞪著他。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很狼狽,不僅全身帶傷,馬尾也一定散了,整個人披頭散發的……但,如果他以為明顯對比的外表會叫她自慚形穢,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討厭這個戴著墨鏡的男人!討厭他那肆無忌憚的視線、討厭他臉上那高深莫測的表情。她先入為主地認為,擁有那種女朋友的男人也不是什麼明理人士。
左炎軒依舊沈默不語,轉身動手把倒在地上的機車扶起來。
詩卉細眉一挑。這男人不是下來替女朋友「報仇」的嗎?干麼沒事裝好心?
左炎軒發動機車引擎,確定車子雖受損但還可以使用後,由皮夾內掏出一大疊千元鈔票,硬塞入詩卉掌內,丟下一句︰「去醫院包扎傷口。」
而後,他便轉身坐入車內,並命令司機馬上開車。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也太出乎詩卉意料之外了,等到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手上多了一疊鈔票。
他給她的錢不但夠她包扎傷口,甚至再買一台嶄新的機車都綽綽有餘了!
這是什麼意思?一股強烈的被羞辱感瞬間涌起,詩卉當場臉色丕變。他把她當什麼?搖尾乞憐的小狽?
她沖向已緩緩移動的轎車,用力拍打後座車窗。「停住!你給我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要你的臭錢,你給我下來!」
但賓士轎車卻速度未減地繼續往前行,滑向前方的道路後,瞬間絕塵而去。
「下來——」詩卉追了幾步後,頹喪地停下來。算了,她的兩條腿怎麼跑得過人家的四個輪子?而且心愛的「小綿羊」受損嚴重,她可沒興趣再騎著它去追趕,萬一丟了命多劃不來。
但……這實在太過分了!她氣喘吁吁地瞪著已變成小黑點的轎車,憤怒地大吼。「太過分了!再讓我遇到你,我一定要把鈔票一張張地甩到你的臉上!」
攝影棚內仍是一貫的忙碌。攝影師、燈光師、化妝師、模特兒,以及大批工作人員拚命地趕進度,他們正在拍攝國內首屈一指的服裝設計師——鍾慕秋最新一季的作品,預備在正式發表會前搶先在各大電子媒體上曝光,好好地造勢一番。
一直忙到下午兩點,鍾慕秋眼看進度超前了,才勉強同意讓大夥兒休息一會兒,吃個便當後再繼續工作。
雖然每個人都在休息或用餐了,但詩卉依舊忙碌地穿梭在休息室內,把每個模特兒月兌下的衣服仔細地掛好、整理好,並記錄拍攝日志。她的身分是助理設計師,也就是鍾慕秋的助手。
她對服裝設計一直擁有濃厚的興趣,由設計學院的服裝設計系畢業後,她慕名來到鍾慕秋的工作室應徵助理師一職。
雖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助理設計師,但她可是打敗了幾百名應徵者才得到這個工作。因為在台灣只要談起時裝界,每個人莫不大力推崇鍾慕秋爐火純青的功力和創造力。
為了充實自己在這個專業領域的知識,就算助理的工作再苦再繁瑣,簡直跟打雜的沒兩樣,但她依舊甘之如飴。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衣服、飾品都個別收妥,工作都告一段落後,她才拿著一個已經冷掉的便當到角落,準備快速地解決它。
看看表,十分鐘後馬上又要展開拍攝工作了,這一忙保證是忙到晚上八、九點。
「詩卉,你要不要喝飲料?當心噎著了。」模特兒游馨馨拿了瓶礦泉水給她,挨到她身邊坐下後,小聲地道︰「你早上又被鍾姊刮了一頓,是不是?她的脾氣可真不好啊!」
詩卉跟游馨馨是設計學院的同班同學,在校期間就是最好的手帕交。畢業後,游馨馨選擇當一名模特兒,而詩卉則繼續留在專業領域里尋求深造機會。
「無所謂,反正我習慣了。」詩卉淡淡一笑,把一個鹵蛋送入嘴里。「而且本來就是我不對,明明知道鍾姊最痛恨別人遲到,卻破天荒地遲到快半個小時,難怪她大發雷霆。」
「話不能這麼說啊。」游馨馨努努嘴。「你是車禍受傷耶!你剛進攝影棚時還一拐一拐的,牛仔褲都磨破了,明顯看得出來你的小腿在流血,鍾姊居然連一分鐘消毒傷口的時間都不給你,劈頭就把你痛罵一頓,然後叫你立刻去工作,真是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你也跟了她那麼久,而且表現得一直很勤奮,除了今天之外,沒有其他遲到的紀錄啊!」
「遲到就是遲到,沒有什麼藉口可言。」詩卉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跟在鍾慕秋身邊工作快兩年,她早已習慣鍾姊嚴厲的作風,但她不在乎吃了多少苦頭,只要能學到想學的東西就好。
「對了,你的傷口怎麼樣了?」游馨馨關懷地瞄向她的小腿處。
「沒什麼大礙,反正只是皮外傷,我剛才已找了塊OK繃貼上去。」詩卉不以為意地回答。她並不在乎腳上的傷口,她比較擔心的是,這幾天走路還會一跛一跛的,偏偏這兩天工作很忙,她怕耽誤了大夥兒的進度。
另外,她更憂心那台可憐的「小綿羊」修起來不知要花多少錢?還有口袋里那疊該死的鈔票,要如何丟還給那個渾帳?
游馨馨卻一臉的不贊同。「我看你下班後還是去藥局買優碘來消毒一下比較妥當。說到遲到,那個何麗莎也遲到啊,而且還遲到一個小時!鍾姊為啥一句話都不敢說她,還小心翼翼地服侍她,親自幫她試裝?她根本就是大小眼嘛!模特兒固然很重要,但工作人員一樣也很重要啊!」
何麗莎是新進的模特兒,因為是中英混血,所以臉龐分外立體搶眼,再加上洋妞特有的曼妙修長身材,使她在短時間之內就迅速崛起,引發各方的注意,在許多知名服裝秀上都擔任主秀的工作。
「對了,詩卉,上次黃大師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他跟我提哪件事?」詩卉有些反應不過來,動手收拾吃了三分之一的飯盒。
「就是請你擔任他旗下模特兒的事呀!人家黃大師那麼有誠意地邀請你,你居然一轉身就把他忘得一乾二淨?!」游馨馨為之氣結。「詩卉,不是我說你,以你這種外型條件,不站上伸展台真是太可惜了。」
「我不適合伸展台。」詩卉起身把飯盒丟入垃圾桶內。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怎麼會不適合呢?」游馨馨跟在她後面繼續道。「記得畢業公演時,你擔任的壓軸主秀造成大轟動,有很多經紀公司、電影公司紛紛看好你,且積極地想找你簽約,但你卻毫不考慮地全部拒絕。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大好機會啊?!」
「人各有志啊!」詩卉拍拍牛仔褲上的灰塵。「這是不能勉強的,我就是對幕前的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想專心地當名服裝設計師。」
「你啊,真是死腦筋!」游馨馨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一心一意只想成為一名杰出的服裝設計師,也很想出國去繼續求學深造。但出國念書是需要錢的,你何不利用這兩年先當個模特兒,等累積一定的經濟基礎後再出國深造,這樣不是很好嗎?」
詩卉偏頭思索一下。「我會好好地考慮這個建議,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應該先把手邊的工作全部完成吧?準備工作嘍!」
馨馨說得沒錯,她的確非常渴望能出國深造,畢竟學服裝設計一定要到紐約巴黎或米蘭這些引領流行時尚的城市好好地浸婬一番,才會有更深的體認,並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風格。
另外,她更想把患病的妹妹送到國外去接受最好的治療。
只不過,她向來不是個做事半途而廢的人,就算真的要離開鍾姊這里,她也會先把工作告一段落,並確定自己已學到所有想學的之後,再計劃下一步。
游馨馨惋惜地道︰「詩卉,我總覺得憑你的實力和創意,留在這里當助理設計師真的太委屈你了。你也知道,鍾姊給你的待遇在同業中算是偏低的。唉,說起來你就是欠缺幕後財團的支持。你看我們班上那個胡吟方,她畢業沒多久後,家里就幫她成立了一間服裝公司耶!」
「胡吟方?」詩卉努力地回想這號人物,不過印象已經有點模糊了。
「對啊!」游馨馨的情報倒是很靈通,畢竟是同行嘛。「坦白說,她的設計功力不怎麼樣,這一點同行也都知道。但她就是很會宣傳造勢,每次都花大把、大把的鈔票,請來當紅影星當代言人,以提升自己的形象,如果你家里也這麼有錢,你的作品早就可以躍上國際舞台了!」
詩卉還是淡淡笑著。「我不覺得委屈,做事還是一步步,腳踏實地來得好。」
雖然在鍾姊這里工作很辛苦,不過詩卉知道自己已經學到不少基本工夫。
「走吧,快去工作,你臉上的妝也快補一補。」她拉著游馨馨往前走,但才走沒兩步,就听到模特兒休息室傳來一陣吵鬧聲,聲浪越來越大,惹得許多工作人員紛紛好奇地打探。
「怎麼回事啊?」詩卉問道。
「八成是那個何麗莎和劉玫又吵起來了。」游馨馨一副見怪不怪狀。
「她們為什麼吵架?」詩卉蹙眉又問。她很不希望見到這種場面,畢竟模特兒的情緒會直接影響拍攝成果。
「還不是為了爭風吃醋,為了男人嘍!你也知道,劉玫以前一直自詡為台灣第一名模,氣焰高得不得了。但自從何麗莎出現後,她的地位明顯受到嚴重威脅,她本來就對何麗莎懷恨在心,再加上听說何麗莎好像搶了她的男朋友,劉玫當然氣不過,一逮到機會就要跟何麗莎大吵特吵。」
馨馨又壓低嗓音道︰「對了,你知道何麗莎的新任男朋友是誰嗎?就是那個電子新貴,也是全台灣最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晶牒科技的董事長左炎軒!這間公司不得了耶,股票已經在美國上市了,搶手得很。听說是經紀公司介紹何麗莎去拍晶牒最新一型的手機廣告,何大小姐一看到年輕英俊又多金的左炎軒,當場被電得神魂顛倒,還使出渾身解數倒迫他。你不知道嗎?八卦雜志最近拚命報導耶!」
左炎軒?詩卉好像曾在報章雜志上看過這個名字,不過她對他本人一點印象都沒有,畢竟每天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累得一回家倒頭就睡的人,哪有什麼時間去看八卦雜志。
游馨馨又說道︰「不過這兩個女人真是搞不清楚狀況,她們爭風吃醋半天,左炎軒也絕不會是她們的!我昨天剛听到一個影劇版記者說,左炎軒其實早就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女朋友了,那個女的听說也是望族之後,家里在政壇擁有一定的地位,雙方家長都很看好,是標準的金童玉女組合。看,就是這本雜志。」
游馨馨抓起一本被扔在桌上的雜志,那是化妝師用來打發時間,看完便扔的,她翻到其中一頁。「這個人就是左炎軒,很帥吧?所以才有那麼多名媛淑女為他搶破頭!」
望著相片中的男人,詩卉心下一驚——他就是左炎軒?!
原來今天早上那個害她又摔車,又莫名其妙地被那瘋女人臭罵一頓的渾帳就叫左炎軒!
哼,想不到這家伙不但粗鄙可憎,以為有錢就可以代表一切,還是個風流花心、處處留情的公子哥兒!那張相片是在晶牒最新型智慧手機的發表會上被拍的,西裝革履的左炎軒直視前方,面無表情。倒是站在他一旁的手機代言人何麗莎,笑得粲如春花,還毫不避諱地以充滿愛慕的眼神直盯著左炎軒。
無聊!詩卉對這些八卦新聞沒什麼興趣,不過她至少知道,該把錢扔回給誰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得想辦法阻止這兩個模特兒爭吵,再吵下去,下午的拍攝工作都不用做了。
「我去勸勸她們。」她欲往前走。
游馨馨趕緊拉住她。「詩卉,你別去,你現在去當炮灰呀?那兩個女人現在吵得正厲害,妒火正盛,你小心別被台風尾掃到了。」
才說著,就看到何麗莎跟劉玫兩人已一路吵出休息室,互不退讓地叫罵著。
「你是什麼東西呀?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何麗莎雙手插腰,盛氣凌人地對著劉玫罵道。「我遲到關你屁事?你敢說我不敬業!對,就算我再怎麼不敬業,接的case就是比你多,廣告商就是要我不要你呀!怎麼樣?」
「你不要臉!誰不知道你接的那幾支廣告都是陪客戶睡覺睡來的!」劉玫也不乾示弱地吼著。「像你這種無恥又敗德的女人,最好快一點滾出模特兒界,免得壞了這一行的清譽!」
「哈哈!」何麗莎仰頭大笑。「我要不要留在模特兒界關你屁事啊!怎麼,你是怕我再留下來,你會沒飯吃對不對?說到底,你根本就是嫉妒!你嫉妒我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比你有魅力!你嫉妒我迅速走紅,搶走你的工作機會,你更嫉妒我搶走你的男朋友!」
「你閉嘴!」惱羞成怒的劉玫氣得臉紅脖子粗。「你這女人真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橫刀奪愛你都不知恥嗎?」
「哈!橫刀奪愛?」何麗莎更得意地冷笑。「我可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炎軒他現在只愛我而不要你!否則,為何你打了一個早上的電話都找不到他,我只不過撥了通電話,他就答應晚上來接我?你呀,認清事實吧,你已經被他拋棄了!還是趕快滾回家,別繼續留在這里丟人現眼!」
「你說誰被拋棄?你這不要臉的娼婦,我跟你拚了!」被戳破心事的劉玫氣得理智全消,發狂地撲向何麗莎。「我打死你!我看你還敢不敢勾引男人,我看你還敢不敢搶別人的男朋友!」
「啊!你這瘋婆子!你敢抓我——」
眼看兩個女人扭打成一團,互相拉扯頭發,詩卉立刻往上沖,試圖拉開兩人。
「快住手,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
「你滾開!」
「啊!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兩個因愛而吃醋的女人,發起狂來是十分可怕的。拳腳相向中,夾在中間的詩卉避無可避地被波及到,身上和腳上也都挨了好幾掌。
「詩卉,你別理她們了……啊!你小心——」游馨馨焦急地想把詩卉拉出來,轉身對著一旁的男性工作人員大喊︰「你們別愣在那邊啊,快過來把她們兩個分開啊!」
一團混亂之際,鍾慕秋領著一群客人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狀況,她不禁氣得柳眉倒豎,怒吼道︰「你們在做什麼?統統給我住手!」
這一吼果然發揮了功效,何麗莎和劉玫都暫時停下攻擊而放開對方,詩卉也好不容易得以月兌身。
但當她轉頭看著鍾慕秋時,雙眼瞬間瞪得好大!
有三、四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站在鍾慕秋身邊,而其中為首的,正是引起整個打架事件的起火點——左炎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