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契約 第四章

書名︰偷心契約|作者︰凌淑芬|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就這樣讓他給吞吃入月復了。

寧馨既懊惱又困擾。

包氣人的是,這家伙「吃了就跑」,隔天一早醒來便瞧不見他的人影,至今已經失綜了十二天。她去詢問那票娘子軍主人的下落也沒用,因為彼我兩方根本無法溝通。

不過韓偉格恪遵了他的承諾,第二天起她的臥室多了一具行動電話。然而,她向韓大主子提到需要藉由電話聯絡施教授和台灣家人,他竟然也就把電話設定成只能撥通這兩組號碼。氣煞姑娘也!害寧馨火大到甚至不想知道姓韓的如何握有她台灣家里的電話號碼。反正他神通廣大嘛!有什麼事情瞞得過他?

「我可以自行更衣,謝謝妳們。」佣女趨上前服侍她漱洗,被寧馨冷淡地摒退。

她難得晏起一次,今天睡到過午一點才起身,眼楮剛眨開就發現侍女已經在門外隨時待命。努力完成分內工作並非佣婦們的錯,因此她開始學著以平常心看待娘子軍的過度服務,一旦遇上無法忍受的事情,直說也就是了,起碼她們還分辨得出她拒絕的語氣和表情。

「嘰哩咕嚕--」女侍打著吃早餐的手勢。

「不,我想先去花園散散心。」也不管女奴們听懂了沒有,她直接邁向中庭的出人口。

「嘰哩嘰哩嘰--」身後又拉起一長串的阿拉伯語,也不曉得想告訴她什麼。

寧馨翻個白眼,決定還是听而不覺比較方便。

頭一遭步人中庭的訪客,通常會產生誤人森林公園的錯覺。放眼望去,青碧蓊郁的柏樹形成主要的植物生態,林木下方間成點綴著野杜鵑、雛菊等花種。

經過多日的觀察,她已經明了這片造景之所以能生存下去的原因。所謂「中庭」其實建構成大型的溫室,透空的頂部由整幕玻璃罩覆蓋,內部的水分、濕氣、溫度經由高科技系統來控制。地表土壤全是人工鋪灑的。工人們當初不知運來幾卡車的肥沃黑士,也不知鋪設的厚度有多少,才能提供柏樹林扎根生長的空閑。

當年美國政府在夏威夷建造人工的「威基基沙灘」,成為世界一大名勝,而今韓偉格先生在沙漠綠洲創造奇跡,移植一座小型的柏樹森林,功力想必又更遠勝過美國政府多多。

「真是大人物。」她喃喃抱怨,摘下一朵杜鵑,湊近俏鼻下深深嗅聞。

將一個甫得手的女人眷養在宮殿里,十天半個月不聞不問的,若非重量級人物,有誰能扮得出這等不縈于懷的氣魄。

韓偉格實在應該受封「物化女性代表人物」的美譽。

她郁郁地吁出一口氣,繞過兩株纏偎共生的柏樹。

「啊。」猛不期然從樹軀後面伸出一只巨掌,微微使個勁就將她拉跌在根干上。著地之處,感覺起來還溫溫熱熱的……

韓偉格慵散的黑眸鎖住她。

「你--怎麼--」寧馨的舌頭打成無數個錯愕的結。

他回來了!

韓偉格何時回返的?為什麼沒人通知她?他獨自待在中庭樹林做什麼?她還以為韓偉格會猴急地立刻「臨幸」她。無數的疑問徙她心中晃過。然而這些問題都太敏感,寧馨不願意讓他認為自己很關心他的行蹤。

于是,問號升到喉頭,化成沉默不自在的凝視。

失蹤多時的大老板開始動作,將誤打誤撞的百合花仙子調整好姿勢,安然枕在他懷里陪著他吐納芬多精。深沉的眼依然糾結著她的視線,分析、玩味著其中每一抹復雜的情緒。

「妳想說什麼。說出來!」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輕輕施力扥局她的素顏,輕緩的語氣柔化了字句間的命令意味。

歐陽寧馨終究是歐陽寧馨,即使她努力想掩飾自己的不在乎,但年輕氣盛的女孩總是缺少幾分歷練,無法隱藏得百分之百成功。小百合般的清新無偽從她寸寸體膚里渲透出來。

他低下頭,親昵地舌忝滑過絲質花瓣似的柔唇,滿意地發現一陣哆嗦竄伏過她的玉膚。

「你很喜歡舌忝人。」她開口的第一句評論連自己也萬分意外。怎麼忽然想到這句話。

「我只喜歡舌忝妳。」壞壞的邪氣躍上鷹眼。「告訴我,妳和台灣的家人聯絡得如何了?」

相同的,他的第一句問候也超乎她的料想之中。

這男人委實遠超過她所想象的深沉。他並沒有問她住得舒不舒服,佣人服侍得妥不妥當,餐飲方面習不習慣,有什麼需要抱怨的地方。只說,妳和家人聯絡得如何?

像他這種大開大合的男人不會專注于小家子氣的問題,而且對自己屬意安排的一切也太有自信。

無論如何,韓偉格斂沉的性格很值得她學習。

「你怎麼曉得我已經和家人取得聯系?」雖然是多此一問,寧馨仍舊想確定他是否暗中囑咐手下監听她。

他有點倨傲地笑了笑,無意回答任何沒有營養的問題。

三、五只縴小的灰翩然飛過樹林上端。

「好漂亮。」她的注意力稍稍轉移了。

而他不喜歡她的分心。

霸道的熱唇重重壓在她的嬌軟上。

「唔……你別……」

天知道暗地裹有多少雙眼楮正凝視著他們倆,隨時等著沖上來承應主人的召喚,而韓偉格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她?

「不要。」她驟然感到失措。

寧馨的反抗激起他的征服欲。韓偉格低低笑了一聲,狂放又自負,不容推拒地將她放躺在草地上。

叮叮咚咚的粉手捶在他身上全變成花拳銹腿。

「為什麼不要?」他邪魅地問,挑弄的手排開礙事的衣物--無論是她身上的或他自己的。

「有人在看……」她輕喘,努力抵御著頑戲逗引的大手,雖然戰跡並未見功。

「讓她們看!」純男性的朗笑驚動另一波林內的雀烏。

轉眼閑,啾啾嚶啼,桃紅色的纏綿,為翠煙樹林添上濃艷的媚色--

飛絮飄落在乎靜的水波上,被彩魚輕輕卷沉下去。清脆的裂水聲掩過氣弱的輕喘。

餅後。

韓偉格重新挺坐起來,他的百合安穩地蜷臥在懷中。他一面用間歇的細吻偷走她的嬌吁,一面體貼地撫掉她沾上的黑士和草屑。

「告訴我,妳還需要什麼?」他舌忝弄著白玉似的細致耳朵,熨熱的熱氣呼在她頸後。

寧馨終于睜開一只美眸,瞳中閃過淺淺澀澀的惱慍。

「別在事後立刻提起這個問題。」她低聲地埋怨。

「為什麼。」韓偉格轉而在柔潤的香頸吮出紅紅的吻痕。

「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廉價,彷佛以『性』來交換更多的承諾、更好的待遇。」幽怨的語調似乎在控訴他,或者她本人。

「不準這樣侮辱妳自己。」他握住她下顎,瞳心染上輕微的燠惱和不悅。「我從未將妳視為娼妓。」

「哦?那麼請問尊貴的韓偉格先生是如何看待小女子的?」寧馨故意刁難他。

她就不信韓偉格講得出既尊重又體面的答案。

「妳是我的百合花。」他有夠狡黠,選擇一個不痛不癢的答案。

「老好巨猾!」同樣是埋怨,這次的語氣听起來嬌嗔多了。

「告訴我,妳還需要什麼?」他仍然追問著。

這麼強?她需要什麼,他全部端得出來?寧馨望向前方十平方公尺的青草地,決定縱容一下久未發作的孩子氣。

「我希望這塊旱地立刻變成水汪汪的大池塘,你辦得到嗎?」她笑嘻嘻的表情簡直壞透了。

韓偉格重重吮咬了她的耳垂一下,懲罰她使詐。

「謹遵君命。」右手在柏樹根部窸窸窣窣地模索著。

隱約一聲細微的喀答聲,繼沙漠森林之後的第二項奇跡在她眼前降臨。

十公尺見方的空地上,整片泥士表面忽然上升了十公分,接著從正中央部分劃開一條縫,向兩側緩緩滑開,他們甚且可以听見齒輪運作的細微聲音。機器很快地停止運作,一汪澄澈有游魚的小水塘加入柏樹林的景觀。

林間繚繞著啁啾鳥嗚,多彩的熱帶魚拍動水的波紋,隱隱似乎有輕風拂掠。好一幅青綠水暖的風光!

寧馨生乎第一次體會到啞口無言的滋味。

「妳還需要什麼?」現在輪到他笑意盎然的表情壞透了。

「啊……」她口吃了。什麼跟什麼呀!

怎麼辦,好想打他哦!最好把他海K得扁扁的,連帶揍掉他臉上那抹妄自尊大的微笑。

「嗯?」他懶洋洋地催促,這聲「嗯」哼得性感誘人。

氣結的女戰神勉強披上一件外衣遮蓋著嬌軀,拒絕再和他進行理智溝通。奢余的要求只會讓這男人乘機彰顯他的驕矜自滿。

「你盡快找來一個能和我溝通的侍女就好!」她憤慨地跑回臥室。

豪邁暢快的長笑一路追隨她身後。

ΦΦΦ

滿足歐陽寧馨的需要成為兩人的較勁游戲。

無論從前有多少個女人奠定了他謬誤的想法,認為物質可以收買侍妾的芳心,反正「誤解」在他心田已轉變為「事實」,基于民不與官斗的情操,寧馨樂得陪他花他自己賺入囊袋里的銀兩。

沙漠上雖然交通不便,韓偉格卻賜予她開通的信息來源,舉凡衛星電視、各種女性時尚雜志、國際考古月刊、英文報紙等等,每天定時定點送進她手中。運來迎去的過程,只苦了負責送禮的聖誕老公公里那。

「我看中《風尚雜志》第一百四十四頁的風衣」、「《仕女雜志》這一期的焦點服飾很亮眼」、「那個模特兒的珍珠項鏈滿好看的」,一開始她的目標相準在無聊又沒營養的衣服珠寶上。反正女人就是沒腦袋嘛!她樂意符合中東男人的幻想。

當珠寶首飾一樣一樣從意大利、法國專機運來,除了塞滿衣櫃,她一輩子也不可能去踫之外,其它的也沒什麼多特別的感受。

接下來的要求就刁難多了。

「听說耐吉公司曾經發售過一款球鞋,依照喬登的腳型設計的,全球僅制造二十五雙。」

球鞋在四天之內送達,腳踝部分附贈麥可喬登的親筆簽名。

「我喜歡全長一百二十尺、配備自動雷達導向系統的游艇。」口氣有點火挑釁意味了。

十天之後游艇駛進阿拉伯港,鑰匙經由專人遞交進她手中,歡迎女主人有閑來坐。船只被命名為「東方百合號」。

她很想質問他,為何不干脆取名「五月花」?

「我想要兩只盂加拉虎。」語調簡直惱怒之至。

這回的時間花耗得比較長,韓氏宮殿的其中一間先施工更改為適合猛獸生活的環境,調節好濕度、氣溫、植物型態。然後,老虎快快樂樂地遷居進來,脖子上的頸圈由該國元首親自挑選。

真是……真是他媽的!

最近這一回合的戰利品,終極保鑣親自將車鑰匙放進主子的新歡手中。他的五官永遠只有一副表情--就是沒有表情。

「韓先生為妳添購了上星期指定的跑車,車身經過特殊改裝,由歐洲數一數二的計算機鬼才研發出全自動的駕駛系統,目前全世界只有五輛。」

「那輛跑車能不能發射地對空飛彈?」

正常的中東男人早被她輕慢的態度嘔得吐出三公升淤血,里那卻一徑地缺乏情緒反應。

「歐陽小姐,韓先生托我代問,妳還需要什麼?」

「一位能與我溝通的侍女這份『訂購單』已經提出一個多月了。」她懶得再賞賜機會讓韓偉格展現實力、勢力與財力。

「韓先生說,妳點選的『物品』需要多花一些時間培訓,下個星期應該可以順利送達本地。」任她提出的問題驚憾危疑,里那不見不聞。

「他決定派遣一名侍女去學英文?」她很好奇韓偉格居時會指派來哪款哪樣的侍婦。

「無論如何,韓先生會滿足妳所有需要。」言下之意是--請妳不要再刁鑽多問了。

「是嗎?」她忍不住冷嘲熱諷。「如果我覺得日子無趣,希望獲贈一名同樣具有服務功能的情夫呢?」

無論里那真的漠不關心,抑或腦中已謾罵過幾百句「賤貨」,黑黝黝的臉依舊隱藏住所有情緒。

他沉默了足足兩分鐘,黑眼珠木然得令人失望。

「我會代為請示。」

ΩΩΩ

踏人前廳的十分鐘以來,寧馨維持著不變的姿勢--站在通往內殿的廊道口,定定凝望著兩名男人。

七十坪的前廳呈正方形,韓偉格的專用皮椅放在廳堂的最里側,周圍環旋著一圈同質地、同款式的沙發。料想是平時參會訪客的處所。男客直立在中央地帶的空處,並未被賜坐。他努力想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蠕動的站姿卻泄漏了他的緊張。

一個人的職業多少反應在外露的氣質上。年輕人光果著上身,條條憤鼓的肌肉猶如剛從健身房走出來,眉宇之間的風流相一望而知不是什麼高明的出身。

她移轉回韓偉格身上,不明白大頭目召喚她前來前廳,特地向她展現這匹種馬的目的為何。

「妳向我要求的,記得嗎?」韓偉格勾著一只馬克杯,修長瘦削的手指肖似鋼琴師。

「他是誰?」寧馨的語氣同樣疏離、不透心事。

「美麗的小姐,納隆接受韓先生的召喚,前來為妳提供服務。」年輕人主動表明自己的身分,因應職業所需還拋給她一記魅惑的眼波。

一名男妓。

韓偉格為她找來一名男妓。

寧馨深深吐納一口氣,咬住下唇,心頭忽然覺得空空的。

「為什麼?」她輕問。

原本她還以為,在韓偉格眼中她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直到此刻方知,他從沒有將她視為一個「真人」。

人與人之間會佔有、會吃醋、會保護私屬所有。人與寵物之間卻沒有相同的困擾。充其量,她只像他的寵物。小狽狗喜歡上某種玩具或骨頭,愛狗的主人馬上會應允寵物的需要。

送她一個男人,就等于送小狽一根骨頭,哄哄她、讓她高興就成了。幾曾听過人類因為小狽多了一根玩具骨頭而嫉妒的?

心寒的感覺摧折得她全身無力,連呼吸也萬分的艱難。

「我還以為妳需要名男伴。起碼里那是這麼轉述的。」他依然不痛不癢,安閑從容地斜靠在皮椅內,君臨著塵凡俗世的愚民。王者風華從他的坐姿、言談、神情透露出來。

相信任何人那不會將韓偉格視為尋常的池中之物。

那麼,他是如何說服自己做出這樣的混蛋事?

「我懂了。」她靜靜地開口,靜靜地移步,靜靜地停駐在年輕男人的身前。

沉謐的氣氛反而映照出暗潮洶涌。

男妓不自在的蠕動一下壯軀,嘴角的笑容有些發僵了。

「你不介意我試用一下吧?」她頭也不回地問,彷佛韓偉格的反應和她完全不相干。

「當然。」冷淡的回復賜給她通行令。

寧馨暗暗咬牙。只有面前的男人看出她亮得奇怪的眼神。

「吻我。」她命令油頭粉面的男子。

年輕人有一瞬間動也不敢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告訴他氣氛為何會如此詭異。

「快!」她提氣喝了一聲。

年輕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摟住彷佛稍觸即斷的縴腰,重重吻下巧美的唇瓣。

無論他如何輾轉吸吮,接受服務的女客明顯地並沒有投入,但是這種認知僅限于當事人才能發覺,從第三者的眼光來看,情景依然香艷刺激。

熟練的指掌撫溜過玲瓏曲線,悄俏從衣襬下緣探進去,感受著雪肌玉膚的誘惑。

一聲細微的、幾不可聞的喀喇聲從皮椅把手上響起。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寧馨突兀地中止試用。

「好了。」她不由分說,扯起男妓的手往內殿拖。「你合格,跟我進來。」

蓄意裝顯出來的平靜面具消失了!

杏仁形的桃花眼熠熠發亮,雅秀的玉容浮上紅艷的光暈。她就像枕戈待旦的雅典娜,整個人浸身在狂野的情緒里,戰斗意志被高高地挑釁起來。

腎上腺素猛烈分泌,昭揚她已經過度激動的心念。

年輕男妓不由自主地被她扯拉進去,完全失去自主的行動力。

「呃……」他不太確定。

「住口!」中庭景色模糊地從她眼角飛掠過去,千種萬種的美景也無法引住她的步伐。

她恨死了韓偉格,也氣死了自己!如果韓偉格以為她不敢享用這名男妓的服務,他就大錯特錯了!她保證立刻表現給他看!

「站住。」冷酷的禁制令從前廳飛揚出來。

她听而不聞,一股腦兒闖回自己的寢居。

「我叫妳站住。」黑色的陰影突然欺壓上前,準確地拉扣住她的手腕。

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互相沖突,她顛躓了一步,幾乎跌倒。

「放開!」她狂躁地扭動手腕,無論如何也要掙開他。「我現在就回房享用我的專屬寵物!」

「出去。」韓偉格簡短地囑咐男妓。

「不準!」她大吼。「納隆是我的『禮物』!你大大方方贈送的『禮物』!除了我,任何人也沒有權力支指他。」

「我改變主意了。」他回答得簡潔有力,深黑的眼眸同樣渲染著精光。

「你憑什麼?」寧馨用力捶打他,一聲聲砰砰作響,從胸膛的最內側震蕩出來。「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麼這樣羞唇我?憑什麼?」

韓偉格靜靜擁住她的腰,任她泄憤。

「別踫我。」她狠狠拍開腰際的大手。「或許夜晚的我屬于你,其它時間卻任憑我自己支配,我很樂意留下納隆!」

「妳敢。」他瞇細黑眼瞳,埋藏在個性底下的威脅天性終于表露出來。

「我為什麼不敢?你有種送我一個男人,就得有種讓我『用』。」她怒發沖冠地繞過韓偉格,又想動手拉回嚇愣了的年輕人。

「歐陽寧馨!」他突然喝出轟隆隆的咆哮。

下一瞬間,天地在她玉足底下倒轉,寬厚的男性肩膀猛地頂起她的小骯。寧馨狂忿他倒懸在他肩上,劇烈掙扎的動作絲毫不能影響他的步伐。

遠方的端點,兩個無助的佣婦站在走廊上,不敢接近糾纏成麻花辮的主人們。

「放開我!青絲散亂成黑色的瀑布,紅顏因為怒火而嬌嫣,反而構成極端引誘人的狂野美態。「你沒有權力限制我的休閑娛樂,放我下來!」

韓偉格大腳踢開她的寢室門扇,直接攻向正中央的四柱大床。

「如果妳這麼想要,我可以給妳。」他毫不溫柔地甩下蠅量似的負擔。

噢--背脊跌陷進床墊里,寧馨吞回一聲硬氣的呼吟。

「我不需要你!」她翻個身立刻跪坐起來,全然未察覺前襟已經滑出一大片春色。「我這輩子最不需要的就是你!賓!」

他的黑眸加深了暗澤。

「妳沒有選擇。」斜撇的弧度掛上他的嘴角。

黑影激狂地壓向她,在她能尖吼出拒絕之前!絳唇被密密實實地防堵住。

「走開……唔……」

「相信我,妳完全沒有選擇。」

ΦΦΦ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睡在別人的床上。」嘖嘖的咋舌聲溜過曠蕩的房間。

韓偉格在睜眼之前準確地探向匿藏的槍。

枕頭下卻一樣武器也沒有。

「別沖動。」再度響起的尖音帶著一點嘲謔。

短短三個字讓他听出訪客的身分。

「布雷德。」他厭煩地眨開眼瞼。「總有一天我會賞你一顆子彈。」

「我衷心期待。」房內黑暗的角落隱隱浮現布雷德的輪廓。

韓偉格偏頭先檢視身旁的睡美人,確定她已經陷入極度疲憊的深眠,不會被兩人的交談打擾。

房間籠罩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從落地窗望出去,依稀瞭望到幾顆爍璨的星輝。銀玉月盤悄然懸在中天的位置。

「現在幾點了?」低沉的噪音震動了空氣,盡量避免驚吵到枕邊人。

「半夜三點整,你足足陪她在床上耗了十個小時。」布雷德嘿嘿怪笑。「我想金氏世界紀錄應該會對你的『異能』表示敬畏。」

「閉嘴。」韓偉格緩緩移向床沿。

「今天下午的戲碼已經傳遍了整個宮城。」布雷德對他向來沒有敬畏之心,嘲弄起來也就不遺余力。「真令人驚訝!你以前從來不反對讓侍妾眷養一、兩位情人的,甚至鼓勵她們保有固定又干淨的男伴,以免你離開之後耐不住寂寞。」

布雷德知道主子有一句名言--要求人類壓抑與生俱來的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再加上韓偉格對情人鮮少保持太長久的興趣,所以也就缺少佔有欲。只要別玩得太離譜,他向來不限制她們的社交生活。有時候,他甚且樂意發派男伴給臨幸頻率不高或漸漸失寵的女伴。以免她們胡亂找個對象,弄出一身髒病。

因為不重要,所以不在意。而今天的他卻明顯地相當在意,這是否表示床上那位被他累壞的美人兒有點重要性?

「我的愛情生活不關你的事。」他披上外袍,冷冷表明拒絕討論的意思。「你三更半夜吵醒我,就為了和我談論佣人說閑話的內容?」

「當然不是。」布雷德立刻以絲綢般的細音安撫他的起床氣。「听說政府軍最近又蠢蠢欲動。色克加的酋長要我叮嚀你,如果他們部族的禁地再度被外人襲擾,他們會正式向入侵者宣戰,彼我兩造的交易則立刻取消。」

「他想威嚇我?」森涼的冷笑惡化了他的霸性。

「既然酋長掌控了西區沙漠大部分的石油開采權,咱們任他作威作福一陣子,又有何妨?」布雷德深諳能屈能伸的技巧。

「知道了。」他下逐客令。「告訴那個老家伙,我會制止政府軍的輕舉妄動。如果他喜歡宰割每一個闖入禁區的迷路客,我也不反對。」

「是。」布雷德的眼芒閃耀著趣意。「有一個小問題令我很好奇。你打算睡回自己的床上嗎?畢竟這里的枕頭底下是模不到槍的。」

「滾!」床頭幾的拆信刀變成飛鏢,火速飄向探子的門面。

「不要催嘛!這就走了。」飛影迅捷地閃向出口,一縷輕揚的笑聲音杳蕩漾著余波。

在萬籟俱寂的荒漠夜里,即使一丁點的細微聲響也像鼓樂隊合鳴。

寧馨輕輕嗯了一聲,翻動酸疼的嬌軀。

「誰……」含糊的呢噥聲宛若入口即化的綿綿糖。

「沒事,繼續睡。」他的長指輕劃過她紅撲撲的臉蛋。

「呵……」菱唇輕輕一聲呼出呵欠,重新歸復到深沉的眠夢。

不知從何待開始,他發現自己養成了欣賞她睡態的習慣。

深眠中的歐陽寧馨嬌嬌憨憨的,渾然不像清醒時的精利。如果將她白日的模樣比擬成刺蝟,那麼,入夢的她就像溫馴的貓咪,只差沒細細地打著呼嚕。

她舒服地哼出一縷長氣,白胖松軟的枕頭抱擁在胸前,好象世界已經太平,天下沒什麼好煩心的。

瞧她這麼好睡,一絲甜甜笑意懸在唇角,莫非夢中見到的景物都是好山好水?

無論寧馨夢見了些什麼,肯定與他自己的夜魅截然相異。像他這樣徘徊在刀光劍影、爾虞我詐的男人,夜裹寧願無夢。

韓偉格放棄了回到自己房里的念頭,褪下外袍,重新躺回床上。

懷里擁著她的感覺,其實還算不錯。

或許,他會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