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
「你怎麼可以那樣說?」瑤光和香娜兩個女人氣憤不已。
「你這個蠢蛋——」玉衡笑到快斷氣。
開陽大難臨頭地呆在那里。
「呵,好熱鬧。」一聲輕笑。
香娜沒有听到任何腳步聲,突然一把悠涼的嗓音就出現在身後。
那是一個女人。
很奇特的女人。
一襲月牙吧的長袍包住她的全身,輕薄的衣料勾勒出她清瘦的線條,一把直長的烏發落在肩後,只以一個簡單的發圈箍了起來。那身肌膚白得幾乎與她身上的衣袍同色。
這個女人非常美麗,但懾人的並不是她的美麗。要論美,瑤光比她更美上幾分。
這女人身上有一種飄忽的氣息,仿佛你一靠近她就會听見無數的私語,都是環繞在她的身旁,千百年來不肯散去的靈魂的囈語。
香娜下意識往辛玉衡的身後靠了一靠,他的手立刻環住她。
「天機。」玉衡一點頭。
從天機出現的那一刻,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沉定下來,連浪子開陽都把跨在茶幾上的腳放回地上。
「回來就好,我知道你這次定是有驚無險。」
天機足不沾地的滑了過來,瑤光很自然讓出自己的位子,改坐到開陽身邊。天機輕謝一聲,坐了下來。
「你的身體恢復了嗎?」天機轉向玉衡。
她的眼神也很特殊,好像既看著人,又不是在看著人。
「還好。」玉衡隨意地啜口咖啡,對對面的兄弟挑了下眉︰「我才離開一陣子,這里除了咖啡就沒有強一點的東西了?開陽,我對你真失望。」
「別怪我,瑤光命人把所有酒都收起來,說你完全恢復前不能喝。」開陽又恢復吊兒郎當的樣子。
玉衡受不了地搖搖頭。
嚴格說來香娜也講不出哪里奇怪,從天機出現之後,她就是覺得場面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然後她發現,是其他幾人的神情不同了。她不知道他們兄弟姐妹的排行,因為這幾個人看起來年齡都差不多。她甚至不確定他們是親生兄妹。可是其他人會對彼此沒大沒小,對著天機時,就明顯有一種特別的尊重。
天機的年齡甚至看起來是最輕的,她想不通。
「楊克呢?」瑤光替她倒了一杯茶。
「我派他去跑個腿,過兩天就回來。」天機輕緩啟齒,拿起瑤光為她倒的茶啜一口。
香娜看著她的袍袖,她的手和白瓷茶杯,老母雞的天性忍不住發作。
「哈羅,你一定不常出去運動對不對?」
所有人同時頓住,連辛玉衡都莫測高深地盯住她。
香娜看每個人一眼。
「運動可以產生腦內啡,而且曬太陽對人體很重要。」她強調道。
「嗯。」辛玉衡敷衍地應了一聲。
「除了能合成維生素,陽光也能給人開朗的心情,你以為我為什麼整天活蹦亂跳,健康得不得了?就是因為我經常在戶外活動,每天只有出去跑步十五分鐘,你們馬上可以感受出不同。」
一陣安靜。
開陽突然「嗤」的一聲拍手大笑。
「說得好,說得好。」
受到鼓勵,她熱心地轉向天機︰「你長得真漂亮,天天關在屋子里多可惜?出去曬曬太陽,曬黑一點才健康。如果一開始不適應,可以先從事一些室內運動。我一個朋友在瑜伽教室打工,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拿簡章,說不定還有員工優惠。」
玉衡听不下去了,捏她腰眼一下。
「噢!」掐我干嘛?她白他一眼。
「你怎麼就沒想到替我報名員工優惠?」他無奈地道。
「一個連咖啡渣都抱不動的人練什麼瑜伽?你應該去練健身吧?」
「咖啡渣都抱不動,噗哈哈哈哈——」開陽拍桌子狂笑。
他很吵。玉衡眼神不善。
天機輕笑一聲,放下杯子。
「你說得對,我確實少了點運動。」她親切地伸出手。「你是?」
玉衡正好傾身去拿另一邊的報紙,擋住了天機探過來的手。很擋路耶!香娜拍拍他,被他反手握住,抽不回去。
「她是玉衡的新房東,香娜。」瑤光笑道。
「兼我的救命恩人。」玉衡輕笑。
天機輕輕喔了一聲,手縮了回去。
「真的?」瑤光好笑地道。
「一次。」
「兩次。」
兩個人同時開口,她看玉衡一眼。
「第二次是哪一次?」她只記得有人要殺他們的那一次。
玉衡抓抓她頭發,把她漂亮的卷發弄得更亂,香娜抽回自己的手拍掉他的。
看他喝完自己的咖啡,改喝她的,她忍不住嘮叨︰「咖啡不要喝那麼多,會上癮的。一天最適合的量是兩杯,你早上出門已經喝過一杯了,這是第三杯。」
「我說了,她是老母雞個性。」玉衡按著額頭,癱回椅子內。
「什麼老母雞?」她用手肘頂他。「……好吧,或許有一點!但你如果從青春期就開始照顧一個小小孩,你也會年紀輕輕就變成老母雞的。」
玉衡拉過她柔軟如綿的手把玩。
瑤光輕輕一笑,香娜被她笑得毛毛的,越想越不對勁,趕快解釋。
「我只是看不慣人家糟蹋自己的身體。你們知道美國每年光是付在醫療支出的錢有多驚人嗎?其中更有許多是我們納稅人的錢,如果每個人都懂得在生命中做出明智的抉擇,我們人人都可以過著一個健康自主的生活。」
「完了,開始傳道了。」玉衡申吟一聲,手捏捏眉心。某個女人氣得又想頂他。
「沒錯,做明智的抉擇很重要。」瑤光對師兄眨個眼。
「算了,我還是趁她對你們開班授課前把她帶走吧!」玉衡起身將她拖了起來。
天機還沒坐下多久,他們就走了,會不會有些失禮?
香娜想開口,腰眼又被輕輕掐了一下,辛玉衡的眼底掩去所以神情,她若有所悟,不再出聲。
「玉衡?」進電梯前,天機突然在他們身後輕輕呼喚。
他們兩人停下了看著她。
天機清雅的臉龐揚起一個歉意的笑。「我一直認定你這次有驚無險,所以沒有費心找你,你不會怪我吧?」
玉衡的嘴角輕輕一牽。「都幾年的兄弟了?怎麼會。」
「那就好。」天機點點頭。「這次是我做錯了,你放心,我不會再錯一次的。」
玉衡靜靜看她一眼,對其他人點了下頭,轉身挽著香娜走進電梯。
香娜跟每個人揮手道別。
「拜拜,天機如果要上瑜伽課,記得找我哦!」
天機對她的方向一笑。「我會。」
電梯門緩緩關上,她依然掛著燦爛的笑拼命揮手。
「不用再揮了,再揮她也看不見。」一個熱熱的氣息湊近她耳畔說。
「什麼意思?」她用嘴角回話。
「天機的眼楮看不見。」他涼涼道。
呃?
笑容一僵,電梯門整個關上。
「那你干嘛不早點跟我手?」香娜手叉腰瞪他。
「有點神經的人都看得出來。」玉衡懶懶地道。
香娜給他一個大白眼。
原來她看不見啊……真難想象!那雙眼充滿靈氣,毫無盲眼之人的渾沌,竟是看不見的。
難怪她注視人的時候仿佛看著你,又不像看著你,香娜總算明白原因。
「知道嗎?」辛玉衡先生突然很有興致閑聊。
香娜瞄他一眼,不確定他想發表什麼高論。
「我認為你對我有感覺。」辛玉衡靠在牆角,長腿伸展,對她挑了下眉。
香娜學他的姿勢,在他的對角靠著,對他挑了下眉。
「怎麼說?」
他邁開長腿,一步,兩步,站在她的身前,很近很近,近到從他身上仿佛射出電流,敏感的刺激著她的皮膚。
「對一個毫不關心的人,你不會注意他喝了幾杯咖啡,健不健康,會不會被人殺掉。也不會在那個人這麼做的時候……」一根長指輕輕摩挲她的玉膀,一層細細的疙瘩立刻浮了起來。「有這種反應。」
香娜鼻尖都是他的氣息。
「所以,」灼熱的呼吸拂著她耳旁的鬢發,語音如絲。「我認為你對我,非常有感覺。」
香娜深思地盯著他胸膛。
「或許你是對的。」
她承認得這麼干脆,反而讓他退後一點盯著她的臉。
「或許我真的對你有感覺。」香娜依然是深思的神情。「或許我越來越關心你,或許,有一天我甚至會跟你上床。」
辛玉衡揚起眉,還來不及說話,她又接了下去。
「——在我覺得可以信任你為止。」
揚起的眉掉回原位,他緊盯著她。「你不信任我?」
電梯門打開,她轉身走出去,只玩味地丟他一句︰「你信任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