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藝真的沒話說,就光那一些材料竟然能做出如此鮮美的清粥!
「我還要再來一碗。」采衣將整碗粥喝干後舉高,圓睜著黑色琉璃的眼眸,活像主人喂食的哈巴狗搖尾。
「采衣,你吃那麼多干嗎?我是病人,我才應該多吃。」梅玉也跟她一樣,爭先進出空碗。
他是不是應該高興她們對他手藝如此捧場?
「還很多,別急,慢慢吃。」龍堂雨露出溫柔的微笑。
美食,美得像畫一樣的男子,現在采衣終于明白為什麼古代有一笑失魂,二笑傾城,三笑傾國。
「龍堂雨,你是來台灣度假的呀?」采衣收斂失神,清清喉嚨,偽裝從容自若的吃粥低問。
叫他名而不加先生,他是否該感激這頓粥?「不算是。」他還得交秋冬服飾的設計稿給大哥。
「那你是來台灣工作的嗎?」
「不是。」龍堂雨搖頭。
「那你打算在台灣停留多久?」
「三個月吧,看情形。」至少要等那個藝妓大賽過去。
「那你都不用工作呀?」哪有人可以放那麼長的假?
「我家人不準我在外工作。」只能為家族賣命。
「噢,說得也是。」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再問下去就涉及個人隱私,采衣話鋒一轉,「對了,你今天怎麼會跟那個什麼方的經紀人遇到?」
「其實我本來今天打算上街去采買一些生活必需晶,但不知道怎麼去,本想招計程車,可是身上只有美金和日幣,又不知道這附近哪里有銀行可以換鈔,還好遇到一個好心的歐吉桑載我去,誰知道半路就叫我下車,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就是你看到的情形。」
「這附近就有超商啦!」采衣邊吃邊騰出嘴道。
「我去過啦,才想到自己身上投有台幣,更何況他們沒賣我要的東西。」
「你要買什麼?」采衣單刀直間。
龍堂雨臉頰浮現紅暈,「呃……一些私人的東西。」
「是什麼?」
「內褲……」
采衣整點噴粥,干咳幾聲。「抱歉。」窘澀的潮紅患滿腔。
「你吃那麼快干嗎,還是被我傳染?」梅玉輕拍她的背,渾然不知他們說的話,只奇怪的覺得他們兩人的臉怎麼都那麼紅?
龍堂雨尷尬的笑了笑,「我習慣穿某個品牌。」因為逃得太倉促,連帶的衣服都是在機場買的。
「噢,那找一天假日我陪你去百貨公司好了。」采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懊惱自己干嗎那麼多事。
「那真是謝謝你,你真好。」
龍堂雨粲然一笑,似陽光般耀眼,她登時一陣心蕩神馳,心跳如鼓。
吃力的收回視線,采衣心想以後一定要警告他不可以動不動就亂笑,制造社會動亂。
她迅速轉移話題,清清喉嚨的開口,「龍堂雨,你手藝這麼好,可以考慮當廚師或開餐廳。」
不過,像他這花容月貌去找工作不被當女人就該慶幸,不論男女老少恐怕沒有一個逃得過他勾魂攝魄的電眼。只是,依他這種特殊體質一定造成不少困擾,就算女孩子示好他也只能落荒而逃,想著她或許是第一個除了他的親人外,能接觸他的女性,她感覺整個人飄飄然。
「沒想過。」何況廚房里工作一定免不了肌膚踫觸,如果都是男人還好,要是冒出個女服務生,他怕他會昏倒。
「你身為一個男人,都長那麼大了還靠家里養,這樣不太好吧?你沒想過要自食其力?我沒污辱你的意思,我只是出于一番好意。」她婉轉的問道。
她把他當無業游民了!
雖說在她眼中他被認為是一無是處的有錢人家少爺,不過,一想到她在關心他,他感覺胸口涌入一道暖流,不自禁的,目光柔和的凝睇古道熱腸的她。
「你們在說什麼?可不可以說英文?」霧沙沙的梅玉來回梭巡著兩人,忽然發現龍堂雨眼中掩不住的愛戀投向遲鈍的采衣,她心里頓悟。
「我問他工作上的事。」采衣轉向直勾勾盯著她瞧的龍堂雨,「龍堂雨,我當你是朋友才跟你說,我是覺得如果有天你家人無法供給你生活所需或切斷你的經濟來源,你該怎麼辦?」
「你好厲害,還真給你猜中,我爺爺前一陣子才封鎖了我的經濟來源,我因為不想變成他的傀儡任他擺布才躲到台灣。」龍堂雨想起逼婚,登時垮下雙肩。不想留任何把柄給老頭發現,大哥給的支票還沒動用,也沒利用到刷卡或提錢,至今他只動用手邊一些大哥由老頭那提來的現款。
采衣愕然,「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我能知道原因嗎?你不說也設關系,我也猜的出來,是不是你家人逼你結婚?」小說都是這樣寫。
「沒錯,我爺爺逼我娶妻。」龍堂雨嘆了口氣。
豪門政治婚姻,被強迫娶不想娶的人任誰也會想逃。「那你現在怎麼辦?你總不能一直逃吧?」
逼婚?一想到他可能屬于某個女人,她胃里匯集著一股酸氣。
「等這次風波過去,我想爺爺也拿我沒轍,我就會回去。」
「那你在台灣生活怎麼辦?」采衣表面安之若素,告訴自己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怎麼能三心二意?
「我手邊還有一點錢。」如果加上老頭歸還封鎖那些金額,他可以吃十輩子都不成問題屬。
「就算有存款,但還是有花光的時候,你難道要等坐吃山空,讓人收尸嗎?你別怪我說話很直接,這是很實際的問題。」
「我沒想過這一點。」大哥應該不至于讓他餓死。
不愧是富家太少?采衣咬著著,深思片刻,「我看不如這樣好了,我在台灣替你找份工作賺一些生活費,總比你整日無所事事閑晃好,也正好培養一些工作經驗。」
「好呀!只是我是日本人,不會說中文,人家會聘用我嗎?」龍堂雨垮下肩,如果說能在台灣居留這段期間有份工作的話,這樣他就不必擔心行蹤會曝光。
對啊,她怎麼忘了這一點?他算是居留在台灣的外國人,沒工作證的非法打工可是會被抓去關。雖然她是可以拜托總經理幫他弄一份臨時性打工的工作,只是一想到讓俊美無儔的他在大眾面前露臉,每個人都盯著他瞧,當他是動物園企鵝一樣,光想象她心里就覺得不舒坦。
采衣沉吟,靈機一動,「不如這樣,既然你只在台灣停留三個月,那這三個月你就替我準備三餐,幫我整理家里,我雇用你,一個月給你一萬八,雖然這只是一點小錢,但靠自己雙手賺到的錢總是比較實在,也有成就感。」才三個月他就要回到自己國家,應該不會有什麼突發狀況。
「你說真的?」龍堂雨驚喜。她真好。
「還有為了你好,我勸你現在就省一點,別再看什麼就買什麼的亂花。」一個台燈兩萬虧他下得了手。
「好呀!」龍堂雨漾開笑。這樣他就可以隨時看見她,即使被當成廉價的菲佣也無所謂。
采衣心頭如小鹿亂擅,羞窘的低垂臻首,以後一定要告訴他不可以動不動就笑,他迷人的微笑殺傷力太強。
「我可不可以發言?」梅玉听他們嘰咕嘰咕的說一堆,頭轉來轉去都快暈了。「你們究竟在討論什麼?」有些日語她根本听不懂。
「沒什麼,他一個日本人出門在外,我只是告訴他一些該注意的事,免得他被人賣了都還幫人數鈔票。」不想讓梅玉知道她雇請他當管家的事,免得想象力太豐富的梅玉想太多。
「我剛剛問的問題他知道嗎?他怎麼回答?他真的是處男嗎?沒有跟女人上床過嗎?他怎麼紓解……」梅玉興奮的問。
采玉沒好氣的睨了眼梅玉,「你病好了?怎麼都沒听你在咳嗽?看來他煮的粥還真有效,你多喝幾碗,明天就回工作崗位幫忙干活。」
「顧采衣,你還是不是人?」
「你我同類,你不知道嗎?看你能吼那麼大聲表示我不用準備奠儀了。」采衣吞咽下殘粥放下碗。
「你這女人良心給狗啃了,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居然咒她!
「嗯,吃飽。」采衣沒理她,正要把碗筷拿進廚房,龍堂雨卻主動接過,溫柔微笑。
「我來收拾就好。」采衣失神的任他取餅手中的碗而不自覺,三魂被勾去七魄,她心怦怦然。
「你干嗎,中邪啦?」梅玉在采衣眼前揮舞白女敕如蔥的玉指。
采衣趕緊收斂心神,白了她一最,「生病的人都容易產生幻覺,你需要我幫你預約精神科嗎?」
「你這女人……吃飽了就快滾,我要去撒鹽!」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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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去買東西。」
她僅說一句,他便乖乖的跟她走,也不怕她把他賣掉!
搭上計程車,帶他來到東區的百貨公司采買,當然,價位很高檔,不過貨品齊全,應該有他要的品牌。
「等等,我出就好。」采衣及時將他掏出給計程車司機的錢攔截下來,並支付車資,拉著地下車後將錢塞還給他,「吶,這是你的餞。你會不會算數呀?你拿多少給計程車司機?」還好她眼尖救錢!
「一萬日圓。」
「天哪!你是白痴呀,一萬日圓換算台幣少說有兩三千。」還好她手腳快。一萬日圓從高雄到台北綽綽有余。
「可是我身上只有日幣和美金,沒有其他現金,我今天就是要去銀行換錢。」總不能拿美金給司機吧?
「台灣銀行星期天不營業,你不會下飛機就在機場把錢換一換嗎?」
「忘記了,不過,台灣計程車司機也收日幣呀,我從機場搭計程車就是給日幣。」小心翼翼將錢揣入懷中,錢上還殘留她身上馨香和余溫。
傍一萬日圓誰都收!采衣拍了下額,「那你來台灣這幾天怎麼過?」
「樓下警衛好心幫我換錢,一萬日圓換兩千台幣。」他平時都待在家也沒什麼出門消費的機會,兩千可以吃很久。
「那還是虧呀!」像他這樣單純的稀有動物沒有人保護怎行?「不過,以後有我在,我會幫你的。」
「謝謝,你真是好人。」他很慶幸能與她相遇。
采衣翻了下白眼,拍拍他,以中文道︰「你能活到現在你家人真的功不可沒,沒被人騙去賣是祖上積德。」他太容易相信人了。
「你說什麼?」他故意裝作不懂。
「沒什麼,今天星期天,銀行沒開門,等星期一我再帶你去銀行換鈔,我們先去買你的東西。」
采衣看著大街上人來人住,直覺勾住他手臂以免跟他被人潮沖散,一方面也是怕被女人踫撞後他體質立刻起變化。難怪大熱天都看他穿長袖襯衫,她還以為他是習慣穿襯衫。
經濟不景氣,這麼高消費的日系百貨公司還是人湘洶涌、車水馬龍,讓人不禁佩服台灣的消費能力。
她緊抱著他胳臂的舉動讓他心跳如雷,低著頭,他幾乎可以聞到她烏黑的秀發散發出淡雅馨香,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等會你跟緊我,你要買什麼,我帶你去找。」怕他看不懂中文,怕他被人騙,怕他被女人誘拐……她在
想什麼?不過一路上的確有不少人對他們行注目禮,都怪他沒事長得比女人還美。
「好。」他都听她的。
「那現在我先帶你到男裝部門,電梯來了,我們快點。」拉著他,二話不說沖進剛開啟的電梯。
還好電梯內人不多。
電梯小姐有禮的詢問,「電梯上樓,請問你們要到幾樓?」話是問他們,視線卻落在龍堂雨身上。
「到男裝部。」采衣口氣不善,拉著他站在角落,以自己身體隔開距離,避開閑雜人等靠近。
「好的。」電梯小姐收回視線,按電梯時還偷偷回瞄好幾眼。
采衣心口酸得發泡,更火的是,不只電梯小姐,電梯內每個女人像是母狼看到小綿羊全都故意擠到她身邊,視她不存在的想把她擠開。
采衣沉下臉,冷冰冰的瞪視這些肆無忌憚的女人,中國古老傳統美德含蓄矜待已經蕩然無存。
「先生,你好帥,你結婚沒,有沒有女朋友?」一個歐巴桑更是大膽的接近他,用豐臀擠開采衣。
電梯里彌漫著濃濁的胭脂香水味,嗆鼻的香氣讓龍堂雨感覺快不能呼吸了,更別提這位歐巴桑幾乎快貼到他身上,他求救的看著采衣。
采衣趕緊插入,護住龍堂雨,「這位太太年紀都一大把,不留在家里含飴弄孫,在百貨公司爬牆不太好吧。」電梯內有個噗哧聲,不知道從那冒出來,不過,她可沒空想,面對敵人要緊。
「你是什麼人?」歐巴桑也不客氣。
「我是……他的監護人。」采衣靈機一動,皮笑肉不笑,「所以他任何事我都可以管,包括跟老阿嬤問候!」
「我四十不到!」歐巴桑臉色一青一白。
「四樓到了,男裝部。」電梯小姐的聲音清亮揚起。
「抱歉,這位太太麻煩移開你臃腫的身體讓我們過去。」采衣拉著龍堂雨,排開萬難的踏出電梯,話是對著龍堂雨說,眼尾余光回瞟了眼要跟著他們出電梯的太太小姐們,「只有發情期的母狗才緊跟著人不放。」
一句話讓電梯里的美眉歐巴桑全止住了步伐。「叮!」電梯闔上,采衣卻像打了一場仗,全身虛月兌的賴在他身上。
「好啦!我們去買你要的東西吧,買完我們快點回家,台灣治安不好,你以後還是少出門。」制造社會動亂,他是禍源。
龍堂雨沒有異議的點頭,嘴角彎起寵溺的微笑,毫不介意讓她靠。有人保護的感覺還真不賴。
但對采衣而言,上街陪男人買內褲這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與龍堂雨在男裝部采買了內褲後,他們最後來到一間賣西服的專櫃,她在一旁跟他解釋專櫃小姐的話,一邊詢問他的意見,但那位專櫃小姐卻只熱情如火的盯著他介紹衣服,只差沒貼在龍堂雨身上跳鋼管,完全不理她這位「翻譯」。
「先生,你體格那麼好,穿什麼都好看,要不要順便帶套西裝?邊是我們公司推出的新系列,我可以算你便宜。」專櫃小姐都快流出口水了。
「他听不懂你說的廢話。」氣不過的采衣摟著龍雨堂步出西服專櫃,走兩步後回頭道︰「小姐,我建議你照一下鏡子,嘴巴中風記得去給醫生看,口水都流出來了。」
專櫃小姐臉色一青一白,連忙用袖子擦拭嘴角,等抬起頭後,他們已經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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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剛剛搭電梯的事件,他們改搭手扶梯,雖然人多,但還不至于有人擠過來。
「你借我的錢,我會還給你。」龍堂雨跟她站在同一格階梯緩緩下降。
「算了,幾千塊而已。」一條兩塊布裁剪出來的四角褲打個對折還要四千,原因是掛著RAIN的名牌。
「要不然我身上有美金,換算給你。」
「不用了,如果你真要算,我會從你月薪里扣。」采衣耳邊都是一些三姑六婆的竊竊私語,心中慶幸他听不懂中文。「這有這幾千塊你先拿著當生活費。」從皮包取出錢塞到他手里。
「謝謝你。」龍堂雨噙著微笑。這樣的女孩怎叫他不心動?
「那個人是男的吧?」
「女人有那麼高嗎?」
「會不會是人妖?」
「可是看他穿著打扮都很正常,不像人妖。他如果是牛郎,就算要我全部家當包他一夜都值得。」
「別妄想,你們沒看見他身邊那個臭張臉的女的看起來有多凶……」以上是歐巴桑的八卦。
「他好像電視明星喔。」
「那個男的好帥,比F4還帥。」
「我們上去跟他拿簽名。」
「不好啦,你沒看他身邊那聳斃的老女人一直在瞪人嗎……」這是青春辣妹的言論。
「哎呀,這不是顧采衣嗎?」
突然,雞母在她面前尖叫,嚇了采衣一跳,錯愕的看著樓梯轉角處的人。
歐陽妃擋住采衣的去路,她的身旁有位打扮時髦、成熟美艷的女子,熾熱的目光直瞅著采衣身邊的他。
正打算上樓的歐陽妃遠遠就看到采衣和一位男子並肩搭電梯下來,而那個男的帥得讓人流口水,教人吃驚。
「我跟我小泵一起來逛街。這位是……」歐陽妃目光直盯著采衣身旁俊美絕色,散發貴族優雅氣質的男子。
「我日本來的朋友。」采衣輕描淡寫的說。
「你好,我叫歐陽妃,是采衣大學同學……」歐陽妃立刻躬身行九十度禮,說著鱉腳的日文自我介紹,心中後悔大學日文沒修好。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杜茵茵。」歐陽妃話沒說完,她的小泵已從容自信的上前伸出手,以一口流利的日文道︰「方便請問貴姓大名嗎?」
龍堂雨為難的看著杜茵茵的手,靈機一動,「你們好,我叫龍堂雨。」退後一步行九十度大禮。
杜茵茵的手停在半空中,臉色一僵,旋即恢復優雅自若的微笑,回以九十度大禮,「你好。」
一旁的采衣差點笑出聲。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不了,我們還有事。」采衣親昵的摟著龍堂雨的臂彎離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非常討厭杜茵茵那女人看他的眼神。
「嫂子,她是你大學同學?」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杜茵茵若有所思。
「是啊,以前她可是班上的壁花,又胖又孤僻,人緣很差,听說她現在在迪爾科技擔任總經理秘書,人沒有姿色只能寄情于事業上,更沒想到她也會交到那麼正點的男朋友,那個男人說不定是她在牛郎店里找來唬人的。」才那麼性感俊美,如果讓她查到哪家牛郎店,她一定要去坐坐,當然,這話可不能說給小泵知道,她邊小泵精明干練,愛憎分明。
「我們走吧!」杜茵茵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