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一托盤的點心,魏子雍猶豫的站在袁曉藍的房門外。
在來到這個年代以前,如果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他會將藍藍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呵護著,用心良苦的哄她開心,費盡心思的想解開她愈鎖愈緊的秀眉,他一定會放聲嘲笑對方。
但是,偏偏這些竟然會是真的。
尤其是此刻他居然站在她的房門前,猶豫不決的不知道該不該舉手敲她的門!
藍藍到底是怎麼啦?她現在不是不理他,而是將他當成一般人看待,就像對葉伯或阿新他們一樣,她完全不將他視為魏子雍,甚至于看他的時間都比看熊家養的那幾條狗更少得可憐,而且不但如此,她更過分的還有意無意的又開始將他跟小慈"作對"了。
他都已經很聰明的奪走了她的初吻,她竟然還有二心?"藍藍。"隔著一道門,看到房里頭有個人影晃動一下,但是沒有立刻走過來開門,他口氣不覺加重些,"開門。"
"有什麼事嗎?"
又是這麼冷冷淡淡的幾個字!魏子雍驀地在胸口燃起一把無名火,他有一股想狠狠的踢開門的,"沒什麼事就不能開門嗎?"
房門另一側靜了靜,然後袁曉藍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很晚了,我想睡了。"
很晚了?!魏子雍沒被這句話給笑死,反而是滿肚子的氣快爆掉了,他曾幾何時需要這麼低聲下氣的委曲求全了?!
"你開不開門?"他的聲音開始有著威脅了。
"我"
魏子雍不耐煩再等她開門了,長腳一抬,朝著弱不禁風的門板只使出五分力氣,門就應聲開啟,而坐在房間內的袁曉藍卻倏地站了起來,神情有些驚惶失措。
怎麼子子好像愈來愈有暴力傾向了?!
"子子,你將門給踢壞了。"袁曉藍啞口無言的望著他,及他手中的那盤點心。
不做聲的審視著她半晌,魏子雍這才輕輕的點點頭,"來吧,你晚餐沒吃多少東西,現在肚子一定餓了。"他將那盤還有余溫的點心遞到她眼前,"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
袁曉藍垂下眼,眼楮拼命的眨啊眨的想忍住突如其來的淚水,"我不太餓。"她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胡說。"將盤子放在桌上,魏子雍一把扯過她,將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馬上坐到她身邊,"來,快點吃。"
袁曉藍閃躲著他送到嘴前的食物,輕聲地說︰"我真的不太餓。"
將手停在半空中,魏子雍不肯輕易收回自己手中的食物,"藍藍,你吃不吃?我的手已經舉得很酸了。"
莫可奈何的,袁曉藍張嘴咬下他夾的那塊點心,慢慢的咀嚼著。
魏子雍沒有再夾第二塊點心,他輕輕的將筷子放回桌上,納悶地問︰"你這兩天又是怎麼啦?"
"沒有啊!"袁曉藍眼神閃避著他的逼視。
"是嗎?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袁曉藍垂著頭不吭聲,但室內的靜默卻提醒她,壞脾氣的魏子雍正在等著她的回答,她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果然見他皺著眉望著她。
"我听到大熊姐夫跟小娟姐提到你跟小慈的事。"她小聲地說。
"我跟小慈?!"魏子雍驚訝的揚起眉來,"我又跟小慈怎麼啦?"
"他們說"
靈光一閃,魏子雍立刻知道藍藍這女人這些天來的不對勁所由何來了,敢情她是吃醋了,所以才會又對他反應不善了。
"你管他們說什麼,反正我自己心里有數就行了。"
他這個回答並不能讓袁曉藍很滿意,但是她不敢再要求他講得更詳細一些,她只是眼珠子轉了轉,擔心地問︰"那個小慈呢?你預備怎麼對她?"
"藍藍,她只是個妹妹,何況,她是大熊姐夫的表妹,算起來也是我們的親戚,尤其又是我幫她動的手術"
"我知道她很特殊啦。"袁曉藍嘟著嘴,說出來的話充滿了酸味。
她知道魏子雍一向對病人都很客氣,但她就是覺得這個小慈挺具威脅性的。
因為,她靠山強大嘛。
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明代,到現在也還沒見到子子的親生父母,連那個怪老頭也不見蹤影,如果她跟子子就這麼待下來,不能回到二十世紀了,說什麼也是這個李佩慈比她條件佳,尤其是大熊姐夫又那麼有錢,而且他又疼小慈,若子子想在這兒"落地生根",選擇了小慈的話,他不就可以"少奮斗不止二十年"?!只要一想到李佩慈,她平時失蹤、隱居起來的憂患意識全都冒了出來。
"藍藍,你的小腦袋瓜子不要總是想那些有的沒的好不好?"
"人家才沒有。"袁曉藍不服氣的反駁。
"是嗎?是誰最近又將我看成肉骨頭了?"見她又開始跟自己斗嘴,魏于雍不覺重重的放下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在你心里連阿新都比我受重視多了。"袁曉藍急了,"誰說的,你是"她又突然咬住唇不說了。
"我是?"使壞的望著她難得一見的羞怯,魏子雍不放松的逗著她,"說啊,我是什麼?"
听見他語氣中的調侃,袁曉藍重重的哼了聲,"哼,你是一根最不要臉的肉骨頭。"說完,她徑自拿起筷子夾起盤中的點心。
很莫名其妙的,她的好胃口又跑回來了。
精神奕奕的倚著亭柱,魏子雍的魂兒卻飛走了。
飛到了那天的溪邊,他輕輕的吻上了藍藍的唇,見到藍藍那張羞紅欲滴的俏臉,害得他一時控制不住的又狠狠的將她吻個夠才松開她。
"唉,看來我是完蛋了,這輩子注定栽在那小女人手里了。"他感嘆萬分地自嘲著,但臉上的神情卻是耐人尋味的神往加回味。
听到身後傳來的細瑣腳步聲,他回過身來一臉溫柔的笑。
"你喲,又逛到哪里去"尷尬的停住了話,他不好意思的朝李佩慈笑了笑,"對不起,我還以為是藍藍。"
"藍藍?"
磊落的給了她一個笑容,魏子雍沒有一絲隱瞞的說︰"我還以為又是藍藍惡作劇想嚇我。"他的聲音里有著絕對錯不了的疼愛。
李佩慈不太自然的笑了笑,但是眼里卻悄悄的漾起淚水,"魏公子,你跟藍藍"
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讓魏子雍有些不知所措,"小慈,你指的是什麼?"他問得很小心。
微抿了抿唇形優美的櫻桃小嘴,李佩慈細聲地將話說完,"你跟藍藍不只是鄰居的關系,你們是一對?"
猶豫地凝視著她,魏子雍快速的思索著要怎麼樣回答她的問題比較妥當。
他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的,因為小娟姐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私底下征詢過他對小慈的感覺,雖然他很坦白的承認自己所愛的人是那個呆頭呆腦而且脾氣一大把的藍藍,但是,見眼前垂著淚的美人,他還是無法很直接的說出傷人的話。
"呃"他困在那里半天吭不出氣來。
看見他的表情,李佩慈就知道她表嫂並沒有騙她,但是,她已經陷下去的心又該如何收回呢?!
低垂著臉龐,半月形的睫毛眨啊眨的,一行清淚就這麼令人心憐的滑了下來。
支吾了半天,魏子雍終究還是承認了,"藍藍是我所愛的人,從很早以前她就已經霸佔我的心了。"
"可是你對她卻總是大呼小叫的,我還以為"話消失在李佩慈沒有血色的唇里。
听到她的話,魏子雍也不禁被震懾得一時無法恢復神智。
"沒辦法,認識她那麼多年了,已經習慣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他苦笑著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對別的女人都可以輕聲細語的溫柔以對,但是對藍藍就是比較霸道的處處干涉她的一切。"
"魏公子,你真的很愛她?"李佩慈心碎的開口。
"愛!"這一次魏子雍毫不猶豫的點頭,"非常愛。"
"如果如果我願意為小的呢?"
李佩慈細如蚊聲的說著,但是听在魏子雍的耳里像聲平空而起的響雷。
小慈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願意與藍藍共事一夫,如果她不介意跟我分享你的愛的話。"猛一揚首,李佩慈一雙寫滿愛意的盈盈明眸毫不閃躲的直視著他,"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我不計較自己是什麼名分。"
魏子雍知道一個姑娘家說出這幾句話已經是快要了她的命了,見李佩慈難有的勇氣,他更是一時語塞的說不出拒絕的話。,"魏公子,你願不願意接受我?"李佩慈將身子往他身前傾近了些。
"你會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珍寶。"魏子雍婉轉的說,希望她能聰明的領會其中的含意。
"我只要你。"李佩慈說得果決,"我只要能待在你的身邊就心滿意足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求。"
震驚的往後退了一大步,魏子雍臉上的苦笑加深,"可是我不能娶你。"
李佩慈大受打擊的身軀晃了晃,魏子雍連忙一把扶住她,她睜著一雙淚漣漣的眼凝視著他,"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
"不是,我很喜歡你,你對我而言是一個很特別的朋友。"魏子雍急著解釋。
"那為什麼你不能接受我?"她不放棄的追問。
深深地望進她的眼底,魏子雍聲音低沉卻誠實地說︰"因為我喜歡你,可是並不愛你。"
"你騙我。"李佩慈發出一聲低吼,眼淚開始大肆滑落。
"對不起,小慈,是我的疏忽,我不該讓你陷進來的,但是,我不能騙你,就像我不會騙我自己一樣,在我心里只有一個藍藍。"
"我不計較,我只要你分一點點的愛給我。"為了他,李佩慈決定拋棄女性的矜持。
"對不起。"魏子雍很困難的說著,"我心里的愛只有一份,而它們全都給了藍藍,況且,你值得一個男人為你付出所有的愛,不該只獲得一點點。"望著她眼中突然燃起的細微希望,魏子雍讓自己很殘忍的將它給澆熄,"但是不是我,小慈,我只能說對不起。"
"只要藍藍願意接受我,我可以不計名分的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李佩慈急切的說。
魏子雍不加思索的斷然拒絕,"可是我不要藍藍受這種委屈。"
望著他臉上的執著,李佩慈死心了。
當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臉上展現出這種一切只為她的神色,那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一件事!只可惜那個幸運的女人不是她李佩慈。
輕擁著垂首輕泣的李佩慈,魏子雍柔聲地說︰"我跟藍藍都是不屬于這里的人,我們會回到我們的世界去,而你是如此的嬌媚令人愛憐,你一定會遇見一個比我更適合你的好男人,他會好好地珍愛你的。"
"是嗎?"李佩慈神色靜寂的輕聲說,"除了你,再沒有別人了。"忽地,她深深偎進了魏子雍溫暖的懷里,將臉貼在他的胸前,"若真是無緣,也讓我知道依偎在你懷中是什麼感覺。"
"小慈。"無語的喚著她,魏子雍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細細抖動的肩,眼光無奈的透過她的頭望向一旁的
藍藍!
將眼前的這一幕牢牢的看進眼底、刻在心里,袁曉藍拼命的往肚子里吞著口水,眼楮不斷的眨啊眨,很用力的將那些不爭氣地想掉下來的眼淚給塞回眼眶里。
子子跟小慈好親熱呵,看他們相擁而立,男的俊俏不俗、女的妍麗動人,活生生一幅才子佳人的絕美畫面。
接觸到魏子雍的眼神,她看見他的身子很明顯的震動了一下,因為他懷中的美人已經仰起臉來望著他。
她看不下去了,她必須找個地方將受了傷的自己藏起來。
但是還沒有離開院子,袁曉藍就被魏子雍給一把攫住了。
"藍藍,事情不是像你所想像的那樣。"魏子雍焦急的試圖解釋。
袁曉藍並沒有看著他,一雙泛紅的眼楮四處飄移,什麼都是她的注目焦點,但就是不看他,也不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掌握。
反正他不肯放手,她再怎麼使盡吃女乃的力量也是甩不開他的手。
"事情真的不是像你所看見的那樣,這是誤會。"他再一次的說。
"哦,我是怎麼想像的?"袁曉藍挑釁的回他一句。
重重的嘆了口氣,魏子雍萬般無奈的望著她傷心難過的臉,"我跟小慈什麼事都沒有。"他重申著不知已經說過幾百遍的話。
袁曉藍的反應卻是將臉一別,"是嗎?我倒不覺得你們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原本的心虛再加上袁曉藍一副不屑口氣與表情的刺激,魏子雍有些控制不住的流瀉出些許的怒火,"你為什麼總愛亂吃醋呢?我不是已經明明白白的跟你說過了,小慈只是一個親戚,你為什麼不相信?"
"她跟你很配。"吸著已然紅通通的鼻子,袁曉藍王顧左右而言他的說,"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就像是渾然天成的一幅畫,好美。"
"老天爺,你別那麼小心眼好不好,難不成你非得要我將心整個掏出來給你看,這樣你才會相信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人?"
"是嗎?我可不敢奢望你魏大醫師的心里就只有我一人。"袁曉藍明明就不想再繼續撩撥兩個人的怒火了,但是想到他竟然用那雙手萬般愛憐的擁著李佩慈,她心里就很不舒服,"我甚至連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都不確定了。"
她的話像把冰刃毫不留情的刺進魏子雍的心窩,他下意識的往亭子的方向望去,李佩慈雖然不住的用手絹兒拭著淚水,但是她的神情似乎已經寫著接受感情無法被認可的認命了。
"為什麼你就不能像小慈一樣明事理?"他不自覺地感嘆著。
但這句話像枚最具殺傷力的炮彈一樣,狠狠的將袁曉藍惶然不安的心徹底給炸了個粉碎。
"你終于說出實話了!"她震驚且哀傷的表情讓人覺得心疼,"你畢竟還是欣賞小慈的,你畢竟是認為我比不上小慈。"
努力的壓制著陣陣悸動不安的心,魏子雍的臉繃得死緊,"藍藍,我不是真的這麼覺得。"這話是真心的,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藍藍是這麼謙卑的認為自己比不上別人。
"為什麼不是這麼覺得呢?這是實話啊,我並不會否認。"袁曉藍低吼著,眼淚已經不自覺地濡濕了頰,"我早就知道我比不上她的美麗、比不上她的溫柔、比不上她的明理,我知道我在各方面都輸了她一大截。"
挫敗的扯著自己的頭發,魏子雍嘶聲的吼著︰"藍藍,我不是這個意思。"
沉入自己思緒里的袁曉藍並沒有听見他的話,她只是搖了搖頭,"你知道嗎,縱使我樣樣輸她,但是有一件事她是絕對贏不了我的,你知道是什麼嗎?"睜著朦朧的淚眼,她定定的說,"她比不上我這麼愛你,而且就算她愛你,也只是那麼一段時間而已,但我卻已經愛你愛了那麼久了,自從見到你的那天開始,我的心里就已經全都是你了。"
她的告白讓魏子雍整個人僵住了,他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接近她,因為他感動得眼眶也紅了起來。
他沒想到,一向開朗外向的藍藍竟然將這些話埋在心里那麼久、那麼深,深得他開始覺得愧疚了。
"藍藍,對不起。"他誠心的說著。
為了那段讓藍藍獨自一人傷心難過的日子。
但是這話听進袁曉藍的耳朵里卻像是道更響的青天霹靂,她微微的退後一步,幾乎快抵不住那陣陣襲來的暈眩。
她哀戚的想,那麼多年的感情終究是比不上這段日子的相處,子子最後選擇的還是小慈。
那個集萬般優點于一身的美人!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呢?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你既然不愛我,我也不會強迫你。"她抽著愈來愈微薄的氣息,"我還是會祝福你跟她的。"終于無法控制的哭了出聲,她猛地旋身沖出去,成行成串的淚水紛紛飛落在衣襟上。
祝福我跟她?!好半晌,魏子雍才搞明白藍藍口中的她是指誰!
老天爺,這只沒長腦子的小鴕鳥又誤會他的話了。
沮喪的猛一挫牙,他迅速的追在她的身後。
遠遠的看著小兩口又斗嘴了,甚至又在那兒玩起你追我跑的游戲了,巫束敏側首給了皇甫毅軒一個淺淺的笑。
"真甜蜜。"皇甫毅軒說話的語氣中濃厚的帶感慨、羨慕的意味。
"是嗎?"斜眼睨視著萬分感嘆的皇甫毅軒,巫束敏知道自己的夫婿想到了當年她初見他時意圖逃離府里的那一幕,"怎麼,你似乎挺懷念的,要不要娘子我再來一次,好讓你重溫舊夢?"
佯裝驚駭的猛一抽氣,皇甫毅軒急切的將笑得動人的妻子攬進自己懷里,"不了,不了,想想就已經夠令人心驚膽跳了,我可受不了再試一次。"
"怎麼,你怕我真的逃了?"巫束敏一臉甜笑的仰起俏臉。
"不是怕你真的逃了,是不好意思還得麻煩葉伯他老人家去幫我張羅一條粗麻繩。"握住巫束敏嬌嗔不依氣得捶過來的手,皇甫毅軒笑著輕吻了下她的額,"怎麼,說實話也要挨打?"
"你喲,鐵定是太久沒有被我管教了,何時變得如此油腔滑調的?"
"還不是連萬寶干的好事。"在一旁的熊靖之沒好氣的插進話來。
本來只打算看好戲的連萬寶听到這話也不甘示弱的回著︰"哪里,是毅軒-悟性-高,不像某些資質愚鈍的頑劣分子,怎麼點都是點不通的。"說著,他眼光還不住的以略帶輕視的味道飄向熊靖之。
眼一瞪,熊靖之就待迎戰,但這時巫束菱卻驀地驚呼一聲,"糟了。"她急呼呼的一手一個的扯了旁姐妹的衣服,"你們看,那個才剛閃過去的身影"
視力較好的巫束娟只消瞧一眼,就已經叫了聲,"是馬玉蒂!"
望著那道身影快速消逝的方向,反應極度靈敏的皇甫毅軒倏地一僵,但他還沒發出半句警告,不到一秒鐘之前還在斗著嘴的熊靖之跟連萬寶已經臉色大變,異口同聲的吼了出來︰"不好,子雍弟弟他們"
雙眼寫滿惡毒的怨恨悄聲移向糾纏著的兩人,馬玉蒂握著尖刀的手愈顯露出浮于皮肉上暴凸嚇人的青筋。
"阿士,我今天一定要親自動手殺了你的兒子,讓你痛不欲生,我一定要讓你後悔當年負了我。"
距離那兩個身影愈來愈近,她臉上猙獰的表情也愈是令人駭怕的恐怖。
幾個大步早就追上逃竄的嬌小身影,魏子雍將藍藍還盲目掙扎一心只想月兌離的身體往後一扯,她沒料到他這個動作,背部結實的撞擊到他像銅牆鐵壁般的胸,被他緊緊的給摟在懷里。
"你為什麼還要來追我?"雙手騰空的胡亂揮揚,袁曉藍哭吼著,"我都已經說過會祝福你跟她了,你可以放手了。"
利用自己強壯的身體制住了她所有揮動的動作,魏子雍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去,但是他仍將唇貼近她的耳畔,低聲輕柔地說︰"沒有什麼我跟她。"
袁曉藍沒有相信他的話,她現在只想躲起來,一個人好好的舌忝舐著心頭又被硬剝開來泛血的傷口,但是偏偏身體又被困在他的懷中,她又急又氣的用著吃女乃的力量想撥開他的手。
"你放心啦,我一定不會再慫恿我爹地去煩你們了,回到家後,我一定從此不在你的眼前出現,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她連聲的低吼著,隨著聲音的激動,腦袋瓜也開始暈眩莫名,而且,那已經多日沒來侵襲她的頭痛又出現了,"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放開我。"
緊顰著眉,她徒勞無功的想壓回那一波又一波的痛,臉色愈顯慘白鐵青。
在她身後牢牢抱著她的魏子雍並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但見她一個勁兒的應允著讓他幾乎快氣瘋的話,他的火氣也上來了。
她又說要離開他了,難道她到現在還不了解嗎?他的心里一向只有她一個身影而已,那些鶯鶯燕燕從來都不曾在他心里停駐過,甚至小慈也不曾!
從頭到尾都只有她袁曉藍!
"藍藍,沒有別的女人,一直都只有你。"
袁曉藍並沒有听進去,因為她的神智已經開始有些恍惚迷惘了。
"只有你。"魏子雍將唇印在她的耳畔,再自耳畔至她的唇際灑下細碎輕柔的吻,"一直都只有你。"
靜靜的被他圈在懷里,袁曉藍其實並沒有真的將他的話听得很仔細,她被那突如其來的細吻給懾住了。
"你說什麼?"依在他懷里不動,半晌,袁曉藍不由自主的轉了個身回首欲凝視著他。
為什麼他的表情縱使是緊皺著眉還是那麼的波動她的心呢?為什麼他那雙炯亮懾人的黑眸會那麼柔情似水的盯著她呢?為什麼從他的唇里縱使是流瀉出會傷她心的話,她還是無法自拔的願意就這麼在他懷中永遠沉淪下去不醒呢?此時此刻,她腦子里愈形加劇的頭疼似乎已經漸漸消散而逝,取而代之的全都只有魏子雍那張神色凝重但仍舊牽動她每一條神經的臉孔。
非常、非常用力的,她努力讓自己的神智沖破那層如薄紗般的茫然。
以為懷中的小人兒終于正視自己了,以為她已經平靜下來了,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見他心中的嘶吼,魏子雍萬分心酸的伸手輕撫著她異常慘白的小臉蛋,俯首將臉貼近她的眼前,低聲卻清晰的說︰"沒有別人,一直都只有我和你。"
"什麼?"袁曉藍的眼中有著更多的不解與茫然。
為什麼他的眼楮里有那麼多那麼濃烈的感情呢?為什麼他盯著她的眼神會讓她停頓住呼吸呢?他應該是在跟她說抱歉,他愛的是小慈不是她呀?但為什麼他的眼眸深處卻盈滿了讓她想捕捉住不放的愛憐呢?!
她必須要听清楚子子到底在說什麼,她必須!
瞪大了眼,袁曉藍很勉強的清了清喉嚨,一心想要穿破團團困住她思緒的那層空白又細蒙的迷紗,嘴才微啟,她的眼光就注意到自魏子雍身後射出的那道刺眼的刀芒,它正直直的朝著他的身後射來。
來不及向他示警,她做了惟一能救他一命的事。
"什麼"被袁曉藍這個突然卻猛力的將他推到一旁的動作給弄得一頭霧水,魏子雍側過身,只听到快速閃到他身後的她發出一道悶聲,她的身子就已經慢慢的滑溜到地上,沒有半絲血色的臉孔直盯著握刀的那只手。
血,一點一滴然後迅速增多的順著刀涌了出來。
"不——"
咆哮的聲音直上雲霄驚嚇不少附近的飛鳥,魏子雍整個人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仿佛是由天而降的這一刀。
"我的天哪。"
慢了一步的一群人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刀就這麼插進袁曉藍的胸口,而魏子雍就像只負傷的猛獸般的沖上去,紅著眼一把將她滑落的身軀給摟進懷里,身體也順著跌坐在地上。
"馬玉蒂,你這該死的害人精。"早在發現到馬玉蒂不懷好意的身影跟在魏子雍他們奔走的方向時,巫束娟就已經擔心得開始紅著眼眶了,但是看到他們一群人竟然還是晚了一步,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淌流下來了,身形一動,她朝著得意的齜牙狂笑狀似瘋狂的馬玉蒂撲了過去。
速度之快,連熊靖之跟巫束菱都拉了個空。
"小娟,不要"巫束敏紅著眼尖聲叫喚著。
看見朝自己飛撲過來的身影,馬玉蒂不加思索的又揚起手來,握在手中的刀芒不但深狠的射向大驚失色的眾人,也使她自己的眼神更加渙散且狂亂。
"來呀,來呀,我要一個一個殺光你們全家,我要讓阿士後悔一輩子。"她狂喊著,"我要一個一個殺光你們全家。"
眼看刀子就要重蹈覆轍的接近巫束娟的身體時,一道不知發自何處的利芒"咻!"的劃破空氣,就這麼精準又恰當的將馬玉蒂手中的刀子給打掉。
"馬玉蒂,你永遠都無法如願的。"
自稍早在水晶球看到這一幕時,巫士跟蒲筱莉馬上趕了過來,與上官昕霖險些擦身而過。
並非上官昕霖故意遲緩他的速度,實在是因為當他回到島上時,巫士夫婦又那麼剛好的離開島上,而他總是跟他們像是貓捉老鼠的撲了個空,所以當他終于追上巫士時,巫士他們也剛好自水晶球上發現到這一切,立刻啟身要趕過來。
上官昕霖隨後也緊跟上來,在路上他將所有的事都說了,但是三個人還是遲了一步。
他們沒能阻止馬玉蒂這瘋狂且奪命的一刀!
"阿士,你來了。"狂笑一聲,馬玉蒂突然往巫士的方向撲了過來,但是,她眼中驚喜的熱切光芒在看到巫士身邊的女人時,倏地全消散不見,繼而浮起的是恐怖至極的怨視。
"很好,你也來了。"怪聲尖叫中,她倏地自懷中快速的掏出另一把尖刀,身體立刻變了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早有防備的蒲筱莉。
"馬玉蒂,你已經定了自己死罪。"
說這話的是馬玉蒂一直沒有注意到的上官昕霖,在馬玉蒂的眼里終于浮上一抹驚駭又惶恐的神情時,上官昕霖只是可憐的輕搖著頭。
"不,上官島主"馬玉蒂驚呼著。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只見上官昕霖的咒語甫下,試圖逃離的馬玉蒂已然變成一縷輕煙漸漸消散在空氣中,從此魂飛魄散永世無法超生。
這些過程全都沒有落入魏子雍完全抽空的腦子里,但是馬玉蒂臨死前的尖聲呼叫卻將他的神智給拉了回來,猛一抬頭,他看見了上官昕霖。
"上官先生,我要回二十世紀。"他提出腦子里早就打定的主意,"立刻。"
藍藍的生命危在旦夕,若再晚一步他連想都不敢去想這個會令他心碎的可能。
淚眼婆娑的向坐在地上的魏子雍跨了一步,蒲筱莉的淚沾濕了眼,"孩子!"她無聲的喚著。
心疼的將妻子摟在懷里,巫士吸了吸酸楚的鼻子,他注視著魏子雍那張雖然凝著但仍顯露出恢弘氣勢的臉龐,那張隱隱約約還帶著自己影像的俊俏五官,然後他再轉頭環視著自己的三個寶貝女兒臉上所浮現出的那抹愧疚與後悔,他強忍住淚意,啞著喉頭開口說︰"你已經決定了?"
縱使是明知他一定得回去,巫士也還是開口問了,若這個他失去多年的孩子臉上有一絲的猶豫,他一定會用盡任何的力量以求能讓他們有多一點的時間再相聚。
就算是會犯下巫婆島的規律,他也絕不後悔。
目不轉楮的望著對方,魏子雍知道眼前這一對夫婦是誰,他可以從對方的長相看出彼此的相似點。
只那麼一眼,他已經完全填滿了心中那塊空虛了多年的缺處。
"是的。"他毫不遲疑的點頭。
"可是,我還沒能好好跟他說些話,我都還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蒲筱莉失聲叫了起來,她掙開巫士的束縛沖到魏子雍身邊,"孩子,你難道真的對我們一點都沒有"她哭泣得講不下去了。
"阿莉。"傷感的來到妻子身邊蹲下,巫士輕撫住她的肩。
"我不是不想多了解你們。"魏子雍動容的望著眼前風韻猶存的親生母親,"但是,這次能讓我看見你們,甚至跟你們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他抬眼望著站在身邊的親人,"我已經非常感激上天了,他終于讓我如願的見到了我最親愛的家人,但是,老天爺也早就將我的命運給推離這里,這是上天注定好的,是我們都不能推翻的。"凝視著哭倒在父親懷中的母親,他輕聲的喚著︰"爸!媽!還是我該說爹!娘!不管是怎麼稱呼,你們永遠是我的父母,不管是在這個時代或是在二十世紀。"
"孩子!"伸手按住魏子雍的肩,巫士感動的眨了眨眼,"你真不愧是我巫士的好兒子。"
蒲筱莉泣不成聲的靠在巫士懷里直抽著氣,透過一雙淚眼,她無語的凝視著自己無緣的兒子。
靶覺到懷中人兒輕抽了子,縱使理智早就驅使他作下決定,但魏子雍還是萬分難舍。
望著眼前初見的父母,他將袁曉藍昏迷不醒而更顯嬌弱的臉蛋展現在他們眼前,語氣哽咽的說︰"這是我未來的妻子,你們的媳婦兒,在二十世紀時我不懂得珍惜她的感情,來到這里,我又三番兩次的疏忽導致她傷心、受傷,我不求你們能了解我的決定,但是為了她,我求你們讓我回去。"他垂下眼望著生命似乎已經點滴飄走的藍藍,"我只感謝老天爺讓我到二十世紀,而且讓我遇見藍藍。"
像是听進了他的話,昏迷中一直沒有睜開眼的袁曉藍突然就在此時細微的動了動,眼眸輕眨地慢慢睜了開來,她茫然的望著眼簾中魏子雍那雙帶淚凝視著她的哀傷黑眸。
"子子,你怎麼啦?"她輕聲幾近無語的問,縴細的手伸了上來欲撫上他的頰-魏子雍的手在半空中迎了上去,將她的手輕撫在自己的頰畔,用微抖的大手牢牢的貼上她的手背,"藍藍,這是爸爸、媽媽。"他望著巫士夫婦。
順著他的視線,袁曉藍看向兩個表情激動望著她的陌生人。
"叫啊,叫爹、娘啊,他們也是你的爹、娘。"將她無力的身子扶坐起來,用他的胸膛撐住她無力地不斷下滑的身子,魏子雍輕咽的催促著她。
听出他話中的淚意,她想要回頭再望他一眼,但是魏子雍卻用頰緊貼她的頰不讓她回頭,她無奈的將眼光落在自己身前的兩個中年人身上。
眼前的兩人雖然年紀已大,但在他們身上竟看不到一些老態,反而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來不及深思,腦子一直處于恍惚狀態下的袁曉藍只乖巧的沖著他們垂著淚的臉輕輕的喚了聲︰"爹、娘,我叫藍藍。"話一說完,她又昏進魏子雍一直沒有松懈下來的懷里。
"上官先生!"心神俱喪的緊摟住心上人,魏子雍滿眼祈求的望著站在巫士身後的上官昕霖。
深吸了一口氣,上官昕霖走上前來。
"不行。"蒲筱莉飛身阻擋在上官昕霖的身前,"阿士,你不能讓他將孩子再送走,我好不容易又看到他"
"小莉!"下意識的,巫士望向上官昕霖,"上官小子"
上官昕霖無奈的搖了搖頭,"阿士,只有這個辦法了,若不讓他回到他們原本屬于的年代,那小丫頭的命就真的玩完了,況且,他們原就不屬于這里。"他意味深長的望著蒲筱莉,"這次能讓你們全家見上一面,我跟宗宸都冒了很大的風險,若他們不回去的話,連你們也會有麻煩上身。"
上官昕霖的話拉回了巫士的理智,他強將妻子扯離魏子雍身前,長長的吸進一口氣,然後心平氣和看著魏子雍,"小子,為了我們,你得好好的活著。"望著兒子懷中的女人,他的聲音柔了下來,"還有,替我們好好的疼愛你的媳婦兒。"
強將眼淚給眨回去,魏子雍堅定的點著頭,"我會的,你們大家也要保重。"
環視著所有的家人,魏子雍的心驀地輕松起來了,自今以後,他再沒有缺憾了,除了
癌首凝視著懷中純然靜寂的臉孔,"我絕不會任你就這麼輕易的離開我。"他發著誓。
就在所有人的淚眼凝視中,兩個相擁而坐的人影漸漸的透明起來,直到化為一縷煙霧消逸在這個令人不舍離開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