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下巴頂在浴盆邊邊,葉紅鶴忿忿地瞪著正在月兌著自己衣服的裘裘。
「又不是我不讓你吃那塊肉,是葉嬸不讓你吃的。」實在是受不了她無言卻強烈的指控,裘裘小聲的為自己辯護了兩句。
可是在葉紅鶴的小小敵視心眼里,可不知道裘裘當時的為難處境。她只知道,自己終究沒有吃到那塊差點到口的咕?肉,人小表大的發出一聲輕哼,她將帶著絕交的眼光調開……那是什麼?
瞪著剛月兌離了裘裘小褲褲的遮蔽,暴露在她眼中的一小塊肌肉好幾秒,她岔住了氣息的發不出聲音來。
一分鐘、兩分鐘……驀地,葉紅鶴發出一聲尖銳又刺耳的叫聲,「媽媽!」
林佩玲才剛拿完女兒的衣服,正走到裘裘的房間要幫他拿干淨的衣服,就听到浴室里發出的尖叫聲。腦門一緊,手里緊緊地揪著衣服,她三兩步的沖向浴室,臉都白了起來。「丫頭,怎麼啦、怎麼啦?咦,你在叫什麼?」奇怪,兩個孩子不是好好的待在浴室里?丫頭在叫個什麼勁兒?
不讓媽媽有開口詢問的機會,葉紅鶴就先發難了,「媽媽、媽媽,你看。」忿忿的,她的手指將林佩玲的眼光帶到已經月兌得光溜溜的裘裘身上,而裘裘仍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叫聲駭得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林佩玲滿頭霧水的反問著葉紅鶴。
裘裘身上……哪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裘裘哪!她尿尿的地方,怎麼會多了一塊肉?」
老天爺,小丫頭是指……伸手撫住額頭,林佩玲差點沒因為緊繃的精神一松懈而軟了腿。
「那是裘裘本來就有的哪!」好言好語的,她向女兒解釋著。
「可是我沒有,為什麼裘裘就有?」愈講愈生氣,葉紅鶴干脆自浴白爬出來走到裘裘身邊,甚至于讓另兩個人嚇了一跳的,伸手去模了模裘裘腿際那塊多出來的小肉塊,「都是媽媽不好。」都怪媽媽,害裘裘變成了個小敝物。」
她不好?「為什麼?」林佩玲感到莫名其妙,裘裘又不是打她肚子里出來的,他是男是女關她什麼事。
「你剛剛硬就是要裘裘吃掉那塊肉,所以那塊肉就長在裘裘身上了啦!」嘴里指控著媽媽,葉紅鶴伸手握住了裘裘的手,一副同仇敵愾的激昂模樣,而這仇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她的眼光氣憤不已地瞪視著自個兒的媽媽。
啼笑皆非的林佩玲真是被她的模樣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傻丫頭,當裘裘第一天來我們家時,媽媽不是曾經跟你說過,裘裘是個小扮哥?」她捺著性子的對女兒解釋著,「還記不記得?」
很直截了當的,葉紅鶴嘟著嘴,搖著頭。
林佩玲倒也不怎麼氣餒地繼續說︰「因為裘裘是小男生、小扮哥,所以,他的身體才會跟你不一樣。」
「裘裘是男生?」有些疑惑的,葉紅鶴望了身側不比自己高的裘裘一眼,「那他不是小妹子嘍?」臉上的神情仍是半信半疑。
「對,裘裘年紀比你還要大,所以他是你的小扮哥,不是你的妹子。」
「你是男生?」有些疑惑、有些氣呼,葉紅鶴放開握住他的手,轉身瞪著他。
有些委屈的,裘裘點了點頭,「對。」
葉紅鶴直勾勾的拿一雙滋滋冒著火氣的眼珠子瞪著他,第一次嘗到啞口無言的感覺,接著……
「你是大騙子!」又氣又火的,她將浮在浴盆上的小鴨鴨拿起來扔向裘裘。
「丫頭!」輕喝一聲,林佩玲替裘裘擋住了小鴨鴨凌空飛來的攻勢,然後挺身護在他身前。
女兒的怒火冒得她咋舌不已。
「大騙子!大騙子!」邊罵邊劃著盆子里的水潑向他們,葉紅鶴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反正,她就是很生氣、很生氣就是了,但究竟在氣些什麼,她的小心肝里可就找不著頭緒了。
連葉紅鶴自己都是發無名火,林佩玲跟委屈到了極點的裘裘當然是更加不解她的怒火之源了,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像個小潑婦似的,不但是拳打腳踢,還連罵帶吼的發泄著不滿的情緒。
「沒關系,等她氣消了,力氣也用完了,就沒事了。」蹲子將裘裘摟進懷里,林佩玲小小聲的安慰著他。
小女生嘛,鬧鬧別扭就沒事了,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
葉紅鶴是個意志堅定的小女生。
她將自己一開始就錯認了裘裘性別的過錯,硬賴在無辜的裘裘身上,不管他怎麼沉默又委屈地跟隨對待,她都不假以顏色的一腳踢了回去。
或許是因為一直以為裘裘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所以對他,她一直是投注著自己的全副關注。當他受了別的小男生欺負時,她常常是氣呼呼地挽起了袖子跟對方打得鼻青臉腫,然後回家再被媽媽修理一頓,這是常有的事。
可是到頭來,他卻不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女生,而是個懦弱的小男生!
他是男生竟然還會被別的男生欺負?哼,想到這一點,葉紅鶴就直覺地不能輕易饒恕裘裘的無能。
總之,她小小年紀就已經頗有大將之風,放任自己的怒火延續了將近一個月。
直到那個突然出現在她家客廳的男人……
「爸爸。」這個穿著體面的男人,她好像曾見過,可……他是誰?納悶地多瞧了他一眼,葉紅鶴望向自己的父親。
葉奎宏朝她揚起了手,高興地大聲嚷著︰「他們回來了,丫頭,快點過來,這是你畢叔叔,記不記得?」
畢叔叔?!畢叔叔?!畢叔叔?!他是畢叔叔?裘裘的……爸爸?!
「爸爸!」
連書包都還沒放下,向來就尾隨在葉紅鶴身後兩步距離的裘裘才剛進門,已經語氣驚喜萬分的叫出聲來,而且還邁開一直沒有長高、長胖的竹竿腿沖向那個自沙發上站起來的男人。
「裘裘。」將心疼又想念不已的兒子摟住懷里,畢士楷差點沒老淚縱橫的哭了出來,「想不想爸爸?」
「好想、好想。」裘裘拚命地點著頭。
時間及距離並沒有分隔畢家的父子之情,縱使是環境逼得他們分隔兩地,但做父親的三不五時的書信及電話所傳達的關懷,還有做兒子早熟又懂事的貼心回應,父與子,仍是心連著心的。
「爸爸,我好想你喲!」
靶動又心滿的拭了下眼角的淚意,畢士楷在裘裘身旁,按搭著他的肩頭,面向著葉奎宏的臉上有著難掩的激動。
「葉大哥,裘裘……真的是謝謝你。」
「哎呀,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你干麼這樣子說呢?再讓我听到一個什麼感謝不感謝的鬼詞兒,我就跟你翻臉了。」葉奎宏笑得臉都紅了,「辛苦了這麼幾年,你總算也熬出頭來了,今天我們哥兒倆說什麼也要好好的喝上個兩杯。」
「那當然。」畢士楷向來沉穩的臉上也浮著激動的神情。
可是在廚房忙得像個陀螺似的林佩玲听到了他們的話,忙自廚房探出頭來,「老頭,差點忘了,家里的酒上回給張豪他們給拚完了……」
「什麼?你連床底下的那一箱也拿出來開?」
「床底下?哪來的酒啊?你什麼時候將酒給放在床底下了?」
「就上回呀,咱們家阿嚴那小子不是跟朋友到金門去玩,然後拎回來的那一袋金門高粱呀……」明明就已經朝著房間走去,葉奎宏的嗓門絲毫沒有壓低下來。
「什麼金門高粱?」
「我擱在床底下的那一袋呀……」
一個在廚房、一個一頭鑽進房間,葉奎宏夫妻你來我往的對著話,而客廳里,畢家父子兩個親親熱熱略帶著些生疏地擠在同一張沙發椅上,斯文卻急切的細聲交談著。
將這一幕瞧在眼中,葉紅鶴卻陡然自心中泛起了一絲的不安。
畢叔叔,怎麼突然的就冒了出來?
???
心情不安,飯可是得照吃不誤,這餐飯,葉紅鶴吃得痛快又盡興。
不是說平日葉家餐桌上的菜肴不佳,而是因為難得有朋友自遠方來,而這「朋」不但是好友,又是裘裘的爸爸,林佩玲早就知道畢士楷要回來了,一大早就上市場去買了一大堆的魚肉蔬果。然後又在廚房里忙了大半天,擺上桌的成果自然是豐碩得讓小丫頭吃得連話都沒時間去講。
但是,逮著了因為吃太快了而停下來喘口氣的空檔,她還是會將探索的眼光來來回回的在畢士楷跟裘裘臉上打轉。畢叔叔吃得很少,不過,這是因為爸爸都拖著他猛干杯,所以他才會吃得不多,可是,裘裘也吃得不多耶?
「裘裘,你為什麼不吃飯?」說著,葉紅鶴又為自己夾了塊粉蒸肉。
途中,粉蒸肉還掉了一大塊屑在餐桌上,引來林佩玲瞪視。她吐了吐小舌頭,對媽媽扮了個鬼臉,視線又轉向裘裘。
「是不是覺得媽媽今天煮得不好吃?」她又接著問了。
林佩玲猛朝著女兒翻白眼。
兩個在拚酒的男人也听到了小丫頭的話,葉奎宏擱下酒杯,伸手拍了拍女兒腦袋,爽朗地笑了起來,「小丫頭亂講話,小心待會兒又被罰不能吃蛋糕了。」
畢士楷也笑了,可是他的笑淺淺的,其中甚至摻了些莫名的隱憂。
「葉嬸煮的菜很好吃。」裘裘總算是開口了。
受用的露齒一笑,林佩玲替他夾了塊糖醋排骨,「還是裘裘貼心,不枉媽媽那麼疼你,不像紅鶴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
「媽媽,什麼叫做沒良心呀?」嘴里吃著東西,紅鶴問得不清不楚的。
「沒良心就是像你這樣,都不听媽媽的話。」嘴里嘟噥著,林佩玲眉頭豎得高高的,「媽媽告訴過你幾百次了,吃東西不要講話,還有,你吃那麼快干什麼?有誰跟你搶東西吃?」這個丫頭八成是餓死鬼投胎的。
痹乖地閉上嘴嚼著食物,看見裘裘又停下筷子,兩眼直盯著她瞧,葉紅鶴歪著腦袋瞧回去,但嘴巴里的東西沒吃完,她不敢開口說話,只是拚命的嚼著、嚼著,然後快速的將食物吞進喉嚨里。
「裘裘,怎麼啦?」不是她多疑,裘裘真的是怪怪的,他比平時還要安靜耶!
「丫頭,你……以後都要乖乖的哦!」莫名其妙的,裘裘突然出人意表的冒出這麼一句。
三個吃得正融洽的大人全都停了筷子,吃驚的望著他,只有葉紅鶴,她仍是睜著圓滾滾的大眼楮,滿臉不懂的神情瞧著他。
「我很乖呀!」
裘裘沒有再回她什麼話,只是嘴角往下撇了些,「爸爸、葉爸爸、葉嬸,我吃飽了。」然後很突兀地跳下餐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的動作讓大人更加吃驚,而葉紅鶴也是食欲全無。
「裘裘?」她也掙扎著要下餐桌。
不假思索的,葉奎宏將她抱下椅子,她便忙不迭地邁開雖然長長了些,但還是嫌略胖的短腿追在他身後。
久久,畢士楷突然嘆了聲,「大哥,裘裘他……會不會是在怨我沒有將他帶在身邊?」
「不會啦!裘裘這孩子那麼懂事,他知道你是不得已才會自己一個人出去打拚的。」林佩玲安慰著他。
「他後天不會不願意跟我回新加坡吧?」畢士楷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提著心。
「不……會啦,你上一次在電話里跟他提到這件事時,他不是已經說好了嗎?」這回,林佩玲的聲音添進了感傷。
雖然知道裘裘遲早會被他爸爸接回去,可是,事到臨頭,終究還是會舍不得。
那麼乖巧又听話懂事的好孩子,唉,如果是自己家的,該有多好!
「我是怕……」
「畢老弟,你放心,裘裘他一定會跟你走的,只是怕咱們家小丫頭會比較難纏。」葉奎宏語氣沉重的插進話來。
听到他的話,林佩玲的心情也沉重了起來。
若是知道裘裘要跟他爸爸回新加坡,離開她身邊,不知道丫頭會做出什麼讓人頭痛的反應來?唉!
???
當離別的那一天來臨時,所有的大人全都提心吊膽的注意著葉紅鶴的反應,而她則對他們的關注全無所感,徑自拿一雙好奇的大眼楮盯著裘裘背上的小背包。
「裘裘,你要去哪里玩?」那個包包不是每當爸爸要帶他們去動物園玩時背的嗎?為什麼裘裘要背著它?
「我……」
「丫頭,你畢叔叔要帶裘裘去新加坡。」林佩玲搶在裘裘前頭說著。
「新加坡?」想了不到一秒鐘,葉紅鶴馬上揚起了眉頭,「我也要去。」不理會媽媽微喘的抽氣聲,她直問到畢士楷跟前,「畢叔叔,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新加坡玩,等等我哦!」說著,她就掉頭沖向自己的房間。
「丫頭,你要做什麼?」葉奎宏不解的追在她身後問。
「拿包包呀!」葉紅鶴一溜煙的消失在房間里。
听見房間立刻傳來拉抽屜的聲音,葉奎宏想也不想地便幫畢士楷提起了擱在地上的行李,「畢老弟,我們走吧!」
「可是……」望了望兒子離情依依的神情,畢士楷猶豫著。
「走啦、走啦,待會兒等那丫頭跑出來,就真的別想走了。」小聲催促著他們父子,葉奎宏率先走向大門,「反正,你們又不是永遠都不回台灣,偶爾還是可以回來看看我們跟丫頭的嘛!」
這倒也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畢士楷牽起裘裘的手,「裘裘,跟葉媽媽說再見,我們要走了。」
裘裘的眼神一直落在葉紅鶴的房間門上,「爸爸,我不能跟丫頭說再見?」
「裘裘?」畢士楷神情頹喪地望著他。
就是這神情扯動了他的為難,裘裘一張小臉寫滿了難過,但是,他驀地主動握緊了父親的手,望著林佩玲艱辛地開了口,「葉爸爸、葉嬸……我們走了。」說著、說著,眼眶不由得熱了起來。
林佩玲也紅了眼楮。
「好,到了新加坡可要乖乖的,明年再讓你爸爸帶你回來玩,記得哦!」
「嗯!」鄭重地點點頭,裘裘的腳步還是有些遲疑。
听見在房間里忙碌的小丫頭準備工作似乎是已經到了尾聲,林佩玲緊張得推著他們往外走,「快點、快點,丫頭快出來了。」
身不由己的,裘裘跟著爸爸急切地走出大門,葉奎宏已經為他們攔下了輛計程車,而且將行李都安置在後車廂,車門大敞,就等著他們上車了。
幾個人不知不覺地有些手忙腳亂起來,而待畢家兩父子坐定,林佩玲有些倉卒地將車門給關上。
就在車子緩緩向前開動時,一個小身影自大門竄了出來。
「裘裘?」葉紅鶴身上背著跟裘裘同款,但不同色的小背包追在車子後頭,「裘裘?你要去哪里?」她的聲音有些慌亂、震驚。
「丫頭,別去。」葉奎宏眼明手快的揪住她的衣領,然後將開始拳打腳踢抗議著的小女兒抱了起來,「裘裘要跟畢叔叔回新加坡去了。」
新加坡是什麼鬼地方她不知道,回新加坡這句話她也不懂,但是,跟畢叔叔回去這句話卻讓葉紅鶴隱隱約約的了解到那份難過的心情。
忽地,她哭了,「裘裘,回來,你回來!」
邊扯開喉嚨喊著裘裘的名字,葉紅鶴哭得好傷心、好難過,听進葉家夫婦耳朵里、心上,不啻是個雙重的不舍。
他們也不舍得裘裘離開身邊哪,可是,他畢竟是別人的兒子,遲早是要跟他爸爸走的。
坐在車上的裘裘整個人趴在椅背上,看見隨著車行速度的加快而變小、消失的葉家三人,眼淚也不住的滑下難過的臉龐。
丫頭哭了,住在葉家這些年來,他第一次看到她哭。
先前,不管葉爸爸他們怎麼罵她、怎麼處罰她,她頂多是眼中含著兩泡淚水,抽噎個幾秒,更嚴重的也只是干嚎幾聲,然後過沒多久,就將還沒消褪的疼痛給拋到腦後,又到處惹是生非了。
可是,她剛剛卻哭了!
「裘裘。」輕輕地將他的身子拉進懷里摟著,畢士楷的心里也不怎麼好受,「別難過了,我們過幾年也可以回來看看葉叔叔他們呀!」
「真的?」裘裘仰起臉來望著爸爸。
畢士楷保證似的點著頭。
新加坡距離台灣又不遠,待裘裘到了那邊,功課及生活都能進入情況後,隔個一、兩年讓他回來探視老大哥一家人也是個不錯的打算。
只是,他沒料到,這世事,又怎是凡人所能計算好的!
???
而葉家的客廳里,被放在沙發上的葉紅鶴仍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丫頭,別哭了。」心疼女兒哭了那麼久還不肯停,葉奎宏蹲在她腳邊凝望著她,「裘裘又不是一輩子不回來了,以後他還是會回來看我們的呀!」
「不要、不要。」就像第一次出言抗議父母親想將裘裘送去念小學時一樣,她將頭搖得像潑浪鼓,「我不要裘裘走。」
「可是裘裘是畢叔叔的孩子,他當然得……」
「不要、不要、不要。」
「丫頭!」
「爸爸,我要裘裘。」睜著一雙紅通通的淚眼,她可憐兮兮地望著葉奎宏,「我不要裘裘走。」
「傻丫頭,爸爸也舍不得裘裘走,可是,他終究是畢叔叔的孩子,我們沒有權利留下他呀!」
爸爸語重心長的話葉紅鶴听不進去,她只知道一件事,裘裘被討厭的畢叔叔帶走了,她再也見不到裘裘了,一想起這個血淋淋的事實,她又開始哭了起來。
「丫頭,別哭了好不好?」挫敗地看著她又再度涌上的淚水,林佩玲強忍住心酸的蹲在她的另一側,「別難過了,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忘了裘裘的。」
「不會、不會,我一定不會忘記他。」哭得驚天動地,葉紅鶴沖回自己房間。
不過是四歲,她已經覺得自己嘗到了心碎的滋味,而她的誓言更是牢牢的纏在她幼小的心里。
這輩子,她一定會永遠記得裘裘,這個長得漂亮非凡的小男生。
永遠、永遠……
???
永遠?!哈,才怪!
第二年,裘裘在她的心里就已經被推到只須用腳尖輕輕一撩,就完全絕跡的陰暗角落。
然後是愈來愈褪色的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當第六年時,這個向來安和樂利的老社區發了一場突來的大火,所有的房子幾乎全都付之一炬。而這個年頭,也是葉奎宏差不多是該從工作崗位上退休之際,夫妻倆關起門來商量了幾個晚上,再征詢兒女們的意見後,將攢下大半輩子的退休金拿了一半出來,在靠近關渡的地方買了幢環境幽雅又怡人怡性的小別墅。
一家老小靶觸頗多卻也是快快樂樂搬過去住,然後葉紅鶴轉了學,然後新認識了許許多多志同道合的好同學……
裘裘這個名字,就在她逐漸成長的腦袋里絕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