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爺寒契 第六章

書名︰霸爺寒契|作者︰劉芝妏|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忍了大半天,用過午膳,左模模、右晃晃的又耗掉了一、兩個時辰,掀開被子,寒契決定有所行動了。

涂佑笙那婆娘不希望別人去干擾呆妞的休養,可他偏就是要去瞧瞧。

身上的傷雖不致命,但……痛呀!

在房間里活動活動像是被人三兩刀劈開,然後再重新並合筋骨是一回事,可這會兒拖著龐大的身軀前進又是另一回事,嘖嘖,那股子痛直竄進全身百駭,痛得他差點要孬種的流下淚來。

懊死一群王八羔子,下起手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凌厲……哼哼哼,幸好,他也沒蝕本,扳著手指頭算了算,起碼也狠狠的撈他近十條人命來換。

雖然不時的咧嘴吸氣、吐氣,偶爾狠狠的破口咒罵個幾聲,但掘著性子的寒契偏還是要強行驅使可憐的一雙大腳走動,慢吞吞的身形才模進後院的疏林里,就看到一幕教他目瞪口呆的畫面。

這……是在耍什麼把戲呀?!

「諸葛,你又在耍什麼新把戲呀?」

「嗨!」

不經心的點著頭,寒契瞪著諸葛極承臉上的笑容,緩緩的擰起兩道濃密的眉篆。「嗨什麼嗨?發痴了你?干麼沖著我笑得這麼奇怪。」

「是見你醒了,一時高興過了頭。」諸葛極承不敢置信的搖晃著腦袋。

「沒想到你的命還真不是普通的硬,受了那麼重的傷、流了那麼多的血,可才一天的工夫,竟然就可以爬起來走動了。」撇開胸口那股樂見友人蘇醒的松口氣與喜悅不提,心里還里有點嘔。

早知道阿契的恢復能力一級棒,就不跟奸詐的隆岬賭,害他輸了一串銅錢。

「好說。」

「還好吧?」

「大概死不了。」寒契納悶的眼神移向一開始就引起他注意的事件上。

「她不是那個小表嗎?」如果不是正好被他瞧見,他還真忘了自己曾囑咐斗雄將這個小表給帶回來。

「你才是老鬼呢。」身子猶晃蕩在半空中,苗杏果仍咨是傲氣過人。「別小表小表的亂亂叫,我可是有名有姓呢。」

「閉嘴。」諸葛極承手中的長柄樹枝彈了彈,結實的往她上鞭了一記,以示教誨。見她倏地扭過臉朝自己橫眉豎目,他孩子氣的朝她吐吐舌頭,「對呀,她就是你叫斗雄送回來的那個小蠻婦。」

「你叫誰小蠻婦?」她問言,又是一副預備跟人橋命的彪悍模樣。

「你嘍。」閑閑涼涼地,諸葛極承故意聳了聳肩頭,見她氣得牙癢癢的,不禁笑眯了眼。

這小表真是好玩,雖然是恰了點,也凶狠了些,可是,看在她多少可以替他打發時間的份上,他倒是很樂意接收她這個麻煩物品。反正,聊勝于無嘛。

寒契笑了笑,「他們還真將她推給你整治呀!」呵,看來,斗雄的腦袋瓜還挺靈活的,沒生銹。「怎麼,你這是存心找她樂子?」

諸葛極承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哪那麼閑呀,是她不听話,闖了禍子,我只好將她吊起來管教、管教。」

「你騙人。」苗杏果就是不服自己被抹黑了,盡避落在人家手里,她依然脾氣不小,氣呼呼的出言駁斥,「我才沒有不听話呢。」

「哼哼,你還真有臉說呢。」諸葛極承斜睨了她一眼。

「呃,諸葛,你這樣吊她,不痛嗎?」寒契睜得偌大的眼珠子直盯著綁在她手腕及腳踝的繩結,逐漸地,笑意輕溢至他的嘴角。

小表的四肢全都綁在一塊兒,活像只南被逮獲的山豬,可憐兮兮的被人吊晃在橫垂的大樹干下任憑宰割,就只差沒听到她噢、噢、噢的嚎叫個幾聲。

只不過,對待即將成為盤中美味的畜牲,通常都是直接用草蠅綁得結結實實的,只等著獵人下刀宰殺;可纏綁著小表的草繩都先給里上一層柔軟的布料,既達到捆綁的效果,又不會傷到她尚稱細致的手腳!

說真的,也真虧諸葛想得出這麼妙的處罰方法。

「痛?哈哈,我是沒什麼感覺啦。」明知道寒契問的主角是苗杏果,諸葛極承偏故意會錯意。

「廢話,你的皮厚得都已達刀槍不入的境界了。」寒契嘴角一撇。「誰問你呀,噴,你不怕傷到她?」

「哼,這你就有所不知了……」

苗杏果耳尖,一听到體型壯得嚇人的漢子似乎對她的處境頗為同情,心巧思靈的她不自覺地開口喊壺,祭出哀兵政策。

「對呀、對呀,痛死人了啦!」嘴一扁,她淚眼汪汪的極力拉攏寒契注自己這是靠。「你叫他快點放我下來啦。」

諸葛極承吼道︰「苗杏果,你再多嘴,我就再吊你幾個時辰。」

「你敢!」即使無法自由揮動四肢,她仍努力地扭著脖子對他疾射大白眼,雙腿不安分的確呀蹬地,被橫吊的身子也隨著她的扭動而翻騰。

那模樣,瞧在一旁心存觀賞的兩個大男人眼中,活像只極力月兌繭而出的蛆蛆在扭動肥鈍的身軀般滑稽。

「再多嘀咕一句,你就知道我敢不敢。」諸葛極承口氣風涼的挑釁著她的勇氣。「想不想看看我敢不敢?」

不想!

看他的樣子、听他的口氣,就知道他絕對是言出必行,可她的勇氣雖然十足,卻偏礙于生理上的無奈……恨恨的,才十來歲的苗杏果聰明的忍辱。

「可是,你已經將我吊在這里好久、好久了。」她的手腳又冷又僵,麻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的確是吊了很久,可是,看起來似乎沒有久到讓你對踹了阿茂一腳而心生懺侮的地步。」諸葛極承提醒她。

「噢,原來你是因為欺負阿茂才會被人修理!」寒契恍然大悟。

就說嘛,諸葛的性子雖然愈來愈放浪,也愈形展現恣意而為的行徑,可怎麼會無端端地去找個小表玩弄,原來真是事出有因。

「誰教他先出手打人,哼,他活該被我踹了那一腳。」苗杏果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看吧,踹了人家那麼重的一腳,更逞論你惡毒的挑中他傳宗接代的地方下手,這會兒還敢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你說,你是不是該罰?」

「媽的,這小表那麼狠哪?」連寒契也不住地搖起頭來。

珍貴的老二呢,這一腳,鐵定讓阿茂那家伙的臉都黑了。

「你偏心,那叫阿茂的冒失鬼也有錯,是他先來扯我的褲頭,存心惹我生氣的,所以,縱使要罰也應該連他一起罰才算公平……」斜瞟到諸葛極承握在手中的長柄樹枝動了動,苗杏果忙止住口,滴溜溜的眼珠子張望著目前的情勢,半晌,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嘟起嘴,咕咕噥噥,「好啦,我知道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啐,還以為自己轉運了,遇上一群好人家,誰知道,一又是踫上了一堆戴著人皮面具的壞胚子。

「是嗎?」半眯起眼,諸葛極承惺惺作態地歪起腦袋打量著她。

她忙道︰「對啦、對啦。」

「可惜呀,我還得再觀察幾個時辰才能確定你的話是真是假。」他皮笑肉不笑的嘆著氣。

「大騙子諸葛極承,你是豬啦,我都已經說知道錯了,你還不放我下來。」氣死了,苗杏果又開始將一只被縛在半空的短腿蹬呀蹬的。

「閉嘴,待會兒繩子斷了,準摔死你,到時候我可不負責唷。」諸葛極承笑盈盈的制止她不馴的言行舉止,微搖著腦袋,側身朝倚在樹干看好戲的寒契展示那只網寵。

「怎樣,我這網繩做得還不錯吧。」

寒契點點頭,「是不錯。」

「我也這麼認為。」自己的手藝經人夸贊,他不免沾沾自喜的咧齒大笑。「三兩下就完成了。」

「可是,她又不是猴子。」寒契提出疑問。

「喝,這你就有眼不識泰山了,她確實不是猴子,卻比猴子更潑辣。」朝她眉眼一挑,諸葛極承笑笑的問︰「苗杏果,你說是不是呀?」

「你這蠻子才是猴子。」被人硬生生的垂綁在樹上已經夠丟臉了,這會兒又教人毫不客氣的品頭論足,而且說的全都是負面的話,當下,苗杏果張牙舞爪的晃動全身,「快點放我下來,否則……唔……呃……」氣息驀然一凜,幾乎是立即地,她氣急敗因的迅速吐掉口中的障礙物。

這是打哪兒飛來的爛葡萄呀?!

「唷,不錯嘛,這招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寒契稀奇的望著諸葛極承滾動在掌中的幾顆渾圓飽滿的葡萄。

沒想到諸葛這家伙的實質挺優的,不過是短短一年多,非但相當能融入這兒的環境,連身手都練就得這麼了得,真是教人刮目相看。

「你也覺得不錯?嘿嘿嘿,隆岬教我的,怎樣,技巧學得很純熟了吧?」諸葛極承笑得得意揚揚。

「玩歸玩,可別把她搞死了。」寒契提醒他。畢竟是一條人命,無論她爹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可她是她,她爹是她爹,血脈關系並不是判她死刑的要素。

「喝,阿契,這你又說錯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呀。」眼角瞥見苗杏果停下掙扎的動作听得專心,諸葛極承沒讓眼尖心巧的她瞥見,他飛快的朝寒契眨眨服,蓄意將語調上揚,「我看哪,這小表活個上百年不成問題。」

丙不其然,小潑猴苗杏果氣得咬牙切齒。「你這只豬才是千年禍害!」

「看吧,這會兒還挺有精力的。」話峰一兜,諸葛極承朝她豎起大拇指,神情贊佩。「嘖,真是服了你,給我吊了這麼久,颶起人來仍中氣十足。」

「你活該欠罵。」他的話又勾起了苗杏果的動作,一雙短腿又開始踹呀踹地,「我警告你,快點將我放下來……」

「否則?」諸葛極承開心的問著她心中的懲罰方式。

他的無動于衷看在苗杏果眼中,不啻是項助燃劑,硬生生的又將她未息的慍怒給掀起數丈高。

「你還敢笑!」

「為什麼我不敢笑,」諸葛極承很輕挑的將眼眉一拋,又將燃點極低的她給氣得臉都紅透了。「又不是我破人吊在樹上晃來晃去,你說是嗎?」

「諸葛極承,你這只豬!」苗杏果氣得冒火。

「呵呵……呵呵……」瞧著她一張小小的臉蛋硬擠出橫眉豎目的怒氣,諸葛極承笑得更囂張了。

嘖,沒想到這麼好玩,逗她的滋味真棒。

瞪眼瞧著他們你來我往的舌戰,寒契也笑了,卻是笑得挺勉強、挺痛苦的,因為,傷口還有著痛呀。

懊死的一群王八羔子,這回砍得可盡興了吧?哼,媽的,改天若他們落在他手上,絕對會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怎麼,又扯到傷口了?不能笑就別笑嘛,何必憑白的折騰自己的身體呢。」

一時心善,諸葛極承諄諄勸戒著。

「說那麼多麼話干麼,」微咧齒,先自牙縫吸了吸氣,寒契忍著痛笑出聲。「況且,我說你們兩個呀,一個半斤、一個八兩,所以,誰也不用笑誰了。」

「呵呵,這倒也是實話啦。」諸葛極承努努嘴,笑得眉眼都朝上揚。

不管是千年禍害,還是短命的神聖好人,對他來說,這些都不是重點,因為在經歷了一場偌大的生命變動之後,只要活得悠然恣意,只要活得無拘無束,只要活得問心無愧,已經令他心滿意足了。

人哪,只要能悟透知足常樂,就一切足夠了!

☆☆☆

心情極好,寒契覺得身上的刀傷像場夢境,似幻似虛若不是因為偶爾粗心大意去踹到石塊而踉蹌幾步,未封口的傷處禁不起一再的折騰重扯,否則,他當其要以為自己的身體不曾受過重創了。

一路走來他心說神偷,直到將近目標的那扇門前,遇到了涂佑笙那個死對頭他朝天翻了翻大白眼。

看得出來,涂佑笙也大感意外。

「喝,你怎麼來了?」始終將手中的木盆謹慎地隔開自己有三尺之遠,她不假思索地輕呼出聲。

「你他媽的這是什麼鬼話?」眉眼一橫,寒契悻悻然的怨道,方才的好心情在瞬間煙消雲散,「有誰規定我不能來嗎?」

防範未然?!

幾乎是立刻,腦海中浮起阿茂笑嘻嘻說出的話,他胸口的悶氣逐漸堆積成山;怎能不氣呀?白痴都听得出來,她的封鎖線完全是沖著他來的。

涂佑笙冷然的道︰「好奇怪,你是存心找我吵架的?」一開口就火辣火辣的直嗆過來,干麼,她什麼時候惹到他了?

「我像是存心的嗎?」

「像,像極了,怎麼不像呢。」

「得了吧,你可是咱們的拓跋夫人,誰有那個膽子呀。」眼一翻,寒契哼了哼。「也不看看是哪個被蒙上了心眼的男人在你背後撐腰。」

「知道就好。」涂佑笙笑得得意,也不跟他客氣太多。

炳哈,就知道寒契老壓不下處處吵輸她的這口悶氣,所以,只要一逮到機會,他總愛對她冷嘲熱諷一番,不過,沒關系,習慣就好。

她大人有大量,不像寒契,那麼大個兒卻愈來愈小家子氣了。

寒契瞪了她一眼,「媽的,你還真是愈來愈不客氣了。」

「是你自己不喜歡人家扭扭捏捏的裝腔作勢,我當然想什麼就說什麼嘍。」不經心的瞧了眼盆中的動靜,涂佑笙下意識地從從肩,輕跺了跺腳,抖開自腳底微泛起的那份哆嗦,「你來做什麼?」身上還帶著傷,不乖乖的在床上多躺個三、五天,他以為他真是鐵打的不死英雄呀?!

說到這些古代人的草莽英雄思想,她忍不住就想搖頭嘆氣。

「你管我來這里做什麼。」

「誰愛管你呀。」她撇撇嘴,「沒錯,你身強體壯,百毒不侵,愛怎麼摧殘自己的身體也沒人敢吭氣;但,好歹也動點腦子替人家想一想哪,人家單十汾再怎麼強悍,可畢竟是女孩兒的體魄,這復原情形哪能跟你比呀。」她的口氣是軟軟柔柔的,但眼底的促狹味濃厚得教人不容忽視。

輕擰眉,寒契不動聲色的研究著涂佑笙的神色。

哼,這婆娘在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是哄勸,偏怎麼听就是覺得她的話不順耳到了極點。

「阿契,你覺得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這倒也是。」

「所以嘍,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讓你抱傷而來?」怕他隨便幾句話又會氣壞單十汾,所以她才會雞婆的追根究底。

依向來寡言的斗雄對他們兩人初見面時的現場描述,頗有相看兩相厭的味道,若寒契這小心眼的家伙想利用機會再來個落井下石,想憑藉鋒利又粗莽的言詞趁隙贏得勝利,她可不允哩。

「來賣花的,行嗎?」寒契沒上當。

哼,來這一套,涂佑笙這女人想跟他玩陰的,想得美唷;她還在跟她娘要女乃喝時,他早已經不知道在這世上輪回幾百回了。

「賣花?」涂佑笙不屑的眼神睨著他,「來采花的吧?」

「去,你他媽的才有那麼好興致吧。」不滿的磨了磨突然發癢的雙掌,寒契朝她眼露凶光,「更何況,就算我是存心來采花的,你又能怎樣?」

能怎樣?為了保護客人也只能拿命跟他拼了呀,要不她還能怎樣?

輕咬唇,涂佑笙正思反斥幾句,忽地瞧見盆中的生物似乎開始不安于室,心神一閃,她的身子也抖起雞皮疙瘩。

這種生物……不是她愛嫌棄,可是嘔,真的是太嘔心了。

「怪了,不喜歡那盆子就放下來呀,于麼老端著不放,還三不五時的去瞧它一眼,怎麼回事?那里頭是裝了什麼妖魔鬼怪不成?」迭迭嘆起大氣,寒契有些受不了她的心不在焉。

不過是個普通的木盆罷了,雖然盆里裝了半滿的水,又黑壓壓的瞧不清里頭是什麼,可瞧她又懼又憎又緊張的模樣,在在都引人猜疑,難不成她真將什麼玩意兒藏在里頭?!

「是水蛭啦。」

「水蛭?!」那是什麼鬼東西?

「噢。」涂佑笙拍拍額頭,日子久了,還真是忘了自個兒曾在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未來受的教育。

「是螞蟥啦。」

「螞蟥?」寒契一愣,「怎麼,要幫她放血?」

「喝,連你也知道這種療法?」

「廢話,你當我跟你一樣不食人間煙火?」

「拜托一點好不好?我是不懂很多事情,可這怎麼能怪我呢?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世紀里,醫學界的各科各門都有專業人士在費心費力、我們只要負責生病及受傷的就行了。」涂佑笙冷哼輕斥。

雖然她知道已經有人開始延用古法,利用水蛭來進行醫療方式,但,听說是一回事,如今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坦白說,光只是瞧見那堆軟趴趴又粘濕濕的在水里伸縮自如的黑色蠕形動物,她發麻的頭皮就已經開始沁著冷汗了。

好……好嘔心哩,真怕它們就這麼不要臉的順著盆子攀出來露一露那張瞧不出五官的丑臉。

他嘲笑道︰「不管到了哪兒,都還得依靠別人費心費力,哈,理由一堆,笨就笨,干麼不敢承認。」

「得了,恐怕我再笨,也笨不過您契爺呀!」

「我可沒你那麼無能。」

「無能又怎樣。」唇瓣一掀,涂估笙凶巴巴的露出里頭的小虎牙,「可我命中注定有個十項全能的相公給我靠,況且,就算是無能吧,也總比某些動不動就自以為神勇而到處耀武揚威的家伙來得強吧。」

「你說誰?」寒契咬牙進聲問。

她譏嘲的將肩頭一聳,「誰愛自告奮勇對號入座,這位置當然就給他坐嘍。」

「你……」

「你們……好吵。」悠悠細細的嗓音自微合的門縫傳了出來。

聞聲,針鋒相對的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閉上嘴,相覷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哄聲大笑。

平時一見面就吵罵個幾句不打緊,這會兒竟過分地吵到人家房門口來了,難怪人家嫌他們吵。

「看吧,你又招人怨了。」

「是我嗎?」就說這婆娘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搖頭嘆氣,略帶余怒的寒契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木盆,「來,我拿吧。」

「謝啦。」略帶一絲愧意,涂佑笙興奮的將門輕輕推開,漾著和善的笑靨先探頭進去,「對不起呀,把你給吵醒了。」

「唔?」

「別起來,我們自個兒進來就打了。」她閃進房里的身形極快,不是因為心急著想探探病人,而是因為……該死的寒契啦,他端著那玩意兒,靠她那麼近干啥呀?準是心存不良。

「你是?」單十汾想撐起上身,但馬上又慘白著臉癱回去。

好累、好痛、好難受!

「我叫涂信笙,是這個村的成員之一……」忽地轉過身,涂佑笙不解的瞪著也隨之進房的寒契,「唷,你也跟進來做什麼?」這人,真不是普通的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哩。

就算以前這間房是沒人住的空房,任他進出個數百回也無妨,可現下這兒已成了小姐的閨房,好歹,他也避避嫌什麼的吧!

涂佑笙斥了聲,「閃遠一點。」

「你!」但無奈至極,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寒契得意揚揚的邁著大步走進房享。沒辦法呀,誰教他手中有那盆致命的玩意兒。

「你可以閉上嘴巴了,別一個不小心讓瞎了眼的蚊子飛進去,又要賴到我頭上來。」利眼飛快的朝躺在床上的單十汾掃過一遍,寒契滿意的點點腦袋,「看起來你應該也死不了。」

「我……」單十汾發出細微聲響。

涂佑笙生氣的打斷,「喂!喂喂喂。」忌諱著他手中所持有的武器,她氣歸氣,還是距他幾步遠,忿忿地朝他揮了揮手,「有沒有搞錯呀你?一見面連招呼都還沒打個一聲,就出口詛咒人家,你這人到底懂不懂得什麼是說話的藝術呀?」

「不懂!」寒契答得倒也直截了當。

「想也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微挫牙,她選擇不理會他的有口無心,反正再吵下去,結局也幾乎都是她被活活氣死,「十汾姑娘,你該記得他吧?」

「嗯。」輕聲應著,單十汾贊嘆的視線勉強地盯著行動已漸趨自在無誤的寒契。

沒想到他的體力好成這般,同樣這利刃重劊,她還躺在床要死不活地苟延殘喘,可他雖然臉色也不甚清朗,卻已能拖著虛弱的身子下床走動了。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就算忘了,再過個幾天不就又熟了嘛。」杵在一旁不耐地嘀咕,他自動自發將盆子放在床邊,「涂佑笙,大夫什麼時候來?」

「什麼大夫?」她不解。

寒契一愣。

「怎麼,姓孫的家伙到現在還沒回來?」

「嗯。」她緊張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粗手粗腳地,一個不小心就將里頭的小吸血蟲給濺了幾條出來,那場面鐵定會將她給嚇破膽的,「喂,你進去一點啦,待會兒倒下來怎麼辦?」

下意識地依言將盆子完全攔進床邊的木幾上,寒契瞧了瞧床上似乎動輒皆乏力的單十汾,唇角一拐,他不自覺的糾起眉心。

「大夫還沒回到村子里,那,誰要幫她放血?」

涂佑笙支支吾吾的,「呃……」

「干麼這麼猶猶豫豫地,村里就這麼幾個人,你倒是說個名字出來听听呀。」

「說真格兒的……」她依然吞吞吐吐。

她的唯唯諾諾挺教人心生詭譎,尤其那表情,緊張興奮中又帶著一絲恐懼,就好像待會兒動手的人就是……

寒契說出自己的猜測,「媽的,不會是你這婆娘毛遂自薦吧?!」

「呵呵,你說呢?」涂佑笙笑得有些為難。

嘖,該死,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來著?

可嚴格說來,他只猜對了一半;沒錯,的確是她自告奮勇願意冒險將水蛭端過來,因為村子里三年一次的慶典將近,每個人都忙來忙去、看來看去,好像真的就只有她最空閑了,不硬著頭皮走這一趟路,良心過意不去呀。

可是……嘔,希望老天爺能原諒她的大小眼,那些蠕形動物真的很讓人覺得作嘔,害她抖得連雞皮疙瘩都開始缺貨了。

「你這婆娘不會是想自己動手替她放血吧?」寒契猶感無法置信。

「我哪敢哪。」涂佑笙說得可憐兮兮。

他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這一路走來,她怕都怕死了它們會斗膽地自行順著盆沿爬上來。要她親自動手?哈,下輩子恐怕都做不到。

「那侍會兒究竟誰會來處理這些螞蟥?」

「這……我沒听她們說耶。」她的責任就只是將盆子端過來,剩下的工作她就無能為力了。

「你這婆娘唷,真的就只能依靠著別人在盡心盡力。」長長的重嘆一聲,寒契開始卷著衣袖,「算啦,給我站一邊去,我來好了。」反正,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有什麼事要辦,要他走回房去躺著休息更是不可能的事,干脆,動手當次現成的大夫。

「你?!」涂佑笙不禁瞠大眼。

「我可不像你這麼無能,在這兒,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一些求生及續命的伎倆,沒幾個人像你這麼好命的。」一絲遲疑都沒有,他爽爽快快地伸手自盆中撈出幾條黑不溜丟的小吸血蟲,在她目瞪口呆的作嘔凝視下,任由它們在肉掌中翻滾著小小的身軀,「其實,這些小玩意兒的用處挺大的。」

「寒契?」見他甩呀甩地,涂佑笙的心髒仿佛竄到了喉嚨頭。

「叫我干麼?」

「你……你小心一點……寒契……」涂佑笙的臉泛起嚇人的青紫色。

他是存心的,他一定是存心的,可是……她驚駭的身子開始顫起哆嗦,怕死了若他一個失手,那吸血蟲說不定就饑渴地巴到她身上來了。

「哇塞,臉都綠成那樣,你怕呀?」他故意問。

「不怕才怪呢。你可不要故意拿水蛙來嚇我……呀!」見他忽地將厚掌一揮,幾尾小黑水蛭顫呀顫地,像在跟她炫耀,更像是在示威;氣一凜,她頓時被嚇得手軟腳軟,連聲音都發起抖來,「住手,我……我要……我要跟拓跋講。」

「喝,我好怕唷。」像是怕她一時之間因氣憤而忘了駭怕,寒契惡意盈心地將手伸得長長的,教她能清清楚楚的瞧著小吸血蟲在他掌中活動的情形。

猛吸了口氣,涂佑笙不假思索地將身子縮了縮。

「寒契!」怒眉一堅,她的眼眶在瞬間染上紅意。

她一定要跟拓跋講她今天受到的驚嚇,一定,她發誓她絕對會。

「喂,跟你開開玩笑而已,你可不要真的給我哭出眼淚鼻涕來,讓人作嘔呀。看到沒,我將它們一條條都捉得牢牢的,不會跳到你身上啦,放心。」他生平極厭惡女人的淚水,再加上若她真就這麼放聲痛哭流涕的話……媽的,拓跋絕對會找他論輸贏。

「你究竟要不要動手?」他挑挑眉。

「我?」哽著嗓門,涂佑笙仍極度警戒地盯著他手中的小吸血蟲。

萬一寒契這家伙吃撐了膽子,食言而肥,竟敢將它們往她身上扔來,她就要奪門而出了。

「對呀,你不來就我來嘍。」

她懷疑的看著他,「你要動手替她放血?」

「是呀。」稍斂起玩笑的心,寒契一一將掌中的小吸血蟲用力扯開,扔回盆子里。這群吸血蟲真餞,嘖,待會兒可有它們一頓飽餐的了,「這房里就我們兩個人而已,不是你,就是我,要不,你還有第三個選擇嗎?」

「等等,等一等啦。」見大勢已去,涂佑笙猶做著最後的掙扎,「你真想親自動手替她放血,我是無所謂啦,但,好歹你也得考慮到人家單十汾再怎麼說都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平白無故地被你佔了便宜。」

寒契怒眼一眯,頓時氣結。這,這婆娘說的是什麼鬼話呀?好像他存心去佔那呆妞的便宜似的。

他怒道。「去,你以為我喜歡哪?」就說這婆娘仗勢欺人嘛,十句話里,就有足足十句會將人氣得血管爆掉。

「你的確有點得償所願的奸詐樣……嚇!」見他又氣急敗壞地拿起一條嘔心兮兮的小吸血蟲甩呀甩地,涂佑笙臉一白,「停,不準你再這樣嚇我了。哼,要不這樣吧,你先徵求當事人的同意,單十汾若不反對,我也沒話說。」

「你說的倒也沒錯。」脖子一扭,寒契瞪向始終不發一言躺在床上靜觀他們龍爭虎斗的病人,「喂,你的意思呢?」

炳?

微愣著,听得入神的單十汾一時無法立即回神應答。怎麼突然地,這個燙手話題就丟到她身上來了?

可寒契私心里只純粹當是順口一問,壓根就沒打算要得到單十汾的應允,更逞論捺著性子多等一會兒待人家仔細思考,在她的情緒還掙扎在願意與否之際,他已經斷然宣告了事情的最後答案。

「單十汾,你沒問題的,對吧?」

「呃?」細喘著氣,單十汾努力地瞪大眼。

寒契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得意揚揚的對涂佑笙道︰「看到沒,她根本就不在意。」依她的性子,若真不滿。早就卯起來抗議了。接著他又傲氣十足的對涂佑笙說︰「喂,既然怕的話就站遠一點,別被那玩意兒纏上了。」

「你是說我?」涂佑笙用手指比比自己。

大眼一瞪,寒契松了松即將握成拳頭的手掌。

「用用你的大腦行嗎?不是在說你,難不成我是在叫躺在床上的病人滾出去?有沒有搞錯,這種會害人笑掉大牙的蠢問題還問得這麼理直氣壯!」

「呵呵。」涂佑笙笑了笑,這倒是實話,是她自己被嚇暈了頭,問出這麼蠢的問題,活該被人家嘲笑,「你要開始了嗎?」

「不,我要先去挑個黃道吉時才動手,廢話一堆,你是被這些螞蟥嚇傻了?胡言亂話。」呻了咋,寒契懶得理會她了,「呆妞,你呢?腦袋有沒有被摔蠢了?」

有這麼問人家的嗎?

涂估笙當場重氣一嘆,又想開口數落個幾聲,卻教寒契大刺刺且直接的動作給怔愣了眼。

「寒契,我的天哪,你在做什麼呀?」

他竟然二話不說,粗手粗腳地掀開覆在單十汾身上的衾綢後,便扒開她的衣襟,露出里頭勉強遮住粉女敕白肉的小褻衣,還企圖扯散那件可憐的小玩意兒,速度快得教人措手不及。

這人……噢,拜托,他究竟懂不懂得什麼叫尊重女性?涂佑笙簡直看不下去。

就算是打著要幫人家姑娘療傷的神聖旗幟,好歹也該開口叫女孩子自己動手卸下衣物才對,可他卻……真是過分,雖然常听聞寒契是浪蕩男人的典範,而她也曾適逢其機的親眼目睹他拐了個豐滿的女人在野外哼哼唉唉的快活,可是,這也未免太猴急了吧。

「你沒眼楮看嗎?」寒契不耐煩的吼著,吵死人了,真想一腳將她給踹出去,「躲什麼躲呀你,小心待會兒扯裂了身上的刀傷,又到處噴血,像見了鬼似的,媽的,我又不會吃了你……嘖嘖嘖,難怪你到現在還起不來,原來也挨了這麼多刀;不過,幸好臉上沒有大嚴重的傷痕,若那麼倒楣留下了疤痕,看你以後怎麼嫁人。」嘴里咕噥,他的手沒停歇,忙中有序的將水蛭一條條的安放到單十汾滲血的傷口上。

聞言,涂佑笙白眼一翻,也懶得上前動手推開這粗莽過了頭的男人。

「虛榮分子,就只有你這種男人才會去在意人家女孩兒的臉是美是丑。」他手上握有致命武器,涂佑笙怕死了,所以只得甘拜下風,認輸了。

「咱們兩個半斤八兩啦,如果不是拓跋硬是賴上你,我看你八成早就投向阿瑯的懷里了,哪還會這麼乖的窩在他身邊。」寒契涼涼地道。撇開與諸葛的中性情誼不說,這婆娘的桃花也不匱乏。

哼,她以為他沒瞧見她與阿瑯偶爾互視的相知相惜嗎?

「就是因為拓跋跟我是命中注定,所以,我才那麼認命嘛。」頓了頓,涂佑笙忽地心生不滿,「喂,有一點你說錯了噢,其實拓跋長得也不輸阿瑯,你不懂得欣賞就少在那兒喳呼一些廢話。」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王二麻子,只要入了眼、嵌進了心,連帥哥潘安也得靠邊站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相當清楚阿瑯與諸葛之間的復雜關系,她才會對長相出眾又談笑風生的阿瑯另眼相看,可這種細膩的感情,憑寒契這種沒長智商的人是很難理解的。

炳,她不會怪他誤解的,畢竟,智商的層級有差嘛。

「你對他的長相倒是挺有信心的嘛。」

「那當然嘍,也不看看他是誰的相公。」瞥見單十汾略顯僵凝的視線掃來,涂佑笙在瞬間又笑得甜甜蜜蜜,「等你康復些,能走出房後,我會替你引見拓跋,噢,他是我的相公,而阿瑯是這兒僅存最知書達理的知識分子,還有阿默,它是我家相公養的一匹狼,長相凶狠,內心善良,唉,反正有一堆的親朋好友等著見你呢。」她愈說愈起勁,幸福洋溢周身。

是呀,擁有拓跋的愛,是她一輩子的幸福與驕傲。

寒契冷笑的說︰「省省吧你,她不必你替她引見任何人。」

「呵,話可不能這麼說唷,畢竟十汾姑娘對這兒的一切都還生疏著,我好歹也得盡盡地主之誼……」

「這就不必你雞婆了。」

涂佑笙滿心疑惑,「為什麼?」

「因為,她的事,我會負責!」想也不想,寒契的話就月兌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