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以他向來訓練有素的敏銳判斷能力,很快地找到了縴縴所在的閨房。
他輕輕叩了下門,沒有回應。
禮貌性的再叩兩聲,結果依然。
就當她是默許吧!等待可不是他沈達爾所習慣做的事。
轉開門把,他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然而他的心卻背叛的微顫了下,是她嗎?像仙子謫凡般的女子……
她身著一襲純白雪紡紗迷地洋裝,露出兩個白皙細女敕的腳踝,踩在鋪著乳黃色的長毛地毯上,倚著落地窗,望著陽台外的景色——一畦畦的郁金香形成一片金色的光芒……
由達爾這個角度看去,她就像是佇立在花海中的仙女,四周彌漫著霞光,雖然瞧不見她的臉,但已經夠令人迷惘,引人遐思了。
許久,達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葉縴縴吧!我是沈達爾,你的保鑣。」平穩的口氣將他心中的悸動隱藏得很好,這應該算是他經驗所積聚而產生的老練吧!
女孩緩緩轉過身,臉上有著詫異與恐慌,更有著達爾意想不到的柔美、縴麗,與一般女人所欠缺的飄逸氣質。
這令達爾狠狠地倒抽一口氣。
他是怎麼搞的,他一向看不起柔若無骨、弱不禁風的女孩,認為這是她們做作、惹人憐愛的一種手段,可是眼前這女子完全不是這回事,他無法將她與做作、欺騙聯想在一塊兒。
「你是?」
她下意識抓緊前襟,細致的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達爾真怕她捏碎了自己;當然很明顯的,她並沒听清楚他剛才的那段自我介紹。
「你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我是受蕭先生之托來保護你的。」他簡單、清楚地表達出自己的來意。
「保護我?」她眉頭深鎖,顯然對這句話很反感,「那麼樓下那三個人呢?走了嗎?」
達爾搖搖頭,瞥見她臉上錯縱復雜的神情,心情也隨之起落,她到底想知道什麼,原來那三個人不是已跟著她很久了嗎?怎麼見她卻是一副受傷的可憐模樣?
「原來的沒走,卻又來了一個,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三歲小孩嗎?走,走!叫樓下那三個也走!發生什麼事我自己會承擔,不會牽扯上你們的。」
她竟然在他還來不及收拾起驚訝的同時,往他身上撲了過來,兩只小拳頭對他是又打又趕的,仿佛他是只討厭的蒼蠅。
達爾一陣錯愕,卻未移動半步,任她在他身上發泄憤恨,因為她的這點力道對他來說,頂多像是雨點打在身上,還滿舒服的。
久久,在她的力道愈來愈微弱,速度漸漸慢下時,他突然攫住她的手腕,眼中兩簇嚴厲似火炬的光芒射向她,極憤怒的一字一句從他齒縫中迸出︰「大小姐,玩夠了嗎?」
驀然間,她停止了所有的掙扎,抬起水汪汪的雙瞳,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凝在睫毛上的淚珠就這麼掉在達爾的手臂上,他微微一愣,忘了接下來該說的話語。
是要罵她不識好歹嗎?但此時此刻他卻罵不出口,他已莫名其妙地被她的眼淚完完全全給征服了。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激動。」她幽幽吐出這幾個字,慢慢低下頭。
達爾這才發現他還扣住人家的手,陡地放開了她,卻因力量過猛而讓她踉蹌退了好幾步,險些跌坐在地毯上。
「出去好嗎?我會和蕭大哥說的,請他遣你們走。」她鼓起勇氣抬起頭直視著他,遞給他一個歉然的笑容。
縴縴這才發現眼前這名男子,與樓下那三個人可有著大大的不同,他不漂亮,不斯文,甚至稱不上美男子,但那一臉粗獷的線條,充斥著男性味道的五官,和一身壯碩的體格,將男子漢的本色、鉅細靡遺地全部表現出來了,再加上隱約中那股英姿煥發、無可比擬的氣勢,足以讓全世界的女人為他傾倒。
帥、酷、冷、烈,可以說是從他身上所找出的代名詞。
她勉強挪開自己那不甚莊重的注視,再度開口,「我不會讓你們難做人,所有的錯我會自己承擔下來。」
達爾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你口口聲聲說‘承擔’,那麼請問一下,你打算如何承擔?」
「我——我可以攬下一切後果——」
他的一句話竟像一把利刃穿透她的全身,使她顫抖的聲音將這個理由說得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你是可以攬下一切後果,甚至可以死,但你可曾想過蕭先生會做何感想,讓他帶著擔心去找你的義父?」
「你——」
「不要再說了,我立刻派人勘察現場,設下所有的監控儀器,這東西你帶著,有危險時按下警鈴,我會立刻出現在你身邊。」
他以強制性的語氣說道,並將一個類似B.B.CALL的東西塞進她手中;其實它是屬于一種跟蹤型警報器,只需按下按鈕,擁有另一台主機的人馬上可以判定她身在何處,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
「我不要!」又是一陣怒吼,她憤然的將那玩意兒丟在地毯上,跑至門邊打開房門,「出去,出去,我說不要就不要,我已經失去好幾年的自由了,我不要再這樣繼續下去!」
達爾緩緩撿起警報器,在走出門外與她交錯的那一剎那,他以色厲內荏的眼眸凝睇了她一眼,「相信我,你才有自由可言。」同時他亦以出其不意的速度將警報器塞進她手中,邁著大步離去。
縴縴張口欲言,卻又退縮了下來,手中握著那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警報器,卻感到突如其來的疲倦及落寞席卷著她,眼淚也不由自主地傾泄而下。
***
達爾走下樓時,在樓下等他的卻是六只好奇的眼楮。
「怎麼,眼楮‘月兌窗’還是‘抽筋’了?用這種眼光看著我,不怕我想入非非。」達爾真佩服自己,受了一肚子窩囊氣,他還有心情說笑話。
「被轟出來了?」
這三個人最不怕死的可能就是小子吧!他總以為個子小,大伙都會讓他,也因此他就常常這麼暢所欲言了。
達爾猛然抬起犀利如鷹眼的眼眸瞥向他,剛毅的臉部線條說明了他的氣還沒消盡,卻又被人挑了起來。
「難道不是?」小子剛說完,就被大牛踩了下腳尖,哇的叫了出聲,他的箭頭終于轉向大牛了,「好小子,你踩我干嘛?瘋了呀!」
大牛對他使了個眼色,將他拖至一旁咬著耳朵,「你才瘋了,難道看不出他一臉鐵青嗎?你若還想多活幾年的話,最好閉嘴。」
「呃!」
小子這才倏地捂住嘴巴,偷偷地瞄向變色龍,卻發覺他早已不在原地,一個人走到園中東看看西看看,南模模北模模著。
「喂!龍,你在干嘛?」大牛和小子異口同聲的喊了過去,坦白說,他倆也一起生活了好幾個年頭了,還頭一次這麼有默契,因此喊完後彼此都笑了。
達爾這才感覺到常年在生死一線中掙扎的他們,也是有天真、憨直的一面,他對他們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你們剛剛喊我什麼?龍?」
「對呀!你不是外號叫變色龍嗎?三個字太長了些,所以我們倆剛才經過一番討論,決定喊你龍,你覺得呢?」藍波也走過來插上一嘴。
達爾嘴角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微挑起濃眉,「龍!不錯,我喜歡。」語畢,他隨即換上了另一種嚴謹不容輕忽的表情,「現在,我們一塊兒將這四面八方五百公尺內的地形勘察清楚,我必須在那設下一道防護網。好,立即行動!」
自然而然的,沒有半點勉強,他的一言一行,就像是一股強大且穩定的磁場,莫名地就可將所有人的意志緊緊吸引,甚至心甘情願的听命于他。
「好,這里我們三個最熟了,就交給我們吧!」
大牛一行三人立刻著手他們的工作。
達爾打量著這些伙伴,的確,雖然他們身手並非很強,但卻有顆最熱情、最真實的心。
***
「一個女孩住這麼一棟別墅,未免太大了吧!坦白說也不好保護與監控她的安全。」
藍之搴一踏進這地方,下意識就道出這段話;手里並拿著一只高性能偵測器,準備挑個視野佳的地方放上。
「沒辦法,那男人有錢。」達爾一副不屑的表情,但他手上的工作並未松懈,一個勁兒的趕著進度。
「現在有錢人就是奇怪,以為住蚌大房子就會比較安全,其實這種房子死角才多,容易‘藏污納垢’。」
「也增加我們安裝上的負擔,瞧,這里少說也有二十來間房,待全部機台都裝上後,我半條命也去了,所以不得已將你拖了來。」
「喲,什麼時候咱們變色龍也會說這種氣餒的話呀!要變天了嗎?」之搴搓搓鼻翼調侃著。「是,是要變天了,晴天變雨天,你動作若再不快些,難保不會變成落湯雞。」達爾看一看天色,有一抹愁容涌上眉峰。
眼看遠處天色陰郁,烏雲滿布,果真是像要下大雷雨的樣子;不妙的是,看這種模樣說不定一天還下不完呢!如此一來,手上的工作勢必又要耽擱下來了。
「說的也是,得快點才行了。」
原本做起事來吊兒郎當的之搴一眨眼間像換了個人似的,動作快速又不拖泥帶水,沒一會兒功夫手上的工作全都弄妥當了。
「想不到咱們‘鯨魚’不僅醫術佳,連動作也比尋常人要快。」達爾絕不會錯過這個揶揄他的好機會。
「你太夸獎了,我只是不願當落湯雞罷了。」之搴帥氣的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塵土,露出個滿意的笑容。
達爾也不甘示勢弱的把手上的工作擺平了,「好了,我也差不多了,進屋坐坐吧!順便瞧瞧大牛他們處理得如何。」
「真羨慕你耶,這次不僅能有個冰山美人做陪半個月,又平白無故多出了三位助手,誰像你那麼幸運來著?」
之搴一手搭在達爾的肩上往屋內而去,一張臉笑得可是莫測高深、萬分戲謔呀!
「行,我讓賢,可以吧!」達爾將自己用力的拋在沙發上,對之搴所說的話一點也不以為忤,反而還一心想卸下這身重擔。
「不,不,不!我可是開玩笑的,你是知道的,我對女人一向是敬謝不敏,尤其是這種得寸步不離保護著她的女人。」
之搴準備為自己倒杯水好順順氣,想不到水壺里連個老鼠屎也沒。
「這女人不煮開水的嗎?」他好奇的看著達爾。
達爾卻遞給他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意興闌姍的說︰「我來這兒兩天了,她連樓下都沒踏下來過,吃飯是由鐘點女僕送上樓,所以,想喝水自己煮,要不冰箱有礦泉水,你勉強用吧!」
「什麼?她是這麼對待她的保鑣呀!那大牛他們呢?跟了她那麼多年,該有點不一樣吧!」之搴瞄了眼正在樓上部署的三個年輕人,信步走到廚房拿了兩罐礦泉水,一罐丟給達爾。
「沒什麼差別,最主要是他們已經習慣了。」達爾利落的接過手。
達爾無所謂的語氣惹得之搴對閣樓上的那個女子產生一絲好奇,「她長得很丑嗎?或是有缺陷什麼的?」
噗!他的疑問將達爾口中的礦泉水硬生生的給逼了出來,噴得他滿身都是。
達爾不禁暗忖︰若是她現在出現在他面前,保證噴飯的人是他。
「怎麼了,我的話有問題嗎?瞧一向冷靜自持的你變得那麼激動。」之搴咧嘴一笑,看著他出丑。
「如果我告訴你她很美,美得會讓人犯罪,而且從頭到腳健全得很,你會怎麼想?」達爾瀟灑的倚在沙發背上等待著之搴的反應。
「我?我不會怎麼想,你明明知道我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管她們美與丑。」藍之搴老實說道。
他總把女人「驕矜、善變、不講理、愛哭」的缺點根深蒂固的深植在心中,怎麼拔都拔不動。
達爾听了他的話後直搖頭,卻在這時樓上砰的發出一聲巨響,隨即一位身著橄欖綠吊帶裙的少女出現在樓上欄桿處,嬌俏的臉上泛著紅暈,指著達爾咄咄逼人的說︰「就是你,就是你,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放過我,我早說過我寧願被人暗殺,也不要像只金絲雀讓你們捆綁在這兒。」
「你就是——」之搴皺著眉問道。
「怎麼又多了一個,為什麼?好,你們不走是不是?那我走!」縴縴忿然的跑下樓,準備往外沖出去。
「你給我站住!」
達爾憤怒的大喝,眼眸閃著怒火,狠狠地瞅著眼前這個驕縱不講理的女人。
之搴對空呼了口氣,那表情就好似說︰你瞧,女人嘛!說穿了就是這副讓你恨得牙癢癢的模樣,總歸一句話——惹不起。
「你想干什麼?」
縴縴在他火焰般的目光瞪視下,已有些不安的輕顫著。
他走向她,像捉小雞一樣容易的將她拎在懷中,不管她的抗議、掙扎,即在眾人面前將她抱上樓。
然而在上樓時,他只對之搴丟下一句話,「等我一下,我教訓完後,馬上下來!」
之搴卻對他使出一個感興趣的表情,「我會等你,不過你自己可得好自為之呀!,女人沒那麼好應付的。」
***
一進縴縴的房間,他則用力甩上門,將她重重的擲向床上。
「你別過來,大牛他們會保護我的。」她很困難地吐出這幾個威脅性的字眼。
「是嗎?剛才是誰大言不慚的說‘我寧願被暗殺也不要人保護’來著?」他一臉輕蔑,雙手已開始動手扯下自己的上衣。
眼睜睜看著他剝除自己身上的衣物,縴縴整個人都傻了,她不禁激動的大叫著︰「蕭大哥救我,蕭大哥你在哪兒?大牛、小子,你們快來救我!」
「沒有用的,我已經將門給反鎖了,況且他們正在忙,也沒空听你在這兒鬼吼鬼叫!」
他魁梧健碩的體格猶如一面鐵牆豎立在床頭,遮去了一大半的光影,在他的陰影下瑟縮成一團的縴縴,根本無力招架這種狂野的壓力。
「蕭大哥,蕭大哥!你在哪兒?」她微弱的呼救聲由嘴里逸出,或許只有她和他才听得見。「你這是想叫給誰听呀!我嗎?那我可以告訴你,你的蕭大哥兼監護人已經遠赴異都並不在紐約;這樣的回答你是高興,還是失望?」
此刻,他的上身已空無一物,有的也只是糾結的胸肌,以及幾處明顯的疤痕,縴縴別過臉不敢面對他那充滿雄性剛毅的體魄,深怕自己會迷失其中。
陡然,她竟發覺他的手已緩緩在她胸前的衣扣上游移,這一刻她所有的驚訝、哀淒、悲憐的模樣都表現出來,一大串眼淚更是不由自主的流下。
「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有人來救你?」他解她鈕扣的動作極為緩慢,不知是為了凌辱她還是折磨自己。
縴縴脆弱地點點頭,已幾乎失去意志,達爾一時竟有些軟化了,但他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他要讓她知道誰才是操縱她生命的主宰,更不喜歡她動不動就說寧願死也不需要保護的話。
「那好,我再問你,有些歹徒並不想要你的命,或許在要你命之前,就像我現在這樣想先要了你的人,你又如何自處?」他眯著眼問,想洞悉她眼底的痛楚。
「我……會……自盡。」她抽搐的說,神情黯然,像是絕望了。
「自盡!炳哈……」突然,他笑得極為狂妄,「可以,你現在死給我看,死啊!」
「你!」縴縴像是受了刺激般,收起眼淚怒視著他,「我為什麼要死,我不死了,我不要死,你是我請的保鑣,怎麼可以這麼對我,等蕭大哥回來,我要叫他殺了你!」
「怎麼,你現在承認我是你的保鑣了?讓我告訴你吧!一個人千萬別太任性獨斷,尤其像你這種驕縱的千金大小姐。保鑣也是人,他用不著听你在這兒大呼小叫、喚來罵去的,我也同意你所說失去自由的痛苦,但保鑣所處的險境和喪失的自由比你更甚,你好好想想吧!」
教訓完畢後,他跳下床,一把抓起地上的衣物往外走去,但由他漲紅的臉、泛著血絲的雙眸可看出,他已自我克制到最高極限了。
看來這種教訓人的方法,以後可別亂試了;在這個足以令人心魂俱失的美女面前演這種戲碼,可真是不智之舉,還好他撐過去了。
听見關門聲「砰!」的一聲巨響,縴縴才找回自己的意識,她連忙護著自己的胸口,不知被他看光了沒?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衣服上的鈕扣竟好好的一顆顆留在原處,並沒有被解下來,原來她被戲弄,被騙了!他這麼做只是要她屈服于他,承認自己是需要一個保鑣來保護的。
天,想不到她竟是輸得這麼慘!
***
听見樓上傳來的腳步聲,之搴這才從一大堆儀器中霍然抬起頭,然而看到的竟是達爾滿頭滿臉濕漉漉的走下樓的景象。
「怎麼,剛才不小心掉進浴白里了?」之搴實在難以形容他看到此情此景時,胸中泉涌的笑意。
「去你的,我只不過是去淋個浴。」達爾沒好氣的說。
「想藉著淋浴將全身的欲火熄滅是吧!」達爾一切異常的舉動皆逃不過之搴精明犀利的眸光。
「你真是——」達爾從浴中中探出頭來,一抹不悅的神情睥睨著他。
「被我說中了?也真難得,一向在女人堆中駕馭自如的沈達爾,竟會被個黃毛丫頭挑起,說出去可能還沒人相信,我看就連‘鯊魚’都還以為是我胡謅的呢!」之搴調笑著。
「你一向不多話的,今天怎麼搞的,吃錯藥了?」
達爾將浴巾朝之搴那笑意盎然的俊臉丟過去,卻被他很快地閃過了。
之搴連忙叫道︰「咦,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樣就有失君子風度了,可別為了一個女人壞了咱們好幾年的交情!況且我看今天吃錯藥的人是你吧!」
「唉,那個女人剛才你也見識過了,她太不識好歹了,硬是不要人保護,偏偏雇請我的蕭先生又不在這兒,否則我一定甩甩衣袖走人,在北海那麼多年,還頭一遭遇見這麼棘手的女人!」他挫敗的說著,順手撿起腳旁的浴巾又擦起頭發。
「所以你就用強的,好讓她知道保鑣的重要性羅!這招不賴,不過也算是著險棋,瞧你剛才那副樣子,好像也不太好受吧!」聰明的他一語就道中達爾難言的苦處。
達爾搖搖頭,不想再面對這惱人的問題,「學醫的就是不一樣,雖說是庸醫,但還是比我們這些不學無術的人聰明,能被你說中我也認了。」
「什麼?你又說我是庸醫,我也只不過是醫學院沒畢業的學生罷了。」
「沒畢業就等于沒拿到那張文憑,意思不也一樣嗎?好了,別跟我爭了,死的也不會爭成活的。」達爾故意對準他的要害反擊他,這已是他們彼此間常玩的游戲了,所以,之搴絕不會在意,只不過兩人都互不相讓就是了。
「雖然我當不上醫生但也是優秀的電腦工程人員,這樣總能彌補前過吧!」
好久沒抬杠了,之搴此刻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太過癮了!
「這還算差強人意,不過跟我這個易容高手比起來,你還略遜一籌……」
兩人就這麼一搭一唱得正起勁兒,任誰也沒發覺樓梯口正站著一個柔弱的身影,像是正專心凝听著他倆的斗嘴嘻鬧,嘴角也揚起一個開心的菱角形。
面對樓梯口的達爾,眼角余光突然瞥見她,一時停住了口,兩眼滿是疑惑地望著她。
之搴也覺有異,于是循著達爾的視線望去……
縴縴發現自己被他們發現了,一時酡紅了雙頰,囁嚅著︰「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你們可以繼續,我走了!」
她正準備返回房間時,卻被達爾一陣粗啞的低吼聲給喚住了,「等等,這是你的住處,你可以自由來去,而且,你也沒有礙著我們,當然,你若是願意也可以下來和我們聊聊。」
這句話使得原本低著頭深感難為情的縴縴倏地抬起頭,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彩,「我可以坐下參與你們的談話?你們倆剛才的對話好有趣,不知不覺就吸引了我。」
之搴一抹促狹的眼光瞟向達爾,好似在對他說︰這難道就是剛才那位「任性、不識好歹」的女孩兒?
達爾亦蹙起眉峰,深覺疑惑,怎麼前後才不過幾十分鐘,她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此刻溫柔婉約、縴細動人的她,和方才那個囂張乖戾、任性胡為的她,難道真是同一個人的行為?
莫非她心里正醞釀著什麼詭計,看來他得小心應對才行,千萬別掉進她偽裝的陷阱里。
「我們的對話吸引你?我看不是吧!你是不是想找機會溜走,以便逃出我們的監控。」達爾話中帶刺的說。
但當他看見縴縴眼中的脆弱時,心中卻沒來由的一陣顫動,難道這不是她想逃月兌的伎倆,是他估算錯了嗎?
「咦,變色龍,你此話差矣,有待商榷喲!人家小姐想加入我們的話題,你也不能一開口就那麼辣吧?」之搴趕緊出面打圓場,「你是葉小姐吧!我這個哥兒們就是這副樣子,別理他!」「鯨魚你怎麼搞的,見色忘友!」達爾氣騰騰地暗啐了一聲。
「你叫鯨魚,他叫變色龍?怎麼那麼有趣呢!」她故意忽略達爾那段傷人的話語。
縴縴自知是自己先得罪人家的,也難怪人家會對她印象那麼差,不過經過剛才房里的那一幕後,她的想法的確變了,不再那麼厭惡保鑣,也稍能忍受其所帶來的不便。
那個叫變色龍的說得對,保護她的人所受的壓力可比她還大呢!她又怎能為一己之私來怨恨這些竭盡心力保護她安全的人呢!
可惜她覺悟得似乎太慢了,眼看這個男人好像不太容易原諒她,不過沒關系,她有信心,有道是「鐵杵磨成銹花針」,她就跟他慢慢磨吧!
在蕭家生活了十幾年,還第一次踫到這麼有挑戰性的事,她突然覺得好興奮、好刺激,一股潛藏在心底已久的頑皮因子彷若在此刻全被挑起來了!
「這是我們的外號,實際上他叫沈達爾,我叫藍之搴。」之搴看了下達爾默不作聲的臉色,只好模模下巴唱著獨腳戲。
「沈達爾?」縴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直瞧著他,讓他覺得渾身不對勁,「沈大哥,我能這麼叫你嗎?」
沈大哥!達爾險些跳了起來,為了這個肉麻兮兮的稱謂。通常女人見了他,不是叫他達爾,就是更親昵地叫他單字「達」,然而他並不覺得有何不對,反而樂在其中,反倒是「沈大哥」這句普通的稱謂,讓他全身長滿了雞皮疙瘩!
「你好像很喜歡在別人的姓氏後面加上‘大哥’兩字,像蕭墨榕,你也是叫他蕭大哥是吧!」達爾不置可否的說。
「他是我乾哥哥,當然我要叫他大哥呀!」單純的縴縴並不認為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合情合理。
「這你就听不懂我們變色龍的意思了,他向來不愛與人相同,當然就不喜歡你也叫他大哥,這樣好了,你就喚他達爾吧!既簡單也不會過于生疏。」
藍之搴自作聰明的建議道,卻立刻接收到來自達爾眼里熾烈的怒焰,于是,他忙不迭的想沖出這充滿火藥味的現場,「葉小姐,這里一切都打點得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記住,一定要叫他達爾。」
在達爾的拳頭尚未擊上他的下巴時,他已一溜煙的逃開了。
縴縴此刻的臉上卻浮上一片紅雲,「達……爾,你和小子他們都餓了吧!翠嫂還沒來,那我去炒個飯讓你們先裹月復,等我一下!」
說著,她已飛奔至廚房,隱身在彼端的一個角落。
坦白說,她也說不上來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會心跳如擂鼓般地緊張,宛如坐在他面前盯視著他那冷冽的面孔時,就會令她想起方才他那結實豪邁的胸肌直壓在自己的視線上,令她產生莫名的恐慌、心悸。
至于達爾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他先是錯愕,而後又被一臉迷惘所取代,他甚至比她更不明白,她剛才的那一抹羞澀又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