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辭職了!為什麼?」
看了展妍的辭呈,她的上司喬名豐立即驚愕的反應道,因為她在這里的兩年內一直表現不錯,他們甚至考慮于年底要再將她晉升一級,怎麼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莫名其妙的就要離職了?
展妍無奈地嘆口氣,對他輕松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們都很提拔我,也不因我是個女人而在工作上對我加以限制,但是,我已決定去香港發展,或許是想換個心情吧!」
其實是因為昨晚,她接獲了展天祥的電話,要她盡早前往香港陳氏企業應征秘書的工作,因為那兒的人都已將一切打理好了,就只等著她到來。
「我一點也不認為你有換心情的必要,因為你給我的感覺都是那麼的開朗豁達,是不是為了令尊及令堂他們……」
也難怪,一次喪失雙親,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不啻是一大刺激,想暫時離開這個令人觸景傷情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
「也不全是,不過,多少有點影響吧!但你放心,等我一安頓下來,我會立即給你電話,隨時歡迎你來找我。」她對他嫣然一笑,展現她隱藏了許久的笑容。經過了這一串惱人的事件之後,如今也唯有對他,她會毫不設防的展顏歡笑。
他向來對她愛慕不已,然而,就在半年前,兩人經過一次深刻徹底的交談與展妍客氣的拒絕之後,他們已由那復雜尷尬的情況,變成一對知心的好朋友,除了男女私情外,他倆無所不談。
「真的,可別食言喲!」喬名豐露出一抹笑意,看樣子,他已無法說動她,只好祝福她了。
「放心,我很怕胖,不會食言而肥的。」展妍撩一撩她動人的發絲,含著一股玩笑之意睇視著他。
他慢條斯理的伸出右手,「那麼,我只能由衷地祝福你早日擺月兌陰霾,找到份好工作,雖然我們不再是同事,但若有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可別忘了我呀!別忘了我們雖名為上司和下屬的關系,但也是無所不談的知已!」
「會的。」她燦爛一笑又說︰「和莉倩的婚事訂了沒?我好找機會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
喬名豐點點頭,眼中有股自我嘲弄。半年前,當她拒絕他後,他才赫然發覺有一個溫柔嫻靜的女孩兒始終跟在他身後不厭其煩地安慰著他,而那個女孩兒就是莉倩。
她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兒,對展妍亦一直真誠對待,並不因為喬名豐曾經追過她,而對她產生敵意。
「快了,我們決定先訂婚再結婚,時間決定後,一定會告訴你,你的那份大紅包也省不下來的。」喬名豐放聲大笑,談到莉倩,他總是眉宇飛揚,在其心靈深處會突發一股喜悅之情。
「放心好了,不會虧待你的,你等著瞧?!」她拎起垂放在椅背的皮包,起身準備告辭。
「就這麼走了?我想晚上帶莉倩一塊去‘夏日情懷’為你送個行。」他倏然追上她,想挽留她吃頓飯。畢竟今日一別,想再聚或許要好幾個月後了。
「不了,我明天一早的班機,今晚想好好睡上一覺,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下回你帶莉倩來香港時,我們再好好聚聚了。」
她給他一個友誼式的大擁抱,最後在有些不舍的情況下離開了。
???
這是一棟位于尖沙咀金巴利道上堂皇典雅的建築物——陳氏研發企業財團。
裴嘜杉一身西裝革履,坐在位于十七樓偌大辦公室內的墨綠色真皮沙發椅上,別瞧他一派瀟灑自若的態度,實際上,他的腦子、眼楮自從踏進這地方後,就未曾停止觀察過。
這里的一切讓他感覺還滿舒服的,一片大大的落地窗,幾乎佔了整個牆面,再配以淺綠色的窗簾,令人精神為之一爽,並與這套沙發搭配得相得益彰,心胸亦豁達了許多。
不過,處于牆角的一座大型原木書桌就讓他深鎖眉頭了,天哪!要他成天坐在那兒當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白天不能去健身房,不能去打保齡球,又不能去做他最愛的登山活動,豈不是折煞他也。
真不該答應陳東耀混進他公司幫他查內奸,也怪自己太過于有正義感了,任何他看不慣的事,都責無旁貸的想攪去處理。
如今想想,這些不都是他自找的嗎?
「裴先生,你來了!很抱歉,我才剛結束一個會議,所以來遲了。」陳東耀連聲道著歉,疾步往他那兒走去。
「沒關系,我也是剛到一會兒。」裴嘜杉舒服愜意的倚在椅背上,雙目迎視著快步走來的陳東耀。
「裴先……」
裴嘜杉伸手阻止他再說下去,「畢竟日後我們還得共事多日,你還是喊我嘜杉好了。」
「哦,好。嘜杉我真的很感謝你願意幫我這個大忙,因為我實在不願意公司辛苦研究開發的結果被人搶奪了去,自從接到勒索信以後,我都沒好好睡過覺,就怕家父一手創立的‘陳氏’會毀在我手上。」
陳東耀一開頭就嘮叨一堆無關痛癢的話題,裴嘜杉蹙起眉峰想,這些「感言」他老早在彼此認識的那天都說過了,今天實在沒必要再重復一次,他有精神講,自己還未必有時間听呢!
「不用再說這些了,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想要了解一下,我既然要來貴公司‘上班’,你將給我安排個什麼樣的職位、工作?」
裴嘜杉低首看了一上那套筆挺的西裝,微微地揚了揚眉,既然以後要在這間大樓待下去,來「面試」時,總不能太標新立異,穿件牛仔褲吧!
包為了怕引人側目,他硬是穿上了這套參加沉達爾婚禮時所訂做的西裝,佯裝「面試」。
還依稀記得他剛踏進這間大樓時,所引起的大騷動——
無論是待字閨中的未婚女性,或是已結了婚的婦人,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無不屏氣凝神、呆呆地看著他,仿若他是來自外星球。
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有著外表所看不到的結實肌肉,桀驁不馴的臉上總是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俊美無比的五官,無論身在何處都是非常醒目的。就他們北海來看,殷堯是俊偉風趣,藍之搴是孤傲沉穩,沈達爾是狂妄不羈,而他則屬于沉峻內斂的那一型。
陳東耀聞言立即坐下,「副總一職如何?」
「這豈不是矮你一截了?」裴嘜杉玩味地道。
「我是總經理,董事長是我爸,總不能請你當副董吧!就算我願意,我想我爸也不會同意的。」他皺著眉頭,顯然有些左右為難。
「哈……」裴嘜杉直搖頭,「我是逗你的,瞧你緊張的。告訴你吧!我對從商沒興趣,否則,不會有你們‘陳氏’得以耀武揚威的余地。」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絕不是夸大的誑語,因為他自幼在英國出生,擁有牛津大學法學士及商學士兩個學位,後來到了美國,更是攻下了商學的博士學位,只不過,他對從商的興趣並非很濃厚,事業對他來說更是可有可無,否則,他只消加把勁兒,一定可以在商業圈中立下不可小覷的地位。
「哦,還真是嚇了我一跳!」陳東耀吐了口氣,臉上有著釋然的輕松狀。
「那麼,我明天就來‘正式上班’吧!這間辦公室不錯,視野很好,是準備給我的嗎?」他環顧了一下四處,眼中掩不住濃濃的喜愛。
「沒錯,這間辦公室是為了你重新裝潢過的,石奔說你偏愛綠色。」
裴嘜杉莞爾,風趣的接話道︰「是偏愛綠色,可不是偏愛戴綠帽呀!」
陳東耀愣愕了一秒後也笑了,「你真愛說笑。」提到綠帽,他突然想到女人,「對了,我安排了一位女秘書給你,同樣也是明天來報到。」
女秘書!裴嘜杉頗不悅的說︰「我不要什麼女秘書,做起事仿佛有人在監視一般,礙手礙腳的。」
「可是,你身為副總,沒有女秘書總是很奇怪的。」陳東耀訝異不已的驚呼道。想不透竟有男人會不喜歡有女人作陪的。
「總有人開創先例吧!我就是頭一個。」裴嘜杉的神情閃過一絲鄙夷不屑,更不想再多談了。
「這樣好了,我已經叫她來上班了,總不能莫名其妙的就叫人不要來了;要不,明天你試用看看,若不滿意,我也好有借口辭退人家。」
試用看看!怎麼用?裴嘜杉好笑的想。
「隨你吧!但後天我可不想再看見什麼秘書啊!」語畢,他走至落地窗前,神情專注地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但其玻璃窗的倒影中卻是一個女孩娉婷的身影。
她——已停駐在他腦中長達三年之久了。
???
在進入陳氏商業大樓之前,展妍委實被眼前的景觀所震懾住了,不愧是聞名世界的「東方之珠」,雖正面臨著九七的威脅,但依舊絲毫無損它亮麗自然的色彩,尤其是一棟棟高聳入雲天的大廈,更多了份帛琉所缺乏的先進與繁榮。
深深地吸了口氣,今天可是她上班的第一天,千萬不能露出馬腳啊!否則,不僅媽心愛的房子沒了,她還會淪為商業間諜,以後誰敢用她呀!
「早!」
她笑臉迎向所有目視她的人,人家不是說「微笑」是增進友誼的最好方式嗎?既然如此,試試總不會錯吧!
「嗨,漂亮的小姐早啊!有什麼我可以為你服務的?」位于一樓的業務課,全是一堆年輕的小伙子,一見到美女,一個個拿出推銷的本事,為自己推銷。
「我是新進的人員,今天第一天上班,不知副總室怎麼走?」展妍謙和有禮的說道,在她美麗動人的瓜子臉上,更多了份溫和的神采,無論在場的男或女,看了都為之心動。
「原來你就是新來的副總秘書!唉!真讓人羨慕,你知道嗎?我們副總也是今天才上任的耶!一來就有美女作伴,而我在這兒三年了,卻連助手都沒,老天真是不公平。」業務小林唱作俱佳的表演著,不僅引來同樓層的其他同事駐足,更逼得展妍忍不住掩嘴一笑。
她平復了笑意,又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副總室怎麼走,我可不希望第一天上班就遲到啊!」
「十七樓,不過,你放心,你的直屬上司還沒到呢!」
小妍搖搖頭,不再浪費時間與他們打哈哈,逕自登上電梯。
隨著電梯的升高,她的心情也隨之高昂,不知為何,總覺得似乎在上面有著驚異在等著她。
「當!」
電梯門應聲敞開了,映入眼簾的是個寬敞平直的玄關,兩旁種了一盆盆萬年青點綴其間,而間隔處更豎立著一盞盞直筒式的藝術小燈,整個感覺是那麼的清爽舒服,還帶著些許浪漫,實在不太像是辦公室的格調,倘若真有幸在此上班,情緒及工作效能應該都可達顛峰才對。
驀然間,她對這樓層的主管有著不可言喻的好奇,甚至來這兒之前的不安、慌亂亦一掃而空。
回神之後,才霍地眼前的門板上掛著五個大字——副總經理室。
她清理了一下思維,整理身上那套翡翠綠的長衣裙,覺得一切妥當後,她才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因為方才樓下的業務說副總還沒來,她也就不拘泥禮節,敲沒人可應的門了。
里面真的沒人,從沒當過秘書的展妍,在這種情況下,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看見她直屬上司的桌面上有著一只空茶杯,她直覺該去將它倒滿,電視上的秘書不都是這麼做的嗎?
「你是誰?」正當她拿起杯子準備跨出辦公室尋找茶水間之際,一陣低沉有力的怒喝從她背後響起,而展妍就像是人當場抓到了小偷一般,「鏘!」一聲,杯子從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展妍陡地回轉過身,正想解釋的剎那,卻因為眼前這個男人讓她差點咬斷了舌頭,「你……展昭?」
「沒想到會是你!」裴嘜杉原本泛著怒潮的臉上,因為眼前的人而舒緩了下來,更掠過一抹不容察覺的欣喜。
他一大早六點半就到這兒了,為的是熟悉目前陳氏所有的業務概況,「副總」的頭餃雖是假的,但也得假的逼真,否則,怎能找出元凶呢?
罷看完五份卷宗,正打算在後面休息室打處盹時,還沒走到床邊就听見一陣悉悉卒卒的輕微聲響從辦公室中發出。
是她,真是她!數年前一別後,他從沒忘記過她,想不到她還是那麼天真,依然叫他「展昭」。(這段奇遇請翻閱北海傳說之三~吻上變色龍)
這兩、三年來,他整個思緒全都因她而紛擾著,甚至沖動的想去找她,即使看看她也好;怎奈這段期間她均在日本求學,他又被「鯊魚」的任務搞得分身乏術,就算有幾天空閑時間,他也盡可能讓自己忙,壓抑下赴日本找她的沖動,因為他知道他對她的思念由于經年累月的堆積,已變得不是看一看她就能滿足的了。
曾試著想和她面對面長談一番,又怕自己突兀的表現嚇著了她,于是,他就在自我準備的借口中,不斷蹉跎下去了。
今天總算是老天開了眼,知道他每晚千祈萬求發願的聲音,他真的想與她見見面,畢竟那次的綁架事件,他尚未和她道歉,不是嗎?
「你該不會就是我的直屬上司吧?能告訴我你的真姓名嗎?」她笑得很虛偽,心情也載浮載沉,看得出來她還在生他的氣。
「裴嘜杉。希望我們今後合作愉快。」他禮貌性的舉起手,漾著招牌式的笑容。
真沒想到會是她當他的私人秘書,思及昨天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不要秘書呢!如今卻……反正,他告訴自己,他不會再放她走了。
這個纏繞著他千思萬緒的小精靈,無數個日子里,他對她的一顰一笑總是無法忘懷,而且除了她,他不會再對別的女人動情了。這也是為什麼他當初一直排斥有個女秘書的原故吧!
看來,他電鰻「超級情聖」的歷史早在三年前就已改寫了,他很想告訴她︰我等著接招,怒發沖冠的小刺蝟!
「我該向你道歉,為了那次……」
「不用了,你不是我的上司嗎?我哪好意思讓你向我道歉呀!再說,也怪我當時年幼無知,把綁架的匪徒,當成正義使者展……」
算了,她說不下去了,說到自己的行徑,就愈想愈嘔,明明那時候她已十九歲了,怎麼還那麼拙呢?會真的以為他是從宋朝來的展昭!
事後,她真有股想掐死他的,只可惜沒能再見著他。
現在可好,她終于有機會報仇了!突然間,她來此之前的罪惡感全都一掃而空,甚至有些興奮的想︰假展昭,你就快要死在我手上了,我要把你們公司的秘密全都偷出去,看你還怎麼混!
裴嘜杉雙手環抱胸前,兩只修長的腿交叉地靠在辦公桌緣,微挑起一道眉目的地看著眼前起顰眉頭的佳人。
她的表情還真豐富,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鎖眉,不一會兒展現出一抹奸奸的笑容,他發覺自己幾乎看痴了。
隨著年齡增長,她愈加嫵媚動人了,一掃三年前的青澀稚氣,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抵擋不住的自然魅力。雖然她在一舉手一投足間仍揮不去天真的模樣,但他相信,這就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
「氣完了嗎?勸你適可而止,否則,很容易長皺紋喲!到時候嫁不出去,可別把罪過又推到我身上。」他好整以暇的說著,忍不住想逗逗她。
「嫁不出去你就負責娶我啊!」話一出口,展妍自己卻嚇了一跳,她怎麼可以這麼說嘛!這豈不是讓那個臭男人更得意了。
「你這不是等于打鴨子上架嗎?」雖說他心里萬分願意,卻不忘磨磨她的銳氣,否則,將來娶回去可就不好「馴服」了。
看見他那一臉得意的臭臉,展妍就有氣,「你以為我真願意讓你這個魔鬼蹂躪呀!八人大轎來抬我,我還不嫁呢!」
真討厭,她多久沒這麼失控過了,就連被舅舅威脅時,她也沒那麼生氣呀!對,一定是這個男人太可惡了,否則,她一向有悲天憫人的胸懷,為什麼對他就施展不出呢?
展妍自問︰溫柔的她上哪去了?她不能為了他再這麼撒潑下去,否則,會毀了她的清譽。真是可惡的男人!
「說嫁的是你,說不嫁的也是你,現在我才確定‘女人是善變的’這句話的可信度。」
他如老僧入定般噙著笑意,對她的話不為所動。
「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為這種人氣壞了身子劃不來。展妍喘著氣,拼命安撫著自己。
他仍舊不語,準備來個以靜制動。
「你啞了嗎?怎麼不說話了?如果你在我面前懺悔的話,我也許會原諒你。」展妍自以為寬大的說,反正她也不想繼續和他唱反調,如果他能多讓個幾步,或許她能盡釋前嫌。
「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他揚起眉,唇際的一道彎孤勾勒出他性感的線條,像是正等著她反駁。
「道歉跟懺悔不同。」她力爭道。
裴嘜杉輕撇了一下嘴角,很訝然的發現,即使她氣成這個模樣,還是美得讓人心醉神迷。
「有什麼不同?說來听听看吧!」他雙眸閃過一抹促狹的光彩,仿佛早已勝券在握。
「當然不同,道歉只是隨口說句‘對不起’之類的話,多沒誠意呀!至于懺悔,就要看你的誠意?!看是要下跪,還是寫悔過書。不過,要你一位堂堂七尺大男人向一個小女人下跪總是不太好,所以,寫悔過書似乎比較合適,不過要萬言的喲!最好是能扣人心弦,讓我感動不已的才能做裝。」她滔滔不絕地說著裴嘜杉壓根不可能會做的事,說她是作白日夢,還算太客氣了呢!
萬言悔過書?滾一邊去吧!裴嘜杉蹙起劍眉,在心里狠狠的罵了一句。
「怎麼?不答應?」她就知道,所以,這輩子他是甭想讓她原諒他了。
「我不會答應我做不到的事。」他氣定神閑的坐回他的辦公桌內,像是她正在無理取鬧。
「喂,只不過是幾個字,就那麼痛苦呀!那天你將我綁在那間四周了無人煙、又髒又嚇人的小旅館里,最後甩下我就走了,你知道我是怎麼回家的嗎?」好漢不提當年「恨」,可是,她不是好漢。
裴嘜杉回憶著,不錯,當時由于誤會了她,所以故意將她綁在三流社區旁的一家小旅舍內,為的只是想教訓她。
「我記得臨走前我已松了你的綁。」他不懂,她為何每每提起這件事,就能氣上個半天。
「是喲!你是替我松梆了,可惜我迷路了,那種鬼地方我從沒去過,最後還晃到了一處廢墟,結果被三個流浪漢調戲!」說到這兒,她身子還微微地顫抖著,仿若雖過了三年,那一幕卻還讓她記憶深刻。
「流浪漢!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他倏地抓緊她的手腕,沉著臉咆哮著,全身上下籠上一股暴戾之氣,由他駭人深沉的目光可以猜得出他正在生氣。
展妍納悶了,被調戲的是她,他生什麼氣呀!
「沒有,當時正好有警方的巡邏車經過,他們就跑了。」
裴嘜杉閉上眼,大大地松一口氣,那模樣就像是逃過此劫的人是他。
「可是,他們說了好多難以入耳的話,我到現在還記得,真的好可怕……」說到這,她不由自主的抓緊自己的手臂,好像還為當時的事驚駭不已。
驀地,當她尚未從這個驚駭中跳出,另一個驚愕卻隨之而來,因為,她發覺他竟以出其不意的速度緊緊的擁住她,深怕她會消失一般。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當時我一時氣憤做出的事,會帶給你那麼大的傷害,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一定會的!」他眼中忿怒的堅決不容任何人忽視。
報仇,怎麼可以!
「不要,我不要你寫悔過書了,但也不要你報仇,這種行為不好,而且,我不要你為我去坐牢!」她堅定地告訴他。雖然她恨他,卻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而吃上官司。
「小妍——」
他被她純真善良的本性感動了,甚至感到有股前所未有的震撼撞著他的心。他沒看錯她,她的確是個會讓人打心底喜愛的女孩兒。
展妍倒退了一步,他為什麼要用這種眼光看她?霎時,殷紅的色彩泛上她臉頰,嬌艷若芙蓉。
「副總,很抱歉打破你的杯子,我再去給你換一個。」她被他盯得有點全身不自在,拋下幾句話後,便逃難似的奔離他狂野的視線。
凝視著她縴細的背影,裴嘜杉笑了,今天真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裴嘜杉的眼神總是若有似無地瞟向只隔一扇玻璃窗外的展妍,無論是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都想毫無遺漏的深深納入心底深處,仿佛就在這麼看著她,他的生命就會充滿了希望和活力,幾乎把他進行「陳氏」的任務給甩在腦後了。
她還真盡職,從她一坐進座位中,手上的筆就馬不停蹄地飛舞著,宛如身外之物都是虛幻的,完全無動于衷。
裴嘜杉搖搖頭,一手支在窗欞,頭則抵在手肘上,目不轉眼的看著她,他倒要瞧瞧等到幾時,這小妮子才會發現他的存在。
眼睜睜看著分針繞了九十度,十五分鐘過去了,她卻依然像個戰神般在她的辦公桌上奮斗;裴嘜杉投降了,在他野性眼眸中,閃著欽佩的光芒。
「叩!叩!」
他輕輕叩了一下玻璃窗,在他英俊非凡的面孔上,總是掛著一副無懈可擊的微笑,且那雙可以讓人失魂的眼,正以一種虎視眈眈的眸光瞅著她。
展妍一個失神,不小心失掉了手上的原子筆,這種驚慌失措的模樣看在裴嘜杉眼里,真是快樂極了。
這種結果就是他要的,表示她也在意他,只不過,為了數年前的那場誤會而對自己依然心存芥蒂。
「被你嚇過一次還不夠,你還想嚇第二次嗎?」展妍噘起紅唇,睨了他一眼,百般無奈地又拾起桌上的筆。
罷剛還特意為了不去注意他,把全副精神都擺在工作上,為什麼他就不能離她遠一點?
她告訴自己,不能每次都被他搞得手忙腳亂,雖然她對他一直存著某種幻想與好奇,且三年來,她常常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曾在小旅舍里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及每一個動作,可是,她一直安慰自己,那只不過是對他的一種好奇罷了,好奇原想知道他究間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此刻,他不是生龍活虎般的站在她面前,又沒有三頭六臂,也不會全身發光,只不過長得太好看了些,她緊張什麼勁兒嘛!更何況,她剛才不是也伶牙俐齒地數落了他一番,氣勢早就壓過他了,沒什麼好怕的呀!
但那雙眼,就是那雙犀利的眸光讓她不自在了起來,干嘛呀!她又不是稀有國寶、絕跡動物,他干嘛有事沒事就用這種會嚇死人的眼光看著她!
說穿了,八成是無聊。
「我可沒嚇你喔!是你自己容易被嚇著的。」他笑意盎然的揶揄著她,但眼中卻沒有一絲嘲弄的神情。
「既沒嚇我,又何必用這種嚇死人的眼光看著我,我跟你有仇嗎?」用力合上桌上的卷宗,忿忿然的走到他面前,隔著一道玻璃窗瞪視著他。
「你知道嗎?你全身上下每一寸都美極了,尤其是那雙水靈的雙眼,拿來瞪人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他瀟瀟地靠在窗邊,兩眼正肆無忌憚的挑逗她。挑逗!至少展妍是這麼認為,因為被他瞧過的地方總是會熱的發慌。
不對,他剛才說什麼來著?每一寸?
天,該不會是……猶記得那天她醒來時,全身上下已被捆成肉粽一樣,至于之前的一切,她可是一點兒印象也沒,事後她也沒想那麼多,總認為他應該是個君子吧!沒想到他……
展妍下意識地抱住自己,往後退了三大步,目不轉楮的瞪玻璃窗那邊他一雙挑得愈來愈高的眉。
就在這時,裴嘜杉也感覺有異,他倏地沖往旁邊的那扇門,想問問她,為什麼突然間看見他,就像是看見鬼一樣?
「你不要過來!小心我會告你,雖然已事隔多年,我身上又沒證據,但為了懲罰你們這種專門欺侮良家婦女的偽君子,就算是名譽受損,我也會挺身而出的。」她輕輕撇了下唇角以武裝自己,「你這回看錯了,踩到狗屎了吧!我不是你以前調戲過的那些女孩子,只會躲在角落暗自飲泣,就算將來沒人要了,我也要挺身而出,為女人爭取懊有的尊嚴與權利。」雖然她對眼前的男人害怕極了,但還是抬頭挺胸,將話說得鏗鏘有力。
「哈……」想不到回應她的不是他緊張萬分的祈求聲,反而是他目中無人的狂笑聲。
「你笑什麼?沒有了一切你很高興嗎?」雖然她沒信心會贏,但這麼一來,至少他堂堂「陳氏」的副總名譽會受損吧!想到這兒,她忍不住在唇際綻開一朵勝利的微笑。
「你笑起來很美,我喜歡。」沒頭沒腦地,他竟然冒出這麼一句又讓她火冒三丈的話。
「你到底有沒有听懂我說的話?」她心一急,突地沖上前拉住他的領帶,打算如果說不過他,勒死他也行!
沒想到他竟很誠實地搖搖頭,一臉很無辜的表情看著他那條正在被她摧殘的領帶。「不懂。不過,你的表情很生動,我喜歡。」
喜歡!
為什麼一時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了呢?她是踫到了什麼樣的男人?外表雖是一副睿智聰穎的模樣,骨子里原來裝的全是棉花。
「你除了會說我喜歡外,還會不會講點別的?」頭好疼,等會要去買包「普拿疼」。
他點了點頭,說︰「我愛你!」
嗄!看來,還必須再加一包「百服寧」藥效才夠。
「你不用因為擔心我去告你,就拿這三個字來搪塞我,對我是沒用的。」她氣鼓鼓的說,滿腦子卻不停的想,他該不會對每個女人都說這句話吧,真要命!
「哦!是嗎?」
懊死的,他干嘛還對她綻出那抹讓人無法抗拒的笑容,難不成他非但骨子里是棉花,而且還是個豆腐腦?
裴嘜杉的眼神灼然的逼視著她,其實,他早就听懂她話中的含意了;這小妮子誤以為他看過她的全身,而且正懷疑著他是否已佔有了她!
好玩!與其告訴她答案,不如讓她繼續誤會!
裴嘜杉詭異的笑了。
「算了,瞧你那麼笨,我也不想告你了,就算我倒楣吧!不過,有件事我想向你確定一下。」她停頓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啟口,但不問清楚,她會瘋掉的,于是,她鼓起勇氣開口了,「那天,我是說你綁架我那天,你有沒有對我……對我……」
「對你什麼?」他憋笑在心里。
「對……對我非禮?」她豁出去了,一鼓作氣的問。
「嗯——」他「嗯」了足足三十秒,最後竟然說了句,「我忘了!不過,我記得你身材不錯倒是真的。」
天,這是哪門子的回答?
「你——」
「別你呀我呀了,我是來向你要一份明天開會的資料,有話下班再說?!」他很自動地從她的桌角抽出那份資料,而後面無表情地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展妍愕然了,他時冷時熱,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