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貯藏室,花了點時間,找到角落那只被遺忘的紙盒,上頭積了薄薄一層灰。
藺韶華拍淨灰塵,捧回臥房。
打開盒蓋,滿滿的回憶,都涌回腦海。
罷開始,兩人的曖昧期,她每到一處就送他一些紀念小物,連遠方寄來的一張明信片,都不曾丟棄。
他拿起那個牛寶寶捏面人吊飾,放在手心把玩了一陣,面露微笑。
還有這管護唇膏,那時每每放在身上,想還她,也不知怎地,就是沒還,總想著下回。秦銳今天錄影時,提起唱片一事,讓他想起,兩人結婚周年那天,她刻意約他吃飯,將人生中的第一張專輯送給他。
會有這張專輯,只因為他一句話——我喜歡听你唱歌。
于是,她勤于練歌,只為了唱給他听。
那時,他們的婚姻正陷入谷底,他緊閉心門,已感受不到她想傳達的心意,過往那些微甜記憶,住那時,只是沉沉壓在心口,無法喘息擺月兌的桎梏,平添折磨。
于是,錯過了她的真心。
直到今天,才開啟,好好傾听,她究竟想告訴他什麼。
將CD放入音響內,一遍、一遍地听。
首波主打歌,收錄的就是那曲他听過、說喜歡的「年華」。
旋律不陌生,歌詞也沒變,只是在副歌的最後一句歌詞,作了極微小的變動,不影響詞、也不影響全句詞意,根本沒人會留意到。
誰的青春,不曾迷惘旁捏跌跌撞撞,譜一頁年少輕狂向世界宣告,我來過,我活過,我愛過痛過傷過笑著流淚哭一場在你心上刻我的名,在你眼瞳映入我最美麗的模樣不枉青春,不負韶華……
不負韶華。
她的真心,都已昭然若揭,清清楚楚告訴他了。
這不是宣傳手法,韶華、年華,詞義相近,今天以前,甚至沒有人發現,就像她的真心,靜靜地,等待他回首,掏取。
拌本的空白處,留了幾行她親筆寫下的字句︰親愛的老公,結婚周年快樂。
希望下一個、下下一個、下下下一個……人生每一個結婚周年,我們都能陪伴在對方身邊,直到我們變成老公公、老婆婆。
他沒有。
他們連下一個結婚周年,都沒挨到。
簽下那紙宣告兩人關系結束的文件,那時,她心里有多痛、多失望?她期待的永遠,他終究沒能給她。
他閉上潮潤的眸。當初將屬于她的一切打包,擱置在貯藏室,但,終究不舍丟棄,她一直都佔據在他心房極深的地方,蒙了些許塵埃,但始終在,等待他再度開啟。
人生路上,若是不曾遇到,或許安于平凡,但明明遇到那個對的人,卻因步伐一時的不同調而錯放了彼此,才是一輩子的遺憾。
所幸,他找回來了。
找回紙盒,找回心的溫度,再次開啟,屬于他們共同的未來。
丁又寧洗完澡步出浴室,看見散置在地上的小東西,「在干嘛呀?」
好眼熟,她隨性往地上一坐,跟著樂呼呼尋寶起來。「這些你居然都還留著!」
又不吹頭發!藺韶華拿她沒辦法,已經習慣連念都不念,自動自發去拿吹風機幫她吹。
「啊。」听見她詫異的低呼,他低頭睇看,見她拎著一張照片,右手抖啊抖的。「這張照片怎麼會在你這里?」
他微微一笑。「我之前在美國讀書過,這你是知道的,但我沒說的是,異地求學的窮留學生,日子其實挺苦的,尤其我又不想接受來自家里的金援。為了生活,幾乎被滿滿的打工塞滿。
「我還記得有一年,被同學拉去作陪,幫觀光的游客拍照,遇到一個女孩,很年輕,大約十七、八歲,難得遇到故鄉人,免不了聊上幾句,解思鄉之情。
「她說,她從小就跟著叔叔到處旅行,所以她用人生的第一趟個人自助旅行,來慶祝即將到來的成年。我幫她拍了這張照片,離開前,她把身上剩余的美金都給了我。
「坦白說,我當時有被她嚇到,但她說,她當天就要坐飛機回台灣了,懶得再去換回台幣,干脆借給我,反正我們都來自台灣,哪天路上遇到了,再還給她。又說,如果我覺得不好意思,那再加一句‘生日快樂’好了。
「我在照片後面,寫了生日快樂,也寫下她當時給我的所有金額,簽下自己的名字。她笑笑地收下,揚揚手中的照片說︰‘借據在我手上,我會去找你討的。’
「我說好,我會記得。但——我忘記她了。記得這件事,卻忘記她的模樣,直到好久好久以後,她站在我面前,我都沒有認出來,跟我借個兩百塊也沒給她好臉色。」
一直到為了丁存義的事,去找向懷秀要些她的陳年舊照,發現了這張照片,才知是她。十八歲脂粉未施、清麗甜美、綁著馬尾的長發女孩,跟嬌妍絕麗的演藝圈紅星,真的很難聯想在一塊,他完全沒認出來。
她僵窘局促,說不出話來的臉紅模樣,實在很可愛,又不是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他吹完頭發,在她身後坐下,張手將她攬帶過來。「你當時,為什麼會這麼做?」
她支吾了片刻,才回答︰「你那時在發燒。」
臉很紅,她接過照片時,接觸到他過高的體溫,步伐虛浮,她大概就懂了,反正不是喝醉、嗑藥就是生病,而他眼神清澈,與她交談時思緒條理分明,所以她認為是後者。
「我就知道。」她果然發現了,他當時,身體狀況確實不佳,也沒有太多的骨氣去堅持什麼。「你第一眼就認出我了嗎?」眼力也太好。
「名字啊。」管理員找他簽收文件,恰恰好就瞄到了。
那時正好被狗仔跟拍,與助理分散了,包包什麼的都不在身上,找她的債務人求助,不正是理所應當?
結果——她回身,戳戳他胸口,一字字吐出︰「你、臭、臉、我!」她都沒收他利息,他還臭臉她,連個便車都不讓她搭。
「對不起。」他很勇于認錯,親了親她發髻。
「算了,反正你後來也任我予取予求,我平衡了。」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跟債權什麼的無關。
她笑睨他。「你終于承認了。」
「不然我是會隨便跟女孩子搞曖昧的人嗎?」若不是受她吸引,老早就拒絕了個干脆徹底。
她雙臂攀上他頸脖,仰首吮咬他唇瓣。「那,藺先生,你現在打算怎麼還這筆債?」
他順勢圈上縴腰,回啄她兩口。「做飯、暖床、接送、帶小孩……這樣還不夠還嗎?丁小姐。」
她呶呶嘴,搖了一下頭,手溜進衣內,撫上胸瞠。「那只是利息。」
這個高利貸!「好吧,那本金你想怎麼還?」
配合地任她解開褲扣,花了一點時間甩月兌煩人的衣物糾纏,歡迎她跨坐上來,掌心沿著滑膩腿肌來回輕撫,享受美好觸感。
生了兩個孩子,依然保養得宜,肌膚彈性柔潤、身材半點沒走樣,她又知情識趣,比他更解風情,每每令他留戀沉迷,享欲貪歡,無法自拔。
他單手扯開浴衣系帶,美好春光盡覽眼底。她主動移身向前,肌膚貼觸,與他深吻。
……
「有件事,你老實說——」
「嗯?」這一刻,還要逼什麼供?全世界的男人,都只想,腦子里哪還容得下第二件事。
套人把柄逼供——這麼損陰缺德的招,十有八九是秦銳教的。
他只能苦笑,吸了吸氣,壓下躁動的,配合她。
要硬來也不是不行,他多的是辦法讓她忘記談話這件事,但——寵她寵成慣性,一丁點都不舍得拗她。
「你是不是……有沒有介意過……嗯、就是……我那個……不是第一次……」
結結巴巴,總算讓他听懂她究竟想問什麼。
「沒有。」完全沒料到,她會這麼想。他笑嘆︰「就像你說的,自己曾做過什麼,身體會忠實記錄。我不確定在我之前你有過誰,但我知道,你對這件事的經驗必然少之又少。」對性事的羞澀、陌生、與無措,或許演得出來,但身體不會騙人,他從來都沒去想這事,八成是她自己在意,竟掛心到現在,才鼓起勇氣與他談。
又不是古早人,有沒有這麼八股。
「我、其實是……那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拍戲,常有激烈的肢體動作,受傷、吊鋼絲、摔來撞去都是家常便飯,然後……反正我猜,應該就是這樣……你有沒听懂啦!」她別別扭扭,索性將臉埋在他肩膀,咬了他一記。
「有,我听懂了。」他低低輕笑,撫了撫她的發,舌忝吮她耳珠,憐惜地吻了又吻。她在告訴他,她這輩子,只為他動過心,只有他,也只容得下他。
他真的听懂了,那夜,她由後頭擁抱他,選擇留下來時,獻上的是多麼赤果果的一顆真心。
「那親愛的,我可以動了嗎?」
埋在他肩側的腦袋,輕輕點了幾下。
他抱起她,回到床上,先在她腰臀下方墊顆抱枕,才放心紆解自身欲求。
懷孕十五周,肚子還不明顯,但他已偶爾會模模她肚月復,感受他們家小樂妍的存在。
「妍妍,這個你不能看,先睡一下,乖。」
「你好無聊。」她笑罵。「寶寶哪會知道啦!」
「她知道。」母親的感知,都是連結到胎兒的,除非她無感。他緩慢地在她體內移動,有時頂弄得深了,她會逸出細碎的申吟——看來沒有很無感。
他們做了很久,廝磨、擁抱、親吻,肌膚貼著肌膚,以綿長悠遠的溫存,取代激狂熱烈的性/愛。
在她體內結束這一回合,孕婦體力耗盡,勾著他腿彎,直接就想睡了。
「又寧?」他喊。別這麼隨興啊,總要讓他起來清理一下,可她抱得牢,完全沒想放他離開。
其實——這種感覺還不壞。
藺韶華側過身,牢牢地摟緊她,身體親膩貼纏,不分彼此。吻吻她汗濕的額,想起稍早中斷的話題,打趣道︰「看來,是要我肉償的意思?」
「不。」昏懶欲眠的她,頰容貼在他胸口,垂眸低噥︰「我要你的一輩子。」
棒天,丁又寧醒來,看見床頭的短箋,用一只璀燦鑽戒壓著。
我們結婚吧,我給你,我的一輩子。
如果這樣太寒酸,那再加上浪漫的海島婚禮,如何?
我們結婚那年,有人問你,看到某某人的海島婚、誰誰誰的古堡婚,會不會向往?
你說︰「我知道我要的幸福是什麼。」
又寧,我當時心是疼的。你體貼我,放棄一個女人這輩子最美麗、最像公主的一天。
這件事,我始終記在心上,我欠你一個眾人欣羨的婚禮,這不是虛榮,我也想讓你可以告訴全世界,你被不計代價的寵著、你也是某個男人捧在手掌心上、珍愛而幸福的女人。
好嗎?再嫁我一次,這回,我會好好牽著的你的手,走完一生。
Ps︰看在鑽戒很貴的分上,別這麼快拒絕,你不答應我真的會收回來。
!到了手就是我的,誰還讓你有機會收回去。
她嘴角泛笑,愉快地拿起鑽戒,套上右手無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