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打開,宋香灕突然頓住步伐,害身後的朱玄隸一時停不下來,朝她撞了上去。
「哎喲!妳——」
「噓,小聲點。」宋香灕突兀地又將房門關上,拉著朱玄隸離開。
「干什麼啦!妳不是要去找奴兒嗎?大白天的,別拉人家去做『那種事』,我會不好意思的。」
香灕瞪了他一眼。
瞧他說的是什麼鬼話,好像她無時無刻都在覬覦他似的。
「沒心情跟你鬼扯,朱玄隸,你听好。我答應嫁給你了,但是有個條件——」
「喲!妳『答應』嫁給我?」他干笑兩聲。「妳有臉說我還沒臉听呢!前幾天不曉得是誰聲淚俱下地跑來說愛我的哦!妳想嫁人家都還未必肯娶咧!還『條件』?」
「朱、玄、隸——」宋香灕開始磨牙。「就沖著這句話,你這輩子休想娶到本姑娘了!」
就在她甩頭想走時,朱玄隸片刻不差地張手將她摟了回來。
「拿開你的賤手!」
朱玄隸不禁搖頭嘆笑。「妳呀!脾氣這麼沖,要真娶了妳,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那麼,我建議你去娶那個溫婉似水的太子妃,如何?」
「只怕到時某人又會哭得天地變色給我看。」
「你——」她簡直嘔死了!
「好了!好了!承認愛我入骨又下是什麼丟臉事。」他像安撫小狽似地拍拍她的頭,說得反倒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宋香灕連連吸了好幾口氣。沒關系,這回算他厲害,不計較了。
「是!我愛你入骨,請你娶我行嗎?」
「那個——我要考慮一下。妳知道的嘛!妳脾氣不好,長得又不怎麼樣,再加上……」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男人實在很有這方面的可恥天分。
「朱、玄、隸!」宋香灕大叫,隱含殺人怒焰的聲音響起。
對,她承認,她脾氣是不好,因為她現在就很想踹死他!
「好、好、好!我娶、我娶!不要再逼婚了。」朱玄隸急忙點頭。听听,那是什麼聲音?別說會讓他作上三天的噩夢,連母豬听了都會難產。
算他倒霉了,不然還能怎麼辦?
「是啊!你好委屈嘛……」宋香灕皮笑肉不笑地瞅著他。
「妳知道就好。」他搖著頭直嘆氣,好像那是多慘絕人寰的不幸。
「好!很好!朱玄隸,用不著你委屈!本姑娘就不信除了你便沒人可嫁。」
哇!她這回氣壞了耶!
朱玄隸開懷地朗笑出聲,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抱得更緊。
「早就是我的人了,不嫁我還能嫁誰呢?妳一定要我承認我也愛妳入骨,才能心理平衡啊?」
宋香灕一征。「你說什麼?」
「我說,妳的脾氣真不是普通的差,成親之後,一定得找間牢固一點的房子當新房,否則,肯定三兩下就被妳給拆了。」
被他這麼一逗,她反倒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好了。
「討厭!」
「好了,妳剛才說有什麼條件?為夫的洗耳恭听便是,只要別叫我禁欲就好。」
宋香灕瞪了他一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想說的是奴兒。」她和奴兒感情這麼好,盡避奴兒有心隱瞞,但是奴兒被一個不要臉的男人暗地里纏了兩個多月的事,她怎麼可能完全沒發現。
「怎麼?要讓她嫁我作妾嗎?」朱玄隸不正經地調笑。
「如果你不怕被屈胤碁剁成十八塊喂狗的話。他現在就在奴兒床上,我很樂意替你轉達剛才的話。」
「沒想到這家伙的手腳還挺快的,我本來還打算等奴兒臨盆時,再將他揪到奴兒面前縴悔認錯呢!」
「真搞不懂這爛男人有什麼好的,值得奴兒這般死心塌地。」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床上兩人親密交纏、倚偎而眠的模樣,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朱玄隸悶笑。「娘子,請別忘了,你家相公以前和他一樣爛。」
言下之意便是︰奴兒有多沒眼光,她宋香灕也差不多,半斤也別笑那個八兩啦!
「問題是,這天下第一賤男人對奴兒是認真的嗎?」朱玄隸對她,也只有這點可取,所以她勉強可以說服自己節哀順變,但是奴兒呢?
「我想,應該是吧!」朱玄隸忍著不笑出聲。
天下第一賤男人?虧她說得出口。
「應該?」宋香灕對這答案不滿到了極點。
「我不過才賊笑兩聲,他就威脅著要打落我的門牙,妳想,我還敢再問下去嗎?」朱玄隸道。能得到一個「應該」就偷笑了。
「我們來試試如何?」
「怎麼試?」朱玄隸躍躍欲試地湊近她。
朋友是干什麼用的?當然是無聊時打發時間,消遣兼陷害用的,他老早就看那家伙不順眼了。
「既然奴兒還是不能沒有他,那麼,我當然要確保再一次將她交給屈胤碁後,她不會被虧待,不過,也多少想玩玩那個薄情郎就是了。」
「對呀、對呀,所以說……」
兩人交頭接耳,討論得不亦樂乎,偶爾也停下來親個小嘴。
呵!呵!兩人的濃情蜜意,可不輸房內的交頸鴛鴦呢!
※※※
宋香灕突然公布了她與朱玄隸的喜訊。
當然,這當中最為她感到開心的,莫過于奴兒。
不過呢!她也開出了條件︰除非王丞相收奴兒為義女,代她承歡膝下,她才能安心出嫁。
這事兒,小姐已經不是第一回提出了,可是她自認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想安安分分當她的小奴婢,伺候著小姐就好。
如今這樣……豈不教她為難?
接下來,朱玄隸看奴兒的眼神,總會充分地表達著︰妳要是不答應,真的會害我娶不到老婆。
壞人姻緣的事,奴兒豈敢去做?
萬不得已,她只好點頭了。
王丞相夫婦是對很慈藹的父母,也極喜愛她,于是她也在心底默默地感念著小姐的恩澤。
猶記小姐出嫁前,曾對她說過︰「奴兒,如今的妳,已不再是孤苦無依的小甭女了,妳是相府的二小姐哦!所以,受了委屈千萬別暗自隱忍,記得,妳還有我這個姊姊,以及一個當王爺的姊夫、更有丞相府這個娘家可以讓妳靠。這麼顯赫的身家背景,誰敢欺負妳?」
小姐……噢!不,姊姊的話,听得奴兒一知半解。
她為什麼會受委屈?大家都對她很好呀!
還有,什麼叫「娘家」?她又沒有「夫家」。
「姊姊呀!要嫁的人是妳又不是我,這些話,應該是我對妳說吧?不過我相信,姊夫會好好疼愛妳的。」本就單純的心思,不會去多想什麼,那番話,奴兒全當是宋香灕出嫁在即,太過緊張的緣故。
之後,香灕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了。而屈胤碁,仍是不間斷地時時出現在她身邊,不過,白天卻鮮少再見到他,她想,應該是她身邊總是有幾名小婢女轉來轉去,他找不到恰當的時機吧!
※※※
夜晚,再一次來臨。
揮退了身旁轉得她頭昏的婢女,奴兒悄悄推開了窗。
期待夜晚,成了她的習慣,不得不承認,潛意識里,她其實也在盼著他。
「在等我嗎?」屈胤碁低抑的嗓音在耳畔輕回,由身後將她抱了個滿懷。
奴兒驚喘了聲,偏過頭看他。「你——」他這回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妳以為我每次都會跳窗進來呀?」屈胤碁總能輕易看穿她的想法。「小笨蛋,妳房門又沒鎖,我當然會選擇大大方方地開門走進來。」
她偏頭想了一下。「對哦!」
嬌憨的神態,看得屈胤碁滿腔愛憐,俯下頭溫存地輕吻她。
「我好想妳——」
一聲盈滿感情的話語,令她渾身酥軟口「少爺——」
她覺得自己好沒用,明明再三告誡自己,別再靠近他,卻總是情難由己地一再深陷,難以自拔。
「看在我是妳孩子的爹的分上,改一下稱呼。我早就不是妳的少爺了。」看著朱玄隸抱得美人歸,他竟也有了某種悸動與渴望——「那——我該喊什麼?」奴兒一臉為難,小腦袋瓜老實得不會轉彎。
聞言,屈胤碁挫敗得直想撞牆!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唉!早該對她的資質絕望的。
「至少喊我的名字。」沒關系,他多得是一輩子的時間和她磨,就不信不能讓她主動開口喊聲夫君!
「胤……胤碁……」她喊得僵硬。
他又不滿了。「妳那什麼口氣?委屈妳了嗎?」
「人家……不習慣嘛!」又凶她?他脾氣真壞。
她扁扁嘴,可憐兮兮的。
「我……」屈胤碁揉揉額際。「為什麼妳總能讓我覺得我好像欺侮弱小的惡霸?」
什麼「好像」?他本來就是。
楚楚堪憐的風韻,足以教任何鐵石心腸的男人感到羞愧。他低低嘆道︰「好了,別破壞氣氛,好幾天都無法靠近妳,讓我好好看看妳。」
「我有什麼好看的?」他從來都只會笑她「丑奴兒」,才不會想看她呢!他應該是要看他的孩子吧?
「別像個怨婦。」他笑謔地親了下她的唇。「那不是我的錯,我也想來,但總不能讓妳惹人非議呀!」
他幾時也會在意她的名聲問題了?
奴兒忍不住好奇地仰首看他。
「那群人到底在搞什麼?一天到晚繞著妳打轉,他們都沒事做了嗎?」說到這個,他就忍不住滿月復抱怨,害他每次想親近他孩子的娘都好困難。
「是香灕姊,她說我大月復便便,得有人隨時在旁照顧才成。」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沒反對,愈近臨盆,很多情況都不是她能預料的,她得為她的小寶貝著想。
但屈胤碁可就不這麼想了。
他連連冷哼了數聲。「我倒覺得那女人不懷好意。」
他才沒有奴兒的單純,宋香灕這麼做,絕對是沖著他來的,搞不好朱玄隸也摻了一腳。
「你別這樣說嘛,香灕姊也是為我好……」
「又替別人說話?」屈胤碁沈下臉,開始不爽了。「是不是連那個女人都比我重要,我根本無足輕重,是不是?」
「那……那個……」他在生什麼氣啊?什麼重不重要的,他的脾氣真是愈來愈怪了。
還猶豫?屈胤碁正在抓狂當中。
隨便一個閑雜人等都能把他比下去,那他到底算什麼啊?
沒錯,他正在做著最可笑、以為一輩子都不會發生的事——吃醋!
「奴——兒——妳給我說清楚,妳究竟把我當什麼了?
我——」
他非常、非常的凶,同時也把她給嚇到了。
「哇——」奴兒撫著肚子,低喘了聲。
好像動了胎氣,連寶寶都受到驚動,抗議地直踢她。
屈胤碁察覺到她的異樣,臉色一變。「怎麼了?」
「我——」奴兒蹙起秀眉,哀怨地望著他。
「我看看。」他拉開她的手,貼上月復間,感受那一波波的震動。
「小家伙又搗蛋了?」
罷開始,他真的是被她給嚇出一身冷汗,一直到後來,才漸漸習慣。
「嗯。」奴兒點了下頭。這陣子,她真是被折騰慘了。
屈胤碁體貼地扶著她回到床上,大掌輕柔綿密地撫著她圓滾滾的肚子。「再半個月就臨盆了吧?」
「對。」她有些訝異他記得這麼清楚。
他調整了下姿勢,讓她安穩地偎靠在他胸懷。「其實,我很意外妳會懷孕,這明明不太可能發生。」
奴兒倏地僵直背脊。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別緊張。」屈胤舊安撫地拍了拍她,柔聲道︰「我絕對相信這是我的骨肉。我只是不明白……妳沒喝藥,對不對?」
「藥?你說的是那些補藥嗎?」她到現在都還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它真的好苦,我最怕喝藥了,每次喝完都會吐出來。」
「所以妳就干脆不喝了?」他簡直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心虛地點了下頭,自覺有愧他的好意。
「這就難怪了。」算是陰錯陽差吧!「小傻瓜!有哪種『補藥』,會需要在男女交歡之後喝的?」
「你是指——」她瞪大了眼,似有領悟。
「沒錯,一開始,我並不打算讓妳懷有我的孩子。」
「那……那……」奴兒心驚不已,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不安地想挪離他的懷抱,他卻沒讓她如願。
「妳都已經先斬後奏了,還擔心什麼?」她根本沒讓他有說不的權利。
「你……想要他?」
「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是啊!否則他這些日子何必對她痴纏不休?她笑自己的窮緊張。
「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他連想都沒想。
又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她以為,他會希望是個男孩。畢竟,他至今仍無子嗣,不該是期望有個男丁為他傳承香火嗎?
「那,你會帶走他嗎?」這是她最擔心的。
「妳問題太多了。」屈胤碁企圖封住她忙碌的小嘴。
奴兒卻不依地努力躲開他積極的進犯。「少爺!」
「喊我的名字!」他有冤枉她嗎?這女人的確是蠢到天地同悲!他都做到這樣了,她還不開竅,真想扭下那顆小腦袋瓜,看看里頭都裝了些什麼。
「你……回答我嘛!」
「除非妳抱著孩子一起回到我身邊,否則我什麼都不稀罕,這樣妳滿意了嗎?」他氣悶地回道。
沒錯,他是知道這孩子對她很重要,足夠讓他脅迫她,而他也曾想這麼做,但是……唉!那只會令她哭泣。
他認栽了,心高氣傲如他,卻偏偏見不得她的淚,她想怎樣,都由著她吧!
「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嗎?」奴兒一臉心疼地看著他。骨肉分離很苦的。
知道他有多委屈就好!
屈胤碁移近她。「那就張開嘴。」
張開嘴和骨肉分離有什麼關系?
正欲發問,他已印上她的唇,火熱的舌狂野地席卷了她,直欲嘗盡她唇腔之內的每一寸甜蜜。
老天!她一定要這麼整他嗎?他都快被折磨得發狂了。
近乎貪渴地攫取著她每一分溫香,急切的手搓揉著她因懷孕而更為豐盈的胸房,但,那卻無法滿足他,熱辣的舌襲向那抹嫣紅,饑渴而狂切地吸吮,沁出的淡淡乳香是如此沁甜,刺激著他幾欲爆炸的。
奴兒嬌吟失聲。這股來勢洶洶的情潮,教她無力招架。
「我沒有辦法停止……」屈胤碁痛苦地粗聲道,濃重的鼻息灑在奴兒細致敏感的嬌軀,點點冷汗隨之滑落。「我可以嗎?奴兒。」
「我不知道——」她迷惘地搖著頭,像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那就阻止我,否則……妳今晚會再也無法全身而退。」一再的壓抑,已讓他瀕臨爆發的極限,他可不是聖人啊!
「我……我……」明明是想听他的話,將他推開的,但是軟膩小手一踫上他,卻是情不自禁地攀附。
「噢,天!」屈胤碁剝開她層層的衣物,再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別……」意識稍稍清明,奴兒羞慚地低道︰「我懷孕的模樣很難看……」
屈胤碁征了下。「傻瓜!」他不再遲疑地卸去她身上所有的遮蔽,溫熱的雙手一寸寸地膜拜著不若以往嬌娜窈窕、卻同樣誘人的胴體,以行動告訴她︰在他眼中,任何時候的她,都是最美好的!
「胤碁……」奴兒呢喃著,感覺出他顯而易見的呵憐與珍愛,她動容地泛起淚光。
「這是妳第一次主動喊我的名字。」屈胤碁對上她盈然淚眸,心頭一震。
「妳——不要哭,我不踫妳就是了……」他咬緊牙關,硬是強迫自己抽身。
「不,別走。」奴兒摟回他,這是數月來,她頭一回主動親近他,表現出對他的需要。
他震撼地望住她。「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她輕輕淺淺地吻著他發熱的耳畔。「我不要你走。」
當她沒出息好了,她就是離不開他。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做著徒勞無功的掙扎,但那又怎樣呢?心早已不由自主地飛向他,她明白自己始終在自欺。
這一生,她是注定得依附他而活,即使下場是再一次被他傷得體無完膚,她也認了。
她情願死在他手中。
得到她的允諾,他拋開疑慮,低道︰「我會很小心的。」
然後,他動作輕緩,極溫柔地深入她溫潤的嬌軀,讓兩道渴望交融的靈魂深深結合——一瞬間的滿足,令他不由得吟嘆出聲。
多久了?這股柔暖的撫慰,教他眷戀著、渴盼著,無一日或忘,也只有她,才能帶給他除卻靈肉激情之外,另一種似水般的柔情包圍。
「奴兒呀……」他似有若無地低喃著,一個首度教他放入心上的女子芳名;一個由他所取、由他所獨佔珍憐的女子芳名。
像是回應著他的纏綿,奴兒迎著他,與他一道共舞繞腸醉心的情纏旋律。
盡避是在極致繾綣中,他依然不忘溫柔,每一回的深入,給了她歡愉,也給了他慰藉,但就是不允許自己放縱。
原來呵!兩性的交歡,也能是心靈的旖旎相契,而不為狂野的激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