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羅,你昨晚在門口沒睡好?」倚在織羅臂彎里的連城,總覺得今天他的胸膛硬得像塊石頭。
一晚沒睡,清早就帶她離開客棧的織羅,眼底下黑黑的。
「我根本就睡不著。」他抱著她邊走邊打呵欠。
「地板太硬了?」她就叫他不要睡門口的地板去睡那張躺椅,但他偏偏要去守門口防男人,活該!
「地板不硬,而是你那兩個字太硬了。」地板硬不了他的身子,但當她說完那兩個字後,他的心就像那間廂房的地板一樣,成了一塊沉重又舉不起的大石,硬了一整晚。
兩個字?她仔細回想昨晚與他的談話,然後又跟他說一次。
「妻子?」可能就是兩個字。
「每次听你一說,我的心就有如千斤重,而且後悔莫及。」他很沉痛地嘆氣,而且很想捶心肝。
「你的這里很硬?」她撫著他的左胸,感覺他還是不能接納她,將她當成他的妻子。
「太重了。」怕死了女人,卻又有女人自動來當他的妻子,他的心怎麼能不重?
連城氣得不想理他,她才有想跳下他胸膛的念頭時,他卻把雙臂收緊,站在原地不動。
「織羅?」她望著他的臉龐,從未見過他如此認真冷肅的表情。
「我們有同伴,而且是不太友善的同伴。」許多雜亂的步子從遠處而來,透過風,他听見兵刃的踫觸聲,他閉著眼依照腳步聲計算人數,發現來者不少。
「在哪里?」她只听見這樹林里葉子被風吹動的聲音,可人影也沒見著一個。
「來了。」他將她抱好抱緊,睜開眼轉身朝另一個萬向,直望著前方。
他的話才說完沒多久,一群身著銀錦軍服的人即在那個方向出現,各個身上都帶著兵器,訓練有素地先截擋住他們任何能逃走的去路,每個人都把雙眼固定在他們的身子。
「看樣子我們很受歡迎。」織羅扯扯嘴角,估量著對方的人數和可能有的武功。
「我不喜歡他們的歡迎和加入。」連城被這種場面嚇得心慌,害怕地往他的懷里縮。
眼見這群包圍他們的男人們,漸漸地把視線改放在他懷里的連城身上,他將連城的小臉朝向他自己後,警告這群不識相的人。
「本大爺今兒個心情特糟,要命的就別擋路。」他心情已經低劣得不能再低,而這些人又看她?
「找到了,找到了!」這群男人沒一個說話,但後頭有一個氣喘吁吁、腳程較慢的人在喊。
「找到什麼了?」織羅一頭霧水地看著那個穿紅衣的男人,邊喊邊蹲在那群人前頭喘氣。
「他說的,可能是指我。」連城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更緊偎進他的懷里。
「花魁女……在他手上……」還沒喘過氣的寶親王府大總管謝平,手指著織羅對所有身後的人說。
「花魁女?」他的手上也只抱了個連城,哪來的什麼花魁女?
「就是她,千萬別讓她跑了,把他們圍起來!」休息夠了的謝平,大呼小叫地命令那群侍衛。
「連城,他們說的花魁女是誰?」織羅不擔心那群圍住他們的人,只是很好奇他們在找哪個花魁女。
「我。」連城在他胸前低聲的承認,她就是那些人說我的花魁女。
「你?他們是不是認錯人了?你叫連城,怎麼他們叫你花魁女?」他的腦子被困在這個奇怪的問題里。
「他們沒有認錯,只是我也不懂他們為什麼老叫我花魁女。」就連她本身也不太清楚別人怎麼會這麼叫她,听習慣了,她也就隨他們叫。
織羅想來想去還是想不通,而他是一個不喜歡把問題擱在腦子里太久的人,所以……
「喂!什麼是花魁女?」他不客氣地朝那名穿紅衣的男人問。
連城完全被他魯直的性子給打敗。
「織羅,你要問他們?」他有沒有搞錯?這些人準備攻擊他們,而他還在向這些人請教問題?
「我懂得不恥下問。」他義正詞嚴地告訴她。
「織羅,不恥下問這詞不能這麼用……」她兩手掩住臉龐,覺得好丟臉。
「唉呀,反正我的肚子里沒半點墨水,怎麼說都沒關系,只要問得出來就成。」他的目的是要得到答案,至于怎麼個問法並不重要。
「就照你的說法,你問吧!」她很可恥地點著頭接受他的話,然後她有先見之明,先把自己的雙耳掩上。
「穿紅衣服的,回答我方才的問題!」他果然又如她所預料的,沒有稍加收斂,用特大的嗓門吼著人家。
「連城她……她是珠海美人中的花中之魁,稱她為花魁女,不只是因她的美貌,還因沒有人能比得上的珍貴價值。」不曾听過如此噪音的寶親王府大總管謝平,被他的吼聲吼得一愣一愣的,自動自發地把他想听的答案報出來。
「謝謝。」他滿意地點頭,然後問懷里掩著耳避他嗓門的連城。「連城,我懂了,你懂了嗎?」
「懂了。」她就知道他用那種嗓門問人,被問的人一定會被他嚇得把話供出來。
「小子,你不知道你手中的女人是花魁女?」莫名其妙回答完織羅的話後,謝平不可思議地瞪著這名大聲公。
「我剛剛知道了,謝謝。」他的表情顯得很滿意,微笑地向謝平道謝。
「哪里,不客氣……」謝平又胡涂地跟著他謝來謝去。
「再見。」得到答案後,他腳跟一轉,就準備要走人。
「等一下,把花魁女交還給我們!」看他抱著連城就要走,謝平這時才想起來圍堵他們的目的。
「織羅,不要听他的,我們快走。」連城在織羅腳步停下來時,慌張地催促著他。
「連城,他們是來找你回家的?」不行,剛才有人用了「交還」這個字眼,把他說得好像是偷了人家的東西。
「不是,他們是被派來捉我的。」她看他又開始研究人家的問話了,為了讓他趕快走,她只好先把答案提供給他。
「捉你?為什麼?」他的腳步依然是人風吹不動。
「他們要捉我回寶親王府跟小王爺成親!」她都被那些來捉拿她的人嚇壞了,而他老兄還在跟她討論。
听到她要跟別的男子成親,織羅的腦子昏了昏,心想她若離開他的話,他就不必再讓她纏著了,可是,心中為什麼會對她將要嫁的男子有意見?他分不清自己是嫉妒還是該慶祝他可以不再被她糾纏。
「你……願意去嗎?」發酵的嫉妒心很快便佔領他的心頭,他抱緊她,聲音沙啞又難舍。
「我不願,千萬個不願,我不要去……」連城才不像他要想、要考慮,雙臂緊擁著他的頸子,把臉埋在他的懷里不斷地說著。
被連城那樣一抱,他心中什麼酸苦的感覺都不見了,反而還有種甜甜的感覺。
「老兄,她不想去你們那個什麼王爺府,叫你的人讓道。’他抬起頭很開心地跟那群人說。
「讓什麼道?你搶了我們寶親王府的花魁女,小王爺還在府里等著他的新娘子!」新娘半路被人截走,整個寶親王府大亂,不趕快把新娘帶回去,他這個大總管的腦袋就要不保了。
「我用……搶?」搶?他救了人,別人居然還說他搶人?
「可不是?」謝平仰高了鼻子瞪視這名壯碩的匪類。
「他們當我是土匪。」他悶悶不樂地看著懷里,那個一切事情的始作源者。
「對不起,你繼續當我的土匪好嗎?」她仰起躲在他懷里的臉龐,歉然對他表示衷心希望他能保護她。
美人要求,他還能怎麼辦?當就當吧,反正他的樣子本來就像土匪。
「就算我是搶了她,我不管你們什麼小王爺大王爺,現在給我閃!」他根本就不用裝,只要凶惡地開口就像土匪頭子。
「織羅,你演得真好,好像土匪。」她還有心情歌頌他的惡人模樣。
「大膽刁民,你敢對小王爺不敬?」謝平可就不像連城那般欣賞他的惡行惡狀。
「本大爺的性子本來就很刁,小王爺?就算你們是七爺太爺我也懶得理!」織羅很煩躁,因為他非常討厭跟這種滿口禮教的人打交道。
「你……你……」謝平被氣翻了五髒六腑,一時口吃,反而罵不出來。
「結巴了?」他莞爾地看著脹紅臉的謝平。
「刁……刁…」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來,把舌頭弄正一點,然後跟著我說一遍,刁民。」他善心大發地幫他校正發音。
「刁民!」謝平終于又順利罵出這兩個字。
「很好,你這次就不結巴了。」他頗滿意地點頭,而懷里的連城卻又掩著臉搖頭嘆息。
「報上你的名字來!」謝平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的鼻子。
「在下織羅,老兄,你是他們的頭頭吧?交換一下姓名如何?」他忽然滿面和善地請教謝平。
「我…我是寶親王府的大總管謝平。」對于一會兒凶一會兒又不凶的織羅,謝平不解。
「這樣啊,謝老兄,待會兒咱們大家指教指教。」很好,他現在知道他待會兒要宰的人叫什麼名字了。
「指教?」謝平完全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城不斷地在他懷里嘆氣,因為她發現他的廢話實在很多。
「織羅,你跟他聊天,那我們還要逃走嗎?」要跟人家指教?他還想留下來跟這個要捉拿她的人做朋友?
「我聊起天來了?」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聲音大外,連舌頭很長。
「你聊一陣子了。」她認為他有能力跟這個謝老兄繼續聊下去,直到聊完祖宗十八代。
「謝老兄,她叫我做正事了,我們正式再來一次。」他先是以溫和的口氣說完話,接下來就又搬出土匪般的表情,惡聲惡氣地吼道︰「喂!你們閃是不閃?」
「休想,把花魁女交出來還給我們小王爺!」謝平也不再理會這個性子無常的野男人。
「我是土匪,既是土匪就得搶到底,把她交給你們?辦——不——到!」他蠻橫地甩頭,壓根兒就不把他們放在眼底。
「刁民……你向天借膽來跟小王爺作對?」看樣子這個鄉野莽夫還不知道他們寶親王府的勢力。
「他是哪根蔥?長得是圓的還是扁的?」自小生長在隱城,隱城外的世界他本來就不太懂,更別說什麼王爺不王爺的,听都沒听過。
「放肆!」謝平氣得連嗓子都喊啞了。
「放肆?你要放肆就早點說嘛,我讓你們放肆,先等我一下。」織羅听了這兩個字倒是很高興,連忙把連城抱去遠處的一棵樹的樹干上坐好。
「織羅,你在做什麼?’連城滿心疑惑地看他在那棵樹的樹下,以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把樹圍起來。
「連城,你乖乖坐在這里,不要下來也不要走出這個圈圈。」只要她坐在這里不動,那待會兒他的掌風就不會波及到她。
她伸手拉住欲走的他。
「你呢?你要去哪里?」看他的樣子,難不成他不想逃走,打算一個人去對付那些人?
「打發擋路的走狗。」
「他們人這麼多,你會不會受傷?」她不禁為他的安危擔憂,拉住他的手緊捉著他不放。
「不會的,我很快就能結束。」他拍拍她的手心安慰。
「可是你只有一個人……」那是一票受過嚴格訓練的王爺府侍衛,他一個人前去,能全身而退嗎?
「相信我,把眼楮閉上,由一數到十好不好?」他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伸手覆上她的眼瞼。
「好。」連城閉上眼,開始小聲的數著。
一陣陣的冷風從她的耳際吹過,使得閉著眼的她懷疑現在不是酷暑六月,而是白雪紛飛的隆冬。
「連城。」織羅的聲音輕輕在她耳畔響起。
「我才數到三……」他把擋路的人打發了?這麼快?
「好了,沒人擋路了。」他一副沒事的樣,將她接下樹梢抱回懷里。
「織羅,那些人呢?」她發現他的胸膛冷冰冰的,就像剛才吹過的那陣冷風,而她看了看四周,卻發現那些人不知在何時都消失了。
「解決啦。」他輕松愉快地笑著。
「你殺了他們?」她顫抖了一下,抓著他的衣領問。
「我沒,他們都掛在樹上學猴子去了,你自己看,不就在那兒?」他努努下巴為她指點方向。
她仰首看去,那些本來都還站在地上的人,此時就像在曬衣服一樣,被掛在樹梢的高處,她揉揉眼,懷疑起自己的眼楮和剛才她是否有數錯,只數到三,他就能一切都擺平?
「他們……你是怎麼把他們弄上去的?」那麼高,她不知他是怎麼辦到的。
「扔一扔就上去了。」織羅聳聳肩。
「扔一扔?」扔人能扔到樹上去?
「小事。」他把這當成家常便飯。
「他們像冰雕……」她再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些人的身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喔,我不小心使了我的凝霜掌把他們給冰了。」不知不覺就把拿手功夫用上,等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冰了?」頭一次听到能把人冰凍,連城听得呆在他懷里。
「不過沒關系,今兒個日頭大,大概到午時他們就會融解。」他抬首看著烈日,覺得冰了那些人也是無妨。
連城伸出雙手把他的臉拉下,語氣非常嚴肅地問一件事態嚴重的事。
「織羅,到那時他們還有氣嗎?」現在距午時還有兩個時辰,那些人可以忍受那種冰凍到解凍時還活生生的?
「嗯……可能沒有。」
走在林蔭小道的織羅,滿心不解地停下腳步,搖著懷里快睡著的連城。
「連城,你是結了幾個仇家?」他昨天才甩掉一個什麼寶王爺府的人馬,他不知她這次又招來什麼人。
「仇家?我沒結仇家。」連城听他一說,午睡的心情都沒了,全身防務。
「你確定沒有?」他很懷疑,因為就像老祖宗所說的,女人是禍水,而她,本身就是個大禍水。
「沒有,從前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跟人結仇?」她鎮日被關在房里,連想要出門結個仇家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又有人來了。」這就沒道理了,她沒結仇也沒嫁第二個小王爺,怎麼還是有人要圍堵他們?
「什麼人來了?」她沒听見什麼腳步聲,也看不到四周有什麼人。
「應該是來找你的人,就像昨天什麼王爺府的。」而且听那腳步,又是一大群。
「找我的?」她蹩眉揣想,她記得她沒有什麼親人和朋友,來找她?會是什麼人?
「你不妨自個兒看看。」他抱高她,讓她看向樹林里的某個方向,由她自己去辨認。
幾名秦府的家僕撥開樹叢,一見到表情錯愕的連城,連忙振奮地向後頭叫著。「老爺,找到她了!」
「可找到你了……」秦府之主秦世業,在喘著大氣走出樹叢後,眼露凶光地瞪著她。
連城頓然臉色倉皇、呼吸急促,一股止不住的戰栗爬上她的四肢,她恐懼地閉上眼,躲在織羅寬闊的臂彎里,不敢面對那些人。
「怎麼了?你認識他們?」他發現她抖得厲害,冷汗流過她的額際,像是被嚇著了。
「認識……」她不敢抬頭,聲音細若蚊納,希望能整個人都躲進他安全的懷里。
「他們是誰?」他不懂,這次來的人雖多,但不像上回那般是些武將,只是一些家僕奴佣,她在怕什麼?
「是……是嫁我出去的秦府。」一看到這些人里的其中一位,她心頭便害怕得緊。
「你的家人?」他放軟了聲音問,對她見到自己家人會這麼害怕而感到費解。
不是.他們不是,我沒有家人。她以顫抖的聲音駁斥把他當成浮水抱得死緊。
「連城,你為什麼害怕?他冷眼打量著眼前的人群,很不高興因這些人的出現造成她這個樣子。
「我怕……織羅,我們趕快走好不好?」她不解釋,只是可憐兮兮求著他。
「不怕,我在這里。」他安撫地拍拍她的背。
「連城,過來,跟我們走。」秦世業惱火地看她躲在陌生男子的懷里。
「不要,我……我不回去。」她連連搖頭,鼓足了勇氣小聲回答。
「不要?賤人,你再說一次!秦世業怒火沖天地惡罵,把連城嚇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更是抖個不停。
脾氣和修養都不好的織羅,見這老頭這般嚇她後,聲音冷到了極點。
「老頭,你在我面前凶她?’連他都不敢大聲凶她,而這個老頭還敢對她用穢言惡罵?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老夫在教訓自己的女兒!」秦世業跋扈地說得理直氣壯。
「你的女兒?」織羅征了征,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再重新審看這名老頭的臉,與他懷里連城的模樣。
「你的膽子變大了?敢逃婚?你想讓老夫顏面盡失?」以為解決了織羅的秦世業,又當頭對連城吼了幾句。
「我……」她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織羅不願再讓連城像只驚弓之鳥,轉頭想了想,決定拿這個老人來耍耍,順便問清一件他不大了解的事。
「老頭,你這麻子臉能生出她這水當當的女兒?你當我三歲小孩?’一個丑得令他難以置信,一個美得令他心醉神迷,而這兩個會是父女?這根本不可能嘛!
「你是指老夫長得丑?’秦世業的矛頭立即指向侮辱他的織羅。
「不然你以為我在說誰?」織羅不留面子給他,大大方方嫌他生得丑。
「你……」富甲一方的秦世業,原本就生得丑,但眾人均看在他是有錢大戶的份上,從沒人敢說這個禁忌,現在被這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男人這般嘲笑後,氣得連胡子都豎起來。
「老頭,別看了姑娘生得美就想半路認女兒,你丑得連鏡子也可能被照破,和她的長相差了十萬八千里,還有臉皮說她是你的女兒?這很牽強,你知道嗎?」織羅還在說實話和落井下石。
連城在他懷里逸出細微的笑聲。
「你這個老實的土匪……」講得這麼毒,他實在是直得沒話說,也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還怕嗎?」見她不再抖了,他的心情稍稍轉好。
「你在逗我開心?」她點著他的胸膛問。
「我比較喜歡你笑而不是怕。」她那麼害怕使他好生不舍,不逗一逗她,他會很郁卒跟煩惱。
「連城!」任他被人奚落還跟人打情罵俏,秦世業氣壞地嚷著。
「嚷什麼?老頭,你姓啥?」織羅帶著一張臭臉,想理清這個凶老頭是不是她假冒的親爹。
「秦!」
他諷刺地笑,「秦?我就說你認錯女兒了,她姓連不姓秦。」
「她就是我的女兒,還有,她姓什麼要你這個外人來管?你又是誰?」秦世業沒空跟他討論姓氏,一心只想要回女兒。
織羅皺著一張臉低頭問連城。
「連城,我可以算是你的外人嗎?」他跟她的關系目前很模糊,他不知道他該算是外人還是內人,不過,他是比較希望當外人。
「你揭了我的紅頭巾,不能。」她早把他當成最親的人來看,不詩他再把她當成不相關的外人。
「好吧,那我該管這件半路認親的事嗎?」這種家庭事件他是首次遇到。
「他不是我的親人,你該管。」她又拖他下水,又讓他管別人的閑事。
「告訴我這次又動手趕人的理由好嗎?」就算他要趕人,也總要有個理由,因為這個老頭只是認錯人,他不太好意思把人家揍扁。
「我這輩子只會跟著你一人,難不成,你要我跟他們回去然後再嫁到王爺府?」假如被捉回去,他們一定會把她綁進花轎,再把她抬到不想去的王爺府。
「連城,你還在跟他羅嗦什麼?跟我去王爺府!」被冷落的秦世業不耐地在一旁叫著。
「他對你似乎很熟,你真的不是那個麻子臉的女兒?」他們雖然長得不像,可是樣子又很熟絡,難道真的是壞竹出好筍?
「我是跟他很熟,因為他是我義父……」她的小臉黯然失色,臉上似乎有種難以形容的疼痛。
「你是被他收養的?」織羅為她的這個表情,心情又開始轉壞。
「嗯。」她慘然地低頭。
「他可曾苛待過你?」听過他們這對沒血緣的父女對話,他第一個往這壞處想。
想起過去的種種,連城就難掩懼怕和心酸。
「苛待?我就連見到他,都還會發抖。」她之前過的那些日子哪是用苛待和三言兩語就能說盡?
「你手上的那些傷,是他弄的?」他沒忘記她手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傷痕,一陣陣怒意像出閘的洪水洶涌而來,把他的心都浸透了。
她沒回答他,垂著頭哽咽得難以成言。
「你對她做了什麼?」織羅氣得發抖,像頭火爆獅子般地對秦世業大吼,憤怒的吼聲響遍僻靜的林子。
「織羅?」她愣在他急促起伏的胸前,而秦世業和所有的家僕也被吼掉了心神。
「說!」他怒火熊熊地直瞪秦世業。
「我……我不必告訴你!」秦世業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壯大了膽嚷了回去。
「找死?」他眯細了眼,許久不曾爆發的怒意徹底被這個老頭點燃.
連城不曾見過他這麼生氣,不曉得他對她竟然如此在意。
「織羅,你冷靜一點。」他現在不像土匪,反而像個想殺人的魔王,這讓她心驚膽跳。
「死丫頭,回去就有你好受的,你們,去把她捉過來!」秦世業不願再跟這名來路不明的男人耗下去,伸手推了而名家僕前去要人。
「有我在這兒,還敢再對她動手動腳?」他一抬腿,就把兩個想伸手踫連城的家僕,由樹林的這一頭踢飛,落在老遠的另一頭。
「老爺,他是個練家子……」其他的家僕被織羅嚇得都躲在秦世業的身後。
「我可不只是個練家子而已。」練家子?他沒去考個「武林至尊」就偷笑了,這些人還這麼不識貨?
「織羅,別理他們了,我們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他們任何一人,尤其是我義父。」連城抱著他的肩頭,想讓激動的他冷靜下來。
「我保證他不會再有機會看你一眼。」他開口的聲音卻讓她冷到骨子里。
「還愣什麼?去把她帶回來!」秦世業拉出身後不爭氣的家僕,直要他們再去挑戰織羅。
「她不跟你走,也不會去王爺府,在我沒開殺戒前,馬上離開這里,從此別再來糾纏她。」織羅只用眼神就讓那些人定在原地不敢妄動。
「你是在命令老夫?」秦世業還弄不清織羅掠颼颼的話意,一逕地挑釁著。
「錯,我在恐嚇,你不听也可以。」他沒有命令的習慣,只會威脅恐嚇,然後再付諸行動。
「恐嚇?你也知道她的利用價值?」秦世業卻在此時說起無頭無尾的怪話。
「什麼利用價值?」她一個弱女子,能利用什麼?他也從來不做這種下流的事。
「少裝傻,你若不愛財,怎麼會搶走她?你也想靠她發財?’秦世業鄙夷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將他當成一丘之貉。
靠她發財?這老頭竟敢這麼看他!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他在說時,體內的真氣已經開始在他身軀四處行走竄流。
「想假清高?」
「老頭,你真的把我惹毛了。」他邊說邊尋著了一棵枯倒的斷木,並且把連城放下在斷木的四周又畫起圈子。
「把她還給我,她還要去王爺府!」秦世業以為他要把連城帶走,還在他後頭大聲嚷嚷。
「來,照舊,坐在圈子里別出來。」織羅畫好圈後,沒表情地叮嚀連城。
連城本有一些想勸他的話,但看他在火氣上頭,又全吞回肚子里。
「要由一數到十嗎?還是數到三就好?」被秦世業那麼辱罵,看來他不發泄發泄似乎是不行。
「雖然只有小貓兩三只,但你可以數久一點,因為我這次要慢慢來。」他不想讓那些人太痛快,他這回要一拳一拳慢慢揍,直到他心頭爽快了為止。
「你又要做冰雕嗎?」上次他大顯身手,對上他的人就成了冰塊,她在想他可能又會把人冰起來。
他頗有顧忌地征詢她的意見。
「看在養過你的份上,我會盡可能試著留給那老頭一口氣,不過,該有的皮肉痛他絕對少不了,你會介意我把其他人都順便算在里頭嗎?」他不曾有對平民百姓開殺戒的紀錄,而那些人又跟她有關系,等會兒他得克制一點。
連城絲毫不在意他將要做些什麼,在她心頭累積多年的怨和恨,使她反而想要自己動手,出一口氣。
「不會,老實說,我很想親手這麼做,特別是對我的義父。」若不是她這般無用,實在很想代替他。
「听你這麼說,你真的在秦府過得很慘?」織羅的火氣燃到最高點。
「在秦府,我並不算個人,他們只把我視為生財工具。」慘?是根本就沒有人把她當成人看待。
「你現在就坐在這里數,把眼楮閉上,我去去就來。」他再也忍不下去,伸手撫上她的眼後,就去找人算帳。
此起彼落的痛叫聲,在他一離開她的眼前後,立即在林子的另一方響起傳進她的耳里,她听話地閉著眼沒看,靜靜地數了好久,他卻遲遲不收手,沒來叫她睜開眼。
「織羅,你好了沒?我可以把眼楮睜開了嗎?」她數得不耐煩,想知道情形到底是怎麼樣。
「再等一下。」正揍秦世業揍得過癮的織羅,一時半刻間還不想停下來,他還留著那群小嘍羅等著慢慢收拾。
連城只好繼續數著等他,可是數著數著,又有一陣冷風朝她吹來,她下意識縮了縮身子,然後才發現不對。
「沒事了,我們走。」織羅在一切變得平靜後,飛躍回她的面前。攔腰把她抱起。
「織羅。」被抱著走的連城在他肩上朝後望,而後輕聲喚他。
「嗯?」痛揍秦世業發泄完畢後,他的心情好多了。
「以後,他們都不會再來糾纏我,即使曬了太陽,也不會有半口氣了。」她靠在他的肩頭無聲地嘆息。
「為什麼?」他記得他已經很控制自己了,那些人怎麼會沒有半口氣?
「因為你又不小心把人給冰了。」真是壞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