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冷眼旁觀的左容容與衛非﹐在見到左容容派去的五龍自山腳下飛起盤旋在空中後﹐兩人對山下的五個人能破盛神法皆大感意外。
衛非撫著胸口﹐額間不斷地沁出冷汗﹐他急急地喘一口氣﹐運著其氣努力壓下涌至心脈的劇毒﹐在他再也忍受不住毒發的劇痛後﹐雙手按著她的肩﹐借她來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的盛神法被破了。」衛非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自然。
左容容雖感到他的手有些微顫抖﹐但仍是看著那五條在空中盤飛的巨龍﹐不知她身後的衛非早已臉色大變。
她輕聳著肩﹐「我還有散勢法可抵。散勢法一出﹐你的同伴也無法上山救你。」也許那五個人只是誤打誤撞地知道了破陣的方法﹐她不信他們能再創造另一個意外。
「他們上不來也無所謂﹐我體內的毒已經發作了……」抵擋滔天而來的毒性過久﹐衛非再也沒有力氣拖延時間﹐身于疲憊地靠向她﹐緊緊地捉住她才不致倒下。
左容容大驚失色地擁住他直要向下滑的身子﹐讓他靠在她的肩頭﹐不停地拭著他頗間的汗水﹐憂心如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逐漸變得冰冷﹐恐懼的感覺隨著他的體溫蔓延至她的心頭。
「毒發的時辰還未到﹐怎麼會這麼快﹖」子時未到﹐他體內的毒怎會提早發作﹖「是我太高估了自己。」衛非喘著氣對她搖首﹐「在我把元神全拿去鎮六兆之後我以為我還能再撐上一陣子。」他在短時間內以超出本身能力的元神拿去預兆﹐元神一失﹐他體力耗失得更快﹐使得他的身體不堪負荷﹐讓毒性提早發作。
左容容此時一顆心因他措不及防的毒發而狠狠刺痛﹐眼底只見得到他竭力忍痛的模樣﹐反而無法想起她當初叫他來這山上的目的。
「你……不痛不苦嗎﹖」左容容側然哀問﹐不知他已經暗忍了多久﹐也不繞得他為何忍著而不告訴她。
「毒是你所下的﹐我何痛何苦﹗」衛非反而安慰她﹐拍手接住她奪眶而出的淚。
左容容頓時遺忘了自己滅世的念頭﹐慌急地在他身上找著被他拿去的解藥﹐靠在她身上的衛非和敏銳地听到某種劃破空氣的幽微聲響﹐他伸出兩手緊抱著她不讓她亂動﹐令左容容不解地抬起頭看向他。
衛非在痛徹心肺的毒發中﹐對她緩緩釋出一抹開懷的微笑﹐「這場棋﹐是你贏了。往後﹐你要代替我活下去。」
「什麼﹖」左容容一楞﹐衛非立刻抱著她轉身﹐將她護在懷里與她互換了位置﹐在千鈞一發之際﹐以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藺析自山下射來的飛箭。
中了箭的衛非﹐不作聲地伸手至身後拔出箭﹐而被他護在懷里的左容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見他的面龐血色盡失。她才想開口問﹐衛非便再也站不住腳步﹐直直地朝後倒下。
左容容的思緒瞬間被抽空﹐愣愣地看著衛非的身下緩緩淌出血水。她瞥見那支他替她挨的箭﹐再低首看著自己身上被他的鮮血染濕的衣裳﹐她掩著唇頻頻搖首﹐難以承受地走近他身旁跪下﹐將他拉至自己的身上。
一顆的燙的淚落至衛非的臉上﹐讓閉著眼的衛非又睜開眼未﹐看見她眼眸里的據痛。
「為什麼﹖」左容容淌著淚問﹐心痛于他的通身痛楚﹐更心痛于他舍身為她擋下那一箭。那支箭插在他身上﹐仿佛就像直接插在她的身上。
「世人可不需要我這個袖手旁觀者﹐但卻需要你這個想渡世的天人。」衛非眼眸明亮地望著她。她愛世人甚于他﹐他能為世人做的太少了﹐但有心的她只要把滅世的念頭撇去後﹐她會做得比他更好。
左容容激動地喊﹐「我不是渡世的天人﹐我選擇成為滅世者﹗」他分明是要讓她的心受鞭答﹗舍身救她只會讓她對心態反復不定的自己懊悔難當。
「我知道。」衛非唇邊綻出笑﹐字字清晰明確地告訴她﹐「可是我寧負天下人也要救你﹐找願為你而死﹐被你所滅。」他顧得了私情﹐便顧不了大愛了。之前他先選了大愛而放棄私情﹐但他無泳忽視自己的心﹐他的心不願舍她﹐他只好放棄先前的選擇辜負世人。
淚水模糊了左容容的雙眼﹐讓她看不清衛非臉上的笑意。她抬手抹了抹臉﹐再看向衛非時﹐她看見他臉上溫存的神情﹐看見以前那個把她放在心底深處的男人。
「值得嗎﹖」她彎捧著他的臉龐﹐覺得自己急急于滅世的一面已被他舍命的舉措吞噬殆盡﹐只剩下為情所苦、為情所傷的一面。
「值得。」衛非含笑撫著她臉上的淚。與她數月的溫馨情重﹐強過他一人在世上通嘗人間冷暖。在她身上﹐他懂了情﹐明白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光就這一點﹐他便認為值得﹐也不感到後悔。
她聲音空洞地問﹕「明明知道我要殺你﹐為何還要救我﹖」傷心似水漸漸涌至她的心房﹐將她淹沒﹐令她不能呼吸﹐胸口窒息欲裂。
「因為你愛過我﹐即使你已對我無心﹐但我亦無憾。」他把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縱使她曾說過令他心如死灰的話語﹐但他的心卻收不回來﹐也不願收回。人生總有一死﹐他至少可以為自己選擇一個不帶憾恨的死法。
左容容摟著他的頸項不甘地向他訴怨﹐「到最後﹐你還是在讓我……」往常下棋時﹐他總故意讓她贏﹐到了救世與滅世的關頭﹐他還是處處讓著她、護著她。他根本就不把她當成對手看待﹐他只當她是情人。
「是我一開始就走錯棋了﹐我錯在不該愛上你是你令我在中途改變了我救世的理由。我會全盤皆輸不是因為我讓你﹐是我輸給了我自己。」衛非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卻更讓她淚流不止。于是他不再哄她﹐就讓她靜靜伏在他身上發泄。
「左容容猛然抬起頭﹐慌張地自他袖里找出解藥﹐極力要挽回他的生命。
「這是解藥﹐你快服下去。」她將解藥遞至他的唇邊。這是她唯一的救贖了﹐唯有他活著才能救贖她﹐她的心才不至于被毀滅得七零八落。
衛非緩緩地啟口讓她把藥丸送進口中﹐正當左容容稍微寬心之時﹐他摔不及防地拉下她的縴頸印上她的唇﹐將口里的解藥喂進她的口中﹐並按住她的口鼻﹐逼得無法呼吸的她不得不吞下去。
「你……」左容容接著唇﹐睜大了絕望的眼。
「我上喪神山﹐就是要你服解藥。我不要你陪我一塊兒死。」衛非奄奄地垂下雙手﹐倦怠地合著眼﹐氣息愈顯得虛弱無力。
「衛非﹐你再忍一下﹐藺析他們就快上來了。」左容容不知所措地俯在他的胸前搶緊地﹐一反初衷地反而要那些人盡快破陣上山。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靜靜地听我說。」衛非睜開眼平靜地望著天際的星子﹐輕搖著伏在身上的友容容﹐要她先仔細听地說。
「不听﹐我不听﹗」她幾乎要崩潰了﹐「是你說一步也不會讓我的﹐你卻撒謊處處讓我﹗我不要這種贏法……」說到後來﹐她兩手覆著臉忍不住吸泣﹐憎恨起自己﹐也增很起隱藏一切的他。她輸得徹徹底底﹐什麼﹐都沒有了。
「容容……」衛非拉下她的雙手﹐想對她開口﹐她卻迅速截斷他的話。
「就照你說的﹐我不再管什麼使命了﹐我們只當以前的衛非和左容容﹐我們倆重新來過好不好﹖」她不要再當什麼天人﹐她只要當一個痴心的凡人﹐她要他好好地留在她的身邊﹐」陪伴她度過一生。
「太遲了。」衛非遺憾地搖首﹐兩眼又看向天上那顆快滅的星子。
「不遲﹐我帶你下山﹐藺析可以解你的毒治你的傷﹗」左容容拉起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吃力地想將失去力氣的衛非扶起﹐帶他下山去找還有一顆解藥的藺析。
衛非撐不起自己的身子﹐而她也無法拉動他﹐他干脆拉著她的雙手緊按在自己的胸前﹐表明不要她白費力氣。
左容容焦急地看他視死如歸的模樣﹐又場首著向北斗七星中屬于他的那一顆搖扁﹐往昔夜夜燦亮的搖扁﹐在此時已變得昏暗不明﹐黯然無光。
「不要滅……不要滅……」她代亂錯雜地對天際大喊﹐腦中一陣昏眩。
衛非扳過她的臉﹐平靜地告訴她﹐「容容﹐我的大限到了。」
「還沒﹗還沒到﹐我不許你就這樣走……」左容容無法承受他過于平靜的話語﹐頻搖著首﹐戰栗地擁著他愈來愈冰冷的身子。
「我已經完成我的願望﹐我必須走了。」衛非感覺體內的力氣一點一滴地流失﹐深厚的真氣也被毒性侵蝕消逝﹐原本難忍的疼痛也都消退了﹐覺得身子輕飄飄地﹐在夏夜的微風中悠悠蕩蕩﹐像在雲端上飄浮。
「你還沒完成﹗你這救世者負了天下人﹐沒有完成使命你不能回去﹐你哪都不許去﹗」左容容搬出他的使命﹐強制地命令他快合上的雙眼再睜開來。
衛非的唇邊扯出一抹笑﹐「我要救世﹐只是因為我要救你﹐只要救得了你﹐負天下人又何妨﹖我是個自私的男人﹐並無你拯救世人那般強烈的﹐我只想救你。」
左容容征了征﹐「救我﹖」
「算命者﹐能算天下人天下事﹐唯獨無法算出自身的命運。而你雖算得出所有人的未來﹐卻真不出自個兒的。
你不知在你滅世之後﹐你將隨世而滅被五星所殺。我不能讓你滅世的原因即在此﹐我不要你死。」衛非娓娓道來﹐憐借地撫過她水靈的眼眸。
「你放棄世人、不要性命都是為了我﹖」左容容愕坐在一旁﹐這才弄清楚他想救的那個女人是誰﹐同時也被他的深情打擊得只能呆得地望著他。
「是為你。」衛非的手指愛憐地滑過她雪白的唇瓣﹐「我用一命換你一命﹐我希望你今後代替我﹐由你來代我救世而不是滅世。至于藺析他們那邊﹐我想他們會體諒我的苦衷﹐看在我的份上﹐他們不會為難你也不會殺你。」
「這也是你早安排好的﹖」她怔怔地低首輕問﹐從沒想過他縝密的心思全是花在她身上。她千算萬算﹐也不敵他一個想救她的小小心機。
衛非熱烈地注視她﹐「這世上﹐我最愛的是你﹐為了你﹐我可以舍棄親情、友情。如果我們兩人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那麼﹐我要你活。」一世不容二神﹐那他便不為神。只要能讓她活下去﹐要他當鬼他也甘之如始。
「不要如此折磨我……」左容容哭倒在他的胸前﹐「我不要這樣……」
「我也舍不得﹐可是我沒別的法子可以救你。」衛非溫柔地環住她哭抖的身子﹐無可奈何地看天上的星子愈來愈暗。
左容容神智不清地盯著他的眼瞳﹐理智在他的眼瞳漸無光芒時倏然醒轉。
「你不能救我﹐但我能救你﹗我把我的元神分給你……你等我﹐我把我身為神的性命讓給你……」她撥開他環抱的手臂﹐將自己的雙掌放在他的心口﹐衛非卻吃力地握住她的雙腕阻止她。
「不成﹐你還要代我救世。」她若不為神便要成人、一個普通的凡人要怎麼代替他守護人世﹖她聲嘶力竭地大喊﹐「我什麼人也不想救﹐我只要救你﹗」要滅世的她本來就沒打算救這世間的任何一個人﹐但如果她要救的話﹐她只要救眼前的地。
「你仍愛我﹐不是無心無情。」衛非氣若游絲地說﹐臉上的表情既滿足又安慰。
「你不能在告訴我你的心後再離我而去﹗我贏了你卻輸了心﹐我輸得比你更徹底……你忍心見我被留在人間受孤寂的煎熬﹖你要我怎麼不想你怎麼活下去﹖」左容容知道她正在一點一滴地失去他﹐淚水直落在他臉上。
「你能的。」衛非拉下她﹐吻著她的唇。
她淌著淚央求﹐「我不能……衛非﹐我辦不到﹗留下來……」她沒有那麼堅強﹐他這麼一走﹐會把她的所有也帶走。
「容容﹐我不能再陪你了﹐我得先走一步。」衛非眷戀地在她唇上吻了又吻﹐松開她的雙手漸漸往下滑落。
「不許走﹗衛非﹐……」左容容又怕又慎地在他耳邊呼喚﹐緊握著他的掌心﹐不顧他的反對把自己的無神灌注一些給他。
「為我活下去。」衛非喃喃地對她交代﹐繼而雙眼沉重地合上。
「衛非﹖」仍在施元神的左容容停下了動作﹐一種恐懼的聲音回響在她的耳際。
衛非听不見她的呼喚﹐冰冷的身子也不再動彈﹐表情平靜祥和地似是睡著了。左容容傾身貼在他的心口聆听他的心跳﹐听到的卻是一片空洞的死寂。
「射中了嗎﹖」山腳下﹐架著左斷的樂毅滿頭大汗地問把箭射出去後便一直發愣的藺析。
「射中了……」藺析喃喃地應著﹐兩眼仍望著遠方的山頭。
听見這句撫定人心的話﹐樂毅和朝歌皆放開掙扎已久的左斷﹐疲累地撤至一旁休息﹐但哀痛的左斷卻為了失去了唯一的親人而痛不欲生。
「謝天謝地……」樂毅揮去一頭的汗水﹐慶幸地倚在樹旁感謝他們能夠及時趕上救衛非一命。
朝歌卻驟感不對﹐尤其蓋聶和藺析都愣瞪著眼﹐似是受了什麼嚴重的驚嚇。
「藺析﹖」他走至他們面前﹐推了推表情木然的藺析﹐沒得到藺析的任何反應後﹐又扭頭搖著蓋聶的肩﹐「蓋聶﹐出了什麼事﹖」
扒聶呆滯地轉頭﹐推開不知所以然的樂毅﹐難以置信地望著藺析。
「衛非他……為什麼這麼做﹖」在藺析射出箭時﹐他把山上衛非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卻不懂衛非為何如此。
「他……」藺析的聲音緊縮硬啞﹐黯然地垂首﹐「他愛左容容。」
「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朝歌扯著藺析﹐不安地看著他沉郁的神情和一臉死灰的蓋聶。
「我射中的……」藺析緩緩抬起頭來﹐「是衛非。」
朝歌大大退了幾步﹐啞然無言地愣看著他﹐樂毅則沖至藺析的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爆怒地吼﹐「你怎會射錯人﹖」他不是神射手嗎﹖怎麼會投射中左容容反而射中了衛非﹖藺析紅著眼任樂毅吼著﹐蓋聶搖搖頭冷靜了一會兒後﹐把怒氣當頭的樂毅扯開。
「藺析投射錯﹐是衛非為左容容擋下那一箭。」蓋聶替藺析解釋著﹐轉達剛才他所看到的經過。
「衛非他……」朝歌頹然地撫著額、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容容沒死﹖」唯有左斷興奮地大叫﹐然後差點被其它四個人眼里射來的怒意殺死。
樂毅用力地拍拍臉頰﹐對沮喪的三個同伴大喊﹐「咱們快上山去救衛非﹗」
「怎麼上去﹖」朝歌白了他一眼﹐煩躁地看著可望而不可及的山頭。
藺析在沉默許久後﹐走到石柱前看著自己的兵器﹐再轉首看向那座在入山處的無形牆﹐死寂的眼眸又亮了起來。
「拔下石柱上我們的兵器破牆。我們的兵器皆是曠世兵器﹐一定能破這道牆。」他舉步便要上前拿回自己的兵器。
樂毅忙攔下他﹐「不能拔﹐萬一那些龍再回來怎麼辦﹖」好不容易才趕走那五條龍﹐要是那五條龍又回來盤柱阻止他們前進﹐他們連那這牆也踫不到。
「也許衛非還沒死﹐我們不能眼睜睜就待在這兒看衛非死﹗」蓋聶附和藺析的觀點。
「不管了﹐救衛非要緊﹗」朝歌根本就不考慮﹐第一個沖至石柱前解下自己的龍騰鞭。
「五龍又回來盤柱了﹐其它人快拿回自己的東西﹗」
扒聶邊抽回落霞劍邊叫﹐在看到左斷立定原地不動時﹐他冷冷地對立斷警告﹐「左斷﹐要是你不肯合作﹐你就最好祈禱別讓我們上山﹐我若是能夠上山﹐即使你妹子沒死﹐我也會殺了她來祭天下﹗」
左斷在听見蓋聶話里克制不住的殺意之後﹐忙去立柱之前抽回自己的大刀。
「我來射下那些龍﹐你們乘機破牆上山。」藺析把自己的弓組合好﹐拉著弓弦瞄準正要往下朝他們俯沖的五龍﹐邊催促其它人快去破那道無形牆。
「你一個人行嗎﹖」蓋聶和其它人站至牆前﹐不放心地回頭問。
「我一定要上山去把衛非的命撈回來﹗」藺析朝上咻咻地射出數支箭﹐一箭一箭地擋住五龍向下俯沖的沖勢。
「蓋聶﹐快點﹗」朝歌和其它已拿回兵器的四人催著蓋聶。
扒聶舉起火紅的落霞劍﹐與其它人動作一致地劈向那道無形的牆。
扒聶和其它三人齊力以曠世兵器破牆之後﹐隨即各展輕功直往喪神山山頂飛奔。而藺析在與五龍苦斗一陣﹐卻怎麼也無法抵擋住刀箭不摧的五龍後﹐他干脆撇下五龍﹐也跟在蓋聶後頭上山﹐一路讓那五條巨龍追著跑。
跑第一個的樂毅在踏上山頂時﹐老遠就看見衛非躺在觀日樓外的一片血泊里﹐左容容則是傾身在衛非身旁﹐閉著雙眸將兩掌覆在衛非的心口上不停地喘息﹐嬌美的面容雪白如紙。
他心神大駭地邊跑邊喊﹐「衛非﹗」
「容容﹗」看到寶貝妹妹素白的衣裳沾滿了血漬﹐左斷以為她受了什麼傷﹐也緊張萬分地往同一個方向奔去。
左容容挪出一拿﹐讓接近她的人硬生生被震退了步伐﹐後再將手放回衛非微溫的心口繼續施力﹐全心全意把自己體內的元神灌注給他。
所有人在頭一次領教了左容容凌厲的掌勁後﹐皆愕然的停下了腳步站在遠處﹐不敢再靠近他們。
藺析任那五條跟著他上來的巨龍盤旋在他們的上頭﹐喘著大氣直視著躺在血泊里的衛非。
「藺析﹐衛非的傷勢如何﹖」蓋聶轉頭問﹐要他這個神醫快點目測驗傷。
藺析看了T衛非許久後﹐咬牙地偏過臉龐﹐「他斷氣了。」
「你騙我……」蓋聶不肯相信﹐緊捉著藺析的兩臂﹐硬要他再看清楚。
「毒攻心脈、箭傷過保﹐就其它是神﹐這種傷勢他也活不下來。」藺析難忍地說出他的診斷﹐很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上山來。
「不可能……」樂毅頹然坐倒在地﹐「衛非不可能會死﹐……」
朝歌抬首看向天際那顆屬于衛非的星子﹐「搖扁已經要滅了。」沒希望了﹐開陽雙星皆已變暗﹐而排在後頭的搖扁﹐就像快熄滅的燭火。
「是你害死了衛非﹗」蓋聶咬牙切齒地抽出落霞劍﹐憤然地走向地老早就想殺的左容容。
「蓋聶﹗」藺析趕緊阻止蓋聶的腳步﹐拚命拖住渾身殺意的地。
「我要殺了她﹗」樂毅也冷硬地拎著夜磷刀﹐直想去替衛非報仇。
左斷作在樂毅的面前大吼﹐「你休想踫她一根寒毛﹗」
沒被人攔著的朝歌揮舞著手中的龍騰鞭﹐目標設在左容容的身上﹐一步步往前走。
兩析情急的大喊﹐「朝歌﹐不能殺她﹗衛非為她擋那一箭就是要她活著﹗」是衛非自己為左容容擋下那一箭的﹐他們若是再殺了她﹐豈不是讓衛非白白死了一道﹖一直不出聲的左容容﹐在把元神分了一半給衛非後﹐回頭看向他們五人。
「都走開﹐我在救他。」她低首再看了衛非一眼﹐輕聲對那五個礙事的人吩咐。
樂毅怒吼出聲﹐「救他﹖衛非已經死了﹗」人都死了她才說要救﹖「他還未走遠﹐我可以把他拉回來。」左容容幽幽地啟口﹐抬首著向那顆星光尚未全滅的星子。
「你以為死人可以──」蓋聶怒火滔天地大吼﹐藺析馬上掩住他的嘴。
「冷靜點。」藺析邊安撫著脾氣一爆發就不可收拾的蓋聶﹐一邊轉頭冷視左容容「衛非說你是神﹐你若真是神﹐就讓我看看你的神跡。」他們這群凡人救不了衛非﹐現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左容容身上。他只希望左容容真有衛非說的那麼有能耐。
左容容淚眼婆婆地俯身輕吻衛非冷冷的唇在他的唇邊輕聲低喃﹐「為了你﹐我願不顧人世﹐我願舍暗為明。」
之後﹐左容容便站起身子﹐仰首深深吐納﹐輕巧地邁開步子﹐繞著衛非走著﹐空氣里頓時充滿了濃郁的蓮荷香氣﹐在夜風的吹拂下、濃濃的香氣直沖在場每個人的心脾。
「好香……」嗅著熟悉的香氣﹐左斷忍不住想起左容容出生的那一天﹐空氣里也是漫布著這種味道。
「蓮……蓮花﹖」樂毅瞪大眼看左容容縴足走過的地方﹐一步一蓮花地自干燥的土地破土而出﹐無水自生。
「喂﹐你們看那些龍……」蓋聶兩眼呆然地看著那五倏本來追著他們的龍正一條條地停在衛非的正上方﹐那五條龍也似乎不再有敵意﹐靜靜地在衛非的身上盤旋。
「難道左容容在用盛神法五龍來盛神﹖」藺析照著字義來推敲﹐這個盛神法對他們這些凡人沒作用﹐但如果對象是神﹐可能就會有作用了。
五條巨龍突然齊聲仰天嘶鳴﹐接著一條條飛回現日樓的石柱上盤著﹐又變回刻在柱上的石龍。
「快看天空﹗」一路目送五龍運柱的蓋聶﹐回首時順便看了一下天際﹐緊接著就訝異地大叫。
所有人皆仰首上望﹐然後瞪凸了眼珠子。
「搖扁和開陽﹖」朝歌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兩顆星﹐本已暗得看不出光芒的開陽雙星恢復了一明一暗﹐而排在開陽之後的搖扁﹐星光也變得明燦奪目。
樂毅推了藺析一把﹐「藺析﹐左容容剛才說她要舍暗為明﹐這是否代表她不滅世了﹖」
「這個……」藺析皺眉遲疑了許久﹐習慣性地想把問題推給事事皆知的衛非﹐于是兩眼往衛非那邊一看﹐然後緊按著樂毅的肩﹐「這個要問衛非。」
「怎麼問﹖他都已經──」樂毅邊翻白眼邊轉首著向衛非﹐接著張大了嘴說不出下面的話。
「現在可以問了。」藺析涼涼地開口﹐同時也吁出了緊室在心頭的大氣。
樂毅以顫抖的手指向衛非﹐「有……有鬼……」
「不是鬼﹐是神。」蓋聶撫著額際頭痛地說著﹐因為在他身旁的朝歌又犯了迷信的毛病﹐正虔誠的就地膜拜起那兩個神。
「我不死﹐你就不許死﹔我不走﹐你就不許走……」
左容容停下了腳步﹐軟跪在衛非身旁﹐撫著他的臉龐力氣耗竭地靠向他。
罷睜開眼的衛非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身子有一種極端的松弛和舒適﹐唯有毒性仍凝聚的胸口隱隱地撕疼。他伸手接住左容容愈靠愈近的臉龐﹐「容容﹖」
左容容在听見他開口喚她之後﹐便無力地在他胸前倒下。
「容容﹗」左斷緊張地叫著想沖上前﹐衛非卻抬起一只手要他緩一級﹐自己先為左容容把脈。
「她沒事﹐只是耗了太多元神。」診察完左容容的脈象之後﹐衛非吃力地自地上坐正﹐將倒在他身上的左容容攔腰抱起﹐一步步走向眼珠子都瞪得像銅鈴般大的伙伴。
衛非走近一步﹐其它人便退一步﹐都把他這個死而復生的神當成怪物看待。
「藺析﹐我背後這個洞是你射的﹖」衛非朝自己背後看了一眼﹐擺出過度燦爛的笑臉問滿臉惶恐不安的藺析。
「是……是我射的。」藺析點點頭﹐很怕衛非會為了這事找他算帳。
「可以幫我補起來嗎﹖」背後涼涼的﹐他很希望藺析這名神醫能快點把他身上這個傷口治好。
「可以﹐……」藺析點頭如搗蒜﹐不敢說一聲不。
「左斷﹐她累壞了﹐先帶她回六扇門。」衛非又走近冷汗如雨下的左斷﹐把手上的左容容交給他。
左斷抱著自己的妹子﹐莫名其妙地看衛非又走至藺析他們的面前。
「別愣著﹐快讓我服解藥……」再也撐不住體內排山倒海而來的毒性﹐衛非說完便在他們四個面前倒下。熾天使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