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里的蓮花燈,在夜半時分,陡地被點亮。
一陣寒意襲來,燦亮搖晃的光影中,一柄細細長刀悄悄地貼上若笑的縴頸,涼意讓她瞬間驚醒。
整個人累得沒勁的若笑,躺在床上嘆息連天地問著又把刀子架上她脖子的人,「為什麼你們這些要找他的人,統統都愛把刀子往我的脖子上擱?」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每次有人要來找封貞觀,她都要接受這種不平等的招待。
「封貞觀人在哪里?」頂著光頭、身著一身袈裟的慈威,揚著刀示意她坐起來。
若笑邊在床上坐起邊整理著衣衫,「封老兄夜半就出門了,我也不知他是上哪去。」那個封貞觀也不知是怎麼了,坐在她的床畔看了她大半天後,就莫名其妙地出去了。
接獲密報而追來此地的慈威,面容就像是一名慈眉善目的年輕和尚,他不斷地打量著燭火下的苦笑,而後瞇細了眼。
「你是他的誰?」居然有女人會和封貞觀在一起?
這個女人的來頭一定很大。
她誠實地嘆口氣,「我是他的跟屁蟲。」
「你憑什麼跟著他?」慈威不信任地勾起她的下巴,愈看她愈是覺得美麗,嘴邊也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垂涎的笑意。
在他那種不懷好意的眼神下,若笑七手八腳地將自己給包個密不透風,並且開始懷疑起普通的和尚會對女人露出這種眼神嗎?她總覺得這個和尚有點古怪,她不禁努力地想著封貞觀所結的仇家里,有哪一個是個和尚。
「憑我想勾引那個冷冰冰的假死人不行嗎?」她漾出媚笑,拿出識人的看家本領來套他的口風。
慈威對她的笑有些目眩神迷,手間的刀子松了又緊、緊了又松。而只是這麼一具簡單的反應,就足以讓若笑搞清楚來者是誰了。
「你想勾引他?」慈威重新審看了她一番,「你也想搶飛龍玉?」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也知道八卦玉的事?她是誰派出來的人?
她翻翻白眼,「我才懶得要他的那塊破玉。」那塊老是會引來仇人追殺的玉,送她她都不要。
「你不要飛龍玉?」慈威不知不覺地在她的身邊坐下,錯愕地問著這個有人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還能心平氣和的女人。
「不要。」她愛困地揉著眼。
「拜托你有話就快門,本姑娘累得很,我還想再睡一回。」
「那你與封貞觀是什麼關系?」慈威將刀面貼上她的面頰,讓想睡的她又不得不正經地坐好來回答他。
若笑合作地坐直了身了,可是她全身的寒毛卻豎了起來,她稍稍轉過頭。發現他正目不轉楮地盯著她露在衣額外的玉白頸項。
她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本姑娘和他的私事你這個假和尚也要管?」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他做事要敬業?
想裝成和尚就得裝得一副六根清淨的樣子,老是用一雙色迷迷的眼楮看著她,是嫌她猜不出來啊?
他震驚地張大了眼,「你說什麼?」
「慈威公子,我建議你最好是打消念頭別去搶封貞觀的飛龍玉。乖乖的去當個真和尚,這樣你的命可能會長一些。」若笑干脆一口氣把話說完,並且懶懶地盯著他,等著看他有沒有打算要走。
「你怎麼知道我是慈威?」他易容過無數次,這個女人怎麼知道他是假的?而她又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封貞觀說過會有個叫慈威的人來搶他的玉,他還說……」她偏著頭回想,話說到一半又將小嘴一合上。將話咽回肚里去吊他的胃口。
慈威變得有點急噪,「他說什麼?」
「他說他要把你的這顆人頭拿回去給他家的子。」
她伸手指向他光禿禿的腦袋,滿臉的同情。
「就憑他?」慈威一點也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底。
廂房的門扉剎那間被一道凌厲的劍氣擊碎,蓮花燈的燈焰,急急搖動。
封貞觀慢慢地踱了進來,「就憑我。」
慈威立刻伸手捉起若笑,站在床前與他對峙著。
「老兄。」被人粗魯地捉著的若笑受不了地蹙起柳眉,「請你把刀子往那個姓封的脖子上擱,別再放在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身上了好嗎?」
為什麼他們每次都愛拿她當擋劍牌?
封貞觀兩眼停留在慈威那只摟緊在若笑縴腰上的大手上,看著這個一向以婬名出名的慈威.在拿若笑當人質時,還邊對她毛手毛腳……不知哪來的心火忽地竄了上來,刺目的光芒從他的眼中迸射而出。
「交出飛龍玉。」』慈威一邊享受著若笑的溫軟芳香,一邊朝他露出獰笑,「不然我就殺了她。」
「你拿我來威脅他也沒用,在他眼里,我根本就不算什麼。」若笑兩手直撥著那只不規矩的大掌,氣呼呼地想甩開這個敢偷吃她豆腐的男人。
封貞觀卻意外地啟口,「放了她。」
若笑頓時僵住不動,不太相信她剛才所听到的話「你會在乎我的死活?」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啊?他的血不是冷的嗎?
「馬上放了她。」封貞觀直視進慈威的眼辱,聲音里透著前所未有的寒意。
慈威開懷地大笑,嘖嘖有聲地在若笑的耳邊贊嘆,「美姑娘,沒想到你還真能將這個姓封的勾到手,你不簡單。」這些年來,司馬相國不知送過多少美人給封貞觀,封貞觀都是連看也沒看的就把她們給推了回去誰知道他手中的這個大美人的魅力居然這麼大,竟能夠左右這個從不牽念任何人的封貞觀。
若笑征愕地自言自語,「剛剛他所說的話一定是口
誤,你和我都听錯了。」
「慈威、你若是想保住你的人頭,立刻放開她。」
封貞觀運起丹田內火,迫不及待地想將上次便收回體內的掌勁,全數送給眼前的慈威消火。
「還是口誤嗎?」听著封貞觀的威脅,慈威更是得意地問著懷中的若笑。
若笑幾乎訥不成言,「他喝錯藥了……」是不是最近他喝藥喝多了,所以把他的腦袋給喝壞了?
他怎麼可能會為了她而威脅別人?
「要我放她,先拿玉來。」慈威有恃無恐地將懷中的若笑當成寶,不但不放人還志在必得地向他要玉。
封貞觀還是千篇一律的回答。「辦不到。」
慈威將刀柄一轉,「那我就只好拿她開刀了。」
拿她開刀?這個男人有沒有搞錯?他搶他的玉,干她什麼事啊?
「你開什麼玩笑?」若笑的睡意瞬間消逝無蹤,一時重重地撞向慈威的丹田,一掌勁擊向慈威握刀的手,逼他不得不放開她來。
意外的慈威,不急著去擒住騙他是弱女子的若笑,袖袍一翻,先朝封貞觀撤出漫天毒粉,並在看不清的煙霧中朝他擲出袖中所有暗器,而後吹了聲口
哨,呼喚伺伏在外頭的同伴一塊兒殺至。
跋忙退到一邊避難的若笑,根本就看不出來那陣白霧里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只听見陣陣金屬交錯的聲音以及哀號申吟;當她心急地想去看看封貞觀的安危時,沒想到那個愛吃她豆腐的慈威竟在她一閃身時來到她的面前。一亮晃的刀子快速地削向她。
紅艷如蓮的燈火下,數縷青絲緩緩飄墜在地。
「假和尚,你是想讓我做尼姑啊?」被一刀逼退至牆邊的若笑,嬌聲怒斥向那個把她的長發削去一大截的慈威。
「不只如此,我還會送你們到黃泉下頭做一對鴛鴦鳥!」愈看她那嬌艷的模樣欲火愈是旺盛的慈威,又一刀刀地刻意避過她的要害、反而削起她的衣衫來。
「誰要你把我和他送作堆的?」沒處閃躲的若笑,氣壞地看他把自己厚重的衣衫一件件劃破撕去,不甘心地四處找著東西砸向他。
「不要的話,那就跟我回去當我的小妾日夜伺候我!」慈威偏頭閃過一只朝他擲來的花瓶,一掌探向她的胸襟。
「你想得美!」若笑不假思索地就將火辣辣的巴掌轟上他的面頰。
吃了巴掌的慈威,眼中頓時狠意盡現,再也不對她手下留情。
刀尖嘶嘯地劃過她的左掌;勉力偏身躲過的若笑緊按著被劃破的掌心,緊咬著唇不肯出聲,並在被逼得無處可退之際閉上眼,等著慈威殺至的亮刀降臨。
龍吟的聲音貫穿了她的耳際,她怯怯地睜開眼,那柄似龍的劍就近擱在她的面前,適時地為她接下慈威的刀勁。她還來不及看清,在陣陣刀劍流光閃去後,看見了那個本欲殺她的慈威,僧袍上畫上了數道血痕,喘息不停地以刀立地撐著身子。
若笑反應不過來地看著封貞觀冷肅的臉,在廂房門前的那陣白霧散去後,她也沒看見有什麼人在那兒,只有殷紅的血漬,從門口一路濡染至外。
解決完一整打人才有空來救她的封貞觀,在伸手拉她起地時,驀地睜大了眼瞳,直盯著她那被削去一截的青絲。
好似絲絲的細弦,在他體內一根根地繃斷彈裂,嗡嗚不散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腦海里,什麼束縛著他修性和理性的東西,在地上若笑那些斷發映入他眼瞳時全數甭裂,一陣暈眩,令所有的心血狂濤地涌至。
「你……」他握緊龍吟劍,劍尖不停地抖動,暴怒地狠瞪向慈威。
若笑被他的異樣嚇壞了,「封……封貞觀?」
慈威先發制人,氣勢如虹地劈殺而至,「奉相國手諭,必須取回你的首級。」
龍吟劍嘶嘯而過擊碎了那柄長刀,封貞觀猛烈地出掌,一掌將他震飛數尺,再旋風似地在他落地前,縱躍至他的面前一劍直取他的心房。
「誰——準——你——踫——她?」封貞觀在慈威癱軟地傾身靠向他對,在他耳邊森冷地問。
「我……」慈威尚未說完話就順著龍吟劍的抽出而橫倒。
挾帶著風雪的強風陣陣吹入室內,在血的氣味蔓延至若笑的鼻尖前,封貞觀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回到征然無語的若笑身邊,為她覆上大麾攔腰將她抱起。
急急的風雪打在臉上,讓若笑清醒了一些,當她左右四顧時,他們已經遠離了那座古寺,又回到了樹林里。她畏寒地縮過他的懷里,頭昏腦脹地捉緊他任他在林里飛奔,直到她睜開雙眼時,眼前又是一片溫暖明亮。
一間已生好火的小小木屋,阻避了外頭所有的風雪,四周靜謐得只听得見柴火的燃燒聲,方纔的那些彷佛不曾發生過似的,都被掩埋在外頭的風雪中。
一陣刺痛令若笑低下頭來,發現封貞觀正扳開她血流未止的掌心,小心翼翼的為她止血上藥。但就在他抹去她掌心所有的血絲時,一道筆直劃過她掌心的陳年刀傷,清清楚楚地在她的掌心中浮現。
他的眼眸動了動。
已經上好藥的若笑,弄不清他為什麼直盯著她的掌心,並且緊握住她的手不放。
「封貞——」她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吻里,帶著不曾有過的炙熱焚燒著她。
她不明白他縱放的狂情是為了什麼,但他奔騰的熱血、激切的纏吻,讓朦朧中的她嘗到了他不曾給過她的溫柔,那些他一直吝于給她的,此刻他全然傾放,直吻進最深處,像是要穿透她的靈魂。
若笑在暈眩中推開他,喘息地看著他黑黝的眼眸。
她試揉地問︰「你……心動了?」
封貞觀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像要把她深印進他的腦海里,但在他的耳里她的問話盡是盤旋不去。
即使他沒有響應,喜悅和歡欣還是緩緩地滲入若笑的心房,讓她雪似的臉蛋,如牡丹似地泛紅。
她朝他綻出瑰艷的笑,篤下地告訴他,「你為我而心動。」
封貞觀沒有否認,因為這一次,他不知該怎麼再向他的心否認。
——————日光如水地棲落在若笑的臉龐上,刺目的陽光讓她不得不醒過來。
風雪已停,清晨的陽光又來到人間。忙了一晚,累極了的若笑,窩在小木屋內的床上不肯起床。她半瞇著眼眸,看著那透過窗欞照得她睜不開眼的陽光,覺得天氣還是冷得讓她連動也不想動。
她邊打哆嗦邊抱怨,「那顆太陽一定是假的……」
一點也不暖和,虧它還那麼大那麼亮。
封貞觀過于靠近的臉龐,讓一轉過頭來想伸伸懶腰的若笑陡地停止了動作。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
「你……」她驚撫著胸口,「你一定要這樣嚇人嗎?」七早八早就靠得那麼近,他是想嚇人啊?整整一夜都沒睡的封貞觀,就近坐在她的床畔看了她一晚的睡容,許多他一直想不清理不透的的事,在清晨的陽光將她照醒的片刻,許多他不願承認的、不知該如何做的、困惑難解的事,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般地在他的腦中豁然開朗。
沒有煎熬、沒有苦抑、沒有後悔,他再也不需苦苦的壓抑著自己,或是將自己的心驅趕至角落里騙自己看不到,那些一直擱淺在他心頭上的東西,此刻都顯明了起來,彷佛掙月兌了束縛般地自由。
若笑小心的看著他的怪模怪樣,悄悄地在床上坐起,還未去拿件衣裳來御寒時,封貞觀已將一件保暖的衣裳為她披上,並且順手攏了攏她散亂的長發。
敝事,怎麼她一覺醒來,這個小氣鬼就變了樣?
若笑愈看他的舉動愈覺得不對勁。從前她要是睡晚了些,他會不客氣地將她從被窩里拎起來趕路,不管她是著涼還是挨餓受凍,他封老兄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對她根本就不聞不問……今兒個她是走了什麼運?怎麼封老兄會這麼殷勤地招呼她?她默默無語地喝著他遞來的熱茶,看他合握著十指,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他淡淡地啟口,「我想了一夜。」
「想什麼?」她邊喝邊問,看他用那種像是不曾看過她的陌生眼神望著她,讓她的心頭忐忐忑忑的,總有股說不上來的古怪。
「我想了很久,我發現,我還有根多事沒有對你做。」之前他極力地對她忍著,但他現在再也無法忍耐、而且他也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再繼續忍下去。
若笑一頭霧水,「啊?」
「也是該清一清你我之間的債務問題了。」她對他做過太多事了,現在想來,若是要一條條的來數,還真的有點數不清,他該從哪件事先來下手好呢?
若笑理直氣壯地揚高了下巴,「我哪有欠了你什麼?」
「記不記得我曾警告過你不要惹我?」他輕描淡寫地問,眼楮間寫滿了復仇的笑意。
「你……」若笑因他那可怕的笑意猛地打了個大大的寒顫,「你想做什麼?」
他扳扳雙手,「加倍奉還。」只要是她做過的事,他沒有一條不牢刻地記在心里,他就是等著要一次來向她討回。
「等等,我做了什麼讓你有仇報仇的事?」若笑忙不迭地舉起手,一邊拚命往床里頭縮。
他寒眸細瞇,「那九天九夜間,你曾對我做過什麼?」解決了三大護法後;。他現在有充裕的時間來找她算讓他怎麼也無法忍下的那件事。
「你……」她怕怕地咽了咽口水,「你連那種事都算?」要命,那件事他還真的記恨在心。
她試著對他陪著討好的笑臉,「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你就把它給忘了,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好不好?」
「誰要是欠過我,我一刻也忘不了。」封貞觀卻朝她搖搖首,雙目里充滿了期待。
「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忘?」她不著痕跡地往床邊移動,想在他付諸行動前先行逃跑。
封貞觀伸手攔住她的去路,「下輩子。」
「小氣鬼!」若笑的火氣大清早就被他給點燃,「難怪段凌波會被你追殺了十年!」
「你的時間會比凌波更久。」他徐徐地向她保證,甩甩兩手,將她的被單扯掉,整個人欺向她。
「等……等一下,我向你賠不是行不行?」若笑慌慌張張地止住他的胸口,使勁地想把他給推下床。
他沒商量余地的向她搖頭,「不行。」想要賠罪太晚了,她早該知道她不該來沾惹他,向她警告過了,她也不听,既是如此,他怎能放過她?
「我求你行嗎?」急如鍋上蟻的苦笑,什麼自尊和顏面都不顧了,真的很怕他會拿她曾對他做過的事,也來對她做上一回。
「也不行。」封貞觀沉郁的眼眸緊鎖住她的唇,陣陣熱氣吹拂在她的唇邊。
大事不好了!封老兄這回看來好象是很認真的,這下該怎麼辦?
「段凌波!」急中生智的若笑突地伸出一指指向門口,並朝那邊大叫。
「凌波?」一听到仇家的名字,封貞觀馬上回過頭去。
若笑趁著他回頭的剎那,一手捉緊身上的衣裳,一手打開床邊的小窗子躍了出去,一落地就不管方向地趕快落跑。
踩著冰冰涼涼的細雪,若笑赤著雙足,不敢回頭地直往前跑。在她自認為已經跑得夠遠可以停下來稍做休息時,一抹人影定定的立在她的面前,遮去了她臉上所有的光影。
她怯怯地抬起頭來,發覺封貞觀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額間的青筋隱隱地跳動著。
「你……」封貞觀勾抬起她小巧的下頷,「騙我?」敢騙他?還敢騙了就跑?
「哇!你不要過來!」從沒受過這麼可怕驚嚇的若笑,在他一踫到她時嚇得連連大退了好幾步。
因為她躲避他踫觸的舉措,令封貞觀的俊容更顯得森然。
若笑在他變得面無表情一把拎起她時,給于發現她好象又不小心踩到他的忌諱了。
「我……我可以問一下你又想怎麼加倍奉還?」該不會……全天底下的人都能騙,就只有這個小氣鬼不能騙吧?
「這樣。」封貞觀一手樓緊她的腰肢,帶著這個愛騙又愛跑的女人,以高強的輕功疾速在雪地里飛奔,讓她愛跑就跑個痛快。
「救命啊!」掛在他手臂上的若笑,被他疾馳如風、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輕功嚇得面無血色,陣陣呼救的聲音回響在雪地里。
那一刻,封貞觀不想停下來。
那雙小手緊緊地環抱住他。把他當成她唯一盡力擁抱的男人,而不是她曾見過、對他們笑過的任何一個男人。
他想要當她的唯一,不管她之前經歷過幾個男人,也不管曾有多少人享受過她的軟玉溫香.現在的他,什麼都無法想.他願不顧她的過去只要她的未來。她的過去他來不及參與,但她的未來里絕不能沒有他,因為他知道他的未來里不能沒有她的存在。被人掛著跑的若笑,在封貞觀終于停下來時,小臉上掛著兩行貨真價實的清淚,早就被他那種迅疾如雷的飛奔法給嚇得無法反應,抽抽噎噎地伏在他的胸前啜泣。
「你……」她以還在發抖的小手捶打著他,「你是壞人……」
封貞觀不痛不癢地向她更正,「我是十惡不赦的壞男人。」
「你欺負我……」長這麼大,她從沒被人逼出眼淚過,而這個逼出她眼淚的男人,把她的七魂六魄都差點嚇得找不回來。
「我還沒真正開始欺負。」這才只是開場戲而已,他根本就還沒真的對她下手。
她含著淚抬起頭,「還……還有真正的?」不會吧?他到底還想怎麼整她?
「我要你還我九天九夜。」他伸手撥開她帶的發絲,修長的大指在她的唇上來回輕畫。
若笑紅著臉大聲地回拒,「我不還,我說什麼都不還!」讓一個男人把她月兌光了,然後在她身上磨磨蹭贈又吻又啃?那還不如叫他把她捏死比較快!
「現在後悔太遲了。」封貞觀一把抱起她,轉身往回小屋的路上走。
「封貞觀,放我下來!」若笑紅赧著臉龐,說什麼也離開不了他強力的懷抱,只能眼睜睜的看他抱著她回去受刑,害得她幾乎想放聲尖叫。
闢上邪鼓吹你勾引我,你勾引得很愉快嗎?」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低首對她邪笑。
若笑頓愣在他的懷中,「你怎麼連這事都知道?」
「耳朵靈光。」他的這雙順風耳,老早就把他們的計劃听得一清二楚。
「我那損友叫我勾引你,就是想幫我月兌離你那不人道的虐待!」若笑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一點也沒有反省自己所做過的事,反而還倒過來指控他。
「你錯就錯在不該相信那尾雙頭蛇。」封貞觀懶潑她一盆冷水,「你真相信他是真心想幫你嗎?」宮上邪會幫人?哼,除非是日頭打從西邊出來了。
「他不是在幫我?」還不知道已經被人出賣的若笑,呆楞在他的懷里問。
「不是。」封貞觀緩緩公布正確解答,「他是在害你。」
「怎……怎麼說?」害她?難道這個男人是不能勾的?官上邪怎麼事先沒告訴她這一點?
「你慢慢就會知道後果了。」』封貞觀也不急著告訴她,反而低下頭來在她的唇上輕輕一吻。若笑愣愣地撫著唇,他……會這麼柔情蜜意的吻她?那個宮上邪到底是隱瞞了什麼呀?而這個男人的性子到底還會怎麼?怎麼都沒一個人來告訴她?
當封貞觀又低下頭來吻上她的唇時,若笑的腦袋里還是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感覺到他的擁抱比以往更有力,他的吻比以前更加珍惜溫柔,而她卻不知自己該怎麼辦。
——————「可憐的女人。」段凌波一臉同情地搖首,「照這樣下去,她不被貞觀整死也會被他給嚇死。」
坐在遠處林里樹梢上的段凌波,感慨地看著封貞觀抱著那個可憐的若笑一步步在雪地的那頭失去蹤影。
坐在他身旁的戰堯修輕撫著下頷,「很有可能。」
段凌波轉首懷疑地問著他,「主子,她真的能活到和貞觀一塊兒去找到翔鳥玉?」依他來看,那個前陣子吃盡苦頭的女人,這下子可能又要無止無境地繼續受苦下去。
「也許。」深知封貞觀性子的戰堯修,對若笑到時能不能完整無缺地走出那間小屋也有點沒把握。
「不救她一下嗎?」他們這些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相信那個女人一定很期望能夠有個人來解救她。
「貞觀已經照我的話將三大護法解決,現在他想娛樂一下,那就隨他。」戰堯修是不怎麼反對那個做事向來都一板一眼,從沒過什麼娛樂的封貞觀,破天荒的為自己找來個打發時間的娛樂。
「但……貞觀要是把他的娛樂給整死了呢?」段凌波考慮深遠地提醒他。
戰堯修听了他的話,深思了許久,自袖間掏出一張只卷,拿起止你,是因為我想看你被他拿劍追著走馬觀花。」
「你早就知道他會追殺我?」段凌波頓了一下,而後張大了嘴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對。」戰堯修微抬高了眼眉,斜睨著眼看了他一下。
段凌波的氣息猛地一窒。
戰堯修那張無論發生什麼事,永遠都不會露出任何心神的眼眸,此刻竟若有似無地冒著淡淡的殺意、讓段凌波看了不禁心驚膽跳。他還以為他永遠都是心靜如水,只要他們這些下屬肯听令完成任務,他什麼都不會管。
「你……」段凌波額間不由自主地沁下冷汗,「你為什麼這些年來對這件事提都沒提過一回?」
當年舉行迎龍大典時,戰堯修就知道那些人弄錯玉的主人了,可是他也不出面去阻止,反倒覺得封貞觀遠比段凌波這頭沒睡醒的獅子,還適合那條飛天的青龍。
他笑著談問︰「以一條青龍換來十年的追殺,你懊悔嗎?」
「才不。」段凌波毫不猶豫地搖首。「再有十年我還是願意跑給貞觀追。」沒好處的事他才不會做,他情願繼續被封貞觀給追殺下去也不換回他的玉。
戰堯修卻逸出看好戲的笑意,「你恐怕沒有另一個十年了。」
「主子?」
「在貞觀開始整那個女人前,把這個東西交給他。」他伸手指著那張手卷,要他親自將自己送到封貞觀那個仇人的面前。
「我不去行不行?」段凌波緊皺著眉,想為自己求情也想試探這個主子的容忍度。
戰堯修一點也不介意殺了他,「除非你想去見閻王。」
听到他這句話,段凌波忍不住垂下頭來深嘆,「去見他跟見閻王有什麼不同?」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為什麼他就沒有第三個選擇?
「段凌波。」戰堯修一掌搭上他的肩頭,「不要逼我捏碎你的心。」
不可思議的刺痛狠狠地扎向他的心房,令他痛楚難當地飛快答應,「是……,」
「對了。」戰堯修緩緩撇開手,轉著眸子回想著,「益州郡令因為貞觀殺了他的獨子,似乎已招集了一票司馬相國養的殺手要他償命。」
「要告訴貞觀嗎?」氣息還沒平復的段凌波,一听到有人要去找封貞觀報仇,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想先去告訴封貞觀一聲要他預敵。
「不。」戰堯修說出的話令段凌波差點跌下樹梢,「你去引益州郡令的人找到貞觀」
「什麼」這是什麼主子?他是想害死貞觀嗎?
戰堯修滿面笑意地朝他揚眉,「我要借貞觀的龍吟劍殺些司馬相國擋路的螞蟻。」四個手下里,就屬封貞觀最是忠貞辦事最是有效率,而且得罪的人也最多。與其叫其它三個人來辦這件事,他干脆直接叫名聲已經臭得不能再臭的封貞觀,在他的生死簿上再多添幾條亡魂。
「我如果把仇家引到貞觀的面前,貞觀會不會找我算帳?」段凌波撫著額,開始聯想自己要是做了這種事將會有什麼下場。
「會。」
段凌波又怒又難平地瞪著他,「那你還叫會去?」
「我想看看你的命夠不夠長。」若是命不夠長,那他就沒資格擁有那塊八卦玉了。在派這個段凌波出任務前,多磨磨他也好。
段凌波愁眉苦臉地哀哀長嘆,「主子……」
「立刻去辦。在去之前,先看看我在里頭寫了什麼。」
戰堯修沒理會他,翩然躍下樹梢,在段凌波也躍至地面想再向他求情時,卻怔怔地愣大了眼。晶瑩燦亮的雪地里,沒有絲毫的人影,就連一個腳印,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