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工作愈做愈多?
步千歲嘆為觀止地望著迭在他案桌上的折子和帳本,對這些不斷增加的工作由來,怎麼想也想不通。
幾日前在司馬聖嘆和步關之的人來鬧過一回後,這幾天來,不但沒有人再找上門來,外頭懸賞他的風聲似乎也平靜了許多,唯一變多的,就是他的工作量,令他百思不解的是,為了適應龐大的工作量,他已經把茶院的生意收一半起來,也嚴格地限制著出入茶院的人數,不再接過多的生意,可是怎麼工作量非但沒減少,反而還暴增了好幾倍?
扶蘇的縴指悄悄撫上他的眼眉,緩緩地推揉著他糾結的眉心。
「做完了嗎?」雖然說工作是她推給他的,但連連看他幾日幾夜沒睡,她也滿心疼的。
「這名單上的客源你是哪找來的?」步千歲將她拉來前面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指著手里的顧客名單問。
「那個。」她看了一眼,有意分散他注意力的伸手環住他的頸項,「以前我的老客戶。」
步千歲懷疑地繞起兩眉,「你有這多老客戶?」他不信,就算她再怎麼長袖善舞好了,她也不可能厲害到能接生意接得和紫冠府一樣多。
「是埃」扶蘇在他唇邊含糊不清地說著,有意以吻把他的問號都堵起來。
敝了,怎麼她今天這麼主動?
邊享受美人恩的步千歲,愈吻愈覺得不對勁,平常他若是想偷個小吻,她都會扭扭捏捏地推拒上大半天,而他今天是走了什麼運,才會讓她自動來投懷送抱?
不對,不是他走了什麼運,是他問對了某些問題,所以她才會有這種心虛的舉動。
「那你又是怎麼跟這些我們紫冠府的老客戶搭上的?」步千歲輕輕拉開她,笑意淺淺地盯著她的臉龐,「這些人我熟得很,我知道他們是絕不會跟紫冠府之外的人交易。」
「只能說我的交際手腕靈活羅。」她靠在他的胸前把玩著縴縴素手。
步千歲緊咬著問題不放,「請你告訴我,你這個待在房里足不出戶的人,又是怎麼能夠和這些遠在外頭的人交易?」果然有問題,每次她要說謊的時候,就會開始出現一些小動作。
她笑意瀲灩地睨他一眼,「你在懷疑我什麼?」
「我在懷疑你的這些工作來源。」會笑得這度甜,也是說謊的征兆之一。
「你不相信我?」扶蘇散去了臉上的笑意,以一雙無辜的杏眸瞅著他。
步千歲含笑地搖首,「在這方面,不信。」被她騙過太多次了,他再沒有一點心得就被她白騙了。
「何必管我的工作來源是什麼呢?我不是已經幫你把你家的生意搶過來了嗎?」真討厭,愈來愈不好騙了,為什麼他要有追根究柢的精神呢?
「搶過來是一回事,但你是怎麼搶的,又是一門很深的學問了。」他一手輕勾住她的下頜,兩眼專注地盯著她的雙眸,「老實說,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沒有埃」她心虛得不敢直視他此刻看來很嚴厲的雙眼。
「下次說謊的時候眼珠子不要一直轉。」才一陣子不防著她而已,沒想到她又在他的背後動手腳。
她趕忙不再亂看,兩眼靜靜盯著他不動。
步千歲又指著她的臉龐,「也別臉紅。」
她又飛快地以手掩著酡紅的臉頰。
「更不要我說一樣你就做一樣。」慘了,她真的又騙了他,他怎麼都沒有發覺?
「好累喔,我想睡覺了。」扶蘇揉著雙眼,一骨碌地溜下他的雙腿想開溜。
他一把將她給摟回原位,「回來。」最近她都睡晚上,大白天的就累?騙誰啊?
「不要這樣嘛。」她委屈地眨著眼,怕怕地看著他那看起來似乎很生氣的臉龐。
「說,這些客源是誰提供給你的?」步千歲將名單拎至她的面前,非要她先交代清楚這個疑問。
她偏過芳頰不理他,「不說。」凶她就有用嗎?她才不吃這套。
步千歲陰險地挑挑眉,忽地扔掉手中的名單,伸長了一手將案桌上的帳冊和折子都掃到桌下,在她還來不及反對之前將她擱放至桌上,俯身將她壓在桌面上讓她動彈不得。
「說不說?」他慢條斯理地啄吻著她怕癢的玉頸,故意在上頭輕呵著氣。
「別這樣。」燒紅了一張小臉的扶蘇,還是遲遲不肯吐出實話來。
他邊拉開她的衣領,邊將吻勢從頸部往下挪移,漫不經心的下最後通牒,「再不說會被我剝光喔。」
「我不能說的。」在他的吻回到她的唇上時,她一反前態地主動將軟女敕的唇瓣湊上來,如魅如惑的啃吻著他,「先別問好不好?」
他心甘情願上當,「那就等會再說好了。」和眼前的美人相比,那個問號他可以再等一等。
「老板!」不識趣的拍門聲在門外響起。
扶蘇試著想去應門,「有人在敲門。」
「別理他。」步千歲拉回她,以吻細細勾畫著她美麗的眼眉,再無法饜足地回到被他吻得艷紅的唇瓣上。
「可是。」听著門外一聲比一聲急的拍門聲,她不禁感到猶豫。
步千歲誘惑地咬著她小巧的耳垂,「我重要還是外面的人重要?」
「老板!」武八郎在門外扯開了嗓子大喊,「步熙然率大批人馬來逮步千歲了!」
桌上的兩人,動作雙雙停頓了下來,皆不可思議地張大了雙眼。
「怎麼辦?」扶蘇一手指著不遠處的房門,「現在步熙然好象比你還重要。」
「借個地方讓我躲一躲!」
前一刻還被拒絕在門外無法入內的步熙然,此刻臉上帶著愜意的笑容,在扶蘇來應門後,大大方方的在偌大的帳房里走著,並且準確無誤地走到步千歲用來躲人的帳櫃之前。
「叩、叩、叩。」
躲在帳櫃里,以為是扶蘇來敲門的步千歲,在豎起雙耳聆听了外頭的動靜許久,覺得外頭風平浪靜的,應該是扶蘇已經照他的話趕走了步熙然後,便深深吐出一口大氣,放心地打開櫃門,但一映入他眼簾的人不是扶蘇,卻是對他笑得不懷好意的步熙然。
「好久不見,想我嗎?」步熙然關愛地朝他眨眨眼。
步千歲頓愣了一會後,立刻當著他的面把櫃門關上。
「千歲,打開。」還躲?大軍都已經兵臨城下了,躲在一個帳櫃里有什麼用?
「你別想!」步千歲火大的吼聲自帳櫃里傳來。
「回家了啦。」他又再次敲著櫃門,並且附上警告,「不要掙扎、不要抵抗,我已經派人包圍這里而且大哥隨後就到,你若是不想被揍的話,就快點出來主動去向大哥自首。」
「你是怎麼找到這里的?」步千歲使出全身的力氣,緊拉著櫃門不讓他打開。
「我本來就知道你在這里。」步熙然也挽起衣袖,用力的拉著櫃門與他拔河。
「本來?」難道打從一開始步熙然就知道他躲在這里?
「別躲了。」拉門拉得又累又喘的步熙然,不耐地重重拍著櫃門,「反正你橫豎都逃不掉得回家的,認命一點啦!」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開就不開!」出去的話還得了?他會被大哥活活剝下一層皮來。
扶蘇也在外頭柔柔地勸著他,「千歲,打開吧,我想結束我的工作了。」
「你的工作?」他才納悶地稍微一松手,馬上就被逮著機會的步熙然給一把拖出去。
扶蘇沒回答他,反而轉身向步熙然報告,「之前的那些工作他都已經做完了,新增的那些恐怕要帶回去才能做得完。」
步熙然十分滿意地點著頭,「很好。」辦事效率真是良好,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你。」步千歲不敢置信地拖長了音調,「認識他?」從他們兩人之間的對答听來,他們似乎不像是第一次見面。
扶蘇笑顏如花地朝他頷首,「認識埃」
「你和他是什麼關系?」看他們站得那麼近,酸溜溜的步千歲邊問她邊把她拖離步熙然遠一點。
「主雇關系。」他們兩個齊聲回答他。
步千歲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們,「什麼?」
「扶蘇是我聘來逮你回府的高手,也是我安排在你身邊的奸細。」步熙然得意洋洋地聳著肩向他解說,「藉由她,在你遇上她之後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內。」有了扶蘇這一名奸細多好啊,他完全用不著上街去追,也不需要到處打听消息,就有人會把千歲的消息報來給他听。
步千歲冷眼直直掃向她,「你。」搞了半天,原來她也是一個要逮他的人。
「我能說什麼?」她無奈地攤攤兩手,「我是被他聘來的。」誰教她收了步熙然的天價銀票?拿人錢財為人消災嘛。
「從一開始你就和他串通好了?」步千歲干脆撇下步熙然,全心全意地找扶蘇算帳。
她搖著食指向他更正,「是從你的懸賞單貼出來的那一天,我就已經開始和他合作了,而我的任務是幫他找到你,並且想辦法將你留在我身邊。」
「怪不得你會收留我還不讓我走。」這下他終于明白她當初不拿他去換賞金,還有每次他不顧她的威脅要離開時,她為何會千方百計求他留下來的原因了。
「其實本來我也沒有把握能夠留住你,不過多虧他在外頭制造草木皆兵的緊張情勢,讓你不敢踏出大門一步,我才有辦法把你困到今天。」光憑她一人哪能留住他呀,步熙然若不是三不五時的就讓城民在外頭為了他到處跑,也許他早就溜了。
深受打擊的步千歲,急急喘著氣,有點後悔自己為何不早點發覺這一切的來龍去脈,扶蘇收留他的經過和與他相處的過程,是騙他騙得那麼自然,讓他無從懷疑起,讓他唯一懷疑正確且成功的,就只有工作方面上的事情而已。慢著,工作方面上的事情?
「千歲?」扶蘇擔心的望著他看似嚇人的臉龐。
「等。等等。」他一手忤著額,「照你這麼說,你說要幫我整倒紫冠府的事也是假的?」
「當然是假的。」扶蘇莞爾地挑高柳眉,「我沒事去放倒一座商府做什麼?我又不缺錢。」平常她做生意都忙得沒空暇了,要不是步熙然說這份工作非常具有挑戰性,她才不會下水摻一腳。
「那我幫你做的工作是哪來的?」他就知道工作來源有問題。
她一手指向旁邊的步熙然,「他給的羅。」那些工作是步熙然推給她,然後教她利用步千歲來做的。
步千歲忽然很想吐血,「他?」
「你幫她做的那些工作,根本就不是她私下接的生意,而本來就是我們紫冠府的。」
步熙然感慨地一手搭上他的肩,為他天生的勞碌命滿同情的,「所以,即使你逃得再遠,你還是得幫家里工作。」
敝不得他的工作會那麼多!
步千歲總算了解了為什麼他會在這里做得半死的原因,即使他已經逃離了紫冠府,可是追著他跑的不只是那些想逮他回去的人,還有他家那堆沒人要做的工作,他根本就不是為了他美好的遠景在勞累,他只是換了個地方辦公而已!
「你到底還有哪些事是騙我的?」步千歲將步熙然推得老遠,面色陰寒地走至扶蘇面前問。
扶蘇怕怕地咽咽口水,「沒。沒。有了。」
「春夏秋冬和這間妓院呢?」該不會這里所有的人和這個地方,也都是步熙然找來聯合騙他的吧?
「都是真的。」她趕忙澄清,「不過步熙然已經安排好了他們的後路,在你走後,就由他們繼續幫你們紫冠府經營茶院,正式納為紫冠府的旗下。」這也是她和步熙然商量好的條件,以期能夠保障那些人往後的日子。
步千歲彎子,將臉逼近她,「暗戀我的事呢?」不要告訴他連這種事都是假的。
扶蘇紅著臉,「我沒騙你,那是真的。」
「看,我對你有多好?」步熙然伸出一手圈住他的頸項,遨功地朝他咧嘴而笑,「特地找個暗戀你的人到你的身邊,讓你被她騙得心甘情願的,有沒有很感激我?」
「你好狠。」步千歲一拳揍上他的臉頰,然後馬上被有所準備的步熙然給差點勒死。
「比起你給我的那條走到哪就不方便到哪的金鎖鏈,我的心腸算是挺不錯的了。」比狠?上次那麼狠的讓他被人四處懸賞還到處尋寶的人是誰?
步千歲用力掙開他,「我不回去,我說什麼都不回去!」
「再說一次。」步關之夾雜了十足火氣的低低咆吼聲,自他的身後傳來。
他流著冷汗回過頭,「大。大哥?」完蛋,忙著吵架和算帳,卻忘了在大哥趕過來之前落跑。
「不回去?」步關之一手拎起他,殘酷地握緊了等了很久的拳頭。
「我回去,我馬上回去!」他馬上舉起雙手改口告饒,就怕真的會被打成豆沙包。
「想回去你就自己先挑一挑。」步關之朗眉一挑,馬上把他拎至一群等著他的女人們的面前。
他一頭霧水地看著那些女人,「挑什麼?」好可怕,怎麼那麼像是打鴨子上架的相親大會?
「你的媳婦人眩」這可是步關之在金陵城為他精心找來的大家閨秀,任何一個的身家和背景,都足以配得上他。
「大哥,我。」
步千歲才想開口回拒,就看到躲在一邊的扶蘇想要乘機溜走,令他氣急敗壞地快步追上那個出爾反爾的女人。
他兩手緊緊環住她的腰肢,「你別想跑!」把他害成這樣,她就想一走了之?門都沒有!
扶蘇忙不迭地掙扎著,「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不想嫁到紫冠府嘛!」
「大哥,就是她!」一不做二不休的步千歲,索性豁了出去,並指著懷里的扶蘇把她也一塊拖下水來,「我未來的妻子就是她!」
步關之有些訝異,「你已經事先挑好了?」這小子不是打死都不成親的嗎?
「對。」與其要他去娶個別的女人,他還不如就直接把他相中的女人拐回家。
「我不。」扶蘇還沒來得及開口,意志甚堅的步千歲就先一步的把她的小嘴給捂上。
步關之兩手一拍,「那好,兩個都綁起來!」這樣更好,省事。
步千歲不平地大嚷︰「我把家里的工作都做完了,也挑了個妻子要回家了,為什麼還要綁我?」步熙然不是說自首無罪的嗎?怎麼先承認了還是要綁?
「熙然,」步關之不理會他的抗議,直接向負責辦事的步熙然交代,「把他們綁好後就先押著他們去拜堂,拜完堂後再把千歲拎過來讓我揍一頓。」選日不如撞日,就先讓他們拜堂再說,正好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步千歲的成親大事。
「非常樂意。」早就摩拳擦掌的步熙然愉快地咧大笑容,揚手叫身後的家僕們動手。
「步熙然!」步千歲在被人五花大綁時,氣岔地吼向他,不信他居然真的這麼做。
步熙然微笑地拍拍他的臉頰,「別瞪我,我只是奉命照辦。」
「也別瞪我。」扶蘇在他火氣甚大的雙眼瞪過來時,也很不甘願地瞪回去,「我也被綁了不是嗎?」
「等回去後,你會後悔你曾騙過我。」幫著外人來騙他?以後她就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哼,我又不會被人揍。」不過就是和他成親而已嘛,這有什麼好後悔的?
步千歲徐徐對她露出一抹冷笑,「你是不會被人揍,但你會被困在帳房里一輩子。」
他們家的工作可多了,而且也很缺人手的。
「那。」回想起那些把她害慘了的工作後,扶蘇這才有了點危機意識。
「咱們事前已經先說好了,五五分帳。」他湊在她耳邊把工作關系撇得清清楚楚,「哪,到時你的那份別想再叫我來幫你做。」敢騙他?以後不管她再怎麼撒嬌和騙他,他都不會再插手幫忙。
扶蘇後悔萬分地朝他大叫,「步關之,我不要嫁他!」
步千歲也不落人後,「大哥,押著她嫁!」
「統統帶走!」步關之相當一視同仁,全都把他們的話當成噪音。
在家僕們合力將他們架到外頭等候的馬車上時,步熙然拍拍兩掌,對那些還留在原地沒走的人們開口。
「走吧,回家過年了。」該是團圓的時候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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