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六部眾向來都居于鬼後宮中,怎麼近來你們卻一反常態落腳于人間之中?」他邊把玩著手中的麒玉,邊漫不經心地問。
「我喜歡搬家。」滕玉原本就冰冷的音調,此刻更顯陰沉寒冷,「把東西放下。」
「不會是因你在鬼界混不下去了,所以鬼後才將你調派至人間吧?」壓根就沒將他看在眼里的無冕,只是在隨手將七色麒玉擱在桌上後,便又伸手想拿來另一塊麟玉。動作比他來得快的滕玉,及時探出一掌,成功地止住了他的造次。
「哪日你遭天帝踢出神界而流落人間時,別忘了通知我一聲,屆時,我定會好好招待你。」性格沒比無冕好到哪去的他,只是揚起薄唇,不肯吃虧地在口頭上與無冕繼續禮尚往來。
就在他倆拋下在門里門外的眾人,不顧一切地互瞪起對方之時,杵在後頭的子問,愕然地看著他們之間彌漫的氣氛,以及駭人的壓迫感。半晌,在他們皆揚起下頷,開始以不屑之姿互睨著對方時,她忽然覺得頭痛加劇,且痛得讓她非常需要找面牆來撞撞。
真是,那個向來就是橫著走,惡名傳遞神界的無冕就算了,而眼前這尊也奉陪下水一同興風作浪,並把整個場子搞得冷冷冰冰的鬼輩,方才他不是說,他是六部眾之首嗎?可,怎麼他卻比無冕還更不懂什麼叫待人處世,以及所謂的人情世故?他究竟是怎麼當上鬼後座前六部眾之首的?
為何在神界能讓天帝睜只眼閉只眼的,偏偏就是無冕這款的冷血神仙?而在鬼界能讓鬼後倚重並位居高位的,偏偏又是滕玉這類的鬼輩?眼下是怎了,神界和鬼界都沒人才是不?這兩界就不能派出點登樣且正常點的代表來嗎?不過就是件贈禮小事,這兩個男人,真有必要將它演變成一場鬧劇不成?
「鬼界的禮儀,向來都是這麼差?」兩者中,瞪久也站久的其中一方,好一陣子過去,終于有些毛火地問。
滕玉橫他一眼,「總比你這尊渾身上下帶著殺氣來贈禮的不速之神好多了。」虧他來自神界,一身血腥味那麼重,別說是佛門不會讓他踏人半步,任何一界,也絕不會想讓他的雙腳踏上他們的地盤。
誰能知道,這一回,他會出現在這里,是否就只為了贈禮而來?倘若他是為殺為屠為一時的快意而來呢?看在鬼後的面上,無論無冕是為何而來,他都有責任好好保護鬼後所邀的各界貴客們,哪怕是玉石俱焚,他也在所不惜。
他們倆就一定要這麼玩不成?
子問忍不住在心底叨念著眼前的這兩位仁兄.也不想想他倆的歲數加起來都已幾千歲了?可卻幼稚得有若孩童般,一個有意無意地撩撥,一個似有若無地迎戰。明里暗里,彼此都想嚇唬嚇唬對方,也都想趁其不備吃啃對方下月復……
唉,她就知道老天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當身為在場第三者的子問撫額頻頻嘆息之時,滕玉微微側首,看向自進莊之後就一直站在無冕身後的她。
「你身後的那位是?」
「她?」原本漫不經心應著的無冕,突地頓了頓後,對不明所以的滕玉綻出一抹冷笑,「待會你就知道了。」
太過清楚無冕性格的子問,一听完他所說的,隨即一手,探入紅袖里握住劍柄,並防備地往一旁退了兩大步。
「你想怎麼樣?」他瘋了嗎?這兒可不是神界或是普通的人間,他現下所站的地盤,可是鬼界的地頭啊,況且他若是動了鬼後的鬼,即是對鬼後不敬,他要是以為他可以在這里鬧——
慢著,難道說……從頭至尾,他根本就是故意引她來此?
「我曾對你說過,總有天,我會教你再也笑不出來。」無冕徐徐咧出一抹冷笑,「依我看,不若咱來個選日不如撞日吧?我看今兒個似乎是個大吉之日。」
子問張大了一雙水目,已大抵弄清楚無冕為何願接下這件聖差,又是為何要刻意逼退其他天女,好讓她自個兒心甘情願地代繁露來此贈禮的原因。
他想一石二鳥?
在她方回過神來時,即見無冕飛快地揚起了右掌,幾乎就在同一時刻,站在另一邊的滕玉也隨即揚起左掌,速度快得在外人眼里看來,他兩人簡直就是同一時刻出掌。
受不了這等勁道和震力的山莊,隱隱在他們腳下顫動。
廳內的燭火彎著腰不斷搖曳,可當震動消失,光影再次恢復了正常後,眾人紛紛怔站在原地,沒有一人注意到,那個原本只是站在一旁的子問,她是何時站在他倆之間,而她又是為何不怕死地朝左右各探出一掌,再四平八穩地接下他倆的這兩掌……
她怎可能接得下來?
滕玉訝然地瞧著子問的側臉,怎麼也想不出,單手與他和無冕抗衡者,倘若是尋常的神仙或妖魔,若非當場即遭擊斃,就是被毀了雙手與五髒六脈,可她……卻仍是好端端地站在他倆之間,神色絲毫未改,嬌小的身子也無半點動搖。
一點也不意外她會做出此事的無冕,在事前就是算準了她的性子,才刻意要她與他同來人間走這一遭,只是他沒想到,對于他的計劃,她雖是很配合,可她卻出乎他意料之外,非但沒死,竟還能同時接下他與滕玉的兩掌?
「大師兄——」眼看著糾纏站在廳中的三者皆動也未動,很怕因來者都是來自神界,因而滕玉將會吃了虧,很想前去為滕玉助陣的廣目,才想自內廳里踏進大廳時,卻遭法王一把給揪回門內。
「不想死就別去礙事。」眼下那三者之間,哪還容得下半點縫隙?該怎麼拿捏,相信那三者應當都很清楚才是,若是讓外人壞了他們三人各譜各的棋,那可就不好了。與她對上一掌許久後,額上開始沁出汗的無冕,冷眼看著她。
「我以為,你沒那麼蠢的。」換作是在神界時,與他一般自私自利的她,哪可能會去做這等犧牲白個兒事?
「我原本也這麼認為。」他以為她想嗎?
眼底盛滿訝異,不信她能撐得住方才那兩掌的無冕,在她話一說完,即二話不說地騰手換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張開五爪直襲向子問的頸間。早有防備的子問,先是放開了接住滕玉的那一掌,一手格開了無冕朝她襲來的掌指.可這時無冕卻方向一改,毫不客氣地一掌擊向她胸口,方才與他們糾纏不清的滕玉見了,迅速以同樣的掌勁,一掌擊向子問的背後。
兀自加重掌勁重擊在她胸坎上的無冕,愉快地瞧著她血色盡失的臉龐,同時也很明白,一旦他加重了掌勁,另一頭的滕玉就得跟上一同加重掌勁,這樣才能盡可能不傷至子問本身,可,這對處在中間的子問,則是種在死與不死之間的煎熬。
「你從沒想過,你也會有今日吧?」壓根就不計過日舊情,只記今朝身份的無冕,在她又再次動彈不得時,意有所指地同著她。
兩造在她體內深沉不見盡頭的內力,不知究竟要相互抗衡至何時才肯歇手,咬牙硬撐了許久的子問,在口鼻間已泛起陣陣血腥之味,體力也將遭他們給消耗殆盡之時,她疲累地垂下眼睫,深深喘了幾口氣,眼看可能在下一刻,她就會往後一倒,倒至滕玉的懷里,可就在那時,她卻猛然抬起頭,側過身子以肘抵擋住無冕再追上來的另一掌,而後她揚高左掌。
猝不及防地快速將縴縴兩指直點向無冕喉際兩側,借此打破了他們三人之間的僵局。
走了一著險棋這才制住了無冕後,她靜看著無冕那張寫滿了不甘、且日後定會找她報仇的神情,她搖了搖首,再撇過頭看向身後,就只見遭情勢所迫,不得不賞她一掌的滕玉,此刻他正用一種令她感到陌生的眼神,目不轉楮地瞧著她。
「你太大意了。」在無冕急于月兌困時,她舉步上前更用力攙以兩指扣住無冕頸間的脈門,「你與我的不同之處,就在于你愛惜你的生命,而我卻可以隨時豁出去不要命。」
听完了她的話後,面色微變的滕玉,瞪看著方才凶受他一掌。而皮開肉綻的背部,此刻已染上了令人心驚的血紅……
可是,他人都沒有察覺這點,只因讓她身上那襲遠比鮮血還要來得艷紅的衣料給吸收去。
渾然不知身後的滕玉在想些什麼,目光片刻下離無冕身上的子問,帶著嫣然的笑意,依舊是以那等柔柔軟軟的口氣對他說。
「眼下。我或許不能殺了你,但我可隨即廢了你。」強打起精神的子問,刻意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被廢或是全身而退。這兩者,你斟酌斟酌。」
「打何時起,你這神界的外來客,成了開價的那一方?」無冕不以為然地瞧著她,「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想死的話,你是可以不听。」她邊說邊掐緊他的咽喉,打算在下一刻就將它捏碎,再一掌直接襲向他的心房。
「你未必能比我快。」喉際的束縛愈來愈緊,呼吸也愈來愈不順暢,無冕仍是不願拉低身份。
「或許吧。」她樂觀地揚揚眉,「不過,這得賭過了才知道。」
從未把子問逼到這等地步的無冕,仔細瞧著她那仍然是百年如一日,從未曾更改過的輕淺笑意,而後,他撇開臉龐,在邊收回兩掌邊悻悻然地撂下話。
「這回,算鬼界走運。」听出弦外之音的滕玉,定定地瞧著這名專程來鬧事的不速之客,在把話說完,即衣袍一翻,頂著滿心不屑的神情離開大廳,一路直走向莊外,中途就連點停頓也沒有。
一同前來,卻被獨個兒拋下的子問,看上去,似乎也不怎麼在乎無冕的離去,她只是略微整理好自個兒的衣衫後,抬起螓首,望著外頭無冕離去的天際。
幾乎再也撐持不住的子問,眼下只想找個沒人見著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嘔盡體內找不著出處的淤血,再閉上眼用力地睡上幾年或是幾月……可偏偏,目前她所處的地方,卻讓她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就連想要假裝只是路過也不得。
早知如此,方才她就不逞英雄,順勢去接下那兩掌了……
「姑娘。」看出她的身子很可能在下一刻就將要倒下,可她卻無意向人求援,反而很可能會如無冕一般離莊,這讓自對她出掌後就一直深懷歉意的滕玉不得不出聲留人。
子問拖著已麻痹到快沒有知覺的四肢,款款回首,朝那個眼底寫滿擔憂的男人笑了笑。
「告辭。」拖著微沉的腳步,一步步踱出莊外,視線顯得有些模糊的她。在心底恍惚地想起,那日,無冕的微笑代表了什麼意義?原來,搞了半天,無冕就只是想借他人之手合力殺了她,並順便挑起神鬼之間的戰事就更是再好不過了。
倘若現下她撐著最後一口氣回神界的話,若是又倒楣地遇著了正在神界等著她的無冕,那麼她準是卜成十的必死無疑,再加上,她听天女們說,藏冬與郁壘這兩位戰神近來並不在戰神宮中,就算她想討個救兵,只怕到時就連個敢與無冕作對之神也沒有……
要是她不回神界,干脆就在人間躲上一陣呢?
唉,怕只怕……躲得了一時,躲下了一世。即便她可以閃過眾神的耳目安然地躲在人間里,但她想,不出幾日,神通廣大的無冕,定會在她仍拖著一一身的傷勢時找著她。她太了解他了,若沒親眼見著她斷氣,只怕他不會那麼輕易就罷休。
霞色鋪滿大地,如血的夕陽,飲了,似乎會醉。
向晚已至,家家戶戶的炊煙,襯著遠處被夕日照得橘紅與金粉的雲朵,紛紛裊裊地攀上天際.空氣中彌漫著家家戶戶燃柴的味道,聞起來……是一種幸福的味道。
急于歸巢的林鳥,自她的頂上呼嘯而過,子問抬首看著紛紛歸林的眾鳥,再看向天際遠處眼下她或許已是回不去的神界,她不禁低聲喃喃。
「我原以為,我夠了解你了,沒想到……」這算是先知先覺的下場嗎?可她若不管,只怕在無冕的攪和下,神界又得向鬼界……
刻意讓她察覺的足音,在她瞧天際瞧得正出神時,輕輕在她身後響起,她默然收同望向天際的目光,回首有些意外地看著那個丟下所有賓客,追她追出莊外的滕玉。
「有事?」全身又痛又沒力,她很敷衍地擠出笑容。
仔細打量過她一回後,兩道朗眉緊蹙的滕玉,直盯著她遭無冕不留情割破鮮血直流的右掌,以及在暗地里,也遭他震斷了幾根指骨的左掌。
「你受傷了。」
「當然。」她的身子又不是鐵打的,沒賠上一條小命已是不錯了,尤其在他倆凶猛的夾擊下,她怎可能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
「你想死嗎?」眼看她動也不動,只是一臉的不以為意,他捺著性子,再出聲提醒她,方才的那幾掌為她帶來多重的傷。
「我——」才想拒絕他好意的子問,方抬起頭來,便愣愣地瞧著他那雙她方才沒仔細瞧清,而此刻就近在她眼前的眼瞳。若她沒記錯的話,鬼界之鬼,眸子若非是青的,不然就是與人間之人相同是黑的,而灰的,則大半是攜仇帶恨而去的,若非無法解月兌者,眼瞳不應該灰敗得有若淡淡的灰霧……這雙灰眸的主人,他的心中,有什麼恨?
不知為何,她突然很想知道。
「姑娘,你想死嗎?」在她一逕地發起呆時,滕玉淡淡再問。
她眨眨眼,這才覺得眼前人的臉愈看愈模糊,就像是蒙上了層細紗般,而耳畔傳來的問話,則像悶在被子里說得不清不楚……在她試圖轉過身子走向他時,體內傳來的劇痛,令頭昏眼花的她無奈地嘆口氣。
「很想,可,又有點不想……」就在她答完這話後,不意腳下一動,濃濃的血腥味立即自她的月復中一涌而上,令她不得不慌忙地掩上嘴,朝她快步疾走而來的滕玉,在她受也受不住地閉上眼時,適時地伸出雙臂將她接著正著,而她,連看也未看他一眼,旋即閉眼昏死在他的懷中。
微帶寒意的春風徐徐吹來,吹揚起子問那一襲艷紅色的衣裳,令她看起來,就像朵恣意盛綻的豐妍牡丹。輕顫的花瓣,是她的衣裳在風中翻飛的模樣;葉上顆顆顫抖的露珠,是她發上搖曳著的金步搖;幽幽的清香,則是她身上經香料染過的衣裙,淡淡的香味……
「大師兄!」一逕地沉湎于懷中女人令人大大驚艷的嬌顏,滕玉是在自莊內奔出來的法王朝他大喊後,他這才發覺?方才他竟看她看得出神,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手指又是在何時纏住她的烏絲不放……
「大——」一骨碌跑至他身邊的法王,有些不解地看著滕玉將她小心抱進懷里的舉動,「等等,她沒死?」
滕玉慢條斯理地說出她的目的︰「她非但沒死,方才,她還替神界與鬼界省下了一場戰事。」
倘若,方才她不居間出手,只怕神鬼兩界之間的摩擦勢必少不了,再加上,無冕並不是一尊懂得節制的神,所以就算方才無冕一個心情不好乘機殺了六部眾,他一點也不會意外。
只是接下來,神鬼兩界就非得為了面子而付出代價不可.畢竟,才有一個神魔大戰,再多添個神鬼大戰,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法王不以為然地搖首,「依我看,她不過是為神界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那等順水人情,你辦得到嗎?」快狠準的一句話,當下直插至法王容易受傷的心里。
非常容易被打擊到的法王,不得不承認地扁著嘴,他想倘若那時換作是他的話,要與滕玉還有無冕各對上兩掌?他就算不化成灰,也早在那兩掌之下化成一堆骨頭了。
「她身上的傷,你可有法子治?」抱著懷中體溫一點都不高的人兒,眉宇間染上了抹擔憂的滕玉,將她抱至對醫術頗有研究的法王面前。
「慢著,大師兄。」法王忙要他清醒清醒,「你可還記得她來自神界?」鬼後憎恨天帝又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要是讓鬼後知情他助神界之神一臂之力這事,那他們四個都要吃不完統統兜著走啦!滕玉完全不接受拒絕,「我要你治她。」
「我若說不呢?」雖說頂頭老大得罪不得,不過他還是想挑戰看看滕玉的底限。
「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滕玉不疾不徐地朝他一笑,看向他的目光,簡直就像是在看著砧板上的魚肉。
明知法力不如他,所以每回就只會搬出惡勢力來威脅別人……滿心不情願的法王,臭著張臉,先向他示意將客人帶至莊內客房的寢室,再派人找來廣目暫代他倆主持大局。
可就在以兩指覆上子問右腕的脈門上後,坐在客房里的法王,在震愕之余,不得不懷疑地再多看了子問兩眼。
「如何?」捺著性子在一旁等的滕玉,在法王發起呆時,忍不住伸手推推他要他回神。
「她……」他雨眉攬得緊緊的,「傷得不輕……沒死,算她命大。」
「能救得活嗎?」雖是稍稍放下心中的那塊大石,但滕玉仍是想要更進一步的肯定。
診完了右腕立刻換左腕,可得到的卻是更加迷惘……法王甩了甩頭,試圖就這樣甩去所有的矛盾與煩惱,可眼前的這個女人,卻又如鐵證般地,的確就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法王?」法王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大師兄,你現下心情好嗎?」
「想說什麼就說。」滕玉將冷眉挑向他,登時法王的氣勢少了一大截。
「方才我說她來自神界,此話,其實並不正確。」滿面迷思的他,再三看了她一會兒,「她並非神界之神。」
一絲訝異掠過滕玉的眼瞳,令他忍不住再三地看向她那張不施脂粉的雪白面容。
百思不解的法王,怎麼也想不通地瞪著這名嬌滴滴的大美人,「還有。她也非人間之人或魔界之魔或是妖界之妖。」習醫近五百年,他還是頭一回診不出病患來歷。
「鬼?」法王再次搖首,「不是。」既有氣息又有脈動,當然不屬于他們鬼界。
「修羅道?」听人說,這幾年修羅道擬人的功力可說是更上一層樓了。
「更加不可能。」打從開天闢地以來,修羅道里就連個女人的影子也沒出現過,且就算修羅道要擬人,也絕不會去擬個女的好壞了他們的規矩。
「那……」備感挫折的法王,仰天長嘆了一會兒後,不得不沮喪地拉下臉承認。
「事實上,她究竟是哪一界的眾生,我就連一點頭緒,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