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川羽子不明白主持人話里的意思,一臉認真地問︰「老公,為什麼看完煙火迸迸秀後,進洞房嘛也迸迸叫?」她雖是在日本長大,但母親是台灣人,所以她中文和台語都說得不錯。
杜春徹啼笑皆非地瞥了嬌美的妻子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那只是比喻,是希望阿徹會很勇猛,讓你很快懷孕。」老人家樂得眉開眼笑,對孫媳婦解釋道,毫不掩飾想抱曾孫的渴望。
聞言,吉川羽子窘紅了臉。
沒人知道,她老公平常就很「勇猛」了,再如眾人所願的更加「勇猛」的話,她會很累的。
「對對對,你們年輕人就多打拚一點,讓阿嬤卡緊抱曾孫。」同桌的親友在一旁幫腔,這對新人避無可避,成為眾人關切的對象。
這時,擔任招待的男子走近,適時解救了讓眾人調侃得又羞又窘的新人。
「阿仲還沒到嗎?」杜春徹問道。
前一陣子為了推廣茉莉花,他與差點成為里長的江煒宗合資,準備拍一支廣告宣傳。
在女乃女乃攀親帶故找來某某遠房表叔的兒子後,他才發現,黎仲睿這位最近竄起的新銳導演是他的遠房表親。
黎仲睿編導的一部以台灣原住民失落的傳說為題材的電影,刷新了國片的票房。
那部片以愛情為基調,原住民失落的傳說為背景,引領著觀眾走進他的電影世界中,更讓他因此片入圍國外影展而聲名大噪。
于是,杜春徹順理成章,利用女乃女乃攀親帶故的那一丁點關系,讓委任的廣告公司請大導演來為他拍廣告。
在杜春徹與廣告公司及找來的專業市場調查分析公司開完會後,特地邀黎仲睿和其它工作人員來喝喜酒,並討論一下廣告的表現方式。
沒想到,隨著煙火秀結束,喜筵開席,卻仍不見黎仲睿出現。
「嗯,剛才打給他,他說車上的GPS故障,迷路了。」
「再打手機問問他現在到了哪里,讓阿德騎機車帶路。」
身為今天的男主角,杜春徹沒辦法親自去帶人,只好請朋友幫忙。
他話才說完,眾人便看見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容地走來,正是黎仲睿。
他穿著CalvinKlein的格紋櫬衫、西裝褲,脖子上戴著一條皮煉,裝扮看來簡單,呈現優雅的都會風,只是,那張卓然出眾的俊臉似乎有些腫。
怎麼回事?
「你還好吧?」杜春徹才開口,杜女乃女乃已急著站起身,緊張地問︰「怎麼這麼晚?沒事吧?」
「沒事。」黎仲睿咧了咧嘴,一臉無奈,不知道若開口說出自己遇見阿飄的荒謬事,眾人會有什麼反應。
一同來到這個村子的工作小組成員終于等到黎仲睿,也擔心地問︰「老大,你跑哪去了?」
見自己瞬間成了焦點,黎仲睿頭痛地揉了揉額側,避重就輕地說︰「沒事,只是趁著天色還早,四處看看。大家快坐下來吧!」
「嘿啦!平安就好,大家快坐下來吃東看表演,‘五光十色’的台柱就要出來唱歌了,千萬不要錯過!」杜女乃女乃招呼著眾人坐下。
這時,杜女乃女乃口中的那名台柱走上舞台,接受嬌艷主持人的訪問後,說了一連串賀詞,然後開始唱歌。
氣勢十足的干冰從台邊的火焰旁不斷噴出,台下的人全被那副好歌喉及效果十足的舞台效果吸引。
听著台上女子的歌聲,黎仲睿發現,她有副清亮而干淨的好歌喉,歌聲充滿撩人心弦的特質,連他也不禁沉浸其中。
「仲哥,她歌聲很不錯耶!」黎仲睿正喝著冰涼的烏龍茶,听到有人這麼說,便分神瞥向台上的女子。
不看還好,他抬起頭定楮一瞧,差一點被滑至喉間的茶嗆著。
那不是他今天晚上遇到的阿飄嗎?
以為黎仲睿是被舞台上濃妝艷抹的女子嚇一跳,場記以充滿玩笑的語氣問︰「仲哥,要不要考慮把她簽下來當下一部片的女主角啊?」場記話一落,席間傳來幾聲竊笑。
大家都知道,黎仲睿下一部電影想找個會唱歌的素人當女主角,不可否認,舞台上的女子的身材很好,歌聲也佳,但審美觀有待加強,除非黎仲睿要找人來演「落翅仔」,才會考慮要她當女主角吧?
「簽下她?」黎仲睿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終于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黑色風衣下穿得那麼少的原因了。
在舞台上為求搶眼,少不了濃妝和夸張喜氣的衣服。
她頂著火紅的爆炸頭,身上那套桃紅色的亮片平口小禮服擠出她豐滿的雙峰,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姣好身段,將她一身女敕膚襯映得更加雪白。
她天生條件應該不錯,但一看到她濃妝艷抹的模樣,黎仲睿忍不住皺緊濃眉。
他向來喜歡找以氣質取勝的女孩擔任電影的女主角,就算不漂亮,也要有淳樸無邪的氣質。
但他看不出她有那種氣質。
「歌聲真得很贊耶,只是不知道這樣聳到極點的型,改造後會是什麼模樣?」眾人興致勃勃,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了起來。
黎仲睿的目光定定落在宴客會場中那個邊唱歌邊與賓客握手的女子身上,眼底的興味愈來愈濃。
大家雖把改造她之類的話當玩笑,但隨著女子朝他愈走愈近,彼此的距離一拉近,他才發現她有著細致的五官。
燈光下,那涂抹過多色彩的雙眸里像藏了顆黑色的寶石,不斷流轉著明亮晶燦的光芒。
是因為燈光的關系嗎?他怎麼覺得她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黎仲睿眯起俊眸思量著,不知道若把她臉上的濃妝卸掉,她會展現出怎樣的風情?
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個性務實沉穩的黎仲睿腦中作了個決定。
當黎仲睿正等著她再靠近一些,想將她看得更清楚時,她因為視線不經意與他對上,猛然一頓,接著以極不自然的角度直接略過他。
女子的反應讓黎仲睿愣住。
她也認出他了嗎?否則臉上為什麼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驚慌?
在他努力解析著對方的反應時,眾人的話題不知不覺又繞回他身上。
「仲哥,你覺得怎樣?」有人以開玩笑的語氣問。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他心里的想法就這麼順口道出,眾人听了後均滿臉訝異。
「仲哥,真的假的?」
「或許我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黎仲睿不知道,他腦中不經意冒出的些許叛逆想法,改變了一個女孩的一生。
中午十二點,田伊淳被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
她一睜開眼,眼中立即映入哥哥在她房里翻箱倒櫃的身影。
盯著他,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坐起身。「哥,你在做什麼?」
「你把錢藏在哪里?」田伊達連頭也沒回,拚了命的在妹妹可能藏錢的地方翻找。
早猜到哥哥找她只會要錢,田伊淳板起臉,冷冷的應道︰「沒有。」
聞言,田伊達轉身怒目瞪著她。「怎麼可能?你昨天不是連趕了三場喜筵,怎麼可能沒錢!」
「拿到錢後,我直接存進銀行了。」
現在的提款機很先進,就算非銀行的營業時間,也能讓人把現金存進戶頭里,這是有效制止哥哥搶走她辛苦的血汗錢唯一的方法。
田伊達不敢相信地大吼。「存進去了?」
「存進去了。」田伊淳淡淡地重復後瞥了他一眼。
「需要用錢就自己賺,別想靠我。」在她大二那年,父母出了交通意外去世,原本美滿的家庭因此變了調。
扮哥交上壞朋友,整個人變了樣;她則輟學,開始賺錢養活自己,並替哥哥收拾他闖下的爛攤子。
陷在這樣不斷循環的惡夢里,她累了!
「伊淳,幫幫哥哥,五萬就好。」睡意頓失,她冷冷的回拒。
「沒有。」這幾年來,她心軟的幫過哥哥一次又一次,卻形同將他推進永遠無法回頭的深淵。
她知道,再這麼幫下去,哥哥永遠不會有覺悟的一天。
見妹妹態度堅決,田伊達臉一沉,惱怒地吼道︰「你是什麼妹妹!竟然冷血得連自己的哥哥也不肯幫?」
已習慣哥哥拿不到錢就大吼大叫的反應,她疲憊地嘆了口氣。「哥,我的人生已經夠辛苦了,不想連你的人生也……」
「少廢話!」拒絕听妹妹又要叨念她有多辛苦的話,田伊達氣得拽住她縴細的手臂,吼道︰「把錢給我,听到了沒有?」
田伊淳的手臂被抓得極痛,但她的心更痛。
「哥!你要到哪一天才肯離開那幫壞人,重新生活?」
她不明白,在家里未出事前,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掌心呵護的寶貝,為什麼出了事,她可以堅強的面對事實,哥哥卻一蹶不振,跟著那些社會敗類混吃騙喝?
被說中心事,田伊達羞怒不堪地甩了妹妹一巴掌。「住嘴!把錢給我就對了,唆那麼多做什麼?」
沒料到哥哥會動手打人,田伊淳毫無防備,直接摔下床,撞上水洗石子地面,發出重重的聲響。
田伊達看著妹妹摔下床,頭撞向地面,心猛然一抽,掠過一絲愧疚。他原想上前扶她,腳步卻自有意識的走向衣櫃,拿出她平常所背的背包,直接走出房間。
眼睜睜看著身邊唯一的家當被拿走,田伊淳想搶回來,然而才起身,天旋地轉的暈眩使得她連站都站不穩,身子搖搖晃晃。
她跌坐回原地,發現自己流了好多汗,伸手擦去汗水,放下手臂後,映入眼簾的卻是怵目驚心的殷紅。
「啊!」田伊淳驚呼出聲,撞了個破洞的額角冒出的鮮血,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試圖壓住傷口,但血還是不斷冒出來。
「臭哥哥,非得鬧得人不安寧才開心嗎?」她以手壓住傷處,念了句後,勉強起身下樓找急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