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人真的不要太不信命,如果命中注定沒有花錢命時,就真的別亂花,因為——那是會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
By楊氏語錄
砰!
巨大的聲響將尚未完全陷入熟睡的人嚇得從床上驚彈而起。
「怎麼了?」胸口怦跳不已,楊寰琳一邊模向放在枕邊的眼鏡戴上,一邊模向台燈,想打開光源看究竟發生什麼事?但什麼都沒模到,她神智一清,慘!忘了這不是她的家,她的臥室,而是距離台灣十萬八千里遠的印度——泰姬瑪哈飯店里。
所有理智回籠,她推被下床,往床腳模過去,她記得她把皮包放在小踏椅上,一模到皮包她就趕緊背掛到身上,同時伸手模出一支小型手電筒,按下開關,解除黑暗狀態。
這里是陌生的環境,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整個人不免慌亂,如今有了光照明稍能讓人安心些。
快速走至房門邊,甫一打開門,便听到了喧鬧聲和尖叫聲。
咦?到底出了什麼事?怎會讓這間充滿高雅、貴氣的五星級飯店亂成一團?
她探頭四處張望,此時也有不少人打開房門查探,莫名的看著上方樓層走廊上的喧鬧。
泰姬瑪哈舊區飯店為了讓屋頂的天光可以照亮整個飯店,所以房間是沿著小中庭四周逐層而建,一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靠著欄桿就可以清楚地看見好幾個樓層的動向。
What-shappened?
這句話在廊間此起彼落。
寰琳嗅聞到一絲異味,她抬頭用力在空氣中吸了幾下,三秒後,她臉色大變,是有東西在燃燒的味道。
喔!老天!懊不會是飯店失火了吧?
「Fire?」有人喊出了這個字,頓時引起另個騷動,氣氛更充滿驚惶。
她立刻轉身沖回房間,該死!是電線被燒到了所以才停電嗎?
憑藉著手中的手電筒燈光跟外頭緊急照明的光源,她動作迅速地收拾行李,還好入房後整個人累到懶得整理,除了拿出身上穿的這套充當睡衣的運動衣褲,以及被換下洗淨正掛在浴室晾干的內衣褲外,其他東西都完整的待在行李箱里。
那些內衣褲都穿了好多年,就算在旅行中穿髒懶得洗時直接扔掉也無妨,偏偏她今天一時不忍丟,還是乖乖動手洗了,不過現在就算沒收進行李箱也無所謂。
時間!一切都要搶時間——雖然明知現在收行李就是件錯誤的事,但還沒看到火在眼前燒,不是嗎?當然——所有事情結束後,她亦問過自己,如果當初立刻拋下行李奪門而出,是不是接下來的事就不會發生呢?該懊惱或者……慶幸呢?
她所有的貴重物品幾乎都在皮包里,只有少部分「預防意外」的私房藏在行李內袋夾層,皮包已經背在身上了,把塞在鞋子里的襪子抽出放進口袋後,直接光腳穿鞋,確定行李箱都有扣好後,立刻拖著它往外走去。
她很確定自己花不到一分鐘完成了一些事,這時從外面傳來更多的吵雜聲、奔跑聲,以及咆吼聲,但她听得很模糊,沒听清楚在吼什麼,也許是要人趕快離開飯店吧?她心里更慌了,就在她拖著行李要邁出房門時,突然響起了類似鞭炮的聲音,而這聲音不僅阻止了她的步伐,也讓剛好跑過她房間前的一名男子陡地停住腳步,整個人蹲下,然後一看到她房門是開的,毫不猶豫地「飛撲」進來,和她撞個正著,強大的沖擊力,令她整個人連著行李往後倒過去。
那溫熱的身軀覆在她的身上,她還來不及尖叫時,男子已敏捷的翻過身子並迭聲說Sorry,還用英文問她有沒有受傷?
還來不及回答,外面又響起一連串的鞭炮……不!她現在听出來了,那是槍聲,是那種只有在電影院或坐在電視機前才會听到的音效,頓時腦筋一片空白,外面傳來的尖叫聲跟驚吼聲則驚得她連呼吸都停了。
她是在做夢吧?這一切都是假的吧?怎、怎麼會有人在開槍?!
朱元皓在听到那連串槍響時本能地瑟縮了一下,顧不得被自己撞翻的事主,趕緊奔到門邊,小心地探頭出去察看,當看到離這有兩層樓高,差不多是頂樓的廊上站了幾個拿槍的家伙在那邊喝令所有人不準走出房門時,他心下不禁一沉。
泰姬瑪哈飯店內部設計的格局完全讓歹人可以輕易站在置高點監控每層走廊,不管是待在哪一層樓,只要人一走出房門便會被發現,若不照他們的話做,只怕一顆子彈便會立刻招呼過來,所以——
他將門關上落鎖,頓時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你在做什麼?」被他撞倒的女子用英文厲聲問道,她已經自行坐起了。
他試著用他所能運用的英文解釋外面目前的狀況。「……我們現在不能冒險出去,那些人離我們太近了,只要一出去便會馬上被發現。」
那女子沉默了一下開口。「所以那真的是槍聲?」
「對!」他可以感覺到恐懼、緊張的氣氛漫延在整個空氣里。「呃!你有沒有受傷?不好意思,剛剛怕被槍打到,所以才沖進來躲避。」
長長的吸氣聲響起。「沒關系,我沒事。」
聲音有點哽咽,他暗嘆口氣,希望她可以撐住別崩潰。「我叫Jack。」
「呃,我叫Rose……,你真的叫Jack?」語氣有些怪異。
「是,有什麼不對?」
「沒有……,只是覺得叫這兩個名字的在此時踫到真是非常的……不祥。」那女子說完後輕輕嘆了口氣。
不祥?這個女子該不會被嚇傻了吧?居然講出這麼奇怪的話。「你先別怕,現在一定要冷靜下來。」他沉聲安穩她,現在外面的環境夠亂,雖說與她萍水相逢,可此刻在這樣的環境空間里,她就是他的伙伴,如果跟他在一起的人慌亂不已,也會讓他心煩意亂,容易出錯。
他听到長長的吸氣聲,顯然她听進了他的建議,正讓自己冷靜下來。
外面的吼聲、驚叫聲及槍聲仍此起彼落,現在情況未明,不知道有多少恐怖份子闖進來,是否已經控制住整個飯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他凝眉沉思著。
「有失火嗎?」她問道。
「應該有,我也有聞到煙味,但我想情況應該沒有太嚴重,也許飯店的消防設施有發揮作用,要不然那些持槍的人根本不可能還這里指揮、押人。」
「知道是誰持槍闖進來嗎?」
「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印度一些激進份子。」
持槍的激進份子等于恐怖份子嗎?瞬間一堆新聞畫面閃過腦海。「若他們根本不怕死,打算拉著所有人跟他們一起死,就像911一樣呢?」
他沉默了一下。「恕我冒昧,請問你是哪一個國家的人?」
Rose頓了一下才開口回答。「我來自台灣。」
「咦?」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不知道台灣嗎?它是一個美麗的島嶼,位在中國大陸的旁邊,菲律賓上方,叫Taiwan,不是泰國人……,你在笑什麼?」不懂這人為什麼笑?是台灣人有什麼好笑的?可當听見流利的中文從那叫Jack的男子口中吐出時,她驚得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我在笑這世界真是小,沒想到可以在這里遇到同鄉的。」他笑道,真是太意外了,雖然是在這樣詭譎的狀況下,但能遇到來自相同地方的人瞬間能讓慌亂的心
注入一股暖流——好似有熟人在身邊一樣,能讓人冷靜。
「你、你也是?」
「重新再自我介紹,我叫朱元皓,Jack是我的英文名字,台北人。」
「呃,我叫楊寰琳,台中人,但現在住在台北,在台北工作。」
黑暗中感覺到她靠了過來,他本能地抬起手,和她的手觸踫到,他張開握住了她朝他伸出的手,那手細軟冰涼,而且正在顫抖著,他立刻緊緊回握住。「不要擔心,會沒事的,別怕……」
她哽咽抽泣道︰「我們為什麼會踫到這種事?」
他苦笑。「……誰知道,只能認倒霉了,——我猜這些人應該都是印度的激進份子,而他們一向對英美人士較反感,對我們東方人應該沒有那麼大的敵意。」
「真的嗎?中印必系有很好嗎?」
「應該不會太差吧?至少最近沒听過他們有什麼沖突。」
「是嗎……」
話聲一落,外面又傳來幾聲槍響,他忙不迭放開她的手沖至門邊,小心地打開門縫,觀察外面的情況。
听著那大吼又不標準的英文,他只能勉強辨識出幾個意思,在發現那些歹人似乎在搜索每個房間,意圖讓房客們站到走廊上讓他們監控時,他再度關上門並落鎖。
「現在又怎樣了?」寰琳問道。
「愈來愈不妙了,我們先離開門邊,和門保持安全距離。」那門是擋不住子彈暴力的突破,他邊說邊站起身。
「……他們在搜房嗎?」
「……對!我想他們應該想要挾持人質。」
倒抽口氣聲再度響起。「會來我們這里嗎?」
「不知道,他們現正搜索頂樓那一層……」
「那我們現在可以逃出去嗎?」
「太冒險了,他們掌握了制高點,我們一出房間,便會暴露在火線下,你這里的房間格局如何?有沒有門破時,不會直接受到傷害的地方?」現在整個房間都是暗的,他看不清楚內部情形。「我們先躲躲,賭他們短時間不會過來找麻煩。」
「我們躲進最里面的浴室里吧,如果失火的話,至少還有水可以勉強保護住——如果沒停水的話。」
他有些意外她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好!就這麼辦——浴室在哪里?」雖說他也是這間飯店的房客,但每間房的格局不同,不能以一概全。
「跟我來。」
啪答!
一道光束亮起,打破黑暗,讓房間亮了起來。
他再度一愣。「你有手電筒?」
「有!罷剛被嚇到,所以忘了用。」
這時寰琳已背對著他,拉著大行李帶頭往浴室走去——其實也沒走多遠,隔一道牆就是浴室了,只是入門對著大床而已,而非在廊道旁邊。
他跟在她的身後,一邊藉著光打量著她的身影,並暗暗忖度著她的年齡和長相。
進了浴室後,突然听她發出一聲驚呼,只見她倉促地將掛在旁邊毛巾架上的東西扯下來,雖然她的動作很快,但那物事明顯的形狀再加上她的態度,猜也能猜出她慌慌張張塞進行李箱背後袋子里的是什麼物品。
他有些尷尬地別開視線,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刻意走到浴室另一頭——靠房門最近的那一道牆。「我待在這里。」語畢,他便坐了下來。
「呃,好的……這條浴巾給你……,我沒用過的,你可以坐在上面。」寰琳臉仍紅紅的,雖不清楚他有沒有看到她掛在浴室里的內在美,但見他平靜的模樣,她便可以告訴自己,他什麼都沒看到。
「謝謝。」他依言接過,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印度日夜溫差大,尤其置身在浴室里,濕冷感立刻襲過來。
短暫的插曲雖減弱了方才那讓人幾乎窒息的緊張感,但危機未除,他們依舊屏息著。
這段期間,寰琳發現沒有停水,趕緊先注滿了一整個浴白的水,之後,兩人無話,全神注意外面情況。
可不知是浴室的隔音效果好,或是外面騷動平息了,除了兩人的呼吸聲外,幾乎毫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