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聖征信社」設置在市區最繁華熱鬧的地方,招牌又大的讓行人甚至不用抬頭便能一目了然。
說到招牌,那更是教人發噱。情聖……放眼當今社會,究竟有己個人能厚?臉皮頂?
這個名號?
但種種因素都不足以影響範霈廷作任何決定;認識他、甚至知道他的人,完全明白他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
而範霈廷相信他這麼做,對整件事情絕對會有幫助;已經找了這麼多年,也該是讓他找到的時候了。
但截至目前為止,偏就是半點收獲也沒有,有時真教他感到失望。
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嗎?佇立在自家公司的門口,範霈廷懊惱地用手耙過頭發。
他不是沒有努力過,況且,倘若不是那間孤兒院被一場大火一把燒盡,抑或是再晚一年才發生這場意外,那麼如今她早該在他的身邊了。
無奈,一場大火,一個要命的延誤,自己就錯失了與小婕重逢的時刻。
而今,他只好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她的消息,不管是否尚有希望,範霈廷知道自己不會放棄。
「霈廷,你總算出現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過來了!」商佐智急忙迎上前。
「怎麼回事?」他訝然道,看了他一眼,自己都尚未跨進門呢!
「今天已經有不少case上門,你這個大當家不在,真要忙壞我們這些小嘍了。」
高佐智一說完,其它兩位職員也跟著一起點頭。
「不是有你這個副當家在嗎?還有什麼是你高佐智不能處理的?」
「我真有你說的這麼高竿,那麼我八成會累得像只狗。」高佐智一副還好自己不是的慶幸表情。
見狀,範霈廷捶他一記。
「小子,還有其它比較特別的事嗎?」他的目光望向留言板。
「除了一些案件外,沒有你想要的任何消息。」高佐智非常遺憾地搖搖頭。
跟大當家這麼久了,高佐智非常了解大當家在詢問什麼。
只是,時間過這麼久了,每天case也接了不少,但是所接的委托案件中,就是沒有一件是那位小名喚丫丫的女孩的消息。
就算知道大當家開這家征信社,是為了方便他找人,不!也不對,該說是方便讓那小名為丫丫的女孩找上門,但是日子繼續走著,那個丫丫也沒找上門來;反之,生意是愈做愈好,累得他這位副當家是汗流浹背,辛苦得不得了。
而丫丫依然是消息杳杳,天知道一個只有五歲大的女孩,真能記得這荒唐的承諾嗎?
高佐智相信沒有人能辦得到,但是大當家這個自稱是情聖——听說這名號這是那小女孩取的,可見當時那小女孩已有先見之明,哈哈!
有時他真搞不懂大當家是不是腦袋開花了,才會執迷于這種連希望都渺茫的承諾。
一個才五歲大的小女生,真值得他如此費盡心思嗎?高佐智實在是想不透。
倘若這事不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他實在不敢相信世上還真有這種事存在,偏偏大當家就是這種人,教他就是想不相信也難。
「你還不打算放棄嗎?都這麼多年了。」高住智並不是第一次這麼問,也知道自己就算是說破嘴,他也不見得會听進去。
但是,凡事總要一試再試,說不定哪一天就被他說服成功了,高佐智心里愈想愈有可能,遂滿懷希望地看向他的老問。
「時間過了多久我比你這局外人還清楚,用得著你來提醒我?」範霈廷白了他的員工一眼,又往下說︰「再說,你只要管好公司里的所有大小事,其它由我自個兒操心、打算就好。」
他自然非常明白高佐智的好意,只是誰都別想說服他。
他不是年紀尚輕的毛頭小伙子,做什麼事他自有打算,當然也不需要向人交代。
「霈廷,你知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你還有你老爸的事業要掌管,又要分心,我怕你會吃不消,所以——」高佐智急忙申辯道。
「所以,這里當然是必須委托你了。」
打一開始範霈廷就是這麼打算。
「我就怕你會這麼說。」
高佐智立即明白自己上大當了。
所以說,人嘛!就是不能太好心,會遭人陷害的。
「是好兄弟就別再跟我計較這些了,我有好事正等著和你分享呢!怎樣?有沒有興趣?」範霈廷搭上他的肩膀「誘惑」著。
「哦!瞧你笑得這麼開心,一定是什麼要不得的大事。」
高佐智馬上拉長了耳朵。
範沾廷于是把自己前往孤兒院時發生的趣事完整地告訴了高佐智。
「真有那種女孩?」高佐智挑高眉毛,心想世上真是無奇不有,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隨時隨地發生。
「沒錯。」
「那麼,快形容她長得什麼模樣!」
高佐智標準的相表露了出來,顯然範霈廷口中提到的女孩已抓住他絕大部分的注意力。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以他高佐智來說,只要是女人,還沒有一個是他不注意的。
當然,商住智心想︰除了五歲大的女孩是例外,他可不想拈花惹草,到頭來還被別人指控是老牛吃女敕草!思緒轉到此,他暗地笑了笑。
老牛吃女敕草,若教大當家知道的話,自己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怎麼?你又有興趣了?」
範霈廷當然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麼,只是他也不急著告訴他。
「是啊!只要是女人,我都可以考慮接受。」
高佐智笑著點頭,一臉的興致濃濃。
「你這小子正事不會,談起女人倒是一把罩嘛!」
範蒲廷挪愉道,卻不急著把那女孩的長相描述出來。
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讓高佐智知道她;不想探討自己此番舉動該作何解釋,範霈廷當下甩開思緒。
「快說吧!」高佐智忍不住催道。
「這個我恐怕記不得了。」他只是聳聳肩,一副「莫宰羊」的表情,從高佐智面前走過,徑自留下他一人析在原地氣得猛翻白眼。
知道高佐智的反應,範霈廷還是當作沒看見,抿著嘴帶著笑意走進辦公室。
到底他有沒有忘記那女娃兒的長相?
不,他相信自己沒有,反之,他腦海中還記得非常清楚呢!
※※※一踏進自家大門,範濡廷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尤其是坐在大廣上的兩位老人家,在這深夜一點的時刻,是不該一起出現的。
通常這時候不是父親忙著應酬、母親忙著睡美容覺,便是父親在床上、然後母親在別人家串門子。
可是今天、此時此刻,兩位都在,那麼就表示將有大事要發生了,而由于他是今天最後一個回家的,所以這件大事一定和他月兌不了關系。
「爸、媽,很難得能同時看到你們。」他說道,丟下外套往皮沙發坐下。
「我們有事要和你談。」艾美華率先開口。
「說吧!我很有空。」
「兒子,那女孩有沒有著落?」範金海自是了解兒子當年許下的承諾。
只是這事兒一拖再拖,他和妻子倆實在容不得再讓事情一直停擺在那兒。
「目前沒有。」
「兒子,要是這事兒永遠不會有下落,你還要繼續找下去?」艾美華急急道。
「媽,我一定會找到她,你們不用替我擔心。」
範霈廷實在不想一再申明這句話。
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相信他有能力能夠找到小婕?
「可是」
「媽,沒有什麼可是,我一定會找到她,這是我的承諾。」
「承諾?為了一個小孩子的承諾,你花了十七年還不夠?你打算再花幾個十七年?
你又有幾個十七年可以讓你這樣虛擲?」
範金海氣不遇兒子,激動地站起來。
「你爸說的沒錯,十七年不算短,你或許能等上下一個十七年,但是我和你爸可能沒下一個十七年了,兒子,能不能——」
「媽,我懂你和爸的意思,我也沒打算再花十七年的時間,如果可能,我今年就可以有她的下落。」
「你干脆放棄她,不是更快!」範金海撂下一句。
「爸,我說出口的承諾,就是承諾,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再怎麼說我都要再見她一面,只要找到她,遵守十七年前和她的約定,或許我就可以因此而告別了過去,重新面對新的生活。爸,這不是你一直希望我能做到的?」範霈廷用最有說服力的聲調說。
「如果那女孩已經忘記你,那——」艾美華假設道。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她只是惱自己為何沒有花十七年前想到這一點。
「媽,我知道,所以我說無論如何都要見她一面,也許到那時我便可以真正安定下來。」範霈廷真的相信這一點。
他也曾試過好多次想找個好女孩安定下來,對象是有了,但是不知怎地,只要一提起婚事,自己就是興致缺缺。
是以不管原因為何,他決定賭上一賭,是不是可以拋開過去,就靠小婕了。
「兒子,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當然不好再說什麼。我們只求你能安定,如果那女孩就是一切問題的答案,那麼你盡避全力找她,我和你爸都不會阻止你去完成你的承諾,只是希望那女孩能和你一樣牢記著當時的約定。」
艾美華不再反對,見兒子這麼堅持己見,她知道說什麼都是白說。
「唉!如果早知道當年你小小年紀就對人家小女生許下承諾,我會二話不說直接把那小女生帶回家。偏偏,我怎麼也沒想到我範金海生的兒子會那麼早熟,十三歲就懂得許承諾這檔子事。」
範金海悔不當初,要不然這些年他也有個女兒好疼了。而此刻說不定孫子都有了呢!
像他兒子十三歲就懂得許承諾,「做人」的大事他當然也不曾差到哪里,唉!可惜,現在想來真的很可惜!
對于父親的話,範霈廷臉上泛起微紅,不仔細看還當真看不出來呢!
「是啊!兒子,當時你為什麼沒告訴我們?你早讓我們知道,說不定那時我們已經帶那女孩一起走了。」艾美華也很納悶地看向兒子。
他被盯得很不自在,這才徐緩說道︰「當時我根本不敢希望你們會同意帶她一起走,所以我沒開口。」
如今一想,自己當初真是人沒勇氣了,連嘗試問一下也沒有,就讓自己跟著爸媽走掉。
「倘若我們早知道十七年後的今天,必須辛苦地找尋她的下落,那麼當時我和你媽說什麼也要將那女孩帶回家。」
「是啊!就算是用搶的也要搶回來。」艾美華跟著附和道。
範霈廷笑了起來。
「爸、媽,我很高興听你們這麼說。」
範家夫婦听兒子這度一說,兩人相視一笑。十七年前失而復得的兒子,果然是最貼心的。
看見爸媽的笑容,範霈廷不禁暗地慶幸起十七年前爸媽找到了他。
這十七年來,他過得真的不是普通的好,他很滿足,不過要是能找到丫丫,他會更滿足。
※※※在前往中介公司的路上,何宇倫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于是他轉頭看向睡眼惺松的江婕凝。
「別打瞌睡了,我有話跟你說。」他輕敲她的額頭說著。
「什麼事?」她睜起半瞇的眼楮,勉強打起精神。一整個晚上她都睡不安寧,也許因為不是自己的床,所以地無法入眠,再加上手臂酸疼了一整晚,所以她失眠了。
「你知道一家名叫情聖的征信社嗎?」他也是從雜志上看來的。
「我知道征信社做什麼?」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真搞不懂何大哥為什麼提起這不相干的事。
「听說他們本事不錯,你想不想將小廷的事委托他們?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消息。」
何宇倫總是替她設想,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明白何大哥對自己的好,江婕凝一直銘記在心,也想找個機會回報他,只是就是讓她找不到機會。
「你看著我做什麼?給我你的答案。」何宇倫又是伸手捏她一記,才催道。
「何大哥,別說笑了,這種事說出來鐵定笑死人。更何況我和你都不記得他的長相,教人家征信社怎麼打听?我覺得還是自己來比較實在。」江婕凝不贊同把這種事告訴別人。
天知道人家會怎麼想?
找不到人到是其次,但為了這事被人笑話,那她情願一輩子守住這個秘密。
「就怕你找到人時,年紀已經一大把了,更有可能一直到你老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何大哥,你詛咒我!?」她氣呼呼地。
「我只是在推計一件事實,婕凝,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早就忘記了?」
他不是想刺激她,只是實話總是比較容易傷人。
「不會,我都沒忘記,他怎麼可能會忘記?別忘了他比你、比我都要大上幾歲!」
她義憤填膺地替小廷辯解,一副誰都不能說他不是的模樣。
明白小廷在她心中的分量,何宇倫一笑置之,並不在意她替那小子出頭。
反之,他早該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取代小廷,不論時間長短,這事實永遠不會改變。
「捷凝,我不想多費唇舌,你該知道你不可能一直等著他。」
「我知道,可是趁現在我還年輕,我並不想放棄。何大哥,我只不過是想要他給我一個解釋,我一定要弄明白為什麼他沒有守約。」
凝視著她無比堅定的眼神,何宇倫搖搖頭並未再多說什麼,此時此刻,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明白她的心意,其實他早已下定決心陪她等下去,畢竟,那個小廷也欠他一個交代︰「何大哥,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生你的氣?為了什麼?」
趁著停紅燈之際,他回頭納悶地看向她。
「因為我的不識好歹,何大哥明明這麼關心我,我竟然還——」
「捷凝,你跟我這麼見外,我真要感到難過了!以我們的交情,難道還不夠讓我關心你?」
何宇倫一副他已經被她中傷的表情,扭曲著一張臉。
「何大哥,好嘛,別鬧了!不說這個,說說你自己吧!何大哥,你是不是也該找個好女孩,安定下來?」
聞言何宇什愕然地轉頭看她,車子險些撞上前方的車!今天若換作是別的女孩來探問他這個問題,他會一口判定她們是另有企圖。
但是由婕凝口中說出的,何宇倫明白她是真心關心自己,事情的差別就在于他這位小妹妹對他這位和b如潘安再世的美男子,是完全沒有一絲浪漫感情因子存在的。
在婕凝心中,自己或許就是這麼一位疼愛她的大哥,永遠不會是別的,從很早以前他便知道這一點,甚至接受她這麼看待他。
在她心中,自己和小廷是截然不同的,他了解,也接受自己是大哥的地位。
「何大哥?」
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江婕凝有點擋心自己說錯了話。
「什度時候起你也關心我的終身大事了?」
他儼然一副捉弄的表情。
「至少何大哥也該有個女朋友啊!」
「在還沒順利把你嫁掉前,我還沒有成家的打算。」
他笑著把罪過推給她。
「何大哥,你別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何伯母要是知道可是會責備我的!」
她不笨,只見她理直氣壯地抗議著。
「別說笑了,我媽疼你都來不及了,哪舍得罵你?」
他自認還算了解母親大人。
「我不管!你快去交女朋友,我也好對何伯母有個交代。」
「說了這麼多,原來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我還以為……」
他佯裝一副傷心難受的表情。
「何大哥,我是關心你,換作是別人,我才懶得理他呢!」
「女朋友的事,我自己有打算,只要你一嫁出去,馬上會輪到我。好了,公司到了,還不下車?」
「我是說真的。」
「沒人跟你開玩笑啊!」他打趣道。
「何大哥,不跟你說了!」她白了他一記,便跨出車子,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她又轉過身趴在車窗上。「何大哥,你千萬別忘了要派人去把我的機車牽回來哦!」她交代。
何宇倫向她點個頭,一個揮手,車子揚長而去。
才走進公司,她馬上注意到翁美玲又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笑著走向她。
「喂!大姊,這不是我的位子嗎?怎麼,你喜歡侵佔我的地盤?」
話甫落,她的大手已猛然跟著落向翁美玲的背後,嚇得她大姊一個尖叫就從椅子上跳下來!
「婕凝,你打算嚇死我啊?這麼用力拍我,當心被你拍出氣喘病來!」
翁美玲氣息未定,拍著自己的胸口。
總有一天自己真會被江捷凝嚇死了也不知道,她就是喜歡無聲無息地嚇人。
「氣喘病能這樣拍出來,那才稀奇呢!」
江婕凝不以為意,本來自己就很夸張了,沒想到翁美玲比她更夸張。
「喲!咱們江姑娘今天又是被大帥哥送來的是不是?」
突然旁邊出現一位她在公司里的死對頭——王美黛,她正以一副非常輕蔑的調調看著江婕凝。
「沒錯,怎麼?你有話要說嗎?」
翁美玲替江婕凝瞪了王美黛一眼。
後者從鼻子發出不屑的輕哼聲,往里面走去,翁美玲在她身後猛扮鬼臉。
「美玲,謝謝你!」江婕凝笑了笑。
「別理她,婕凝,因為李德文中意你,所以她對你才會充滿敵意。」翁美玲最擅長于挖掘小道消息。
「原來王美黛喜歡李德文?」她顯然大吃一驚。
「你這才知道啊?王美黛每天對李德文頻頻拋媚眼,難道你都沒注意到?」
「我注意這些做什麼?美玲,你再長舌下去,當心變成長舌婦!」
「大姊,我可是替你抱不平耶!」
「我知道。說吧!今天上頭有沒有交代什麼預售屋要出售的?」
「下午有一樁生意我和你必須走一趟。」翁美玲拿起資料。
「這次的買主是何許人?」
「大概是某間公司要擴大營業,剛好需要我們手中和他們公司比鄰的房屋。」
「好極了!他們若是很想要的話,我們非好好敲他一筆不可。」一提起工作,她每每精神百倍。
談到江婕凝的本事,連男同事都要跟著眼紅呢!因為她一個月下來的業績總是好得驚人。
賣房子她有一定的原則,憑屋子的好壞及買主需要來判定價錢。
買主的意願愈高,就是她江捷凝獅子大開口的時候;而只要是有錢人,她的價錢就愈往上疊。
笑話!有錢人就是生來讓她多敲幾筆呀!
「婕凝,別胡來,听上頭表示這人最好不要得罪!」
陳克勇走過來。
「是嗎?我會記住的。」
她領首笑道,看著陳克勇將一束花交給已羞紅一張臉的翁美玲。
「哇!有人談戀愛了!」
她糗著,只見兩人尷尬地注視著彼此,說不出一個字來。
見狀,江婕凝笑得更開心,還故意來來回回審視著他們,那像看猴子表演的表情,終于使翁美玲從害臊的情緒中回復過來。一恢復神智,她馬上氣呼呼地追著已經率先開溜的江婕凝。
「婕凝,你別想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