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正是路曉聰二十四歲的生日,今天她一下樓來,父親陳韋全告訴她,她是家中最晚出嫁的女兒,要她這陣子最好覓得如意郎君,別讓鄰人笑話她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听到這些話,路曉聰心里十分不以為然。的確,兩位如花似玉的妹妹早在一年前就順利嫁作人婦,歡歡喜喜的和老公合唱結婚真好。
但是,這和她路曉聰嫁不嫁人、是不是個老姑婆有何干系?就算是鄰人要笑話她,只要她沒听見,隨便他們愛說什麼盡避說去,她不會因此就乖乖隨便找個人嫁了,從此走進婚姻生活。
「曉聰!曉聰!」陳韋全努力喚著。
她收回奔放的思緒,視線落在父親身上。「爸,我沒耳聾,你不用那麼大聲。」
「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在听?」陳韋全不是看不出來女兒心不在焉。
「听是听見了,但是……」
「但是?」
「但是我無意隨便把自己嫁人,當然也不會有人願意娶我。」她不想老實告訴父親自己在外面一直有個男人;要是教父親知道她竟然養了個地下情人,不被趕出家門才怪。
「如果是沒有男朋友,這好處理,我跟你媽會幫你物色對象,你大可放心。」陳韋全還以為是什麼難題呢,原來只是沒有情人這件小事。
不過,像他大女兒這樣成熟美艷的女人,會沒有男朋友?這倒相當奇怪了。
不會是現在的男人眼楮都月兌窗出了問題吧?!
陳韋全百思不解,大女兒的相貌一直是三個女兒中最出色,且最像她母親的。
曉聰明眸皓齒,嫣紅的檀口,膚如凝脂,一舉手一投足皆顯現出她是個極為性感卻又不失嬌媚的女人。
怎麼這樣的女人會沒有男人?!
也許是他女兒眼光太看,態度又不夠積極所致;這麼解釋的話他尚可接受。
「爸,用不著幫我物色對象,真要這麼做才會教人笑話呢!」路曉聰趕忙阻止父親。
倘若父親真這麼做,可以想像不出三天這個家就被他給掀了。
他,展孝勛,可是個醋壇子,脾氣烈得很,萬一惹火他,怕是誰也奈何不了。
「可是這樣下去……」陳韋全不禁為女兒的將來操心。
「爸,我還年輕,二十四歲正是花樣年華,等時間、緣份一到,我就是不想嫁也不行,你就不要為我將來操心了。」她安慰父親。
「你還是趕緊交個男朋友安定下來,好為路家傳宗接代,巫女的血脈可斷不得。」
「爸,你真的很愛媽媽對不對?」路曉聰突然好感動。她想,有朝一日如果能遇到像爸這樣重感情的男人,也許她會願意結婚。
「你怎麼突然這麼問?」陳韋全吃一驚。
「因為爸你完全不計較我們三個姊妹全跟媽姓,而爸卻……」
「你們全是我的孩子,姓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了你媽和你們,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何況,陳家不只生下我一人,你那些伯父們會替陳家傳後代,我只要你們母女就好。」陳韋全笑著拍拍女兒的肩膀。
「爸,你真好。」
「別灌我迷湯了,快去上班,我不耽誤你上班時間了。」
很快地向父親道再見,路曉聰愉快的走出家門。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路曉聰站起來,看著手表說。
「我送你回去。」展孝勛跟著站起來,抓起車鑰匙,一面抓住她的手。
「不行,我要自己回去。」她擔心會被家人看到,屆時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發生什麼事了?」展孝勛狐疑地看向她。
「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她不解地看向他俊逸非凡的臉。
這人實在稱不上是個小白臉,尤其是他有張黝黑、有稜有角、十分帥氣的臉。
但是他的的確確就是她的小白臉,也許,說是地下情人要來得貼切些。
總之,除了房子是他的外,這里的一切擺設都是她設計,而他出錢買的。
很好笑吧?
一個小白臉還倒貼錢給她用,夜班知道這人心里在想什麼。
記得她之所以會和他認識,也是他主動向她搭訕,而她實在找不到辦法甩開他,才逐漸與他熟識,一直到他主動提議要當她的地下情人,她都是那個無法說不的人。
算來和他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最奇怪的是,無論她再怎麼逼問他,他就是不肯告訴她他究竟是以什麼維生,為什麼總有辦法拿出一筆可觀的錢交給她。
不過,為了將來沒有財務上的糾紛,除了幫他設計房子所需的錢之外,她是不會向他拿半毛錢的。
他很好看,是個少有的美男子;她想,一定有不少女人在喜歡他。而她也曾跟他提起這件事,但他總是一笑置之,卻什麼也不肯告訴她。
唉!若不是他有辦法每次都找得到她的人,她實在不怎麼喜歡來這里和他共度晚餐。
問題是他就是有辦法找到她。
接連兩、三次,她也累了,只好隨便他,乖乖的每天一下班就來這向他報到。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心里有事。」展孝勛眯起眼楮細細打量她。
「你連我心里的事也想管?」不會吧?他以為他是誰呀?
展孝勛臉色沉了下去,認真地看著她,表情嚴肅得讓她看了直覺大事不妙。
「好吧,告訴你,我父親已經在催我趕快交男朋友,所以我不能冒險讓他們看見你,誤以為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你最近最好離我遠一點。」他想知道就讓他知道,她想。
也許他會因此自動遠離她的生活,讓她活得自由自在些。
「的確,我並不是你的男朋友,讓你父母誤會是不太好。」展孝勛若有其事地撫著下巴回答。
「你真的了解?」
「我自然了解。」他點頭,看見她展露笑臉後才又說︰「我是你的地下情人,那當然不是你的男朋友。」
路曉聰有股沖動想揮拳揍他完美的下巴。他實在是太教人生氣!這會兒她是同他說真的,他竟還在說風涼話!
如果不是他還抓住她的手,她真的會掉頭就走。
「我是說真的,你最好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她語氣轉硬,用力想甩開他。
「我知道,走吧!我們路上說。」展孝勛拉著她往門口移動。
「我說你不能送我回家。」她剎時停下腳步,執意不跟他走。
但她知道自己一向命令不了他,他這人從來不接受她的拒絕。
從一開始,她的置之不理或強烈抗拒都發生不了作用。他還是在她面前出現,強迫她承認他是她的地下情人。
「我說路上再談。」他回過身,一副倔強的表情。
「我跟你根本沒什麼好談的,我並不是自願要你當我的地下情人;再說,你的行為也不像是地下情人該有的。」她一口氣把話說完,扭身想甩開他,卻被他抓回。
「你認為所謂的地下情人該是怎樣的?」撐起她執拗的下巴,他輕聲問。
「我怎麼知道?」
「這不就對了。」他勾起嘴角。
「可是……」路曉聰頓時啞了口,氣憤地瞪著他。
「我送你到你家附近,不會讓你父母看到我的。」展孝勛拉住她。
真搞不懂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就不能好心的放她自由?
莫名其妙冒出來,又「自告奮勇」要當她的地下情人,她到底是走什麼楣運?才會那麼倒楣踫上他!
路曉聰的表情是一臉氣憤,雖是心有不甘,她仍然毫無抵抗的被他一路拉至車上。
一路上兩人都不曾再說話,就連展孝勛也是沉默地開著車,目光直視前方。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路曉聰也不想問他。其實說穿了,就算她和他在一起已有兩星期之久,但是她對他的一切仍是一無所知。
不知道他以什麼維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兄弟姊妹,更不清楚他的交友情況。
總之,對她而言,他是個極其神秘的人。
而由于她對他本來就沒什麼特殊感覺,所以也不需要知道他太多。
「就到這里好了。」望見她家就在不遠處,她出聲喚道。
展孝勛停下車子,拉起手煞車,轉頭突然撲向她,她尖聲驚叫,身子被他壓在下面,叫聲硬是被他用手掌捂住。
他想侵犯她!這個認知著實嚇著了她!短短兩星期,雖然名義上他是她的地下情人,但他從未有輕薄的行為出現,連一個親吻也沒有。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放心地每天向他報到,而現在他若是原形畢露,她這才真要後悔莫及。
想到這兒,路曉聰奮力掙扎,直想推開他沉重的身體。
「別鬧了,你父親大人就在外面。」展孝勛低聲說道,一面輕輕放開她,讓她得以自由呼吸。
聞言,路曉聰身子縮得更緊。她想,有展孝勛強壯的體型,該是擋得住案親的視線吧!
餅了好半晌,一直站在門口的陳韋全總算轉身走進屋內,展孝勛也在同時間離開她身上,回到駕駛座。
「謝謝你。」路曉聰直喘大氣,實在是因為他壓在身下,差點窒息。
「這是身為地下情人的我該做的。」展孝勛存心迷惑她,臉上的笑容是無懈可擊的迷人。
「你為什麼……」她想問他為什麼要自願當她的地下情人,可是又覺得這個話題過于敏感,她實在開不了口。
怕萬一他說出來的答案是她無法承受的,那豈不是很尷尬!
展孝勛目不轉楮,等著她把話說完。
「沒什麼,我要下車了。」她伸出手抓住門把,正想推開車門。
展孝勛卻長手一伸,攬住她的脖子,勾回她的臉龐,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才讓她下車。
看著車子離開,路曉聰才伸手模向依然還熱熱的額頭,不由自主地輕喟了一聲。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啊?
猶記得……
「小姐,一個人嗎?」
路曉聰抬起頭看向聲音來處,這一看,她又興致缺缺的低下頭。
心想,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一定早有女朋友,找她搭訕,一定是想尋她開心;更何況她也不喜歡用這種搭訕的方式跟任何人結交,干脆不理他,讓他去尋別人開心好了。
路曉聰以為自己不理會他,他就會自討沒趣地走開,可是等了又等,一直站在她桌旁的男士,還是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這會兒,路曉聰可無心繼續喝咖啡了,皮包一拿,站起身子便往櫃台走。
就算再不識相的人,也不會再貿然追上來,這是她走出咖啡館時的想法。
可是一直到他又擋在她面前時,她才知道這人的臉皮厚得教她不敢領教。
但她仍是不願開口,從他身邊閃過,路曉聰仍是向前走,仍是抱持著她不開口,就可以教他知難而退的想法。
走了許久,她才發現自己實在太過天真,那個男人還是一路跟過來,也不曾再試圖和她交談,只是跟在她後面這麼單純。
可是這才不叫單純。當路曉聰第二天、第三天,發覺他依然跟在她後面時,便再也按捺不住胸中奔騰的怒火,凶巴巴地瞪著他泰然自若的臉。
「你這樣跟在我後面算什麼!」
「你總算開口說話了。」
「什麼意思?」她一愣。
「我給自己五天期限,如果五天內我不能讓你開口說話,我就會走開。」他對她滿意的微笑。
路曉聰瞪圓了一雙美目。「你就當我從來沒開口好了,趕快走開吧!」第一次,她後悔自己的沉不住氣。
「來不及了,我們已經是朋友,曉聰。」
「你知道我?」她訝然道。
「我是展孝勛,你是路曉聰。」
「不,我不想認識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嗎?」
「哦?可以請問你我心里在想什麼嗎?」
「你想要拿我開心,你一定已經有女朋友,卻想要來捉弄我,看看我是否會因你的搭訕而受寵若驚、欣喜若狂。告訴你,你去尋別人開心吧,別煩我。」
「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他冷不防的出聲。
「不是,我只是太了解你們這些自以為長得帥就想玩遍所有女人的公子。」
「原來你還是注意到我長得很帥嘛!」他扯動嘴角。
「你!」路曉聰錯愕萬分地抬起頭。
若不是他們的對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她實在很想再和他唇槍舌戰個幾百回合。
可是她不風頭,尤其是在一群陌生人面前。遂地,她一個轉身,加快腳步,離開那是非之地。
沒有腳步聲,路曉聰很快地以為自己擺月兌了他,腳步終于輕快了起來。
事實證明她又錯了。隔天下午,他就又出現在她公司大門口等著她,臉上依然掛著怡人的笑容,表現出翩翩風采。
路曉聰當下一愣,自覺自己真是踫到煞星,才會被他給纏上。
從那天起,她就很認命地接受他存在的事實一直到現在。她到他提議當她的地下情人,也才是兩星期前的事,路曉聰又是一聲嘆氣。
短短兩星期的時間,由不認識到成為她的地下情人,這發展實在是快得驚人。
不過,在她心里面,展孝勛仍然是個她不熟悉的陌生人,想要成為她真正的地下情人,大概還有得他等了。
要是教展孝勛知道她心里是這種想法,不知他會做何反應?為此,路曉聰喜孜孜地走向家門口。
「過幾天曉昭、曉瑤和她們的先生會過來和我們敘敘,曉聰,別忘了早點回來,別又在外面用晚餐。」路星樺看見大女兒又準時九點鐘進門,特別叮嚀道。
「她們又要回來啦?都嫁出去快一年了,還三、五天就往家門跑,也多虧她們嫁個愛她們的老公,不然像這樣老是往娘家跑,早晚會被休掉。」路曉聰換上家居鞋,不是很在意的說著。
「如果你也趕快找個好老公嫁了,將來也有個人可以依靠。」陳韋全還是不忘補上這麼一句。
「爸,你怎麼又來了!」
「我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難道錯了嗎?」陳韋全看向自己的女兒。
「爸,給我一個我必須結婚的理由,就像是曉昭是為了挽救我們巫女一族才去找屠魔英雄一樣,總要有個像樣的理由,我才願意結婚。」
「瞧你這麼說,你妹曉瑤又是為了什麼結婚?」陳韋全對女兒的歪理相當不以為然。
怎麼他的大女兒竟然一定非要有理由才肯結婚?這是誰給她這種觀念的?
「曉瑤她是為了花雲菲而嫁給趙靖擎,雖然他們現在很幸福,但是仍是有理由的。可是,爸,我沒有;我不用找屠魔英雄,更不用替別人出嫁,所以,我這麼早結婚做什麼?」她攤開雙手。
「你棗」
「好了,韋全,你說不過她的。」路星樺勸解。
陳韋全自是明白說不過女兒,于是無奈地打消主意,打開電視不再理會女兒。
不過這時陳韋全已經有了一個靈感。倘若他這大女兒一定要有個充分的理由才肯出嫁,那麼他就給她一個理由吧!
想著,陳韋全老成的臉上突然有了詭異的笑容。望見父親臉上那似有企圖的笑容,路曉聰突然覺得心里毛毛的,看來事情很不對勁。剎時她忍不住版訴自己,往後的日子可要提高警覺才行。
有個突然急著把女兒嫁出去的父親,路曉聰覺得好累但究竟為了什麼因素,父親要急著把她嫁出去,卻仍是一個謎。但她會查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沒道理父親會突然這麼積極。
她相信一定有其他原因,一定不只是因為兩位妹妹都出嫁了,怕她被鄰人笑話這麼荒唐的理由。
不管怎樣,她會查清楚的,路曉聰在心中肯定地思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