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街道上傳來陣陣香味,熱鬧的市區設置了各種食物和游戲攤位,廣場前更是裝設了許許多多燈球,為熱鬧的市集增添不少熱烈的氣氛。
穿梭于熱鬧的市集,挪威國的王子妃駱冰,一路上精力充沛,不顧才剛生產完,就抓著丈夫衛昊驥的手,存心逛遍所有的攤位,完全不理會跟在後頭的左右護衛;對于王子和王子妃的私自出宮,他們顯然頗為不滿。
「快點,你們兩個這樣慢吞吞的要走到什麼時候!我們時間不多耶!」駱冰嘴里吆喝出聲,隨即就被眼前的攤位抓住了所有注意力。
那是一個由檀香木所構成的小木屋,門口垂掛著紅色珠簾,由外面完全看不見里頭究竟是何玄虛,唯一透露的朦朧光線,卻更添它的神秘。
眼光發了直,駱冰興致全起,毫不猶豫地就想走進那神秘小木屋,卻教衛昊驥給一手抓了回來。
這就奇怪了。心里感到相當納悶,她立即扭過身莫名其妙地看向抓住她的丈夫,詢問道︰
「有什麼不對嗎?」
「那不是你可以進去的地方。」衛昊驥掛著淡淡的笑意,掃視生產後一點也沒變的妻子。
像是突然明白般,駱冰努努嘴巴,老大不高興地瞟了紅色木屋一眼,沒好氣地怪責道︰
「這里不是市集嗎?怎麼會有這麼一間妓院明目張膽地在此設攤?」好不容易能偷得時間出來,竟然讓她差點誤闖妓院。美好的氣氛全給破壞了,駱冰的口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而她的話才說完,站在她身前的三位男人隨即相繼爆出大笑,衛昊驥更是笑不可抑地摟近她的腰,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輕捏她微翹的鼻子。
「是誰說那是一間妓院?」是該找時間陪她好好認識一下挪威了,衛昊驥想。這種笑話還是不要時常出現,尤其是還有兩大護衛在的時候。
「不是妓院?那為什麼我不能進去?」她倒想知道除了妓院以外,還有什麼地方是她不能進去的。
「你沒看見那上頭標示的字嗎?」衛昊驥指著木屋上頭的一行字。
「你在欺負我?」駱冰瞪著他。「明明知道我還沒學會你們的文字,還要我看!」存心看她笑話嘛。
「是,我倒是沒想到你還不會看我們的文字,不過你的挪威話進步不少。」這倒是真的。衛昊驥知道她這一年來的努力,遂安慰道。
「快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她真是充滿了好奇,眼楮骨碌碌地直盯著里頭。
「那是專門為未婚男女設置的算命攤位,只準未婚身份的男女進去問卜。」南‧雷恩實在看不慣這兩人在街道上浪費寶貴時間,于是自告奮勇地上前說出紅色木屋究竟是什麼地方。
王子和王子妃私自出宮已有好一些時候了,要不是為了保護他們,此刻南‧雷恩知道自己寧願在宮里和他的女人面對面,偶爾親她幾下,也好過跟在王子後面當電燈泡好。
「真的嗎?那我要進去。」听南‧雷恩這麼一說,駱冰更是卯足勁地想進去看個究竟。
「你已經結婚了,冰,需要我提醒你,不久前你不還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娃嗎?」衛昊驥再次伸長手把她從門口拉了回來。
「一定只能是未婚男女?」她很是失望地問。
「沒錯。」
「那如果我只是旁听可以嗎?」她只是很想看看外國人算命的方式是否和台灣一般。
「除非你能找到未婚身份的男女——」衛昊驥話未說完,就看見原本還站在他身側的駱冰,一個箭步已沖至南‧雷恩面前,不由得失笑地搖搖頭。
「南,為我進去,如果你還念在我是你主子的話。」近日她已學會如何運用權勢了。
「王子妃,我要結婚了,新娘還是你的高中同學,這時候你該找的是還是單身的迪克。」南‧雷恩撇得可干淨了,把箭頭指向一旁沉默寡言的迪克‧霍爾。
這才想起迪克‧霍爾的確還是個單身漢,駱冰隨即把矛頭轉向他。一個大步又轉到迪克‧霍爾面前。
「迪克,身為王子的左護衛,你是不是該為我走一趟?」駱冰臉上堆滿笑容。
迪克‧霍爾默然不語、面色鐵灰,一面狠狠怒視給他找來這麻煩的南‧雷恩。
他心里明白南‧雷恩等著看他出糗,已經等很久了,如今眼前有機會他不會不懂得利用。
再加上現在他的女人又是王子妃的高中同學,那家伙就當自己擁有了免死金牌,凡事囂張到極點。
「迪克?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自己的未來?」駱冰直催道,見他悶不吭聲,可把她急死了。
「王子妃,屬下認為現在的生活沒有不滿意之處,希望你不要為難我。」
「說什麼為難!我只是想知道你未來的新娘究竟是何許人,你也該結婚了。」她起嘴抱怨,一面向丈夫求助。她相信只要驥開口,迪克不會不從。
可是她求助的眼神卻遭到丈夫愛莫能助的眼神駁回。她早知道這種小事求他沒用,因為他一向公正無私。駱冰轉移視線,無限沮喪地退了幾步。
「我勸你還是進去一趟比較好。」南‧雷恩出自于好心,給迪克一個忠告。
「別幸災樂禍。你明知道我不是宿命論者,我不相信算命這種東西。」迪克‧霍爾從鼻子里哼氣,鄙夷地說。
「那麼就算是進去听听他怎麼說,也不會改變你的生活;但假若你這會兒沒進去——別說我沒警告你——你會惹惱王子妃,而一惹惱她,你只怕會終其一生擔心她幾時算計你。」這是他的經驗之談。有了藍娉如的事件,他是再也不敢小看王子妃了。
「這……」迪克‧霍爾猶豫了。
大伙兒共同生活在皇宮這麼久,王子妃的性情就算不是模得一清二楚,但她有恩報恩、有怨報怨的個性,倒是宮中由上到下沒有人不知道的事。
這讓即使再不情願的迪克‧霍爾,也得重新考慮有利于自己的情況;又見王子妃一逕瞪著大眼不肯死心地看著他,迪克‧霍爾終于艱難地下了決定。
「好吧,我進去,王子妃,希望你不會大失所望。」迪克‧霍爾僵硬的說。
駱冰喜不自勝地歡呼出聲,抓著他的手臂,便急著想馬上走進入口。
迪克‧霍爾無奈地回頭看了南‧雷恩一眼,後者正用一副祝他好運的表情對他拱手行禮。
推開紅色珠簾,里頭很快地傳出一道低沉神秘的聲音,是介于男女之間的奇怪嗓音。這讓駱冰的眼楮更是大睜了起來。
「進來吧,左護衛大人,老朽已經等你很久了。」
「听說左護衛大人必須在三十歲以前結婚,否則必會招來一場殺身之禍,你知道嗎?」宮里侍女朵拉一得知這從王子妃口中傳出的大消息,立即跑來和宮中另一侍女蘭黛分享。
「這消息現在宮里大伙兒都知道,只可惜我不是中國人,沒有所謂的中國血統。」蘭黛雖只是小小的侍女,但對宮中的兩個護衛,早已芳心暗許,偏偏她也知道自己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就是啊,咱們挪威國的好男人似乎全都被台灣的女人搶光了。王子殿下是如此,右護衛大人也即將迎娶藍小姐,現在就連左護衛大人也逃不過。這是什麼道理?!好不容易能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卻一點機會也沒有,全是白費工夫。」朵拉也忍不住抱怨連連,心想著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機會又泡湯了。
原先會進宮當差,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可以因而接近左右護衛,幸運的話也許能獲得其中一人的青睞。
雖是異想天開,但這里有哪個侍女心里不是這麼想的?
「哎呀,我們還是認命的把侍女工作做好,其它還是不要作白日夢了。」蘭黛悻悻然地說。
朵拉沮喪地垮下臉,卻不得不同意蘭黛的說法。兩人彼此苦笑一番,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你都听到了?迪克。原來你有這麼多人偷偷暗戀你呢。」南‧雷恩只要在迪克‧霍爾面前,就又展現了他另外一種風貌。
稱他作雙面人實在不為過。
迪克‧霍爾從角落處走出來,表情是陰郁危險的,頗有找人大干一場的架勢。
「別這麼郁悶,就當是一場笑話吧。」南‧雷恩看不慣伙伴臉上出現這種「屎臉」,不過就是一個江湖術士隨便說說而已,根本不足以相信。
「我已經快接近三十歲了。」迪克‧霍爾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南‧雷恩錯愕地回過頭看他,難以相信竟會從他口中說出這種話。
這表示……
「你相信那老算命的話?你相信你即將有一場災厄?」南‧雷恩臉上充滿驚訝。
「我相信我即將有一場災難。」迪克‧霍爾點頭,表情高深莫測。
「你的意思是?」這家伙從來沒有幽默感,他會這麼說,不會是當真了吧?
「也許這是王子妃的詭計,而我注定逃不過她的算計。」迪克‧霍爾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
「你所謂的災難就是指這個?」想來倒不是不可能,他不也上過一次當?
「一切都安排得太好,那老人對我的了解不亞于王子殿下,普天之下只有陛下和殿下了解我的身世,你不認為太巧合嗎?」他不是那種輕易就能被設計的人。王子妃想算計他,還必須拿出更多的心思。
「你打算怎麼做?」他很好奇迪克要怎麼和王子妃對陣。
「我什麼也不準備做,就看王子妃要使出什麼花招。」
「我看你還是小心一點,近日來需要特別注意是否有台灣女子接近。」南‧雷恩提出建議,希望他能逃過這一劫。
愛上一個女人,尤其是台灣女人,那是需要點運氣的。如果每個女人都像藍娉如,那還算是幸運,畢竟她甜美得令人愛不釋手,但如果對象像王子妃那般……恐怕下半輩子就堪慮了。
王子妃那又倔又惱人的性情,大概也只有偉大的王子殿下才有辦法治她。
而迪克這種平常沒有脾氣,一固執起來卻足以令天地為之動搖的強悍性格,如果沒有找到合他脾胃的女子,九成九是不可能動情的。
「無妨,王子妃絕對又是找她的同學,威脅不大。」迪克‧霍爾毫不在乎地說道。他對小女生向來提不起勁,所以,這次王子妃的詭計絕對整不倒他。
但他絕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到最後完全超出他意料之外。
「請你娶我,迪克‧霍爾。」站在迪克‧霍爾面前的是一位年紀約二十出頭的東方女子。
「嗯?」出現了?迪克‧霍爾驀然停住急促的腳步,眯起眼楮仔細打量擋住他去路的女子。
站在眼前的女子是個相當動人的東方女子——如果這真是王子妃所為,那王子妃還算是待他不薄——這女孩長相清秀,烏黑亮麗的黑發如瀑布般披瀉在肩背上,將她襯托得飄逸超凡;清澈明亮的眼眸則宛如精靈般美麗,時而閃爍著慧黠的光芒;嫣紅的櫻唇因被她緊咬著,看不出大小,但絕對是張豐潤柔軟、適合親吻的嘴唇。
身材苗條而渾圓,看起來是比南的女人要健康許多;穿著一件緊身黑色長褲和寬大的紅色毛衣,看似簡單的裝扮,卻別有一股吸引人的韻味。
迪克‧霍爾依舊站在街道上,尚未從對她的驚艷中回過神;平時的沉穩鎮定在這一刻忽然被局促不安所取代,但他隨即搖晃掉這荒謬的感受。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東方女子,除非他真準備一腳踩進王子妃設計的陷阱,否則這女人的美麗跟他無關。
臉上立即換上冷漠至極的表情,迪克‧霍爾硬是否決了心中的所有感覺。
「請和我結婚,左護衛大人。」
苗映雪必須費好大的勁才讓自己再次開口說話,並用盡全身力氣努力使自己不至于在這男人面前嚇得渾身發抖。
她怕他,光是他高大壯碩的結實身材,就足以令她嚇得渾身打顫;即使眼前這男人有著一張足以令所有女人為之傾倒的面孔,她仍是不由自主的懼怕——這個據說是挪威國最冷酷的男人。
听說他曾眼睜睜看著一名女刺客在他面前舉刀自盡,卻沒有出手阻止。即使他向來以行動快速敏捷揚名,卻還是任由那名女刺客自殺身亡,行事作風如傳說中的那般冷血、無情。
一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擔心自己的下場。如果可以不顧一切地逃走,她真恨不得能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管他是否同意她的求婚;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嫁給迪克‧霍爾。
膽戰心驚地抬起頭,偷偷地瞟他一眼,隨即又飛快地移開視線,苗映雪心兒不由得加速跳動,心髒像一只大鼓不停敲擊著。令人又慌又亂的是——他真的是該死的迷人。
黑發濃密卻雜亂無章,額上貼著一絡卷發,烏黑有神的眼楮挑起一對劍眉,閃亮的黑眸似乎蘊藏著一股狂野不羈的力量,有稜有角的顎骨及傲慢的下巴,更顯現他不凡的氣勢。
他是個強悍的男人,而她卻必須說服他娶她,無論這是項多艱辛困難的工作,她都必須盡全力做到。
見她甚至不敢正眼看他,迪克‧霍爾耐心全失,一言不發的轉身走開。
呆楞了好一會兒,一直等不到迪克‧霍爾的答覆,苗映雪立即把焦距重新集中在他身上。
這一看,她差點去撞牆!人都走遠了,她竟然還像白痴一樣,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前幾分鐘她都在發什麼呆啊?
「等等,你別走!」她很快地拔腿追了上去。
而當她趕到他身邊時,她幾乎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全身虛月兌的直喘大氣。
「有事?」迪克‧霍爾微微挑眉,低頭睨睨著她。
「你听見我說的話了,你的答覆?」她挺直腰桿,刻意擋在他身前,不讓他繼續前進。
迪克‧霍爾面色剛冷,陰沉地看著她,冷冷的開口︰
「你不知道在我面前開玩笑,有何種下場嗎?」
苗映雪的確是不知道。對于迪克‧霍爾——挪威的左護衛大人,她充其量也不過是听過他的大名,連長相都是今天才看到。
不過就算不了解,她還是能看出這男人說的話是說真的,那雙眼楮顯示著她只要再說錯一個字,便足以毀掉自己的性命。
意識到這一點,苗映雪無力地閉了閉眼,轉身想逃跑,腳卻無法移動分毫,甚至連想開口說話,喉嚨都像是被掐住了一般。
「我……不……」她掙扎著想說話,至少完整的表達完她的意思,是她眼前最該做的。
可偏偏這男人冷若冰霜的表情令她怎麼也開不了口。
像是毫無興趣的側身走開,迪克‧霍爾頭也不回的邁開腳步。
「別走。」不能讓他走開,她是負有重大使命的,苗映雪又追了上去。
這一次她大膽地伸出手,從後面抓住他的衣服。她一定得說服他,除了說服他,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只一瞬間,在她還沒來得及眨眼及尖叫的同時,她發現自己被抬高身子,眼看就要被無情的拋出。
這下若被拋出,大概不死也剩半條命了。苗映雪緊閉著眼,心跳比平常快了好幾倍。
「我不是開玩笑,真的,請相信我!」完全不敢低頭看自己被抬起在何種高度,她只覺冰冷的寒風迎面而來,不安到了極點。
老天保佑!她還想長命百歲啊!
雙手努力揪緊他的領子,苗映雪害怕得不敢睜開眼楮,只求能平安度過這一刻。
「把手放開。」迪克‧霍爾面無表情的掃視她蒼白如紙的臉龐。
見她緊閉雙眼,紅唇微顫,卻仍不見他有些許的軟化,將她舉至半空中的手臂依舊不肯把她放回地上。
「不。」她死命的猛烈搖頭。
她不是笨蛋,不會不知道這一放手肯定會馬上被拋出去,她還想活著回台灣。
「別考驗我的耐性。」迪克‧霍爾不曾發火,也沒有提高聲量說話。
但一般人還是對他懼怕三分,就算是憤怒的咆哮,也好過他那沒有溫度的語氣。
「我什麼也沒做啊!」她為自己叫屈。
就為了她向他求婚,他就要殺她滅口,太……太恐怖了吧?
「把手放開。」
除了這句話以外,他就不會說些別的嗎?例如——同意娶她,和她結婚之類的話。
當然,在此之前,還是先說服他把自己放開,以免他一不小心真把她拋出去。
「你……先放開我。」
迪克‧霍爾似乎這才發現他把人家舉至半空中,于是立即把她放回原地,往後退一大步。
「別再刻意接近我,否則你會後悔。」嘴唇抿得緊緊,成一條線,迪克‧霍爾轉身走開。
這下就算再向天借膽,苗映雪也不敢再貿然去送死了。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可是,沒有完成任務,她又該怎麼回去交代?
猶豫地看了對面的巷子一眼,她回過身拔腿就跑。只要能逃離這里,也許她就能獲得自由了。
只要她能逃得開那些人,就不用再受控制,不用乖乖听命行事,更犯不著嫁給迪克‧霍爾。
苗映雪自認自己已經用盡全身力氣努力在跑了,但仍嫌不夠快;因為沒多久,她就被人半路攔進一輛轎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