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郁才剛睜開雙眼,便感覺到背後的一陣燒灼感,那痛苦還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擰眉忍受著,她左尋右瞧,不只不熟悉此地的環境,還看不到西門傲,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人呢?」
陌生的環境,讓南宮郁心里不安;看不到西門傲,更讓她放不下懸掛的心,拖著孱弱的身子,她掙扎著想下床尋人。
「喂!你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麼傻事啊?」才進門就看到那女人不肯安分,恭竣還真差點被嚇壞了,開口驚喊。
一只腳掛在床沿的南宮郁一听見人聲,立即抬頭一瞧。「閣下是誰?」這人她不認識,也不是她心里急著要找的人。
白眼一翻,神醫恭竣真的很受不了女人。
「救你的人。」
「救我?」
對他所說的話,南宮郁暫且保留。她腦中的思緒不斷流轉,為什麼此人會稱說是救她的人呢?
想了想,她才想到自己昏迷之前的狀況,也就是說他所言確實是真的。
「南宮郁很感謝閣下的救命之恩,只是,能否請公子告訴南宮郁,是誰帶我來此求醫的?」
「姑娘這問題可提得愚蠢極了。你想當今世上除了西門傲之外,還有誰會在乎你的生死?」
所以說,他會討厭女人絕不是沒有原因的,只因女人天生愚蠢,讓他實在不敢恭維。
這答案本就在南宮郁的意料中,她一點也不感到驚訝。「阿傲現在人在何處?」
這才是問題的重點。
「去替你討個公道。」
這答案沒有隱瞞的必要。
可話才出口,就見南宮郁臉色蒼白,神情更顯焦慮,她不顧一切的掙扎,急著想下床。
看她拖著孱弱的身子掙扎著想下床,恭竣實在搞不懂這女人的思想,雙手抱胸,他干脆不理不睬隨她去。
可愈看他愈瞧不下去,最後終于無法忍耐,欺身上前扶她一把,順便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急著想下床呢?」
啐!這女人可真是麻煩。
「我必須前去阻止西門傲。」仇恨是最讓人牽扯不清的麻煩,她不想西門傲為了自己再次沾染它。
「什麼!?」一听她的話,恭竣更加不懂了,這女人是否瘋了?「為什麼要去阻止,西門傲此行也是為了你啊!」不感激就算了,還想阻止,真是不知好歹的蠢物。
「我不要他為了我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以西門傲現在的處境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免的麻煩就盡量避免,這是為了他好,無關她接近他的目的。
听她所言,恭竣這才頓悟。這女人的心也是向著西門傲的,就因為她心里所屬意的物件是他,就更不能看他親身涉險,也不想讓他多招惹禍事。
靶情這檔事,恭竣不懂,可卻莫名的為他們倆之間所顯露的深情感動,這忙他是該幫。
「好!既然你執意如此,我恭竣就幫你這次。」
一听他肯幫忙,南宮郁頓時松了口氣。
畢竟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來說,實在不宜長途跋涉,而今有他的幫助,一切困難都可迎刃而解。
「謝謝你。」
「謝謝就免了,只是在找到西門傲的時候,你可得替我擋擋。」這忙幫了也就形同惹惱那個男人,畢竟是他親手將這姑娘交到他的手上的。
算了!既然已經決定的事情就毋需後悔,後悔何用呢?「你準備、準備,我們即刻出發。」
****※****
南宮郁與恭竣出發的時間雖離西門傲不遠,可因南宮郁病體剛愈,實在不宜趕路,無形中也就拉開與西門傲的距離。
等到他們找到了西門傲本人時,所有事情都已成定局,想挽回也來不及了。
在這荒蕪之地,意外看到南宮郁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西門傲,首先便是將冷冽冰寒的目光投注在那多事的恭竣身上。
「這事不能怪我,是她執意逼我來的。」
「阿傲,你不要責備你的朋友,真的是我執意要求的。」跟西門傲已相處一段不算短的時日的南宮郁,當然十分清楚他心里的不悅。
「你太不安分了。」
對她,他總是沒有辦法,就算怒火沖天也無處發泄,況且這結果也早在他預料之內。
然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女人竟如此心急,以時間來推斷,她應該是一清醒就急著出門尋他。
「我不放心,你……」
急著想把心事傾訴出口的南宮郁,一想起身邊還站著一個外人,不由得羞紅了臉,靦腆得說不出話來。
西門傲看她如此,也知道是誰礙事,他再次冷眼一瞟,提出無聲的驅趕。
看他們急著傾訴心事的繾綣濃情,恭竣當然也很識趣,鼻子一模,吶吶的開口︰「你們談,我四處逛逛。」話落,他隨即轉身離去,留給那對有情人獨處的空間。
一看外人離開,南宮郁再也無法壓抑,一開口就說︰「你又殺人了!」
「他們全都該死!」
這話他說得毫無愧疚,敢惹上他邪王的,絕沒有好下場。
「他們?」
這話讓南宮郁知曉他殺的絕不止一人,以他對付仇家的手段來說,鐵定又是一場滅門殺戮,這又何必呢?
無聲的寂靜與她臉上的憂傷,讓西門傲心煩氣躁,他雙臂一張,強拉她偎入自己的懷中。
「如今我倆可說是在同一條船上,不要為了這點小事跟我爭執。」
「我不是跟你爭執,而是替你的處境擔心啊!」貪戀他懷抱的溫暖,南宮郁也不掙扎,乖乖的倚靠著他,喃喃的低語︰「你殺的人愈多,相對的所結下的仇恨就愈是難解,這四面楚歌的日子怎麼過?」無關任務,她單純的只為他擔憂,怕就怕會面臨失去他的一日,那她活著也無意義。
她深情的語氣,讓西門傲狂喜不已,倏地,他推開她的身子,雙眼精炯有神的瞅著她不放。
「告訴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不為任務,也不管我是否嗜殺,就只是單純地愛上我,替我擔心對不對?」
經過中毒的事件之後,西門傲發覺自己已經少不了她,為此,他更急著逼出她的心意。
愛就是愛,他要的絕不只是單方面的付出,既然他已經了解自己的心,相對的她也不能逃避。
這直接的問題,讓南宮郁忍不住羞紅了臉,轉頭想回避他那雙似著火般的目光,可卻又矛盾的被箝制著。
終于,她輕點了頭,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
肯定的回答,讓西門傲雀躍不已,他迫不及待的俯身佔有那張甜美的櫻唇,狂悍的熱情,好似恨不得一口吞噬她。
西門傲的鐵臂緊緊的擁抱南宮郁縴細玲瓏的身軀,仿若想把她完全瓖嵌在自己的懷中。
他愈吻愈烈,眼看即將失控——
「咳!」
一聲輕咳拉回西門傲的理智,同時也讓南宮郁羞紅了一張小臉。
「有事?」
看那礙事之人,西門傲實在擺不出好的臉色相待,真恨不得他能立即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沒事、沒事。」
意外地看到纏綿畫面,恭竣這旁觀者比當事人還要來得不好意思,況且那雙怒眼也逼得他心不安。
此時的他,絕對比當事者還希望自己能火速消失。「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就此告別。」
話甫落,恭竣也不等西門傲開口回答,利落的身影一躍,倒也干脆的閃身走人。
南宮郁看他走得如此匆忙,不禁莞爾。
「他是個好朋友。」
「應該是吧!」這話有待商榷,他不予置評,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先把這女人安頓好再說。「走吧!我們回家去吧!」
回家?是啊!就是回家,只要有西門傲的地方,就是她南宮郁的家,不管仙境地獄,她都願舍命相陪。
「我們回家。」
柔荑一伸,她主動搭上他的手掌,看他露出一臉的驚訝,她笑了;那笑容有如春風一般的溫柔,惹得他也跟著一起笑了。
執子之手、白首偕老,當是天下有情人最渴望的美好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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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好的情景並無法長久,當西門傲與南宮郁兩人雙雙行至一處險要之地時,倏地從四周竄出數名高手,將兩人團團圍住,出手就是猛烈的攻擊。
他們鎖定的目標不只西門傲一人,連南宮郁也無法避過此一劫難。
從他們攻擊的凌厲招式看來,西門傲看出這些人絕非泛泛之輩,在中原武林中全都是喚得出名號的響叮當人物。
若是應戰之人只有少數,以西門傲的武功來說,要應付是絕對綽綽有余,無奈他們人數眾多,而且每人都懷有必殺他的決心,因此在氣勢上,他已經略遜幾分。
再則,他們所針對的目標並不只他一人,連他懷中所護衛的女人也無法幸免于難。
在忙著應付迎面而來的飛拳的同時,他還得阻擋襲向南宮郁的人,在雙手難擋眾拳的情況之下,讓他有些應接不暇。
「阿傲,把我放下,這樣你才能專心應戰。」
苞在西門傲身邊已有不少日子的南宮郁,當然看得出他此時疲于應付的劣勢,為此她不得不提出這項要求。
「別想。」
就因為他們的目標不只是他,讓西門傲更無法撇下她不管,要他放下她,倒不如一刀殺了他還來得干脆。
在兩人對話之際,場面變得更趨危險,緊迫盯人的凌厲攻勢讓人防不勝防,擋得了迎面的一拳,卻躲不了背後襲來的一腳,因此西門傲身上已掛了彩。
眼看西門傲受傷,南宮郁心里的痛比他身上受的傷還要來得強烈,「阿傲,放我下來。」
不想成為他的累贅南宮郁,心焦的掙扎著,妄想從他懷中掙開,殊不知此舉累得他更容易分心。
斑手過招,勝負之差僅在短暫的剎那,西門傲這一閃神,又給敵方一個可乘之機,他再次受到對方的重擊。
眼看連續重挫邪王兩次的眾人,更添信心,攻勢也更加凌厲迅猛,這一來又使得西門傲更加疲于應付。
接二連三的失勢,讓不曾嘗過敗績的西門傲益發不耐,這一不耐再加上懷中女人的不肯安分,幾乎讓他失了全盤優勢。
眼看情勢對西門傲愈來愈不利,南宮郁可真的急壞了,就在此一時刻,她瞧見自背後而來的偷襲,一聲吶喊隨即出口︰「危險!」在這最危險時刻,她全然不顧自己生命的安全,開始猛烈的掙扎。
許是西門傲已經筋疲力竭,一個恍惚真讓她給掙離他的懷抱。
南宮郁並不逃命,反而撲向他的背後,代替他擋下那記狠擊。
這所有的過程,說來復雜,可全在頃刻間發生,當一聲悶哼傳來,西門傲轉頭一看,才發覺南宮郁已然受傷倒地。
「郁兒——」
淒厲的吶喊聲讓聞者莫不心中一慟,而至深的情感,更引人有欲泣的感觸。
此時的西門傲再也無心應戰,他全部的心神都擺在南宮郁身上。
其中一人看他分神,更把握時機,一掌擊下,正好將他送往南宮郁身邊。
受此重擊的西門傲,嘔出一口鮮血,溫熱的血液,剛好噴灑在南宮郁那張細致的臉蛋。
他抱著她微溫的軀體不放,她亦緊擁著他,當另一掌襲來時,正好將緊擁的兩人一起送下斷崖。
眼看邪王與那名妖女一起墜崖,眾人說不出半句話來。
半晌——
「你想,他們死了嗎?」
其中一人開口問出所有人的心聲。
「這……應該是死了吧?」
這點無人敢肯定,畢竟以邪王的武功修為來說,這深淵應該還不至于令他喪命。
「他身上帶傷,女人又被擊中一掌,應該是死定了。」
另外一人篤定的道。
是嗎?這可是所有人心里的共同期盼。
四周一片死寂,眾人眼光全注視著無底深淵,每個人的心中都在揣測,他死了嗎?掀起一陣武林風暴的邪王,真就這樣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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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驚天動地的一戰,真可說是可歌可泣,听者莫不為邪王的深情落淚,也有人咒罵中原武林之士的無情。
那一戰之後,邪王之名從此消失于江湖,再也無人看過他的蹤影。
可卻也有傳言,一名喜著黑衣的冰冷男子,身邊總攜著一位全身綠衣的娉婷女子,來往于鄉野之間。
不只救人無數,而且還幫助不少窮困人家,只是在幫助人之後,總不喜留下姓名。
若問受惠之人詳情,他們惟一能說出口的就是——
「那男的不曾開口,女的卻是嘮叨個不停,由始至終,就听那女人不停的聒噪。」
「能忍否?」
听者搖頭嘆息,面帶無奈。
「那結局又是如何?」
「這簡單,男的張口貼上她的唇,之後便全然無聲。分開後,女的雖面帶薄怒,但水眸卻又含著蠢動的春情,而冰冷男人,卻是滿臉的柔情,就像春風拂過,寒氣盡消。」
見過之人,個個稱羨,就希望夫妻間,能似他們這般的濃情蜜意。
江湖傳言,傳之不盡,未必可信,卻又不能不信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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