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來臨前,古意盎然的春天溫泉旅館重新開幕了。
前院擁有百年歷史的櫻花樹盛開,步道上落英繽紛,吸引不少新人上山拍攝婚紗照。
「新娘臉再貼近新郎一點,這個姿勢很完美。」
旅館內,季穎莎坐在櫃台里用計算器算著這個月的收支賬本,偶爾飄進來的人聲使她分神,抬眼看向窗外即將結婚的新人,男的帥、女的俏,甜蜜地擺著各種姿勢在櫻花樹下合影。
季穎莎白皙靈秀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轉過頭把精神集中在賬本上。
對于結婚她向來都很排斥,並且從來都不考慮。
她不相信一紙婚約能帶來幸福,當兩人之間沒有愛,結婚證書也形同廢紙,徒具形式罷了,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的父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從小她媽媽就去世,父親又娶了繼母,繼母在父親去世後發現他尚有債務未清,而且旅館面臨地主要收回土地,在看不到任何希望之下,她什麼也不管就不告而別。
她從父親身上看破了婚姻的神話,她的生母身體不好,不能跟他白頭到老,而那位愛錢的繼母算計的總是錢,從來都沒有為父親帶來幸福和歡笑。
她這輩子都不會冒險拿自己賭在婚姻上,她不相信世上有幸福這東西。
她一肩扛起春天溫泉旅館的營運,她希望把父親留給她的旅館經營下去,不只把債務還清,更希望能有好業績。
這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心願,她不會嫁給任何人。
她讀的是企管,她有自信可以把旅館經營得很好,旅館的前院開放給外人拍攝婚紗也是為了達到宣傳效果,只要不打擾到來泡溫泉的客人,她歡迎有人替旅館做免費的宣傳。
她舍不下春天旅館,對它有特別的感情。
她在旅館里長大,這里有她童年的回憶、少女時的回憶,還有人生「第一次」的體驗。
三個月前她和地主雷宇瑞做了那件事,她用自己換得了旅館的經營權。
他幫了她的忙。
但似乎從那天起他就不肯放過她,他竟然想娶她……
「老板娘,有你的國際郵件,請簽收。」國際快捷公司的年輕快遞員,走進旅館,送來一只包裹。
季穎莎從恍神中回到現實,抬起烘熱的臉面對快遞員和櫃台上的方形盒子。
她不用問包裹打哪兒來,光是看到國際快捷公司的人,就知道又是雷宇瑞從美國加州寄來的,他住在國外,很少在國內。
而自從那天起她就經常收到他的國際郵件,通常他都是寫信,因為她不接他的電話。
他信很簡短,卻總是教她看得心驚。
他曾寫信問她——
穎莎,你怎麼不告訴我,我是你唯一的男人?你考慮過結婚嗎?回信或者打電話給我,電話費我付。
——雷
他在信中留下加州的電話,但她沒有回信,更沒有打電話,這陣子春天旅館重新開張,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之中,十分忙碌。
他得不到她的回音,又來信——
穎莎,你都不回信,也不打電話,是躲著我嗎?你對那晚難道沒有特別的感覺?
——雷
她不可能沒感覺,畢竟是第一次跟男人有肌膚之親,但她阻止自己去回憶他們之間曾發生的事,他在她身上所做的一切,她只要一想起心就會狂悸,而她怎能對他說?
她很感激雷宇瑞幫了她,可是她不希望跟他再有牽扯,她得努力在十年內把旅館的業績做好,存了錢之後她想向他買下這土地,永遠保留住春天旅館。
除了旅館,她並沒時間去想別的事。
季穎莎立起身,草草在簽收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謝謝。」她向快遞員道謝。
快遞員收起簽單走了。
她無奈地拿起那個方盒,這盒子里面裝著什麼?
她拿了美工刀劃開膠帶,打開盒子的心情是心驚多于好奇。
里面裝著的仍是一封信,她拿起信納悶地想,只是一封信為何要用盒子裝?
不對,她模到信封里有一個小小的鼓起。
以手指細細觸模,好像是個……戒指。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拆開信,拿出信紙,翻開來,信里有一只白金戒指。
他信上寫著——
穎莎,近日內我將回國,無論如何我會為那一晚的事對你負責,乖乖等著嫁給我,其余不必多談,我將你視為未婚妻,最好你也認真看待此事,還有,別想再躲著我,我一定可以找到你。
——雷
未婚妻……
這三個字教季穎莎呼吸急促、茫然無措了,他怎麼可以擅自決定,她並沒有同意他。
她膽戰心驚地看著這封短得不能再短的信,他的來信總是簡潔又充滿不容忽視的力量,一字一句都是他冷酷的命令。
他似乎是很跋扈、專斷的男人,不受任何人支配,但卻擅于支配任何人。
她以為辦完那件事之後他們從此就不相干了,說好了只是條件交換,她從來沒打算過要嫁他,她並不需要他的負責。
但他似乎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不能任由他決定她的人生,她是有主見的女人,無法接受他的命令,她不會成為他的責任,她可以自己負責。
既然他要回國了,不妨就面對面說個清楚。
他必須對她放手,她不是他的未婚
雷宇瑞在下午抵達台灣,秘書前來接機後,他便直接進公司開會。
忙碌到六點,他才回到士林的宅第沐浴。
正當他在浴白里閉目養神,商場上的老友黃海明耳聞他回國,打電話給他。
他拿起浴白旁的分機直接接听。
「雷神,你終于回來了,晚上我作東,替你接風,順便找林柏俊和齊東林來作陪,有個地方你是非去不可。」黃海明直呼雷宇瑞在商場上的別名,「雷神」意味著他的行事風格迅捷如雷電,作風果斷。
「哦?是什麼地方非去不可?」雷宇瑞嗤笑問道。
「北投的春天溫泉旅館。」
雷宇瑞睜開雙眼,眸光轉為幽沈,沒想到朋友會約他到自己一直心系著的地方,他一到台灣就是想親自去那里找季穎莎。
他一直牽掛著她,放不下她。
他倒想听听朋友所說的非去不可的理由是什麼。
「那里有什麼特別的?」
「那里的女老板很正,但她可不是辣妹型的,她是那種很優雅成熟又懂事的女人,談吐不俗、應對得體,桌邊服務的手藝又好,凡見識過她的美貌、跟她交談過的人都想追求她,可說是很吸引人的女子。」
雷宇瑞驀然噤聲,朋友說的是季穎莎吧!
自從他和季穎莎有了特殊關系,他就對她難以忘懷,他總是想起她柔弱的模樣。
她瑟縮在他懷里,雙眼迷蒙微醺、微微泛淚,柔細的嬌吟……她偷走了他的心。
他對她心折,動了真感情,被激起佔有欲、保護欲,甚至認真思考過把她當自家人看待,他不要佔她的便宜。
他視她為未婚妻,決心要接納她,他以為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
但事實原來不是他所認定的那樣,她其實人見人愛、左右逢源,所以他這個人的存在根本可有可無。
難怪她總是不回信,他想盡辦法跟她聯絡,因為沒有她的電子信箱,只好親筆寫信給她,這輩子他從沒寫過那麼多信,但她一封信也沒回。
這可不行,她得專屬于他。
「她做什麼桌邊服務?」雷宇瑞口吻清冷。
「她會親手盛石鍋飯,還有放火鍋料,為每個人倒酒,寒暄幾句。」黃海明興致勃勃的說,一副熟稔的樣子。